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離開這里!守則上說紅光代表安全,但沒說安全能持續(xù)多久!而且,那個“爺爺”……它可能還在外面!
我咬緊牙關(guān),掙扎著站起來。膝蓋依舊疼痛,但求生的意志支撐著我。我一手緊緊攥著紅色的手電筒,讓那束粘稠的血色光柱如同守護的利劍指向前方,另一只手則握緊了那個冰冷的外賣塑料袋——這東西現(xiàn)在像個燙手山芋,但我本能地覺得不能隨便丟棄,也許……它也是某種規(guī)則的一部分?
深吸一口氣,我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在冰冷的保安室鐵門上。
門外,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腳步聲。
它走了嗎?還是……在守株待兔?
不能再等了!我下定決心,顫抖著伸出手,摸向冰冷的門插銷。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打了個寒噤。我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拔開了沉重的金屬插銷。
“咔噠。”
插銷打開的聲音在死寂中異常清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猛地吸了一口氣,用肩膀頂住門,同時將紅色手電筒的光柱緊緊貼著門縫,向外猛地一推!
“吱呀——”
生銹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門開了。
猩紅的光柱如同探照燈,瞬間刺破了門外走廊的昏暗。慘白的聲控燈似乎被這濃烈的紅光壓制,變得黯淡無光。光柱所及之處,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被染上血色的、斑駁的墻壁和緊閉的綠色鐵門。
它……好像真的不在了?
我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我側(cè)身擠出門縫,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將紅色光柱如同盾牌般在身前左右掃動。走廊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鞋底摩擦水泥地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目標是電梯!守則第二條提到過電梯!雖然聽起來也很詭異(聽到電梯運行聲要閉眼靜立),但至少是一個離開這鬼地方的途徑!總比困死在這里,或者被墻里的東西拖走強!
我辨認了一下方向,剛才那個“爺爺”似乎是消失在走廊的左側(cè)盡頭。電梯……我記得進來時,好像是在右側(cè)?我握緊手電筒,讓紅光穩(wěn)定地照射著前方,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向走廊右側(cè)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心臟上。慘白與血紅交織的光線下,兩側(cè)緊閉的綠色鐵門如同沉默的墓碑,門牌號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打開,探出什么無法名狀的東西。我努力克制著不去看那些門,目光死死鎖定前方。
走過了大概三四扇門……就在我即將轉(zhuǎn)過一個直角彎時——
“叮咚?!?/p>
一聲清脆、悅耳的電子提示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身后不遠處響起!在這死寂的走廊里,這聲音如同驚雷!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瞬間凍結(jié)!電梯?!是電梯到達的聲音?!就在我剛剛經(jīng)過的那個位置?!
守則第二條!聽到電梯運行聲(無論是否亮燈),請立刻停止巡邏,原地閉眼靜立,直至電梯門關(guān)閉且運行聲消失!
我的身體在本能地執(zhí)行命令!求生欲壓倒了一切!我猛地停下腳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同時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眼皮合攏的剎那,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背后一片冰涼!
一片漆黑。絕對的黑暗。只有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耳邊轟鳴。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我聽到了電梯門滑開的聲音。很輕微,但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
然后……是腳步聲。
不是剛才那個“爺爺”拖沓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很輕,很穩(wěn),帶著一種……硬底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清脆感。
“噠、噠、噠……”
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正朝著我……走過來!
是誰?!是人是鬼?!守則只說了電梯運行聲要閉眼靜立,沒說遇到人怎么辦!尤其是……這種聽起來“正?!钡哪_步聲!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氣息,拂過我的后頸!
它停在了我的身后。很近!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它身體散發(fā)出的寒意!
我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我死死閉著眼睛,攥著手電筒和外賣袋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
它在看我嗎?它在做什么?為什么沒有動靜了?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轟鳴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十幾秒,也許有一分鐘……那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但它……繞過了我!朝著我原本要去的方向,也就是走廊的深處,走了過去。
“噠、噠、噠……”
腳步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黑暗里。
緊接著,是電梯門關(guān)閉的輕微滑動聲,以及電梯啟動下行時纜繩摩擦的“嗡嗡”聲。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
走廊再次恢復了死寂。
我依舊死死閉著眼睛,不敢有絲毫動作。直到電梯運行的聲音完全消失,又過了足足一分鐘,我才像虛脫般,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一條眼縫。
猩紅的光柱依舊穩(wěn)定地照射著前方斑駁的墻壁。走廊里空蕩蕩的,除了我,什么都沒有。剛才那個穿皮鞋的“人”,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冰冷刺骨。剛才那是什么?是新的“住戶”?還是別的什么?守則里沒有提到!
此地不宜久留!電梯就在剛才那個位置!我立刻轉(zhuǎn)身,朝著剛才電梯發(fā)出聲音的方向快步走去,手里的紅光警惕地掃視著前方。
轉(zhuǎn)過那個直角彎,走廊的盡頭果然出現(xiàn)了一部老舊的電梯。暗綠色的金屬門緊閉著,上方顯示樓層的數(shù)字燈箱一片漆黑。旁邊是一個同樣老舊、布滿灰塵的按鈕面板,上面只有兩個按鈕:一個向上的箭頭,一個向下的箭頭。
我快步走到電梯前,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向下的箭頭。電梯按鈕發(fā)出微弱的黃光。
“嗡……”
頭頂傳來沉悶的電機啟動聲,纜繩開始轉(zhuǎn)動。電梯……下來了!我緊張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布滿劃痕的暗綠色金屬門。紅色的光柱在門上投下詭異的光斑。
“叮咚?!?/p>
清脆的提示音再次響起。電梯門緩緩地、帶著“嘎吱”的摩擦聲,向兩側(cè)滑開。
里面……空空如也。狹小的轎廂四壁是同樣暗綠色的金屬板,布滿劃痕和污漬。頂上一盞慘白的圓形吸頂燈,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忽明忽暗。
我松了一口氣,一步跨了進去。轎廂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機油和鐵銹混合的味道。我立刻轉(zhuǎn)身,按下關(guān)門鍵,又瘋狂地按著標著“1”的樓層按鈕。紅色的手電光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更加刺眼。
電梯門緩緩地、遲鈍地開始合攏。
就在兩扇門即將完全閉合的瞬間——
一只覆蓋著灰敗皮膚、骨節(jié)異常粗大的手,猛地從狹窄的門縫里伸了進來!五根干枯、如同鳥爪般的手指,死死地摳住了正在關(guān)閉的電梯門內(nèi)側(cè)邊緣!
“嘎吱——!”
金屬門被強行卡住,發(fā)出刺耳欲聾的摩擦聲!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剎那間凍結(jié)成冰!巨大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將我淹沒!
它來了!那個穿深藍色壽衣的“爺爺”!
它就在門外!
那張灰敗的臉,瞬間出現(xiàn)在狹窄的門縫外!黑洞洞的眼窩死死地“盯”著電梯內(nèi)的我!干癟的嘴唇再次咧開,露出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無聲的詭異笑容!
“給……我……”一個沙啞、干澀、仿佛砂紙摩擦著骨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那張漆黑的嘴里擠了出來。它在索要!它在索要我手里的外賣!
電梯門被它一只手死死卡住,無法關(guān)閉!警報聲尖銳地響起!慘白的燈光在它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那黑洞洞的眼窩仿佛兩個漩渦,要將我的靈魂都吸進去!
“不?。?!”極致的恐懼終于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絕望的力量!我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做出了反應!我猛地掄起另一只手里緊緊攥著的、那個冰冷沉重的外賣塑料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朝著那只卡在門縫里的、枯槁的手砸了過去!
“砰!”
裝著湯湯水水的塑料袋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那只灰敗的手腕上!
“滋啦——?。?!”
一聲比剛才在保安室里聽到的更加凄厲、更加痛苦的尖嘯聲,猛地從門外爆發(fā)出來!那聲音根本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充滿了被灼燒般的劇痛和狂怒!
那只死死摳住電梯門的手,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到,猛地縮了回去!灰敗的皮膚上,甚至冒起了一絲詭異的、帶著焦糊味的青煙!
就在它縮手的瞬間!
“哐當??!”
電梯門失去了阻礙,猛地完全閉合!緊接著,轎廂猛地一震,開始急速下行!
我背靠著冰冷的轎廂壁,雙腿發(fā)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爆炸!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個紅色的手電筒,猩紅的光柱在狹小的空間里胡亂晃動。剛才……剛才砸中它的……是外賣!那份詭異的外賣!那湯水似乎……似乎對它有效?或者說,對它造成了傷害?
電梯發(fā)出沉悶的“嗡嗡”聲,顯示樓層的數(shù)字燈箱依舊是黑的,但我能感覺到它在快速下降。失重感讓我胃里一陣翻騰。
“叮咚?!?/p>
一聲提示音響起。電梯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門,緩緩滑開。
門外,不是預想中的一樓大廳。依舊是那條熟悉的、籠罩在慘白燈光下的、斑駁破舊的走廊。兩側(cè)是緊閉的綠色鐵門,門牌模糊。
我愣住了。怎么回事?沒到一樓?我明明按的是1樓!
我疑惑地看向電梯按鈕面板。面板上,標著“1”的按鈕燈已經(jīng)熄滅。而旁邊……一個我絕對沒有按過的按鈕,亮著幽幽的紅光。
那個按鈕上沒有任何數(shù)字,只印著一個極其簡單、卻在此刻顯得無比詭異的符號:
“4”。
4樓?這里是……4樓?我明明是從4樓上的電梯,它下降了一層,停在了……3樓?
不對!我猛地抬頭看向電梯內(nèi)部顯示的樓層——沒有數(shù)字!只有一片漆黑!
一股寒意瞬間爬滿全身。我立刻伸手去按關(guān)門鍵,想讓它繼續(xù)下行。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關(guān)門按鈕的剎那——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響起的開門聲,從電梯外、走廊的某個方向傳了過來。
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猛地轉(zhuǎn)頭,猩紅的光柱如同受驚的野獸般掃向聲音來源!
就在電梯斜對面,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一扇緊閉的、油漆剝落得更加厲害的深綠色鐵門,正無聲地、緩緩地向內(nèi)打開。
門牌號在昏暗的光線下模糊不清,但那扇門的樣式……我死死地盯著它,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記憶深處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
那扇門……那扇門的顏色,那門把手的樣式……那門框上細微的裂紋……
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洶涌地沖垮了堤防!
那是我家!我童年時住了十年的老房子的門!一模一樣!連門框上那道被自行車撞出來的細小裂紋都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這里怎么會有我家的門?!
就在我心神劇震、呆立當場的時候,那扇緩緩打開的門縫里,透出了溫暖的、橘黃色的燈光。一股熟悉的、混合著飯菜香味和淡淡樟腦丸氣息的味道,幽幽地飄了出來,瞬間蓋過了走廊里那股腐朽的霉味。
這味道……是奶奶還在世時,家里晚飯的味道!
緊接著,一個溫和、慈祥、帶著濃濃笑意的蒼老聲音,清晰地、毫無阻礙地從那敞開的門縫里傳了出來:
“小杰?是小杰回來了嗎?傻孩子,愣在門口干嘛?快進來!爺爺給你留了熱乎的糖醋排骨!”
爺爺?!
這個聲音!這個語調(diào)!這帶著寵溺的呼喚!
是爺爺!是我記憶中那個、會在放學時給我買糖葫蘆、會給我講故事的爺爺?shù)穆曇?!一模一樣!連那微微沙啞的尾音都一模一樣!
巨大的沖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理智在瘋狂尖叫:假的!是陷阱!爺爺已經(jīng)去世了!門外那個才是……那個穿壽衣的……
但情感,那深入骨髓的、對爺爺?shù)乃寄詈鸵蕾嚕缤瑳Q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我的眼眶瞬間發(fā)熱,鼻尖發(fā)酸,握著紅色手電筒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爺……爺爺?”我的聲音帶著哭腔,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溢出。腳步,像是被那溫暖的光線和熟悉的聲音牽引著,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那扇門,如同張開的懷抱,敞開著,等待著。溫暖的橘黃色燈光流淌出來,在地面上投下一片令人心安的光暈。家的氣息,爺爺?shù)穆曇簦缤钐鹈赖亩舅?,誘惑著我。
走進去……就能見到爺爺了……就能擺脫這無盡的恐怖和冰冷了……
這個念頭如同魔咒,在我腦海中瘋狂滋生。我握著紅色手電筒的手,不知不覺地垂了下來。猩紅的光柱照射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
就在我的另一只腳也要跟著邁出電梯轎廂的瞬間——
“啪嗒?!?/p>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水滴滴落的聲音,從我另一只手里緊緊攥著的那個外賣塑料袋里傳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猩紅的光線下,塑料袋的底部,不知何時破了一個很小的洞。一滴……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正緩緩地從破洞里滲出,滴落在電梯轎廂骯臟的地面上。
啪嗒。
那液體……散發(fā)出極其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鐵銹混合著內(nèi)臟腐敗的腥甜氣味!
是……血?!
外賣袋里流出來的……是血?!
這突如其來的、冰冷刺鼻的腥氣,如同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狠狠潑在了我被溫情幻覺沖昏的頭腦上!
一個激靈!
假的!全都是假的!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那扇敞開的、流淌著溫暖燈光的門。剛才那慈祥溫和的“爺爺”呼喚聲,似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的急切?
一股冰冷的警覺瞬間壓倒了那虛假的溫情!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般,猛地向后一退,整個人再次縮回電梯轎廂的角落!同時,我高高舉起那只握著紅色手電筒的手,讓那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紅光柱,如同利劍般,狠狠刺向那扇敞開的門和門內(nèi)透出的橘黃色光暈!
“滋啦——?。?!”
一聲極其刺耳、痛苦、仿佛無數(shù)玻璃被同時刮擦的尖嘯聲,猛地從門內(nèi)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門內(nèi)那片溫暖誘人的橘黃色燈光,在猩紅光柱的照射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光影瘋狂地閃爍、變形,仿佛一張被揉皺的、虛假的畫布!那熟悉的飯菜香味和樟腦丸氣息瞬間被一股濃烈的、如同電路板燒焦般的惡臭取代!
“啊——!!”一聲充滿了怨毒和狂怒的嘶吼從門內(nèi)傳出,完全不是爺爺?shù)穆曇?,而是某種尖銳、非人的咆哮!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