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佛州最著名的偵探,卻從未感受過恐懼。直到州長千金的頭顱旁,
出現了寫著我名字的染血卡片。警方召集所有偵探公布線索的夜晚,
會議室突然變成了停尸房。新來的助理蓋著白布加入誦經隊伍時,
我突然發(fā)現她長得和死者一模一樣。逃出后的我在病床上醒來,穿著染血護士服的「死者」
舉起了刀?!篙喌侥懔?,偵探先生。」第一章:藍卡與灰眸佛州的空氣黏稠得能擰出血腥味。
又一具女尸頭顱被拋棄在廢棄游樂場——這次,是州長的掌上明珠,佐伊?!干玳L!
快看新聞!」助理凱瑟琳舉著手機沖進偵探社,指尖戳著屏幕,
年輕的臉龐因獵奇的興奮微微發(fā)紅,深褐色的眼眸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那個連環(huán)殺人犯『剃刀』……在現場留了張藍色卡片!上面……有你的名字!這是挑釁!」
我看了一眼屏幕后,端起骨瓷杯,黑咖啡的苦澀滑過喉嚨。理性是我的鎧甲,
血腥現場或死亡威脅都難以穿透?!敢粡埧ㄆ选!刮业穆曇羝椒€(wěn),
目光卻鎖在屏幕上警方公布的卡片一角——暗紅的舌頭從慘白的齒間猙獰探出,
詭異且令人不適?!缚删煺f那是重大線索!今晚在警局召集所有知名偵探一起解密!」
凱瑟琳湊得更近,呼出的氣息帶著甜膩的香水味,眼睛亮得驚人?!该麊紊嫌心悖?/p>
我們一定要去,對吧?可不能讓那個總跟你較勁的 JK 搶走名譽!這是你應得的!」
JK……那個陰魂不散的同行,像跗骨之蛆,讓我頭疼??ㄆ瑤淼牟话矃s在無聲蔓延,
我放下杯子,指尖在光滑的胡桃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警方向第三方公開核心物證?
佛州的財政已經窘迫到需要偵探們充場面了?還是州長痛失愛女,動用了超越規(guī)則的力量?
我心里冷笑一聲?!肝也幌氩迨诌@種太轟動的案子,有蹭熱度的嫌疑?!刮铱聪騽P瑟琳,
嘴角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改阒牢也幌矚g引人注目的感覺,不過……」我頓了頓。
「對你倒是個例外,我喜歡你認真看著我的樣子,很迷人?!箘P瑟琳的臉頰染上兩抹紅霞,
又飛快地垂下眼簾,假裝專注地盯著手機屏幕。「社長你別拿我打趣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少女的羞澀。「就算你喜歡低調,
你在偵探界的名聲也是響徹整個佛州。能做你的助理,我很知足了。」我看著她低垂的睫毛,
露出微笑,心底卻毫無波瀾。理性如同冰冷的血液,流淌在我身體的每一處。
無論是剛才那點刻意的曖昧,還是此刻少女真誠的崇拜,都激不起我心里一絲漣漪。
我收回目光,指尖滑過桌上攤開的另一份卷宗粗糙的紙頁,陷入思考。我,喬·肯尼迪,
做私家偵探并非出于熱愛,而是我能做的選擇極其有限。
肯尼迪家族流傳著一個古老的詛咒——家族成員終將墜入不幸的深淵。童年時,
我對此嗤之以鼻。但隨著年歲增長,接觸的人越來越多,
我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與他人的不同——那是一種與生俱來跟這個世界的冰冷隔膜,
甚至對我自己有時候也像個旁觀者。十歲那年,鄰居小女孩艾米,也是我那時唯一的朋友,
她的父親死于一場慘烈的車禍。母親讓我端著一盤剛出爐的蘋果派去安慰她。
我至今記得艾米家客廳里那股混合著淚水和灰塵的沉悶氣味。剛放下盤子,
滿臉淚痕的艾米就撲了過來,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滾燙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衣襟,
抽泣聲破碎得不成樣子。我站著,像個局外人。我「知道」艾米很悲傷,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難受。但我不想去「感受」那種悲傷。奇怪的是,
我記得我以第三人稱視角看到自己伸出手,生澀地拍著艾米瘦削的背脊,
用嘗試安慰的聲音說著「會好的」。但旁觀這一切發(fā)生的那個「我」,心里很清楚,
擁抱著艾米的那個「我」,對于發(fā)生在她身上的巨大不幸,「我們」都毫不在乎。
這份異乎尋常的理性和近乎冷血的疏離感,成了我破案時最鋒利的武器。
令人作嘔的現場、枯燥冗長的卷宗,無法左右我的思考,
卻總能讓我捕捉到常人忽略的蛛絲馬跡。偵探生涯因此順遂,名聲帶來富足,
也帶來蒼蠅般的麻煩——總有像 JK 這樣的后起之秀,熱衷于接手我調查的案子,
以更快的破案速度來宣揚自己的名聲。不僅如此,
還有罪犯甚至在案發(fā)現場留下指向我的挑釁信息,「剃刀」就是這樣一個瘋狂而危險的家伙。
最近這起連環(huán)兇殺案中,兩種麻煩同時存在——過人的洞察力讓我?guī)缀蹩梢钥隙ǎ?/p>
那個 JK 和嫌犯有聯系,
在不止一樁案件中教導過嫌犯如何逃避追捕以及如何挑釁我……想成名的貪婪讓他已經越界,
在他做出更危險的行動之前,是時候打斷他了?!笢蕚滟Y料吧,晚上去警局。」我最終開口,
聲音打斷了凱瑟琳羞澀的沉默。凱瑟琳歡呼一聲,像只雀躍的小鳥,金色的長發(fā)揚起,
閃耀著如陽光般的活力,她立刻轉身撲向我那張堆滿文件、照片、證物袋的辦公桌。片刻后,
她一邊整理一邊噘著嘴抱怨「社長,你這桌子亂的……簡直像有好幾個人輪番用過似的!」
我沒接話,只是起身,走向偵探社最深處那間暗房。推開門,
熟悉的暗紅色燈光像粘稠的血液般包裹下來,帶著化學藥水的微澀氣味。
這里原本只用來沖洗現場照片,后來我發(fā)現這片隔絕了外界光線的暗紅空間,
竟能帶來一種奇異的寧靜。我在角落里添了一張窄小的折疊床。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暗紅的光線在眼皮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新聞畫面里那個公布線索的灰眸女警。那雙眼睛……灰蒙蒙的,
毫無生氣,與其說她像個活人,不如說跟停尸房那些冰冷的軀體更加接近。
莫非這是最近流行的某種潮流美瞳?不知為何,雖然剛喝完咖啡,但困意卻如潮水般襲來,
我的意識逐漸沉入暗紅的池水……半夢半醒間,
一個面容模糊扭曲的男人影像猛地沖到我面前,嘴巴無聲地開合,
聲音卻像直接灌進我的腦海?!竸e去警局!那是個陷阱!」「陷阱?」我在昏沉中嗤笑。
「無非是沒能搶先破案,丟點名聲罷了?!鼓莻€模糊的面容突然吶喊。「他們想毀了你!
也毀了我!」我并不在意他在說什么,但我看清了他的嘴——他張嘴吶喊的樣子,
突然和卡片上那個猙獰的圖案重合!森森白牙中的暗紅舌頭像是某種刺目的警告,
令我產生一絲少有的不安。我正想努力看清這個扭曲男人的面目時,
忽然覺得右臂一陣細微的刺痛,伴隨而來的還有凱瑟琳清脆的聲音穿透了夢境屏障。「社長!
社長!警方的邀請函到了!資料我也整理好了!你看看?」我睜開眼,
拍死了還停留在右臂上的蚊子,殘留的夢境碎片也迅速消散?!负??!棺叩酵忾g電腦旁,
屏幕上有一封未讀郵件,桌面攤著一份凱瑟琳整理過后資料死者:佐伊·K,21 歲,
州立大學在讀。
尸體(確切地說是頭部)發(fā)現于城郊廢棄游樂場草叢與之前九起連環(huán)案受害者一樣,
頭發(fā)被剃光?,F場足跡分析顯示,到過現場的不止一人。遺留一張藍色卡片,
一面印著「喬·肯尼迪」。另一面信息及尸體其他情況,警方將在今晚公布。并無特別之處,
我接著打開那封未讀郵件,果然又是那個 JK 發(fā)來的。郵件標題是「NEXT?」呵,
又是那套無聊的恐嚇,我心中冷哼。內容只有一張「無頭女尸」的照片,
如果照片中的物體還能稱得上「尸體」的話。一旁的凱瑟琳不經意看了一眼,
立刻捂著嘴沖進衛(wèi)生間,接著就是一陣猛烈的嘔吐聲。我心中也泛起一絲驚訝,
幾乎是瞬間我就發(fā)現了照片中幾處不同尋常的地方——腹部的位置向下嚴重凹陷,
很明顯能看出本應該是五臟六腑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但正面卻看不出任何切割的痕跡,
腹腔的內臟像是憑空消失了而不是被人取走。與之相反的是,
四肢的各個主要關節(jié)像是被切割后又潦草的拼湊在一起,
肢體動作扭曲像是一個造型蹩腳的人偶四肢并不完整,且有不同的被「加工」
過的痕跡——我想凱瑟琳抑制不住的嘔吐應該是猜到了,嫌犯分別采用了「熱」和「冷」
的處理方法,如同主廚加工食材。這幾個特征在之前的案件中從未出現過,根據照片,
我的推理能力甚至能從中還原「剃刀」
下手時的那份閑適——他不急不慢地享受處理的整個過程,如同記憶般在我腦中緩緩播放。
衛(wèi)生間傳來的馬桶抽水聲打斷我的復盤,隨后凱瑟琳狼狽走出,我微笑看著她「吐完了?」
凱瑟琳拿著紙巾擦嘴,依然皺著鼻子,仿佛照片中的血腥味溢散了出來?!干玳L,
看這些照片你是怎么做到不吐的?」我扯了扯嘴角?!噶晳T了?!?/p>
「真不知道你以前的助理都是怎么過來的!」凱瑟琳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杆齻円捕剂晳T了。
」我隨口應道。話出口的瞬間,一絲恍惚掠過心頭。上一個助理……長什么樣?辭職的原因?
記憶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模糊不清。更早之前的呢?也只剩幾個朦朧的影子。
是工作太投入忽略了?還是沒睡醒?我搖搖頭,甩開這點微不足道的疑惑,瞥了眼手表。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沟诙拢喊追块g與童謠州立警局大樓燈火通明,
卻透著一股異樣的寂靜。表明身份后,一個面無表情的警員引著我們穿過光線慘白的走廊,
推開一扇厚重的門。門后的景象讓我腳步微頓。
這不是預想中的會議室——空間有學校教室大小,四列獨立的桌椅,每列十張,
整齊地排列著,每張桌上都放著一個牛皮紙卷宗袋,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陳舊織物的混合氣味。前方是一個孤零零的講臺,
天花板嵌著九盞大功率日光燈,將整個房間照得一片慘白,白得刺眼,白得讓人頭暈目眩。
四十個位置?我心中默念,不動聲色地走向靠內的第四列,在倒數第二個位置坐下,
示意凱瑟琳坐在我身后。我側過身,壓低聲音「感覺不太對勁。坐這里視野好,留意點異常。
」凱瑟琳用力點頭,手卻悄悄探進隨身的大帆布包里摸索著,
很快掏出一個印著快餐店 logo 的紙袋,朝我晃了晃,一股炸物的油膩氣息隨之飄散。
「我?guī)Я它c吃的,社長你餓不?」炸物飄出的氣息讓我感到有些反胃,眉頭瞬間擰緊,
在這種地方?「收起來!」我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正式點!」
凱瑟琳撇撇嘴,飛快地拿出一只金黃雞腿,塞進嘴里后,才把紙袋重新塞回包里。我轉回頭,
不再看她,身后她大口咀嚼食物的聲音讓這異樣的房間顯得有些荒誕。偵探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入,
很快填滿了座位。我目光掃過一張張陌生的臉。我知道 JK 肯定也在其中,
只是我從未見過其真容。房間里混雜著好奇、緊張和故作鎮(zhèn)定的低語。人都到齊后,
側門打開。那個新聞里見過的灰眸女警走上了講臺。她依舊戴著口罩,卻沒有穿警服,
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連衣裙襯得她身形有些過分纖細。那雙灰蒙蒙的眼睛掃視全場,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難以捕捉。「諸位晚上好。時間寶貴,長話短說?!?/p>
她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沉悶,跟她的眼睛一樣毫無生氣?!刚埾却蜷_桌上的卷宗袋,
取出里面的卡片?!刮宜洪_卷宗袋的封口,里面東西不多——一個無紡布束口袋,
一塊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布,一張藍色半透明的卡片。我拿起卡片,冰涼的塑料質感。
和隔著屏幕看的感覺不同,在「喬·肯尼迪」的名字旁邊,
那個詭異的圖案如同活了過來——一張向外夸張地伸長著暗紅舌頭的嘴,
白森森的牙齒猙獰畢露。仿佛要將我也吞噬殆盡,令我本能地想移開視線。
「這張卡片是我們依據現場證物復刻的,信息完全一致?!够翼穆曇粼俅雾懫稹?/p>
我翻過卡片,避開那猙獰的圖案。密密麻麻的小字擠在一起,
是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謠第一個小女孩出門去,脖子斷了無人知;第二個小女孩在打盹,
剪刀插在心臟間;第三個小女孩獨自坐,捂著嘴巴靜靜逝;第四個小女孩深夜歸,
血液橫飛填滿夜;第五個小女孩在祈禱,利刃刺入流出血;第六個小女孩驚恐中,
鉛筆插穿細喉嚨;第七個小女孩迷了路,麻繩纏繞在頭上;第八個小女孩在河邊,
斷指漂浮在水面。第九個小女孩落陷阱,針頭扎入血管中第十個小女孩無家歸,
殘 XXX 飽 XX人們低語的念誦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不少人皺起眉,
顯然對最后一句感到困惑,而我因為看過 JK 發(fā)來的照片,
很快就明白了殘缺部分是什么,以及其中的含義……「現場卡片有部分被刻意劃損,
信息缺失?!够翼忉尩馈N倚闹欣湫?,偵探小說中老掉牙的橋段。前面九句的「成就」
如此清晰,第十句的殘缺簡直是對佛州警局無聲的嘲諷?!缚催^卡片后,」
女警的聲音沒有起伏?!刚埲〕鍪诖鼉鹊奈锲贰!刮乙姥詫⑹痔饺霟o紡布袋中。
指尖觸碰到里面東西的剎那,一股帶著奇異彈性的觸感猛地竄上脊背!我動作一僵,
一陣罕見的寒意瞬間爬滿全身?!覆伲 刮倚牡装盗R一聲。為了確認這不祥的預感,
我將束口袋猛地翻轉,把里面的東西盡數倒在桌面上。
幾縷長短不一、明顯屬于不同人的金色頭發(fā)碎段散落開來?;煸谄渲械模?/p>
還有一些灰白色的、顆粒大小不一的碎渣。
我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碎渣里一顆孤零零的人類臼齒,齒根處還帶著一些暗褐色的不明斑塊。
其余的碎渣……我瞳孔微縮,那質地,那形態(tài),像極了高溫焚燒后殘留的骨骼殘骸!
「啊——!」身后傳來凱瑟琳短促而驚恐的尖叫,這聲尖叫反而像一盆冰水澆醒了我。假的!
這一定是某種心理施壓的把戲!警方絕不可能這樣處理關鍵物證!我猛地轉身,
抓住凱瑟琳因驚嚇而微微顫抖的手臂,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強行灌注的鎮(zhèn)定?!竸e怕!
這些是假的!看他們耍什么花樣!」凱瑟琳眼眶通紅,淚水在里面打轉,
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命點頭,身體卻抑制不住地輕顫??粗@恐卻壓抑的模樣,
我慶幸她沒有崩潰失控,一絲異樣的掌控感掠過我心頭。我轉回頭,
目光如刀般射向講臺上的灰眸女警,怒火在冰冷的理性下燃燒。
正欲開口質問這過火的「把戲」——女警抬手,摘下了口罩。
一張年輕、姣好、卻毫無血色的臉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仿佛聽到血液翻涌的聲音。那張臉……赫然就是死去的州長千金,佐伊·K!
當邏輯不能解釋眼前的現實時,我的理性陷入混亂,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回事?!極致的荒謬感沖擊著我引以為傲的理性。我死死盯著那張臉,
這才看清那雙「灰眸」的真相——那不是瞳孔的顏色,而是眼球本身如同蒙塵的玻璃珠,
空洞、死寂,毫無生命的光澤!「佐伊」緩緩走下講臺,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
她的皮膚在強光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毫無生氣的灰白。她微微歪著頭,目光穿透人群,
直直地鎖定了我的方向,嘴唇翕動,發(fā)出干澀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
「兇手……就在你們之中!」她的聲音帶著一種非人的空洞。
「我知道……你們誰殺死了我……」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隨著「佐伊」的步步逼近,
那股尸體般的灰敗氣息越來越濃烈,我甚至隱約能聞到她身上飄散的腐爛味道!
就在她離我僅一步之遙時,極致的恐懼反而像一劑強心針,激活了我超乎常人的觀察力!
那灰敗的膚色……更像是涂抹了某種特殊的粉底!
那死寂的眼眸……眼瞼邊緣似乎粘著什么東西!偽裝!拙劣的扮演!
想用極限的精神壓力迫使真兇露出破綻?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
壓抑的怒火混合著被愚弄的恥辱噴薄而出?!高@里是警察局還是他媽的巫師跳大神的地方?!
演的什么鬼東西!」「佐伊」的腳步在我面前停住。她面對我的憤怒,
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微笑?!刚l告訴你……」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的涼意?!浮@里是警局了?」我如遭雷擊!
猛地環(huán)顧四周——慘白的燈光,教室般的桌椅布局,陌生的面孔。
我也看清她的身體并不是纖細,而是裙下如同照片般那樣干癟得空無一物!
突來的驚嚇讓我本能地尋找出口時,瞳孔瞬間收縮。進入的門不知何時消失了,
現在我身處一間沒有任何出路的密室……我用力晃了晃頭,想確認是不是幻覺,
卻涌上一陣更猛烈的眩暈感。我是怎么到達警局的?警局的會議室是這樣的嗎?
為什么……為什么關于如何到達這里的記憶,像被橡皮擦抹過一樣,變得模糊不清?
好在「佐伊」沒有繼續(xù)停留,徑直繞過了僵立當場的我,走向我旁邊的一個位置。
那里坐著一個身形佝僂、穿著不合身舊西裝的中年男人?!缸粢痢雇T谒媲?,
抬起毫無生氣的手指,直直指向他?!改?!就是兇手!」那佝僂的男人身體猛地一抖,
隨即緩緩挺直了腰背。他抬起頭,臉上同樣掛著一個扭曲而詭異的笑容,牙齒黃得發(fā)黑。
「不,佐伊,」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愉悅?!笟⑺滥愕摹皇俏摇!?/p>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那塊折疊的白布,展開,動作帶著一種儀式般的虔誠。
「但我知道……兇手就在我們中間……我有辦法幫你……找到他……」說完,
他將那塊白布抖開,蓋在自己頭上,粗糙的布料無聲地罩落,
瞬間吞噬了他的頭臉和整個上半身。我這才意識到,
那塊白布不正是蓋在停尸臺上的裹尸布嗎?他布料下的身軀輪廓在燈光下微微晃動,
成了一個沒有面目的幽靈?!缸粢痢共辉倏茨前撞加撵`一眼,她緩緩轉過身,
繼續(xù)她那僵直的巡行。她的腳步沉重地落在地板上,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每一次都像踩在人的心口。而那被白布籠罩的幽靈,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遙,
如同一個被詛咒的牽線木偶?!傅谝粋€小女孩出門去……」「佐伊」開了口,聲音黏膩冰冷。
「……脖子斷了無人知……」幾乎是同時,白布幽靈那死氣沉沉的聲音接了上去。兩個聲音,
一個嘶啞扭曲,一個冰冷死寂,在這慘白燈光的囚籠里奇異地重疊、纏繞,
念誦著那首染血的童謠?!傅诙€小女孩在打盹盹……」「……剪刀插在心臟間……」
「第三個小女孩獨自坐……」「……捂著嘴巴靜靜逝……」聲音不大,
卻像無數冰冷的小蟲子,順著耳道鉆進大腦,瘋狂噬咬著理智。我胃里翻江倒海,
背上冷汗一層層滲出,浸透了襯衫,冰涼地貼著皮膚??謶?,陌生得足以凍結血液的恐懼,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攥住了我的心臟。我能感覺到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在無法控制地顫抖,
只能死死握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銳痛來對抗這鋪天蓋地的瘋狂。
「第四個小女孩……」童謠還在繼續(xù)。前排,又一個身影站了起來。
一個穿著灰色夾克的男人,臉上毫無表情,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行走的「佐伊」和白布幽靈,
然后,也拿起了自己面前那塊白布,抖開,緩緩地蓋在了自己頭上,跟在白布幽靈身后。
動作熟練得像排練過千百次。接著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
第五個……像是被某種無聲的瘟疫感染,又像是被那死亡童謠的咒語召喚,
越來越多座位上的「人」站了起來。他們沉默著,動作一致地拿起白布,蒙住自己,
然后一個接一個地匯入那支緩慢移動的詭異隊伍?!傅诹鶄€小女孩驚恐中……」
「……鉛筆插穿細喉嚨……」隊伍在膨脹。念誦的聲音也在膨脹。起初是兩個聲音的合唱,
現在變成了十幾個、二十幾個被布料隔絕后發(fā)出的沉悶、含混的低語。它們匯聚在一起,
嗡嗡作響,在四壁間回蕩,形成一種龐大、混亂、令人窒息的噪音洪流。
那童謠的詞句在無數張白布下扭曲變形,早已不再清晰,變成了一種驅趕靈魂的咒語。
腳步聲也變了,不再是「佐伊」和最初白布幽靈單調的「咚…咚…」
聲幾十雙腳拖沓地摩擦著地面,發(fā)出巨大持續(xù)的「沙沙……沙沙……」聲,
這聲音與那咒語般的低語混在一起,沖擊耳膜,拉扯著我每一根瀕臨斷裂的神經。
那移動的白色人墻,那永不停歇的「沙沙」聲,那如蛆附骨的咒語……一切都扭曲變形,
光怪陸離。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凱瑟琳!她還在我身后!我得帶她逃離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