雷震第一次見到林小婉時，她正蜷縮在武器庫的炮彈箱里。
女孩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布娃娃。當雷震踹開生銹的鐵門時，她突然抬起頭，瞳孔里布滿血絲，指著他身后尖叫：“別讓它們進來！那些雕像在動！”
武器庫的貨架上擺滿了一戰(zhàn)時期的步槍，槍管上布滿灰塵。雷震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有兩尊身披鎧甲的武士雕像立在角落，手里的長矛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別怕，只是雕像?！?雷震試圖安撫她，卻發(fā)現(xiàn)女孩的目光死死盯著雕像的眼睛 —— 那里本該是空洞的，此刻卻似乎有黑色的液體在流動。
下一秒，雕像手里的長矛突然刺向雷震的后心。
他憑借多年的格斗本能側(cè)身躲開，長矛深深扎進炮彈箱，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兩尊雕像同時動了起來，鎧甲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金屬聲，關(guān)節(jié)處滲出銀白色的絲線，和樂譜縫合者身上的材質(zhì)如出一轍。
“它們怕聲音！” 林小婉突然喊道，抓起身邊的銅制炮彈殼扔向雕像。炮彈殼落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雕像的動作明顯遲滯了一瞬，表面的鎧甲開始剝落，露出下面纏繞的樂譜紙。
雷震瞬間明白過來。他抄起貨架上的信號槍，對著天花板扣動扳機。紅色的信號彈炸開，強光伴隨著刺耳的尖嘯，兩尊雕像像被點燃的紙人般劇烈顫抖，鎧甲碎片飛濺中，露出里面由樂譜和絲線組成的核心。
“就是現(xiàn)在！”
雷震擲出手里的鋼管，精準地砸中左側(cè)雕像的核心。樂譜紙組成的軀干瞬間崩塌，化作漫天紙蝶消散。右側(cè)的雕像轉(zhuǎn)身撲向林小婉，女孩卻異常冷靜地掏出一把美工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在布娃娃的眼睛上。
“以血為契，噤聲?！?/p>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布娃娃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雕像在距離女孩三米遠的地方停下，所有動作都凝固了，仿佛被無形的墻擋住。
雷震趁機沖上去，用信號槍砸爛了雕像的核心。
武器庫恢復(fù)寂靜后，林小婉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她的指尖還在流血，滴落在地面的血跡竟慢慢滲入瓷磚，浮現(xiàn)出和烙印相同的銀灰色紋路。
“你剛才那是……” 雷震想問什么，卻被女孩突然捂住嘴。
“別說話?！?林小婉的臉色慘白，“這里是‘寂靜走廊’的延伸區(qū)，說話會被‘聽見’的。” 她指了指墻壁，雷震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磚塊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里都嵌著一只微型的耳朵 —— 不是人類的，更像是昆蟲的復(fù)眼結(jié)構(gòu)。
女孩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個筆記本，寫下一行字推給他：“我能感覺到危險。我的烙印是‘預(yù)警者’，但每次預(yù)警都會消耗時間。”
雷震看向她的手腕，那串0:58:47:32的數(shù)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他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還有半瓶從 “時間泉水” 里裝的液體，那是他剛才在樓梯間發(fā)現(xiàn)的，當時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想搶，被他一拳打暈了。
“這個或許有用?！?他擰開瓶蓋遞過去，銀灰色的液體在瓶中緩緩旋轉(zhuǎn)，像有生命般。
林小婉剛碰到瓶口，她的烙印突然亮起，浮現(xiàn)出一行字：“純凈時間結(jié)晶，可延長 12 小時，無副作用”。她驚訝地抬頭看雷震，這個滿臉兇相的男人卻別過臉，嘟囔了一句：“別死了，你的預(yù)警比我的拳頭有用?！?/p>
就在這時，武器庫的門被推開。陳默和蘇離站在門口，看到滿地的雕像殘骸時，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看來我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陳默舉了舉手里的消防斧，“樓梯下面不安全，有個家伙在收集尸體，好像能從里面提取時間?！?/p>
雷震立刻將林小婉護在身后：“你們想干什么？”
“合作?！?蘇離上前一步，展示了自己的注射器和黃銅鑰匙，“我知道一個安全屋的位置，但需要人手才能到達。那里有食物和水，或許還有關(guān)于‘回廊’的信息。”
她的目光落在林小婉身上，注意到女孩指尖的血跡和布娃娃的異常：“她是精神能力者？”
陳默也在觀察林小婉，突然注意到她懷里的布娃娃 —— 娃娃的眼睛是用歌劇院包廂的碎玻璃做的。他想起自己在走廊里看到的人影，瞬間明白了什么：“你們也遇到了空間重組？”
雷震皺起眉：“什么意思？”
“這棟建筑在吞噬之前的空間碎片?！?陳默指向武器庫角落的通風口，那里的鐵柵欄上纏繞著銀白色的絲線，“歌劇院、樓梯間、武器庫…… 都被縫合在一起了。就像那個樂譜縫合者，這整個空間都是個巨大的縫合怪。”
林小婉突然拽了拽雷震的衣角，指著筆記本上新寫的字：“雕像的眼睛里有字 ——‘寂靜是唯一的通行證’?！?/p>
蘇離的臉色變得凝重：“我們必須穿過前面的走廊才能到安全屋，但那里很可能就是‘寂靜走廊’的核心區(qū)。” 她看向陳默，“你剛才說有人在收集尸體？”
“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手里拿著手術(shù)刀，能把尸體里的時間結(jié)晶取出來。” 陳默回憶著，“他的烙印顏色比我們深，看起來像……”
“監(jiān)視者的走狗。” 蘇離接過話，“我在解剖室見過類似的人，他們似乎能和衍生物溝通。”
四人交換了眼神，一種無聲的默契正在形成。雷震將鋼管遞給陳默，自己拿起兩把步槍檢查；蘇離用手術(shù)刀割下雕像殘骸上的樂譜紙，小心翼翼地收進標本袋；林小婉則閉著眼靠在炮彈箱上，眉頭微微顫抖，顯然在感知周圍的危險。
陳默看著手腕上的倒計時：6:15:32:19。他注意到蘇離的時間是6:17:58:44，雷震的是5:22:10:03，而林小婉在喝下時間結(jié)晶后，數(shù)字變成了1:10:32:05。
“安全屋在哪里？” 雷震問。
“歌劇院的 VIP 包廂?！?蘇離晃了晃黃銅鑰匙，“那是少數(shù)不會被空間重置影響的區(qū)域，但需要穿過三條走廊和一個試煉場?！?/p>
“試煉場？”
“觀測者設(shè)置的游戲?！?蘇離的語氣冷了下來，“我在解剖室的墻上看到過規(guī)則 —— 通過試煉能獲得大量時間，失敗則會被直接抹殺?！?/p>
林小婉突然睜開眼，在筆記本上寫下：“它們來了。走廊里有東西在唱歌?！?/p>
四人同時看向武器庫的出口。走廊盡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像無數(shù)人用破碎的喉嚨在哼唱同一支曲子。那歌聲帶著一種詭異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跟著開口附和。
陳默握緊消防斧，突然想起歌劇院里那些扭曲的人影。他看向蘇離：“安全屋的鑰匙，需要幾個人才能打開？”
“至少三個。”
“那就別廢話了?！?雷震將林小婉背起來，“我開路，你斷后，醫(yī)生負責看路，小姑娘給我們預(yù)警?！?他看向陳默，眼神里的敵意少了些，“別拖后腿?！?/p>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用斧刃在自己的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將血滴在樂譜紙上。銀灰色的紋路在紙上亮起，浮現(xiàn)出一行模糊的字：“噪音是寂靜的鑰匙”。
他抬頭看向走廊，歌聲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