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術(shù)費還差2萬，我媽卻說她沒錢。我靠網(wǎng)貸湊齊了手術(shù)費。手術(shù)當(dāng)天，
我看到弟弟朋友圈發(fā)的九宮格：“感謝爸媽支持，喜提新房！”全家正在新房切蛋糕，
爸媽笑開了花。新房首付是我用7年攢下的42萬。他們在我生病缺錢的時候，
一毛錢都不肯給我。卻用我的錢給弟弟買了房子。1此刻，我站在屬于自己的的房子里，
望著剛收拾好的房間，心里五味雜陳。手機屏幕亮起，我媽的語音消息自動播放?！板。?/p>
你爸這兩天腰疼得下不了床，
你那兒離三甲醫(yī)院就兩站路……”背景音里我爸適時地“哎喲”了一聲?！胺凑阋粋€人住，
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我攥著抹布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場爭吵。
前些年，我每月雷打不動往家里打5000塊，整整七年。我媽說：“這錢媽都給你存著，
將來當(dāng)嫁妝?！薄凹壹覒魬舳歼@樣?！蔽颐總€月按時打錢，
歡天喜地計算著我的存款又多了一小筆。直到我手術(shù)費還差2萬塊錢，找我媽拿錢時?！皨?，
你幫我存的那些錢……”“哎呀！”電話那頭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響?！澳愕苜I房剛好用上了，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工作這么多年總不可能2萬塊都拿不出來吧？
”……我平時除了必要的生活開支，自己留個兩三萬，攢著的錢全打給了我媽。
她說替我存著。這是我第一次問她要錢。她讓我自己想辦法。手術(shù)不得不做，萬般無奈，
我只得先借網(wǎng)貸把錢交上。手術(shù)當(dāng)天，朋友圈里全是弟弟新房的照片。寬敞的客廳，
明亮的落地窗，爸媽站在中間笑得見牙不見眼。而我，無人問津。房子首付的錢，
全是我7年間打給我媽，一筆一筆存出來的42萬。他們連2萬的零頭都不愿意給我做手術(shù)。
2病愈后第一次回老家，我站在那扇嶄新的防盜門前。算了，就當(dāng)在老家買了個房。
也算有了根了。我這么安慰著自己。敲響了門?！鞍パ藉貋砝玻?/p>
”我媽開門時圍裙上還沾著面粉。我看著她熱情的臉，之前的不痛快消散了大半。
誰說女孩子長大了是沒有家的？爸媽永遠為我敞開大門。
我又何必計較這個房本上名字寫的是誰。說到底，都是一家人?！皨?，我的房間是哪個？
”我拖著行李箱站在玄關(guān)期待地問道。我媽笑容一滯，用圍裙擦了擦手?！板?/p>
我們不知道你要回來……”“??？”我心里浮起一絲不太好的預(yù)感?！澳愕姆块g，
我們暫時沒有收拾出來……”三室兩廳的房，弟弟一間，爸媽一間。剩下的一間，
改成了弟弟的電競房。這叫暫時沒有收拾出來嗎？“我沒有房間嗎？”心里的委屈涌出來，
卻也只敢小聲地問。我爸在沙發(fā)上看報紙：“女孩子要什么固定房間？”“你又不經(jīng)常住。
”“嫁人了就住對象家里?！蔽也环?。“可這房子的首付是我出的錢……”“啪！
”我爸把茶杯重重砸在茶幾上?！拔覀凁B(yǎng)你這么大，拿你這點錢就要記賬本？”這點錢？
7年42萬。我從不敢打車上下班，外出全部是擠公交。衣服從來都是買打折的，
每個季節(jié)有兩套換洗，維持起碼得體面。吃飯從來都是自己做了帶到公司。
買菜只在8點半之后去買半價打折的菜，運氣好還有老板最后不要的蔬菜。
夏天、冬天從不開空調(diào)，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會想。甚至手機，
充電寶都是在公司充滿電帶回家。我就是這么摳摳搜搜攢起來的錢，
被他們說得這么輕而易舉。我媽突然紅了眼眶：“你弟以后要娶媳婦，你是當(dāng)姐姐的。
”我正要發(fā)作。弟弟從電競椅上轉(zhuǎn)過身，笑得陽光燦爛?！敖隳銊e生氣啊。
”“你看客廳的沙發(fā)床，德國進口的，拉開就是床！”“2萬塊錢呢！”說罷，
他獻寶似的按下隱藏開關(guān)，彈簧發(fā)出“咔嗒”一聲。2萬塊。我苦笑。
寧愿拿來買這德國進口的沙發(fā)，也不肯給我治病?！澳銈兲^分了！
”“這房子大部分的錢都是我出的！”委屈涌上心頭，我再也忍不住，對著他們喊了出來。
用我的錢買的房，我回來卻只能睡客廳的沙發(fā)。原來，女孩子長大之后真的是沒有家的。
“滾出去！”我爸猛地站起來，臉色漲得通紅，“養(yǎng)你這么大就是讓你回來討債的？
”“滾就滾！”“既然這個家沒有我的位置，我以后也不會再回來?！彼麄兛倫劢形覞L，
從小到大?？伤麄儚牟缓暗艿軡L。小時候，跟弟弟一有矛盾，他們氣急，就會喊我滾出去。
但是我一個小孩，能滾去哪里？只能認錯，只能裝乖。終于長大了。面對“滾出去”三個字，
我可以硬氣地說走就走。我提起行李箱，轉(zhuǎn)頭就走。我媽要來阻止我。“讓她滾！
”“掙點錢就下不了臺了？”“在誰面前掙面子？”我爸在客廳指著我罵。
我媽追著我到電梯口，拉著我的衣袖小聲說?！澳惆志瓦@脾氣。
”“其實沙發(fā)床特意給你買的加寬款，睡著可舒服了?！彼D了頓?！俺硽w吵，都是一家人。
”“那5000塊，每個月還是要按時打回來啊閨女。
”“不然這房貸……”我輕輕甩開她的衣袖。“媽，以后這房子的貸款我就不還了。
”我媽一急，捶了我一拳?！澳氵@孩子，說什么胡話！”“爸媽不是貪你那點貸款，
這是我們情感的維系？”維系什么？維系了一個德國進口的沙發(fā)床么？我閉眼按上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的瞬間，我看見弟弟出來親熱地挽著媽媽往回走。“放心啦，
姐不會不管你們的！”“她最孝順了?！蹦钱嬅鏈剀暗么萄?，仿佛剛才的爭吵從未發(fā)生過。
好像我是一個不速之客，打擾了他們一家其樂融融。3手機屏幕亮起，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媽發(fā)來幾張照片。“媽特意給你包了臘肉粽，過兩天就給你送過去?！闭掌?，
粽葉捆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擺著我小時候用過的搪瓷碗。我媽總是這樣敏銳。
每當(dāng)我表現(xiàn)出疏離的跡象，她就會這樣對我示好。送幾個粽子，帶點山里的野果。
就像給仙人掌澆上幾滴水。剛好維持不死，等開花結(jié)果了就來摘走。其實我胃病多年，
糯米從來都不好消化。但這些年來，我從未說破。我太貪戀這點時有時無的溫情了。
像沙漠旅人珍惜每一滴露水，哪怕知道它解不了渴。直到手術(shù)臺上無影燈亮起的那一刻，
我才終于明白：接受父母并不愛我，比自欺欺人地相信他們愛我，更需要直面真相的膽量。
現(xiàn)在，我的工資卡再也不會在每月1號自動扣款到媽媽的賬戶。銀行卡里的數(shù)字，慢慢積累，
變成了現(xiàn)在這套小房子的鑰匙。4手機不斷震動，消息一條接一條彈出來。“妍妍，
東站和西站哪個離你近？”“你幫我們買票吧，我們搞不懂這些。
”“到時候你來接下我跟你爸，給你帶了好多臘肉臘腸，沉得很?！比羰菑那埃?/p>
我早就不迭地訂好車票，連出站路線都規(guī)劃得明明白白。生怕他們受一丁點累。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電話?！皨?，我有個好消息。”我語氣輕快?！跋葎e管這個，
快幫我們看車票！”我爸在那頭催促。看吧，他們從不在乎我這個人?！拔乙鰢ぷ髁?。
”“新加坡分部缺人，月薪能到三萬，還有住房補貼?！彪娫捘穷^突然安靜了?！啊裁矗?/p>
”我媽的聲音陡然尖銳，“你要出國？”“嗯，下個月就走?！蔽夜室庹f得稀松平常。
“胡鬧！”父親搶過電話?！澳阋粋€姑娘家跑那么遠像什么話！”“我們老了誰伺候？
你弟還沒成家呢！” 我媽帶著哭腔插話?！板?，你不能這么任性！”“你弟還沒結(jié)婚，
家里就指望你了……”呵，多可笑。上周弟弟剛在朋友圈曬了新車，配文“感謝爸媽厚愛”。
給我?guī)讉€粽子就是天大的恩情，就要指望我了?！暗艿懿皇歉銈冏∫黄饐?？
他可以先照顧著?！蔽移届o地回復(fù)著?！八粋€大男人，怎么能做這種事！”我媽脫口而出，
隨即意識到失言，急忙找補?！皨屖菗?dān)心你一個人在外頭……”背景里弟弟懶散的聲音傳來。
“你把鑰匙放物業(yè)就行，爸媽自己過去?！彼麄冞B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直接命令我。
好像我沒有自己的所有權(quán)，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我的房子，我的生活，
在他們眼里不過是隨時可以侵占的領(lǐng)地?！皨?，我那房子正在裝修，現(xiàn)在住不了人。
”“裝修用了劣質(zhì)材料，甲醛超標(biāo)三倍多，至少要通風(fēng)兩年?！薄岸际巧碳覈樆Ｈ说?！
”弟弟插嘴?！耙前謰屪∵M去得白血病，你出醫(yī)藥費？”電話那頭戛然而止。
5父母再沒提搬來住的事。但連續(xù)一周，我的朋友圈和家庭群開始頻繁出現(xiàn)“回憶殺”。
晚上九點，刷到我媽發(fā)的動態(tài)。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我騎在爸爸脖子上，
三人在游樂園的摩天輪前笑得燦爛。配文：“整理舊物翻到的，
妍妍小時候最愛騎大馬了~”親戚們紛紛點贊?！爸滥銈兝蟽煽趶男【妥钕矚g女兒了！
”我盯著照片出神。那是我們第一次去游樂園。那天，弟弟坐了三次摩天輪。他們嫌票貴，
一次都沒讓我上去。我哭鬧著要去坐，他們?yōu)榱撕逦?，只好拉著我在旁邊拍了這張照。
拍照比坐摩天輪便宜。他們以為我不記得。我工作后第一個月發(fā)工資，
去游樂園坐了十次摩天輪。原來，坐摩天輪的感覺。也不過如此。第二天中午，
我爸在群里發(fā)了我小學(xué)朗誦比賽的照片。“老師當(dāng)年就說，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這些年因為我考了好大學(xué)，找了個還不錯的工作。大家都說，
老蘇家的大女兒從小最受重視，被爸媽培養(yǎng)得最有出息。可是誰又知道，特長比賽中，
弟弟報名的是踢球和畫畫。爸媽都花了錢讓他上培訓(xùn)班。我只能報詩歌朗誦。
因為只有這個是不花錢，拿著課本練習(xí)練習(xí)就能上。我記得那天，
他們帶著弟弟去市里買限量版球鞋。而我是全場唯一沒有家長陪同的選手。這張照片，
是班主任用別的家長的相機拍了給我的。整整七天，他們像突然患上了懷舊病。
但我始終沒回應(yīng)?！澳愕苣翘追浚覀兇蛩惆汛闻P改成你的房間。”我媽的電話來得突然，
他們好像也知道癥結(jié)所在是那套房。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只是壓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睡次臥，我跟你媽擠雜物間就行?！蔽野值穆曇暨m時插進來。 電話里陷入沉默。
他們在等。等我說出那句曾經(jīng)說過無數(shù)次的臺詞。“不用了爸媽，我住雜物間就好，
反正也不常回來。”就像以前每次謙讓時那樣。因為我一直是他們最聽話懂事的大女兒。
但這一次，我不想懂事了?！昂冒?，正好我是這套房出資最多的股東。
”我聽見電話那頭呼吸突然一滯，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媽今天就給你收拾出來。”當(dāng)晚，家族群炸出十幾條消息。
我媽發(fā)了很多照片：新?lián)Q的碎花窗簾、鋪好的蕾絲床罩、擦得發(fā)亮的梳妝臺。
配文：“給女兒布置的閨房~永遠給妍妍留個家~”“天賜媽對女兒比對兒子還上心！
”“妍妍真有福氣，以后可得好好孝順父母啊！” 親戚們的吹捧接踵而至。
我對著屏幕冷笑。最近惡補的十本家庭爽文小說，到底還是派不上用場。
他們永遠知道怎么把控制包裝成愛，讓我的反抗看起來像無理取鬧。
那些精心布置的溫柔陷阱，只有踩進去的人才知道有多疼。就像此刻，
他們用一間永遠等不到主人的臥室， 又一次在眾人面前， 完美扮演了慈父慈母。
第二天清早，家族群又熱鬧起來。舅媽發(fā)了張照片：我媽佝僂著背在廚房包粽子，
特意@我：“你媽連夜包的，就等你來接了。
” 表姐緊接著發(fā)了個捂嘴笑的表情：“妍妍最近是升官發(fā)財了？連消息都不回啦？
”舅舅發(fā)來60秒語音條，是那套“現(xiàn)在的孩子都不懂感恩”的長篇大論。
大姑發(fā)來精心修飾過的次臥照片：“看看你媽布置得多用心，連梳妝臺的桌布都換新的了。
”我正忙著修改方案，手機不停震動。我厭煩了跟他們演母慈子孝的戲碼，
直接設(shè)置了免打擾。7第二天，蘇天賜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鏡頭一打開，
直接對準(zhǔn)了茶幾上的降壓藥?！敖?，
爸媽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我爸在畫面外重重咳嗽兩聲?！皼]事，
年紀(jì)大了都這樣......”“姐，爸媽怕給你添麻煩，一直不讓我跟你說。
”我媽接過手機，眼圈紅了。“妍妍，
你都好久沒回家了......以前你可是三天兩頭就往家里跑的?！笔前?，
我以前總愛往家里跑。大學(xué)寒暑假，別人忙著旅游，
我趕著回家給一家人洗衣做飯；高中住校，
每周最要緊的事就是周五放學(xué)趕緊回家把全家攢了一周的臟衣服洗了；小學(xué)還沒灶臺高，
就踩著板凳給全家人煮面條，燙了手也不敢哭。我媽總愛念叨。生我的時候大出血，
醫(yī)生問保大保小，她拼死要留下我；說我五歲那年發(fā)高燒，
她抱著我跑了三里地去醫(yī)院；說家里再難也堅持讓我上大學(xué)，
為此和我爺爺奶奶吵翻了臉......這些故事翻來覆去講了二十年，
每次聽完我都愧疚得睡不著覺。所以我拼命干活。蘇天賜放學(xué)能和小伙伴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