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次不講道理地加速狂奔。
“PetLink”這把鑰匙，在峰會上“咔噠”一聲，精準地插進了市場的大門，并且成功轉動了鎖芯。演示帶來的轟動效應遠超預期。
天使輪的資金很快消耗殆盡，但緊接著，A輪融資的大門被蜂擁而至的投資人敲開了。這一次，不再是蘇蔓蔓單槍匹馬地押注，而是多家知名風投爭相遞來橄欖枝。在蘇蔓蔓這位“戰(zhàn)略顧問”的鐵腕操盤下，融資額度和公司估值都坐上了火箭，一路飆升。
團隊急速擴張。那個曾經被服務器機柜噪音包圍的Loft角落工位，成了寬敞明亮的獨立辦公室。強子成了統(tǒng)管市場和商務的VP，人模狗樣地穿起了西裝，雖然領帶依舊打得像根麻花。阿哲帶著一支日益壯大的設計團隊，把“PetLink”的視覺和體驗打磨得越發(fā)精致流暢。輝哥坐鎮(zhèn)技術中軍，手下兵強馬壯，平臺穩(wěn)定性和兼容性不斷提升。
而我，陸修遠，名片上的頭銜從“創(chuàng)始人&CEO”變成了“創(chuàng)始人&CEO”，后面還跟了一串嚇唬人的社會職務。每天淹沒在無窮無盡的會議、決策、談判和戰(zhàn)略規(guī)劃里，忙得像只高速旋轉的陀螺。
變化是翻天覆地的。但有些東西，似乎又頑固地保持著原樣。
比如，無論我辦公室搬到多高的樓層，視野多開闊，只要蘇蔓蔓一個電話：“陸小狗，下樓，吃飯。” 十分鐘內，我必須出現在她指定的地點（通常是公司附近某家她新發(fā)掘的、人均消費能嚇死強子的館子）。
比如，每次重要的戰(zhàn)略會議前，我那份精心準備的PPT，總會“恰好”出現在蘇蔓蔓的郵箱里。第二天，我準能在上面發(fā)現她用刺目的紅色批注留下的靈魂拷問：“市場占有率目標依據？”“三年盈利模型支撐點？”“競品這個動作，你的反制預案是空氣？” 批注犀利依舊，讓我瞬間冷汗涔涔，連夜打補丁。
再比如，某個加班到凌晨的雨夜，我疲憊地走出電梯，卻發(fā)現她那輛低調了許多的黑色轎車（不再是蘭博基尼，據她說“太扎眼，影響我裝深沉”）就停在公司樓下。車窗降下，露出她同樣帶著倦意的側臉。她沒看我，只是淡淡甩過來一句：“順路。上車。” 車里暖氣開得很足，還彌漫著她常用的、清冷的香水味。一路無話，她卻精準地把我送到了公寓樓下。
她依舊是那個“太上皇”，是“戰(zhàn)略顧問”，是那個在我可能飄起來的時候，一巴掌把我拍回地面的存在。只是，這巴掌里，似乎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種無聲的陪伴。一種篤定的支持。一種只有我們彼此才懂的默契。
公司發(fā)展步入快車道，我和蘇蔓蔓的關系，也在這種微妙的、既像合伙人又像……呃，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tài)中，悄然發(fā)生著變化。強子他們私下打趣，說蘇蔓蔓看我的眼神，已經從“看自家不成器的傻狗”進化到了“看自家雖然傻但還能搶救一下的狗”。
直到那個周末。
蘇蔓蔓一個電話把我從難得的補覺中薅起來：“收拾一下，半小時后到你家樓下?！?/p>
“干嘛？” 我睡眼惺忪。
“看房?！?她言簡意賅，掛了。
我：“……” 行吧，您是爺。
半小時后，我頂著一頭亂發(fā)被她塞進車里。車子七拐八繞，開進了一個鬧中取靜的高檔小區(qū)。環(huán)境清幽，綠樹成蔭，安保嚴密得跟銀行金庫似的。
房產中介是個笑容可掬的小哥，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蘇小姐，陸先生，這套大平層視野絕佳，坐北朝南，精裝修交付，品牌家電，拎包入??！最重要的是，兩個主臥套房都帶獨立衛(wèi)浴和衣帽間，私密性極佳！非常適合兩位這樣事業(yè)有成的精英人士……”
兩個主臥套房？私密性極佳？我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看向蘇蔓蔓。
她正背著手，像個巡視領地的女王，在寬敞的客廳里踱步，手指拂過光潔的大理石島臺，目光挑剔地掃過巨大的落地窗和窗外繁華的城景。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優(yōu)美的剪影。
“嗯，視野還行?！?她評價了一句，轉頭看向我，“你覺得呢？”
“我？” 我一臉懵，“我覺得…挺貴的吧？” 這地段，這面積，把我賣了也買不起一個衛(wèi)生間??！
蘇蔓蔓白了我一眼，沒理我，轉頭對中介說：“書房空間有點小，我需要放一張至少三米長的會議桌。另外，次臥那面墻，打掉，做成開放式書房?！?/p>
“好嘞蘇小姐！沒問題！” 中介小哥點頭哈腰。
“等等！” 我忍不住插嘴，“蔓…蘇總，這房…是你要買？”
蘇蔓蔓這才正眼瞧我，抱著手臂，眉頭微挑：“不然呢？給你買？”
“不是…” 我被她噎住，“我的意思是…你看房，拉我來干嘛？” 還特意強調兩個主臥？
蘇蔓蔓盯著我看了幾秒，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性價比。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然后，她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介于戲謔和認真之間的笑容，慢悠悠地開口：
“陸小狗，公司越做越大，你那個狗窩一樣的出租屋，配得上你陸總的身份了？”
“……”
“我這邊呢，” 她環(huán)視著這間奢華的大平層，語氣理所當然，“地方夠大，安保夠好，離公司也近。最重要的是——”
她頓住，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省得你三天兩頭借口加班太晚、打不到車，賴在我家沙發(fā)上不走，還嫌我的貓掉毛?！?/p>
轟——！
我的臉瞬間爆紅！像被扔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上次…上次確實是意外！系統(tǒng)上線前夜壓力太大，在她家討論方案到凌晨，結果外面暴雨如注，打不到車…我就…就在她家客廳沙發(fā)上將就了一晚！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單純地睡著了！雖然第二天早上起來，身上確實蓋著一條帶著她香味的薄毯……
“我…我沒有！” 我試圖辯解，聲音發(fā)虛。
“哦？” 蘇蔓蔓拖長了調子，眼神在我通紅的臉上掃了一圈，笑意更深了，“那你現在臉紅什么？熱的？”
“……” 我敗下陣來，徹底閉嘴。論嘴皮子，我陸小狗這輩子就沒贏過蘇蔓蔓！
最終，這套貴得離譜的大平層，被蘇蔓蔓以“蘇經理”的名義全款拿下。裝修方案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和我的功能需求——比如那個巨大的開放式書房）推進。
搬進去那天，場面有點詭異。
我的行李少得可憐，幾箱書，幾箱衣服，一臺電腦。蘇蔓蔓的東西則浩浩蕩蕩，光是她那些堪比藝術品的定制西裝和套裝，就占據了衣帽間的大半壁江山。還有她那只傲嬌的布偶貓“陛下”，正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巡視著它的新領地。
我們倆站在空曠的客廳里，看著分屬兩個方向的主臥門，氣氛莫名地有些微妙和…尷尬？像是同居，又涇渭分明。
蘇蔓蔓似乎完全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她指揮著工人把最后一件家具擺好，然后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項重要工作。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璀璨的城市燈火，伸了個懶腰，優(yōu)美的曲線展露無遺。
然后，她轉過身，背對著那片繁華的燈光，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慵懶，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行了，陸小狗，” 她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以后這里，就是根據地了?！?/p>
她指了指我的主臥方向，又指了指她的。
“你那邊，我這邊。”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只正試圖征服新貓爬架的布偶貓身上，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晚餐吃什么，“‘陛下’的地盤，是整個屋子。懂？”
我看著她被窗外燈火勾勒出的身影，又看看那只傲慢的貓主子，再看看這間奢華卻莫名有了“家”的氣息的大房子。
心里那點別扭和尷尬，忽然就被一種奇異的暖流沖散了。
懂。
根據地有了。
那么，接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