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鍋走出店門，已經(jīng)是深夜了，涼風帶著深秋的寒意。
黎映之剛和言佳道了別，就見店外一輛邁巴赫降下了車窗，車內的男人望著她，眼底深邃懾人。
“上車?！?/p>
他的聲音不高，卻有力地穿透了夜風，傳到了黎映之耳邊。
司機恭敬地拉開后座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黎映之猶豫了兩秒，交代司機牽著笙笙，便沉默地坐了進去。
車內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只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味和曇花香味。
陸綏將文件合上，放到一邊。他沒有看黎映之，目光平視前方，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外面那個小姑娘，是你的孩子嗎？”
說話面無表情，問出口的卻是私密的個人問題。
黎映之覺得，這么多年沒見，他們沒熟到一上來就聊孩子的話題吧。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陸大少爺?！?/p>
陸綏側過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不叫哥哥了？”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現(xiàn)在才明白，我哪有什么哥哥?！?/p>
況且，你也從來沒承認過是我哥，現(xiàn)在裝什么兄妹情深。
陸綏的眼神沉了沉，車內氣氛驟然凝滯。
他盯著黎映之眼下淡淡的青影，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
“是你病了，還是孩子病了？”
黎映之有些詫異，他是怎么知道生病的事的。
但告訴他又如何，她從未期待過他能幫助自己，也從不需要他的幫忙。
“陸綏，我就當今晚沒遇見過你，我不想再和你們陸家人有任何牽扯。何況，我們本來也沒什么關系?！闭f罷，黎映之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帶著笙笙離開。
陸綏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著那個單薄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陰影里。
他的眸色深沉如夜，帶著某種躁動的情緒，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黎映之牽著笙笙的手，走在城中村狹窄，潮濕，堆滿雜物的巷道里。
同樣的租金，在楓城只能租到比臨江更逼仄，環(huán)境更差的地方。
可為了省下每一分錢給笙笙治病，黎映之只好先帶著她將就一段時間。
巷子口，幾家掛著霓虹燈牌的按摩店格外醒目，店外幾名穿著暴露，妝容艷俗的女孩站在門口，眼神大膽地打量著過往的行人。
黎映之把笙笙往身邊拉了拉，加快腳步穿了過去，拐進更深處一棟破舊的矮樓。
她租的是一間狹窄的單間，只一張床，一張舊桌子，和一個簡易衣柜。因為曬不到日光，空氣里有股淡淡的霉味。
這房子隔音不好，黎映之常常聽見隔壁幾個男人喝酒打牌的聲音，好在笙笙睡得沉，從未被他們吵醒過，給黎映之省了不少心。
黎映之看著身后熟睡的笙笙，喧鬧的叫喊聲不絕于耳，她暗自下決心，一定要盡快搬出去，找個環(huán)境更好的住處。
她疲憊地坐到桌前的舊椅子上，打開筆記本電腦。
屋里一片漆黑，僅有電腦屏幕亮著微弱的光，映著她那張憔悴卻依然清麗的臉。
黎映之知道，眼下最現(xiàn)實的，是找一份能養(yǎng)活自己和女兒的工作。
手工飾品店需要穩(wěn)定的時間和不小的前期投資，況且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大都市，這種手工店能不能開下去也是個大問題。
可距離黎映之大學畢業(yè)已經(jīng)一年了，很少有公司會接受她這種沒有工作經(jīng)驗的畢業(yè)生，這幾天她投了不少簡歷，全都石沉大海。
她翻看著招聘網(wǎng)站密密麻麻的信息，目光忽地停留在一則招聘廣告上。
星夜公司——珠寶設計師
要求：學歷不限，經(jīng)驗不限，設計能力與審美能力高者優(yōu)先，另：請附上不少于10頁的作品集。
黎映之看著這則與眾不同的招聘啟事，猶豫了一下。
星夜公司，她當然聽說過，全國規(guī)模最大的珠寶公司，隸屬于國際知名的眾星集團。
每年出一季主打款，風格大膽獨特，一經(jīng)推出必然引起珠寶時尚界熱議，常年霸占珠寶市場一半以上的份額。
可是，正因為太過知名，黎映之有些不自信。
“試試吧，反正投簡歷也不要錢。”
她低聲自我開解道，然后覺得這個想法很有道理，選上了就是她的運氣，沒選上也不吃虧啊。
她打開郵箱，將自己精心整理的作品集附了上去，又反復檢查了三四遍，這才點了投遞按鈕。
做完這一切，她躺回床上去，定了第二天早上六點五十的鬧鐘。
楓城醫(yī)科大附屬醫(yī)院每天早上七點整放號，她想著提前十分鐘，怎么都能搶上吧。
……
然而，接下來的三天，成了黎映之的噩夢。
第一天，時間一到，她立刻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點開預約頁面，上面顯示秦教授還有五個號源，她氣定神閑地點進去，頁面卻瞬間卡住，幾秒后再刷新，赫然是三個大字——已約滿。
她以為是網(wǎng)速問題，懊惱不已。
第二天，她提前半小時去了網(wǎng)吧，確認網(wǎng)絡暢通無阻，又預演了兩遍，保證操作絕對正確。七點整，她滿懷信心地點進去，這次頁面直接卡在了第一步，她甚至沒看到剩余號源信息，再刷新，又是已約滿。
黎映之不信了，找了幾個好友幫自己一起搶，下一次她勢在必得。
第三天，不出意外，包括她在內的幾位好友，全部陣亡，無一人幸免。每個人都只看到了灰色的號源頁面，以及三個大字——已約滿。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三次……這絕不是偶然。
黎映之死心了，但這也給了她另一份希望，這秦教授看來真是醫(yī)術了得，才會這樣一號難求。
她不能放棄，一定要讓笙笙看上他的專家號。
黎映之想，既然按規(guī)則預約行不通，那她就只有找別的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