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鳳眸微亮,面上露出笑容,忙道:"快宣!"
蕭無極修長的手指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神情依舊淡然。
蕭無妄匆忙咽下口中糕點,猛灌了口茶,坐直了身體。
三人的目光,同時轉向殿門。
殿門處,晨光正漫過一抹鵝黃,一道身影蹁躚而來,廣袖隨蓮步輕揚,恍惚若月中仙子臨凡。
"臣女張嫣,拜見皇后娘娘。"她盈盈下拜,聲音清越如泉。
皇后細細打量著眼前少女,只見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雖帶著幾分病弱之氣,卻更添楚楚動人的風姿。這般姿容,我見猶憐,難怪能讓他清心寡欲的兒子動心。
"快平身。賜座。"皇后越看越歡喜:"尚書令心疼愛女,總不讓阿嫣入宮,本宮今日才得一見,才知世上真有此等佳人。"
張嫣謝恩落座,眼睫微垂,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于膝上。眸光流轉 ,掃過坐在皇后下首的蕭無極。
見他著蟒袍系玉帶,腰間赫然掛著她親手繡的荷包,不由心頭猛地一顫,白瓷般的臉頰霎時洇開一抹緋紅,唇角幾不可察地翹了翹,才慌忙斂回目光,眼睫卻仍顫得像沾了露的蝶翼。
蕭無極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也往她的腰間看去,只見蟠龍玉佩被與她衣裙同色的絲絳系了,更襯的她纖腰束素,楚楚可憐。
能在進宮時知道帶上蟠龍玉佩,這個張嫣比他想象中懂得分寸,也聰明許多。有她的配合自然最好,蕭無極眸色微深,迎上張嫣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
在皇后眼中,蕭無極與張嫣的對視,無異于眉目傳情。她兒子真動了凡心,終于要娶妻了。既娶了妻,便很快就會有子嗣?;屎笮那榧な?,卻突然又想起一事。
都知尚書令幼女體弱,可這體弱到底弱到什么地步?可會影響子嗣?若是影響……皇后又皺了皺眉。無極心愛張嫣,那么張嫣就必須嫁進東平王府,不能綿延子嗣也無妨,只要無極肯娶,大不了以后多送幾個康健的姬妾也就是了。
"無極說,阿嫣近日身子不大爽利?"皇后關切地問道,"可要傳太醫(yī)來看看?"
張嫣輕輕搖頭,眼瞼垂的更低:"多謝娘娘掛懷,臣女只是舊疾,如今已無大礙。"
蕭無極蹙眉:“既進一次宮,便著太醫(yī)令請個脈也好?!?/p>
蕭無妄此刻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可沒想到京都皆知的病秧子竟是這樣一個絕色美人。難怪人家瞧不上自己。蕭無妄也覺得,整個大晉,也就他阿兄堪配佳人。
他阿兄也被驚艷到了吧?瞧這心疼的,還沒娶進門,這就要當面過問她的病情。蕭無妄想,這嬌滴滴的美人,真進了東平王府,命運又會如何?他阿兄到底只是為控制張準之而行的權宜之計,還是真動了心呢?
“無極說的極是!”皇后點點頭:“宣太醫(yī)令進宮。”
話鋒一轉,又道:"阿嫣可知,本宮今日喚你來,是為何事?"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蕭無極。
張嫣呼吸微滯,垂下了眼眸,輕聲道:"臣女...不知?!?/p>
她嘴里說著不知,臉頰上卻染了一抹紅,小手也偷偷握住了腰間的蟠龍玉佩。
皇后的目光順著張嫣的手看去,臉上喜色更甚。這蟠龍玉佩本是御賜,無極一向隨身攜帶,只是近幾年不見他帶了,不想他竟是將玉佩贈了佳人。這孩子性情可真古怪,他這是把心上人藏了多少年?
皇后嗔怪地瞪了蕭無極一眼。目光轉向張嫣,又不免暗中贊嘆。美成這個樣子,也難怪無極這么多年不近女色,原來是曾經(jīng)滄海,情有獨鐘。
蕭無極眸光一閃。他分明看見,在張嫣答話的瞬間,那雙秋水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見她故意將皇后的目光引向玉佩,他唇角不由彎了一彎。這位看似嬌弱的貴女,原來竟是個會演戲的,骨子里靈動狡猾的很,小小一個動作,便讓皇后入她彀中而不自知。
“有趣。”蕭無極想,或許娶了這看似嬌弱的小狐貍也不錯,想必能給他今后的日子帶來很多樂趣。
“無極他今日一早進宮,向陛下請旨賜婚。"皇后頓了頓,如愿看到張嫣那雙翦水秋瞳悄悄抬起,偷偷瞄了一眼蕭無極,一張小臉更紅了,忙又低下頭去。
蕭無極與她目光相對,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嬌羞欣喜,看著那張小臉瞬間光彩照人,不禁心頭微微一動,隨即暗哂:"不過演戲罷了!”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內(nèi)侍高聲傳報:“皇上駕到”。
皇后當先站起身來,蕭無極蕭無妄張嫣也先后起身,待晉帝邁過門檻,眾人齊齊躬身。
“平身。”晉帝親手扶起皇后,攜著她的手走到上首,自己坐了,又示意皇后也坐下,才凝神看向嬌怯怯立在一旁的張嫣。
張嫣低頭垂眸,目光注視著腳下金磚,只感覺兩道目光如炬,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屏住了呼吸,手指悄悄絞緊了衣袖。
"抬起頭來。"晉帝的聲音不怒自威。
張嫣緩緩抬頭,視線卻仍低垂著,不敢直視天顏。她本就生得嬌弱,此刻更顯楚楚可憐之態(tài)。
晉帝看著那張絕美的臉,心頭巨震,驀然站起身來,顫聲道:“你……你……”
張嫣心中納罕,微微屈膝,恭敬回道:“臣女張嫣,見過陛下。”
晉帝死死盯著張嫣,那雙慣看風云的眸子里翻涌著震驚、恍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仿佛透過她的臉,看到了另一個人。
殿內(nèi)霎時死寂,連香爐里的煙都似凝住了?;屎笮念^一緊,忙扶住晉帝的胳膊,柔聲問:“陛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她眼角的余光飛快掃過張嫣,見那少女仍是垂著眼,一副懵懂無措的模樣,更添了幾分困惑——阿嫣雖是絕色,卻也不至于讓陛下失態(tài)至此。
蕭無極微瞇了眼,墨色的眸子里掠過一絲銳光。目光逡巡于晉帝與張嫣之間,最終停留在張嫣的小臉上。
這張臉,美得動人心魄,然而在這美麗的背后,應該隱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蕭無極突然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張澤仁以病弱為由,將幼女藏于深閨,是因為這張美麗的臉么?
那么這張臉像誰?蕭無極放肆的將目光直落在晉帝身上——怕不會是裴玄策的女兒裴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