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紅星商店二樓，沈鈞對著地圖出神。鉛筆尖在南廟子畫了個圈，他準備在這里建立起校場和食堂，之所以把訓練場修的遠離旅順城，主要是不想把部隊暴露在沙俄人的眼皮子底下刺激對方。
他突然想起什么，抓過賬本疾書：需再雇廚娘三百，以及更多鐵鍋餐具。
馮雙兒端著油燈進來，燈焰在她眸子里跳動："老師，今天又有十七個紅頭巾來應征廚娘，王嬸說她閨女不用掛鈴鐺了。"
一直忙到大晚上，沈鈞安排好了明天的事情才在商店里的二樓臥室躺下，這幾天可把他折騰壞了，比自己當兵時還累。
沈鈞也只能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等以后培養(yǎng)了屬于自己的人才，就不用凡事都親力親為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鈞除了每天跟沙俄軍隊交易一批物資，剩下的時間就在忙活訓練安保隊的事。
一個人訓練八千多人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只能一邊從隊伍里挑出訓練表現好的充當臨時教官，一邊花錢請人幫他去青島高薪聘請德國教官。
沈鈞為了激勵這些人的訓練熱情，明確告訴他們一個月后會根據他們平日訓練成績，把他們分成甲乙丙三個隊伍，甲級隊伍月薪3塊銀元，乙級2塊，丙級1塊。
并且在訓練期間，訓練好的先吃，訓練差的后吃，激發(fā)所有人的好勝心。
晨訓結束的哨聲響徹南廟子校場，八千多汗涔涔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沈鈞躍上臨時搭建的木臺，命四個壯漢扛來個大橡木箱，箱蓋掀開的瞬間，整個校場驟然安靜。
白花花的銀元堆成小山，在朝陽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有漢子不自覺地咽口水，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知道你們有人把饅頭藏在褲襠里。"沈鈞的話引起一陣窘迫的騷動，"也知道李二狗家的崽子在啃樹皮。"被點名的漢子猛地抬頭，臟污的臉上劃過兩道水痕。
沈鈞突然踹翻木箱，銀元嘩啦啦瀉了一地："現在排隊！每人領一塊大洋，再讓我發(fā)現偷拿食物回家，直接踢出隊伍，一個個自己都吃不飽，你們怎么能保證體能訓練好。"
人群像被雷劈中的麥田，齊刷刷矮了半截。膝蓋砸地的悶響中。
"立——正，不許跪！"沈鈞的怒吼驚飛了林間麻雀，"安保隊的兵，不許跪任何人，包括我！聽清楚沒有？"
稀稀拉拉的應答聲里："沒吃飽嗎？！"
"聽到了！"八千個喉嚨迸發(fā)的聲浪震得樹梢積雪簌簌落下。
滿意的點了點頭，沈鈞再次站上高臺，拿著喇叭叫道：“接下來我要選830名臨時班長，下面我念叨名字的出列?！?/p>
隨著沈鈞念出一個個名字，有四百個精壯漢子出列站到隊伍前面，他們曬得黝黑的臉上還掛著汗珠，但眼神堅毅，這是過去三天訓練中表現最出色的四百人。
"現在，還有430個名額，輪到你們選人了。"沈鈞的聲音在電喇叭里嗡嗡作響，"推舉你們心中最有威望的人做班長！"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有人高喊著碼頭工頭的名字，有人推著識文斷字的鄰居上前。一個缺了半只耳朵的漢子被眾人簇擁著擠出隊列，他粗糙的手掌上還留著扛包時麻繩勒出的老繭。
當八百三十名班長最終列隊站定時，沈鈞厲聲道："班長得來不易，但坐穩(wěn)更難！每十日，重新比過！訓練第一的當班長！全班服氣的也能當！我會從班長中表現優(yōu)秀的人，晉升他為排長和連長。"
說到這里沈鈞停頓了一下，微笑道：“班長月薪是隊員的1.5倍，排長是2倍，連長是4倍。這意味著如果你能成為甲級隊伍的連長，那你的年薪將是144塊大洋，相當于26萬文錢?！?/p>
沈鈞爆出的薪水，如同把眾人點燃了一樣，聲浪如驚雷般滾過校場。
一個身高能有一米九，壯實的像頭黑熊的臨時班長王大牛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的老繭里。他眼前浮現出臥病在床的母親，還有餓得啃指甲的弟弟妹妹，二十六萬文錢，足夠送弟弟去私塾念書，以及他娶媳婦了。
"立正——！"
八千雙草鞋同時跺地的轟鳴，驚飛了方圓百米的麻雀。障礙場上，那個半耳漢子像頭豹子般竄過獨木橋；隊列訓練時，王大牛班的動作整齊得如同一個人。
就連最懶散的家伙，此刻也瞪圓了眼睛盯著標兵的動作，當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時，竟找不出一個偷懶的身影。
總督阿列克謝耶夫的望遠鏡跳動著金色的光斑，遠處南廟子校場騰起的口號聲，讓他覺得心里不舒服。
總督的指節(jié)輕輕叩擊黃銅鏡筒："康德拉琴科，這位清國商人的野心，比他販賣的青藥更值得玩味。"
康德拉琴科少將調整著焦距，鏡圈里閃過沈鈞訓話的身影："只要他不站錯隊伍，幫助東洋人從內部搞事情就好。"
阿列克謝耶夫忽然輕笑出聲："派人盯緊些，若發(fā)現他與東洋人暗通款曲。"總督做了個抹喉的手勢，要塞炮的陰影正落在他陰鷙的側臉上。
"當然，在確認背叛之前，"他轉身時軍靴碾碎了一節(jié)枯枝，"我們還需要他的青藥，以及諸位同僚的'茶水費'。"
康德拉琴科突然壓低聲音："總督閣下，遠東其他部隊......"
"庫羅帕特金閣下已經收到我的密電，連圣彼得堡都在傳頌這種東方魔藥。"阿列克謝耶夫瞇起眼睛，望向西伯利亞方向，"第一批黃金專列，此刻應該已經離開莫斯科了。"
旅順城的街巷間，關于"中國青藥"的傳聞如野火般蔓延。
"沙俄將軍們都在搶著買！"
"聽說連快死的傷員都能救活！"
"一劑下去，高燒立退！"
沈鈞手下的孩子們成了最好的宣傳員，他們穿梭在碼頭、茶館、集市，用稚嫩的嗓音吆喝著青藥的神效。
有人不信，孩子們便挺起胸膛："沙俄兵營天天用黃金來換，你們不信咱中國人，還不信毛子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