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我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單身父親的生活。小宇也逐漸習慣了只有爸爸陪伴的日子，雖然偶爾還會問起媽媽，但已經(jīng)不像剛開始那樣哭鬧了。
這天，我正在公司開會，秘書小王敲門進來："林總，外面有位女士找您，說是孩子學校的老師。"
我皺了皺眉頭，小宇上的是私立幼兒園，老師一般不會主動找家長。除非出了什么事。
"請她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長相清秀，氣質(zhì)溫雅。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看起來很有教師的樣子。
"您好，我是小宇的班主任蘇老師。"她禮貌地自我介紹。
"蘇老師您好，請坐。"我示意她坐下，"是小宇在學校出什么問題了嗎？"
"不是的，小宇很乖，學習也很好。"蘇老師搖搖頭，"我來找您是想聊聊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蘇老師猶豫了一下，然后說："林先生，我注意到最近小宇的情緒有些低落。他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不太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緊："他有說什么嗎？"
"他跟我說，他害怕爸爸有一天會不要他。"蘇老師的表情有些擔憂，"我問他為什么這么想，他說因為媽媽已經(jīng)不要他了。"
我的心瞬間痛了一下?？磥頍o論我如何努力，小宇還是能感受到家庭的變化。
"蘇老師，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會好好和他溝通的。"
"其實，我想建議您考慮讓小宇接受一些心理輔導。"蘇老師繼續(xù)說道，"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對于家庭變化很敏感，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影響他的性格發(fā)展。"
這個建議很中肯。我確實應該更多關注小宇的心理健康。
"您說得對，我會安排的。"我點點頭，"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有一點，"蘇老師看了看我，"不知道我說這話合不合適，但我覺得小宇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他需要確信身邊的人不會離開他。"
"我明白。"
蘇老師站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林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您推薦一位很好的兒童心理咨詢師。"
"好的，麻煩您了。"
送走蘇老師后，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看來我以為的"保護"并沒有真正保護到小宇。孩子比我想象的要敏感得多。
下班后，我去接小宇。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很安靜，不像平時那樣嘰嘰喳喳。
"小宇，今天在學校開心嗎？"我試探性地問道。
"還行。"他的回答很簡短。
"有和小朋友一起玩嗎？"
"沒有。"
我從后視鏡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正望著窗外發(fā)呆，小臉上寫滿了心事。
回到家，我陪他吃完晚飯，然后把他抱到沙發(fā)上。
"小宇，爸爸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他抬起頭看著我。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溫柔地問道。
小宇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小聲說："爸爸，你會不會也不要我？"
聽到這個問題，我的心如刀割。我把他抱得更緊："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媽媽已經(jīng)不要我了。"他的眼中閃著淚光，"幼兒園的小朋友說，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就是不要孩子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小宇，聽爸爸說。媽媽不是不要你，她只是工作太忙了，沒辦法經(jīng)常陪你。但她還是很愛你的。"
"那爸爸呢？爸爸會不會也因為工作忙而不要我？"
"絕對不會。"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爸爸向你保證，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爸爸都不會離開你。"
"真的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真的。"我伸出小指，"我們拉鉤。"
小宇也伸出小指和我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個幼稚的約定，卻讓我的心情沉重無比。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孩子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得多。他正在承受著遠超他年齡的痛苦。
當天晚上，我給蘇老師推薦的心理咨詢師打了電話，預約了下周的咨詢。
第二天是周末，按照協(xié)議，宋雨萱可以來看望小宇。我本來想拒絕，因為每次她來了又走，都會讓小宇的情緒波動很大。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上午十點，宋雨萱準時到達。她給小宇帶了很多玩具和零食，小宇看到她很開心，但我能感覺到他的開心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媽媽，你這次會住下來嗎？"小宇問道。
宋雨萱的表情有些尷尬："媽媽還有工作要做，不能住下來。但媽媽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
"那媽媽什么時候搬回來？"
這個問題讓宋雨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了看我，眼中帶著求助的意味。
"小宇，媽媽現(xiàn)在的工作需要住在別的地方。"我替她解圍，"但你可以經(jīng)常和媽媽視頻通話。"
小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我能看出他心中的失望。
下午三點，宋雨萱準備離開。小宇抱著她的腿不肯松手："媽媽別走，求求你別走。"
看著孩子痛苦的樣子，我的心也跟著痛。宋雨萱眼中含著淚水，但最終還是狠心推開了他。
"小宇乖，媽媽下次還會來的。"
門關上后，小宇在我懷中哭得撕心裂肺。我一邊安慰他，一邊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以后要減少宋雨萱的探視次數(shù)。這種反復的分離對孩子的心理傷害太大了。
傍晚時分，小宇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我們一起在廚房做晚飯，他站在小板凳上幫我洗菜。
"爸爸，我們?yōu)槭裁床荒芟衿渌∨笥岩粯樱患胰谧≡谝黄穑?他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能告訴他真相，但也不能繼續(xù)欺騙他。
"小宇，每個家庭都不一樣。"我蹲下身看著他，"有的家庭是爸爸媽媽和孩子，有的家庭是爺爺奶奶和孩子，有的家庭是爸爸和孩子。但無論是什么樣的家庭，只要有愛，就是完整的家庭。"
"那我們家有愛嗎？"
"當然有。"我摸了摸他的頭，"爸爸愛你，媽媽也愛你，所以我們家很有愛。"
小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好。"
那天晚上，我陪他看了很久的故事書，直到他安然入睡?？粗察o的睡臉，我在心中默默發(fā)誓：無論將來遇到什么困難，我都要給他一個充滿愛的家。
這個家或許不完整，但它是真實的，是充滿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