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正想上前客氣兩句,卻被謝晚晴伸手攔下。
她面無表情地越過父親,徑直從司機手中接過那個精致的絲絨盒子。
盒子入手微沉,帶著一絲涼意。
在傅承淵和傅慎言略帶探究的注視下,謝晚晴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打開了盒蓋。
里面靜靜躺著一只品相極佳的冰種翡翠玉鐲,通體翠綠,水頭十足,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這樣一份厚禮,足以讓任何女人心動。
傅慎言的眼神閃過一絲復雜,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開口。
謝晚晴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笑意。
她纖細的手指捏起那只玉鐲,舉到眼前,像是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真漂亮?!彼p聲說,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下一秒,她手一松。
“啪!”
清脆的碎裂聲劃破了門前凝滯的空氣。
那只價值連城的玉鐲落在堅硬的石階上,瞬間四分五裂,化作一地不值錢的碎片。
翠綠的殘骸在灰暗的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眼。
司機的臉瞬間白了。傅慎言的瞳孔猛地一縮。
傅承淵的臉色則在瞬間沉了下去,周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謝晚晴!”他幾乎是咬著牙叫出她的名字。
“傅先生,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敝x晚晴看都沒看地上的碎片,目光直直地刺向傅承淵,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虛偽的溫情徹底割開,“碎得真好聽,不是嗎?”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到兩人面前,身上的寒意比這冬日的天氣更甚。
“用錢能買到的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你們想讓我原諒?”她冷笑一聲,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這漫天飄落的雪花上,“可以啊?!?/p>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你們不是想體會我的痛苦嗎?那就親身去嘗嘗。我被關在冰冷的地下室整整三天,斷水斷糧,渾身是傷。那三天,也是這樣的大雪天?!?/p>
她伸出手指,指向門外那片空地,“你們現(xiàn)在就去那跪著,不必三天,就三個小時。也嘗嘗這雪花落在身上,寒氣鉆進骨頭里的滋味。什么時候你們親身體會到那種從里到外、凍到麻木的絕望,再來跟我談‘心意’這兩個字?!?/p>
這番話,無異于最狠的耳光,狠狠抽在傅家兩兄弟的臉上。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羞辱。
以傅承淵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當眾下跪?
謝晚晴說完,心里反而涌起一絲奇異的輕松。
她就是要提出這樣苛刻到近乎荒唐的條件,她就是要逼他們知難而退,讓他們明白,她謝晚晴,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由他們擺布的玩偶。
從此以后,一刀兩斷。
她以為會看到傅承淵暴怒的臉,或是傅慎言無奈的勸阻。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傅承淵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在經歷過最初的震怒后,竟慢慢歸于平靜。
他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的靈魂看穿。
良久,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好?!?/p>
傅慎言臉色一變,急忙拉住他:“哥!”
傅承淵卻像是沒聽見,只是看著謝晚晴,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我們答應?!?/p>
謝晚晴心頭一震,隨即被更大的譏諷所取代。
答應?
說得真好聽。
不過是緩兵之計,轉身就會把這番話忘得一干二凈。
她太了解傅承淵了,這個男人骨子里的驕傲,比他的命還重要。
她懶得再與他們虛與委蛇,冷冷地轉身,對身后的父親說:“爸,我們回家?!?/p>
謝父看了看門外那兩個挺拔的身影,又看了看女兒決絕的背影,嘆了口氣,跟著她走進了大門。
厚重的鐵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回到溫暖的房間,謝晚晴脫下外套,試圖將那刺骨的寒意連同門外的兩個男人一起驅散。
她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卻依然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
傅承淵他們很快就會離開,今天這場鬧劇,就是他們糾纏的終點。
然而,半小時后,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視頻通話請求。
謝晚晴皺了皺眉,本想直接掛斷,但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卻驅使她按下了接聽鍵。
畫面亮起的瞬間,她的呼吸驀地一滯。
視頻里不是溫暖的室內,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鏡頭有些晃動,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景——是她家門外的那片空地。
而鏡頭中央,傅承淵高大的身影,正筆直地跪在厚厚的積雪里。
他脫掉了厚重的外套,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衫。
簌簌的雪花落在他寬闊的肩膀和黑色的短發(fā)上,很快積了薄薄的一層白。
風雪中,他那向來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竟顯得有些單薄,正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謝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連帶著指尖都開始發(fā)麻。
“晚晴?!?/p>
手機里傳來他嘶啞的聲音,帶著被凍僵后的顫抖,卻異常堅定。
“你說的,我來做。這件事與慎言無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要的懲罰,我一個人來受。”
他抬起頭,看向鏡頭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屋內的她。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沒有了往日的霸道與掌控,只剩下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近乎破碎的執(zhí)拗。
“對不起。”
這三個字,伴隨著他呼出的白氣,消散在風雪里,卻又無比清晰地敲擊在謝晚晴的耳膜上。
她手指死死地攥住冰涼的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眼眶控制不住地發(fā)酸。
這是真心贖罪,還是……另一場更高明、更殘忍的操控?
他知道她心軟,所以就用這種苦肉計來逼她妥協(xié)嗎?
謝晚晴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里那個在風雪中逐漸變得模糊的身影,腦子里一片混亂。
她想立刻掛斷視頻,眼不見為凈,可手指卻像被釘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視頻那頭,傅承淵似乎看穿了她的掙扎,聲音愈發(fā)沙啞,卻也愈發(fā)清晰。
“你說的三個小時,我會跪滿。一分一秒都不會少?!彼D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繼續(xù)說道,“這只是開始。你所受過的所有苦,我都會加倍償還,直到……你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