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自己”——不,那不是我!那只是一個頂著“蘇晚”名字的提線木偶!她愚蠢、刻薄、歇斯底里,像個跳梁小丑一樣,瘋狂地、無休止地糾纏著陸沉淵,用盡一切惡毒手段去迫害那個“純潔善良”的女主角林薇。而陸沉淵,他所有的冷漠、厭惡、乃至最后天臺上的絕情推手,都源于一種無形的、強大的力量在操控。那力量的名字叫“情節(jié)”。在這個名為《總裁的替身嬌妻》的世界里,我只是一個設定好的、用來襯托男女主角“真愛”的墊腳石,一個注定要被徹底踩碎、犧牲掉以推動他們“幸?!钡膼憾九?!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原來如此……原來那些刻骨的痛楚,那些求而不得的絕望,那些被踐踏的尊嚴,都不過是為了成就別人故事里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嗬……”一聲破碎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抽氣聲從我喉嚨里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不是悲傷,不是怨恨,是一種被玩弄于股掌之間、如同螻蟻般被碾死的巨大荒謬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憤怒!
劇烈的情緒沖擊讓我猛地坐起,胸腔劇烈起伏,牽扯著全身無處不在的疼痛。就在這時,角落里一個被灰塵覆蓋的老舊電視屏幕突然亮了起來,發(fā)出滋滋的電流噪音,跳動的畫面瞬間攫住了我的目光。
畫面里,是陸氏集團富麗堂皇的新聞發(fā)布廳。閃光燈瘋狂閃爍,聚焦在正中央那個男人身上。陸沉淵。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一絲不茍,依舊是那個掌控一切的陸氏總裁??伤哪槨菑堅鴮ξ覍憹M冷漠厭棄的英俊臉龐,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陰霾。眼下是深重的烏青,嘴角緊繃,下頜線條僵硬得如同石刻。他正對著無數(shù)鏡頭,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過:
“……關于我妻子蘇晚女士的……不幸離世……警方初步調(diào)查……認定為意外失足……”他念稿的聲音艱澀異常,握著發(fā)言稿邊緣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微微顫抖著。當念到“意外失足”四個字時,他猛地停頓了一下,喉結劇烈地滾動著,仿佛在拼命壓抑著什么。
鏡頭猛地推近,給了他一個特寫。那雙曾對我只剩下厭惡的眼睛,此刻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深不見底,里面翻涌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痛苦和空洞。他猛地抬手,粗暴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要強行堵住即將噴涌而出的嗚咽,寬闊的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聳動起來。整個會場死一般寂靜,只剩下他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喘息聲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
呵……
我盯著屏幕里那個“悲痛欲絕”的丈夫,嘴角一點點向上扯開,形成一個冰冷到?jīng)]有任何溫度的弧度。胸腔里那顆被憤怒和劇毒浸透的心,卻詭異地平靜下來,沉得像一塊凍透的玄冰。
表演得真好啊,陸沉淵。
眼淚?痛苦?追悔莫及?
多可笑。推我下地獄的是你,如今在眾人面前扮演深情鰥夫的也是你。是情節(jié)操控著你流淚?還是這眼淚里,也摻雜了一絲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遲來的恐懼?
不重要了。
既然你們,連同這該死的“情節(jié)”,都認定“蘇晚”已經(jīng)死了,成了一個供你們表演深情的道具,一個躺在冰冷墳墓里的符號。
那我,就如你們所愿。
“蘇晚”必須死得透透的。
而活下來的這個……我抬起手,指尖冰涼,緩緩撫過臉頰。那里,粗糙的紗布包裹著,掩蓋著從額角一直延伸到下頜、如同蜈蚣般猙獰的疤痕——這是那場墜落留給我最顯眼的印記,也是“蘇晚”與過去的徹底割裂。
一個全新的名字,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張破碎后重組的、戴著面具的臉。
“白玥。”我對著屏幕里那張痛苦扭曲的臉,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舌尖嘗到一絲鐵銹般的決絕。
陸沉淵,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就在你親手為我壘起的這座“深情”墳墓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