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狂歡夜后,我在自家床上醒來,卻摸到冰冷瓷磚。打火機照亮囚服和空蕩密室,
墻上刻著陌生名字“林小慧”。三天三夜,我靠半瓶水和通風口灰塵活下來。
當終于鑿開墻壁時,外面不是街道,而是另一個更大更暗的房間。我拖著殘軀找到出口,
卻在黎明微光中被卡車撞飛。彌留之際,
我聽見拆遷隊長對著電話說:“釘子戶的兒子處理干凈了?!?. 宿醉驚魂頭痛,
像是被灌滿了滾燙的鉛,沉甸甸地墜在顱骨深處,每一次心跳都把它震得嗡嗡作響。
喉嚨干得冒煙,帶著一股劣質(zhì)啤酒和燒烤調(diào)料混合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昨晚……不,
應該是前半夜了。送別宴,喝了多少?啤的混著白的,最后又在KTV嘶吼著灌下去幾瓶?
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在眼前飛舞,卻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只記得震耳欲聾的音樂,
朋友拍著我肩膀大笑的臉,還有走出KTV時,
被城市霓虹扭曲了的、凌晨兩點冰冷粘稠的空氣?!暗郊伊恕币庾R模糊中,
我記得自己好像嘟囔過這句話。鑰匙插進鎖孔,門軸發(fā)出熟悉的、帶著點銹澀的呻吟。
身體像一袋被抽空了骨頭的爛泥,重重地砸在了……等等,不對!我猛地睜開眼。
不是床墊那種帶著彈性的柔軟包裹感,更不是自己那床洗得發(fā)軟的舊棉被。身下傳來的,
是堅硬、冰冷、毫無溫度的觸感,直接透過薄薄的衣料刺進皮膚。骨頭硌得生疼。黑暗,
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像一個巨大的墨團,嚴嚴實實地堵在眼前。什么也看不見。
恐慌像一條冰冷的蛇,瞬間纏上脊椎,猛地收緊。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都在發(fā)顫?!按差^柜呢?”我?guī)缀跏潜灸艿兀?/p>
習慣性地向身體右側(cè)摸索過去。手指在空中徒勞地抓撓著,
只有冰冷的、帶著點灰塵味的空氣。沒有床頭柜那熟悉的棱角,沒有塑料燈罩的圓潤觸感。
什么都沒有。我猛地坐起身,動作快得讓眩暈感再次襲來。雙手急切地向四周探去。左邊,
空蕩蕩;右邊,空蕩蕩;身后,還是空蕩蕩!沒有枕頭,沒有被子,更沒有床!
我的指尖只觸碰到那種堅硬、光滑、帶著一條條細密縫隙的冰涼表面——瓷磚?地板磚?
冰冷的感覺從指尖瞬間蔓延到全身?!拔以谀??!”一個無聲的尖叫在腦子里炸開。
宿醉帶來的混沌被這徹骨的冰冷和詭異的空曠瞬間驅(qū)散,只剩下純粹的、尖銳的恐懼。
2. 黑暗中的火苗我掙扎著想站起來,雙腿卻軟得不聽使喚,像是剛出生的小鹿。
就在我用力撐起身體的瞬間,有什么東西從我胸口滑落,“啪嗒”一聲輕響,
砸在堅硬的地面上。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黑暗中,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猛地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撲去。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急切地摸索,
很快觸碰到一個熟悉的、細長的、金屬質(zhì)感的物體。一個打火機!
我常用的那種廉價塑料外殼的,邊緣因為長期使用已經(jīng)磨得有些光滑。指尖因緊張而顫抖,
幾乎捏不住那個小小的塑料方塊。我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得喉嚨生疼。大拇指用力,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猛地向下一劃?!班辍币淮匦⌒〉?、橘黃色的火苗猛地躥起,
像黑暗中驟然睜開的一只眼睛。微弱的光芒瞬間撕裂了濃重的黑暗,
也刺痛了我因長時間處于黑暗而變得異常敏感的眼球。我下意識地瞇起眼?;鹈缣S著,
光芒如同漣漪般向四周擴散開去,艱難地照亮了周圍方寸之地。我看到了墻壁。
不是家里刷著米白色乳膠漆的墻。是粗糙的、灰黑色的水泥墻,表面坑坑洼洼,
布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污漬和剝落的痕跡,像一張布滿瘡疤的臉。
幾道深色的、歪歪扭扭的水痕從高處蜿蜒而下,
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暈開一片片更大的、更深的污跡。我的目光驚恐地掃過地面。
就是那種廉價的、灰白色的方形瓷磚,冰冷堅硬。除了我蜷縮著的地方,
整個地面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上面清晰地印著我剛才摸索、掙扎時留下的雜亂痕跡。
沒有窗戶。四面都是這粗糙、骯臟的水泥墻,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唯一的門?沒有門!
目光所及,四面墻嚴絲合縫,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的痕跡。
空氣帶著一股濃重的、令人窒息的霉味,
混雜著灰塵、潮濕水泥和某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腐敗氣息。這股味道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恐懼的冰水瞬間澆遍了全身。我猛地低下頭,借著那微弱跳躍的火光,看向自己身上。
不是昨晚那件印著傻氣樂隊logo的T恤和牛仔褲。我身上穿的,
是一件粗糙的、灰藍色條紋的衣服。布料又硬又厚,磨得皮膚很不舒服。樣式極其簡單,
寬大得像套在一個衣架上。胸口的位置,印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黑色數(shù)字:042。
領口磨損得厲害,邊緣甚至有些脫線。囚服!這個認知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神經(jīng)上。我身上穿著一件陌生的囚服!“綁架!”這個詞帶著血腥氣,
猛地撞進我的腦海。昨晚散場時模糊的記憶碎片——獨自走向小區(qū)深處那條路燈昏暗的小路,
身后似乎……似乎有腳步聲?很輕,很急?當時以為是同路的鄰居,根本沒在意……難道?!
3. 墻上的秘密冷汗瞬間浸透了那粗糙的囚服布料,粘膩冰冷地貼在背上。
巨大的、冰冷的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頭頂。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霉味直沖肺葉,嗆得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蜷縮成一團,
手里的打火機火焰隨之瘋狂跳動,將墻壁上扭曲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袄潇o!冷靜下來!
陳默!”我用盡全身力氣,在心底對自己嘶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感像一根針,
稍稍刺破了那層包裹著理智的恐懼泡沫。不能慌!慌就是死路一條!對,呼吸!
我強迫自己張大嘴,貪婪地、大口地吸入那帶著濃重霉味的冰冷空氣,
再長長地、顫抖著呼出去。一次,兩次,
三次……心臟那擂鼓般的狂跳似乎稍稍平復了一點點,雖然依舊沉重而快速,
但至少不再像是要直接沖破胸膛。我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后背緊緊貼住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壁。那堅硬、真實的觸感反而帶來一絲詭異的支撐感,
讓我感覺不是完全漂浮在這片令人絕望的黑暗海洋里。我重新舉起打火機,火焰穩(wěn)定了一些,
橘黃的光芒穩(wěn)定地暈開一小片光圈。眼睛開始適應這微弱的光線,視野變得稍微清晰了一點。
我再次仔細地、一寸寸地審視這個囚禁我的牢籠。墻壁很高,火光根本照不到頂,
只能看到粗糙的水泥表面向上延伸,隱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里。除了灰塵、污漬和水痕,
墻壁上似乎……還有一些劃痕?很細,很淺,需要湊得很近才能勉強分辨。我撐著墻壁,
小心翼翼地站起來,雙腿還是有些發(fā)軟。我踮起腳尖,高舉著打火機,
努力想看清頭頂更高處的情況。墻壁向上延伸,火光范圍之外是濃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再次悄悄纏上腳踝。沒有門,沒有窗,
天花板高不可及……這完全是個封閉的水泥盒子!
難道……難道他們打算把我活活困死在這里?像丟棄一件垃圾?
這個念頭帶來的寒意比身下的瓷磚更甚。我靠著墻滑坐下去,
打火機因為手臂的酸軟而微微下垂,火光搖曳,將我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巨大而扭曲。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宿醉的惡心感混合著極度的恐懼再次涌上來。我干嘔了幾聲,
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苦澀的膽汁味道彌漫在口腔里。嗓子干得像是要裂開,
每一次吞咽都帶來一陣劇痛??省p囸I感也開始隱隱作痛。
那個“活活困死”的想法變得更加具體而恐怖?!安恍?!不能坐以待斃!”我猛地甩了甩頭,
試圖驅(qū)散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打火機!這唯一的火源還能支撐多久?我趕緊松開拇指,
火焰熄滅,黑暗瞬間重新吞噬了一切,比之前更加濃稠、更加令人窒息。
我摸索著找到打火機的充氣孔,用指甲蓋輕輕撥開,里面幾乎是空的!最多還能點個十幾次,
每次也就維持幾十秒的光亮!時間!我必須盡快弄清楚這里的狀況!
借著剛才火光留下的短暫視覺殘留,我勉強辨別著方向。我摸索著墻壁,開始沿著墻壁邊緣,
用指尖一點點地“閱讀”這冰冷的水泥表面。粗糙的顆粒感摩擦著指腹,
有些地方還有細小的凸起或凹坑。我移動得很慢,很仔細,每一寸都不放過。一圈,
兩圈……除了灰塵和那種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粘膩感,什么都沒有。就在第三圈,
當我摸索到離最初醒來位置不遠的一面墻時,指尖忽然觸碰到一點異樣。不是灰塵的松軟,
也不是水泥的堅硬。是一塊小小的、凸起的、帶著點韌性的東西,
像是……一小塊干癟的口香糖?或者什么別的臟東西?我本能地想縮回手,但理智告訴我,
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我用指甲小心地摳了摳。那東西粘得很牢。我加大了一點力氣,
指尖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同時,那小塊東西被我摳了下來。
我立刻重新點燃打火機。橘黃的光芒亮起,我攤開手掌。
掌心躺著那塊被我摳下來的東西——一小塊深褐色的、干硬的東西,像是凝固的血痂?
更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血痂下面,墻壁上,赫然刻著幾道深深的劃痕!那不是隨意的污損,
是被人用某種堅硬的東西,一下一下,用力刻上去的字!字跡歪歪扭扭,筆畫僵硬,
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三個字:林小慧4. 暗格之謎火光下,這三個字像三條扭曲的毒蛇,
死死咬住了我的視線。林小慧?是誰?一個名字?一個受害者?一個警告?
還是……刻字的人?這血痂……是刻字時磨破的手指留下的嗎?刻痕很深,
邊緣帶著細微的毛刺,顯然是費了很大力氣。
刻痕周圍的墻面顏色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略深一些,像是被反復摩擦或者……擦拭過?
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里曾經(jīng)關過別人!一個叫林小慧的人!她(他?
)經(jīng)歷了什么?現(xiàn)在又在哪?恐懼再次攫住了我,但這一次,
里面摻雜了一絲冰冷的憤怒和一種被卷入巨大漩渦的寒意。
這不再僅僅是一場針對我個人的綁架。這間空蕩的水泥牢房,這刻在墻上的陌生名字,
這干涸的血痂……它們像拼圖的碎片,指向一個更龐大、更黑暗的背景。我強迫自己冷靜,
指尖再次撫上那三個字,感受著刻痕的深度和走向。就在這時,
指尖在“慧”字的最后一筆旁邊,觸碰到了另一處極其細微的凹陷。非常小,非常淺,
像是用指甲輕輕點上去的,或者……被什么東西的尖端不經(jīng)意地磕碰過?
我湊近火光仔細辨認,那似乎是一個小小的箭頭標記:→箭頭指向的方向,是沿著墻壁向下,
大約到我腰部的位置。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線索?林小慧留下的線索?我立刻蹲下身,
將打火機湊近箭頭所指的那片墻壁。光線昏暗,墻壁粗糙,看起來和其他地方?jīng)]什么不同。
我伸出顫抖的手指,在那片區(qū)域仔細地摸索、按壓。
粗糙的水泥顆粒感……一道細微的裂縫……一小塊凸起的硬塊……等等!就在靠近地面,
大約膝蓋高度的位置,我的指尖按下去時,感覺到一小塊區(qū)域的觸感似乎……有點異樣?
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堅硬,帶著一點點極其細微的彈性?而且,這一小塊區(qū)域周圍的灰塵,
似乎也薄了那么一點點,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蹭過?我屏住呼吸,
指甲用力摳向那感覺異常的地方。指甲縫里立刻塞滿了水泥粉末,
但那一小塊“彈性”區(qū)域似乎嵌在墻里。我換了個姿勢,用指關節(jié)用力抵住那個點,
使勁往里壓?!斑菄}?!币宦晿O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異常清晰的機括彈動聲響起!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心臟狂跳不止。真的有機關?!就在聲音發(fā)出的地方,
緊貼著地面的一塊灰色瓷磚——大約只有半塊地磚大小——悄無聲息地向內(nèi)滑開了一寸左右,
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方形口子!不是出口。更像是一個……嵌在地板里的暗格!
5. 藥片與紙條希望瞬間點燃,又被眼前的黑暗壓制。
我趕緊將打火機的火苗湊近那個洞口。洞口很小,僅能容納一只手臂伸入。
火光搖曳著探入黑暗,照亮了暗格內(nèi)部。里面空間不大,深度大約一臂左右。沒有食物,
沒有水,沒有鑰匙,沒有工具。只有兩樣東西。一個透明的、扁平的塑料小藥瓶,
瓶身上沒有任何標簽,里面裝著大約十幾顆白色的、米粒大小的藥片。
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jīng)磨損起毛的紙條。藥片?毒藥?還是……某種救命的東西?
我盯著那個沒有任何標識的藥瓶,寒意更甚。紙條!我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暗格,
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紙面,將它拿了出來。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生怕這脆弱的紙片在歲月和潮濕中化為齏粉。我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下,
雙腿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發(fā)抖。打火機的火焰舔舐著黑暗,我深吸一口氣,
帶著一種近乎朝圣的緊張感,將那張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在膝蓋上攤開。紙張很薄,
是那種最廉價的白紙,邊緣泛黃,布滿細小的霉點。上面是幾行用藍色圓珠筆寫下的字跡。
字跡纖細、娟秀,但筆畫卻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絕望?許多筆畫顯得斷續(xù)而無力,
有些地方墨水洇開成小小的藍色污點,像是被水滴暈染過。借著搖曳不定的火光,
我費力地辨認著那些模糊的字跡: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你也和我一樣,
被關進了這個地獄。藥瓶里的白色藥片,每天只能吃半顆。碾碎,用唾沫咽下去。
它能讓你……沒那么渴,沒那么餓。能多撐幾天。千萬別多吃!會死! 我試過。
半顆是極限。水……在通風口下面。很臟,有灰,但能喝。用衣服角慢慢吸。省著喝。
墻很高,門是假的。別白費力氣。他們不是要錢。他們要的是別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他們……會來問話。很可怕。別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一個字都別信!
刻名字的地方……那是我……我想記住自己是誰。我怕忘了。
果你能出去……如果你能……告訴我爸媽……女兒……對不起……—— 林小慧紙條的末尾,
字跡已經(jīng)完全模糊成一團藍色的淚痕,只能勉強辨認出那個名字。
6. 林小慧的遺言“林小慧……”我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指尖拂過那被淚水浸透的紙面,
仿佛能觸摸到那個女孩留在字里行間的恐懼、痛苦和無盡的思念。她和我一樣,
被莫名其妙地抓進來,關在這個活棺材里。她摸索著發(fā)現(xiàn)了暗格和藥片,
發(fā)現(xiàn)了通風口滲下的臟水,經(jīng)歷了“問話”的折磨……最后呢?她怎么樣了?紙條在這里,
藥片也在這里……她沒能出去。一股沉重的、物傷其類的悲哀壓得我喘不過氣。但同時,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也熊熊燃燒起來。她留下了線索!她用自己的絕望摸索出的生存經(jīng)驗,
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藥片!我立刻拿起那個小藥瓶,對著火光搖晃。
十幾顆白色的小藥丸在里面碰撞,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每天半顆,能緩解饑渴?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我擰開瓶蓋,倒出一粒在掌心。米粒大小,
圓圓的,沒有任何氣味。我猶豫了一下,想起林小慧血紅的警告“千萬別多吃!會死!”。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將一粒藥片從中間艱難地掰開,分出一小半??粗菩牡陌腩w白色藥丸,
一咬牙,將它放入口中。沒有味道,像吞下一小粒粗糙的沙子。我用舌頭將它頂?shù)缴项€,
使勁碾磨。藥片很快化成微苦的粉末。我趕緊用舌根分泌出一點少得可憐的唾液,
艱難地將那苦澀的粉末咽了下去。一股微弱的、帶著點怪異清涼感的細流滑入食道。水!
通風口!我立刻抬頭,目光急切地在頭頂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墻壁上搜尋。
紙條上說“通風口下面”!剛才我檢查墻壁時,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通風口痕跡。
難道是在天花板上?可天花板那么高……我重新站起來,踮著腳尖,高舉打火機,
努力向頭頂?shù)暮诎瞪钐幫?。火光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區(qū)域。除了粗糙的水泥,
什么也沒有。脖子仰得發(fā)酸,手臂也開始顫抖。不行,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我熄滅打火機,
強迫自己冷靜,在黑暗中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剛才借著火光看到的景象。
天花板……印象里就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等等!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靠近墻壁交界的地方,
火光似乎掃到過一點點……一點點異樣的陰影?不是平整的水泥,
好像有個很小的、凹陷進去的黑點?當時以為是污漬或者陰影,沒在意!是那里嗎?
我憑著記憶,摸索著走到房間的一個角落——靠近刻著“林小慧”名字的那面墻。
再次點燃打火機,高高舉起,對準那個角落的天花板。橘黃的光暈艱難地向上攀爬。
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吹搅?!在角落的天花板與兩面墻壁的交界處,
有一個小小的、方形的洞口!非常隱蔽,被水泥邊緣的陰影巧妙地遮擋著,
如果不是刻意在那個角度仰望,極難發(fā)現(xiàn)。洞口只有巴掌大小,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洞口邊緣的水泥顏色明顯更深,像是長期被水汽浸潤。通風口!
我的心臟激動得快要跳出嗓子眼。我趕緊環(huán)顧四周,尋找可以墊腳的東西。空蕩蕩的牢房,
除了灰塵,一無所有。我嘗試著原地跳起來,但根本夠不到那離地面至少三米多高的洞口。
怎么辦?林小慧說水在通風口“下面”……她是怎么接水的?我的目光落在墻角的地面上。
通風口正下方的那一小塊瓷磚,顏色似乎比周圍的更深一些?我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濕的!
一種冰冷的、帶著濃重灰塵和鐵銹味的潮濕感!雖然只有很小一塊區(qū)域,但確實是濕的!
墻角的地面,積著一層薄薄的、泥漿狀的污垢,里面滲著一點點水漬。這就是水!
骯臟、渾濁,帶著管道里鐵銹和灰塵的“水”!狂喜和惡心同時涌上心頭。我毫不猶豫,
立刻脫下身上那件粗糙的灰藍色條紋囚服。里面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背心。
我把囚服攤在地上,找到袖口的位置——這里的布料相對干凈一點。
我將袖口湊近墻角那一點點濕潤的污垢,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起一點點泥漿狀的混合物,
涂抹在袖口的布料上。布料很快吸飽了臟污,變得濕漉漉、沉甸甸的,
散發(fā)出更濃的霉味和鐵銹味。我拿起這塊濕透的布料,湊到嘴邊,用力地、貪婪地吮吸起來。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泥土腥氣、鐵銹味和濃重灰塵的苦澀冰冷液體流入口中。
味道令人作嘔,但它滑過干涸灼痛的喉嚨時,帶來的那一點點清涼濕潤感,卻如同甘泉!
我貪婪地吸吮著,直到布料里的水分被吸干,只剩下粘膩的污垢。喉嚨的灼痛感稍稍緩解。
而那半顆藥片帶來的清涼感似乎也蔓延開來,胃里那種火燒火燎的饑餓感,
竟然真的……減弱了一點點?雖然依舊空虛,但不再是那種抓心撓肝的絞痛。水和藥!
我暫時死不了了!我靠著墻角坐下,手里緊緊攥著那件沾滿污垢的囚服和林小慧的紙條,
身體因為激動和疲憊而微微顫抖。打火機的火焰再次熄滅,黑暗重新包裹了我,但這一次,
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絕對,那么令人窒息。一絲微弱的、名為“可能”的光,
艱難地穿透了絕望的厚幕。林小慧……我摩挲著那張脆弱的紙條。她的恐懼,她的經(jīng)驗,
她的絕望,成了我此刻的浮木。她沒能出去,但我……我一定要出去!為了我自己,
也為了看看,到底是誰,為了什么,制造了這樣的地獄!那個模糊的“他們”,
還有林小慧警告的“別信他們說的任何話”……“問話”……這背后到底藏著什么?
7. 冰冷的聲音困意像沉重的潮水,
裹挾著身體的極度疲憊和精神的高度緊張后產(chǎn)生的虛脫感,洶涌地拍打上來。
眼皮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眨動都無比艱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要求休息。
但我不敢睡。在這個未知的、充滿惡意的囚籠里,
失去意識意味著將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下。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墻,那堅硬的觸感硌得骨頭生疼,反而成了對抗昏睡的武器。
耳朵豎得筆直,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響。死寂。絕對的死寂。
只有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還有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轟鳴。時間失去了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小時。就在我的意識在清醒與昏沉的邊緣掙扎時,
一個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聲音刺破了死寂。“嗡——”是電流聲!非常微弱,
但在這絕對的安靜中,卻顯得格外突兀。像是一只隱形的蚊子在耳邊振動翅膀。
聲音來自……頭頂?墻壁里?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依舊濃稠,
什么也看不見。但那微弱的“嗡嗡”聲持續(xù)著,帶著一種機械的、非自然的節(jié)奏。緊接著,
另一個聲音加入了進來?!白獭病笔请娏鞑环€(wěn)的雜音!像是在調(diào)試麥克風!
我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林小慧紙條上的警告閃電般劃過腦海:“他們……會來問話。
很可怕。別信他們說的任何話!一個字都別信!”來了!他們來了!我蜷縮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