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跟著一串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包。趙崧在群里跳腳：“江昀你故意的吧？！”
我笑著發(fā)了句：“不好意思啊，沒想到大家這么支持我的業(yè)務(wù)。要不這樣，今天下單的一律八折，明天恢復(fù)原價——趙經(jīng)理要修bug的話，給你打五折，算賠罪。”
群里瞬間又熱鬧起來，柒毓珂發(fā)了個“沖”的表情包，緊接著我的手機就收到了一堆轉(zhuǎn)賬提示。凌驍瀚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身后，看著我的手機屏幕，突然說：“財務(wù)系統(tǒng)的漏洞，我知道怎么修復(fù)?！?/p>
“哦？”我挑眉，“收費500，先付后修?！?/p>
他白了我一眼，嘴角卻悄悄揚了揚：“算在我賬上。但你得答應(yīng)我，別再折騰鄭總了?！?/p>
“那得看他表現(xiàn)?！蔽谊P(guān)掉手機屏幕，“對了，剛才會議紀要里，你被肥骉甩鍋那段，要不要給你打個碼？”
他沒說話，轉(zhuǎn)身時輕嗤了一聲，腳步卻慢了半拍——我看見他手機屏幕亮著，正把會議紀要轉(zhuǎn)發(fā)給技術(shù)部的兄弟。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在收費表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我摸著下巴琢磨，明天該把“鄭總專屬畫餅費”改成明碼了，順便再加一行：“幫同事懟領(lǐng)導(dǎo)，每次200，童叟無欺?！?/p>
芮芷紓抱著文件夾路過，看見我桌上的收費表，突然紅了臉：“江哥，我能……買一次情緒價值服務(wù)嗎？剛才肥經(jīng)理又讓我背鍋……”
我指了指二維碼：“50一次，給你打八折?！?/p>
她掃碼時，我看見她文件夾里露出的紙角，是份員工權(quán)益手冊——去年我?guī)退蛴〉?，沒想到她還留著。付款成功的提示音里，我突然覺得，這擺爛的日子，好像真能長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至少，有人開始敢說“不”了。
客戶王崧瀚的視頻電話像顆定時炸彈，在上午十點整準時炸進技術(shù)部大群。他那張常年掛著油膩笑容的臉占滿整個屏幕，金勞力士在鏡頭前晃得人眼暈，背景里的紅木辦公桌擦得锃亮——我認得那桌子，去年我們項目回款后，鄭硯泊偷偷買了張同款，發(fā)票卻開成“辦公文具”。
“小鄭啊，上周說的那個Demo，下午三點我?guī)F隊過去看，沒問題吧？”王崧瀚的聲音裹著煙味，透過聽筒糊過來，“要是成了，后續(xù)三個億的合作，優(yōu)先給你們。”
鄭硯泊的聲音從聽筒里擠出來，透著一股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王總放心，絕對沒問題！”掛了電話他就像顆被點燃的炮仗，在辦公室里炸得四處蹦，锃亮的皮鞋底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響：“江昀呢？！讓他把Demo準備好！客戶三點到！”
我正趴在工位上補覺，昨晚幫芮芷紓改她被肥骉刁難的考勤表，熬到后半夜。聽見動靜翻了個身，從胳肢窩里掏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去年的項目文件夾——那個項目數(shù)據(jù)被鄭硯泊挪用去討好新客戶，導(dǎo)致我們現(xiàn)在的Demo全是臨時拼湊的空殼。
慢悠悠打字：“準備可以，加急費2000，先付后用。備注：含數(shù)據(jù)恢復(fù)——畢竟某些人把原始數(shù)據(jù)搞丟了。”
鄭硯泊的皮鞋聲“噔噔噔”砸到我面前，褲腳帶起的風(fēng)掀動了我桌上的收費表。他指著我鼻子，西裝袖口的鍍金紐扣快戳到我臉上：“江昀！這是幾千萬的項目！你跟我談錢？”
“幾千萬的項目就不用給我發(fā)工資了？”我打了個哈欠坐起來，指腹摩挲著下巴的胡茬，那里還留著上周熬夜的青黑，“再說了，上周是誰說‘這個需求不急，先把王總的私人網(wǎng)站做了’？現(xiàn)在急了？早干嘛去了？”
他大概是被戳中了痛處，臉漲成了醬肘子色，手指抖了半天憋出句：“算你狠！我讓財務(wù)轉(zhuǎn)你！”
“謝啦鄭總。”我笑瞇瞇地點開收款碼，看著到賬提示跳出來，突然想起件事，“哦對了，剛忘說，開機費另算500——畢竟這Demo的服務(wù)器，被你拿去給兒子開游戲私服了，我得重新搭環(huán)境?！?/p>
周圍傳來倒抽氣的聲音，柒毓珂舉著手機的手都在抖，直播間彈幕刷得比代碼還密：“臥槽江哥是真敢?。 薄班嵖傔@操作也太騷了吧？”“服務(wù)器開私服可還行哈哈哈哈！”
鄭硯泊大概是怕了我，沒再討價還價，轉(zhuǎn)身就往財務(wù)室沖。我看著他的背影冷笑，剛要打開電腦，手機突然震了震，是凌驍瀚發(fā)來的消息：“別太過分?！?/p>
我回了個攤手的表情包，順手點開Demo文件——其實我沒說謊，上周就發(fā)現(xiàn)原始數(shù)據(jù)沒了，鄭硯泊說是“系統(tǒng)故障”，但我在他電腦回收站里看到了轉(zhuǎn)給“王總助理”的記錄。指尖劃過鍵盤，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不如搞點更大的動靜，讓這堆爛賬徹底攤開。
十分鐘后，技術(shù)部大群突然彈出我的消息：“通知一下，剛清理電腦內(nèi)存，不小心把Demo的數(shù)據(jù)庫刪了?！焙竺娓藗€無辜的表情包，“順便說句，原始備份被人挪走了，恢復(fù)不了——大家自便?！?/p>
群里瞬間炸開鍋，消息提示音像過年放鞭炮。凌驍瀚的電話秒打過來，聽筒里的電流聲都帶著火星子：“江昀你瘋了？！刪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啊。”我咬開一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說，“意味著你們得通宵加班重寫唄——總比交個空殼Demo讓人當傻子強?！?/p>
“你！”他大概是氣得說不出話，喘了半天才吼道，“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
“別啊凌總監(jiān)?！蔽彝伪成弦豢浚斡浦赏?，椅子輪在地上劃出淺痕，“多大點事，大不了我請你吃烤腸賠罪。再說了，刪都刪了，你過來打我一頓？那項目更沒法交了——哦對了，你抽屜里那瓶防脫發(fā)洗發(fā)水，快過期了吧？我賠你瓶新的?！?/p>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笑聲比哭還難聽：“江昀，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蔽姨蛄颂虬舭籼?，糖渣粘在嘴角，“就是覺得，總讓你們逼著加班不太好，偶爾也該讓你們體驗下被人逼著趕工的滋味——哦對了，重寫可以，我提供技術(shù)指導(dǎo)，按小時收費，1000塊一小時。放心，比鄭總給王總回扣的零頭還少?！?/p>
沒等他回話我就掛了電話，轉(zhuǎn)頭看見芮芷紓站在工位旁，手里捧著杯熱奶茶，杯壁上凝著水珠，順著她泛紅的指尖往下滴。她眼睛瞪得像受驚的小鹿：“江、江沄哥，你真把數(shù)據(jù)庫刪了?。课覄偛怕牱鼠T說……原始數(shù)據(jù)是鄭總故意弄沒的，想讓你背鍋。”
“不然呢？”我挑眉，接過奶茶抿了口，甜得發(fā)齁，“騙鄭總玩？”
她手里的奶茶“啪嗒”掉在地上，珍珠滾得滿地都是，嚇得趕緊蹲下去撿。歲芮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幫她一起拾掇，兩個小姑娘的頭發(fā)纏在一起，像團亂糟糟的毛線球。我突然想起去年年會，芮芷紓抽中三等獎，獎品是個U盤，她當時說“要存最重要的東西”——后來才知道，她存了鄭硯泊克扣實習(xí)生工資的證據(jù)。
“別撿了?！蔽疫f過去包紙巾，“反正鄭總會報銷的。對了，幫我叫份烤腸，加雙倍辣椒——算在鄭總賬上?！?/p>
芮芷紓愣愣地接過紙巾，歲芮棲掏出手機就要下單，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凌驍瀚帶著技術(shù)部的人殺過來了，為首的戎珅嶼頂著锃亮的禿頭，在燈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他腦門上還沾著片薯片渣，大概是昨晚又在公司通宵。
“江昀！”戎珅嶼把筆記本往我桌上一摔，鍵盤都彈起來了，“你知道這數(shù)據(jù)庫有多重要嗎？我們花了三個月才搭起來的！我頭發(fā)都熬掉一半了！”
“知道啊?！蔽姨吞投?，視線落在他光溜溜的頭頂，那里還能看見幾道淺淺的疤——去年為了趕項目，他在公司樓梯間摔了一跤，縫了五針，鄭硯泊卻只給了半天假，“所以才刪的?？偛荒茏屇銈兊男难荒萌ソo別人當墊腳石吧？”
他大概是氣瘋了，伸手就要揪我領(lǐng)子，被凌驍瀚一把拉住。技術(shù)總監(jiān)的白襯衫都皺了，袖口沾著咖啡漬，卻還是保持著最后一絲冷靜：“別跟他廢話，準備重寫?！?/p>
“得嘞凌總監(jiān)。”我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需要我?guī)兔﹄S時叫我，記得先掃碼哦。對了，戎哥，我剛在網(wǎng)上買了瓶生發(fā)液，填的你地址——算賠罪。”
戎珅嶼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想說什么，最后卻憋出句：“……謝了。”
他們沒理我，拉著桌子拼出個臨時工作臺，十幾臺筆記本同時開機，藍光映得每個人臉都發(fā)青。凌驍瀚不知從哪兒摸出個直播架，把手機架在中間：“開直播，讓客戶看看我們多拼?！辩R頭掃過他眼下的青黑，那里藏著道淺疤——去年為了保項目上線，他被服務(wù)器機柜砸到的。
柒毓珂眼睛一亮，舉著手機就湊過去：“我來我來！我直播間人多！”
沒半小時，#技術(shù)大神通宵救場#的詞條就沖上了熱搜，直播間在線人數(shù)破了百萬。屏幕里凌驍瀚他們敲代碼的手速快得像殘影，戎珅嶼的禿頭在鏡頭前晃來晃去，反光能當鏡子用。彈幕里全是看熱鬧的：
“這禿頭反光也太搶鏡了吧！”
“建議改名叫《禿頭拯救世界》哈哈哈哈！”
“江沄呢？那個擺爛大神去哪兒了？”
我抱著Switch在旁邊釣魚，時不時湊過去鏡頭前露個臉：“家人們看清楚了，這就是讓我通宵加班的下場——現(xiàn)在輪到他們了?！闭f著往戎珅嶼手里塞了根烤腸，“補充點能量，不然頭發(fā)更掉沒了?！?/p>
柒毓珂在旁邊憋笑憋得肩膀抖，凌驍瀚頭也不抬地吼：“江昀你滾遠點！”
“別這么兇嘛?！蔽覐亩道锩龈灸c，撕開包裝紙，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剛買的，加辣的，你們要不要嘗嘗？對了凌總監(jiān)，你代碼第378行少個分號——算友情提示，不收錢?！?/p>
他敲鍵盤的手頓了半秒，耳根悄悄紅了。戎珅嶼咬著烤腸含糊道：“你還真懂啊？”
“不然你以為我怎么混到現(xiàn)在的？”我挑眉，“去年那個核心算法，還是我教你的吧？”
就這樣鬧到后半夜，辦公室里除了敲代碼的噼啪聲，就是此起彼伏的哈欠。我釣累了就趴在桌上睡會兒，醒了就吃根烤腸，偶爾還幫他們改兩行代碼——當然，每次都不忘讓凌驍瀚掃碼付款。他付款時總會多轉(zhuǎn)五十，備注“烤腸錢”。
凌晨五點的時候，戎珅嶼突然“嗷”一嗓子，嚇得我差點把烤腸掉地上。他指著屏幕手舞足蹈：“成了！數(shù)據(jù)庫恢復(fù)了！比原來的還穩(wěn)定！”
全辦公室瞬間爆發(fā)出歡呼，有人激動得把鍵盤都拋起來了。凌驍瀚癱在椅子上，白襯衫被汗水浸透，頭發(fā)亂得像雞窩，嘴角卻難得地揚了揚。我湊過去看了眼屏幕，代碼注釋里藏著行小字：“感謝江昀的‘提醒’——雖然方式欠揍?！?/p>
“不錯啊，比我上次寫的快了半小時。”我拍了拍凌驍瀚的肩膀，他的肌肉僵了一下，沒躲開。
“滾。”他說，聲音卻沒什么力氣。
下午三點，王崧瀚帶著一群人準時出現(xiàn)在公司，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噔噔”的響。鄭硯泊點頭哈腰地迎上去，臉笑成了朵菊花：“王總大駕光臨，快請坐！Demo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凌驍瀚揉著通紅的眼睛，剛要打開電腦，我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里，“啪”地合上了筆記本。
王崧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小鄭，這是……”
“不好意思啊王總?！蔽倚Σ[瞇地站起來，指了指凌驍瀚他們，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您看他們，熬了一整夜，眼睛都紅了，再這么干下去怕是要出人命。這Demo要是出了岔子，耽誤您的大事可不好。”
我頓了頓，掏出手機點開昨晚的直播回放，畫面里凌驍瀚他們敲代碼的樣子清晰可見：“不過您放心，核心功能都測試過了，就是團隊實在扛不住了。您要是不著急，我們明天再給您演示？”
王崧瀚的臉色變了幾變，盯著凌驍瀚他們的黑眼圈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小江是吧？有點意思。說吧，要多少才肯繼續(xù)？”
“王總就是爽快。”我豎起五根手指，“追加50%預(yù)算，另外，以后改需求得提前一周說，加班費按三倍算——少一分都不干。畢竟，您總不想合作方的技術(shù)骨干全熬垮了吧？”
鄭硯泊差點當場暈過去，掐著我的胳膊低聲吼：“江昀你瘋了！50%？你怎么不去搶！”
“搶哪有這個快?！蔽遗拈_他的手，笑瞇瞇地看著王崧瀚，“而且王總您看，他們值得這個價?！?/p>
王崧瀚盯著我看了足足半分鐘，突然拍了下桌子：“行！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有個條件——”
“您說?！?/p>
“以后這項目歸你管?！彼噶酥膏嵆幉?，“小鄭太磨嘰，我不喜歡。而且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疼底下人?！?/p>
鄭硯泊的臉“唰”地白了，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癱在椅子上。我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玩脫了——但看著凌驍瀚他們驚訝又帶著點期待的眼神，突然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至少，不用再看著他們被鄭硯泊當驢使了。
“那行?！蔽疑斐鍪?，“合作愉快啊王總?！?/p>
他握住我的手，金勞力士硌得我手心發(fā)疼：“合作愉快。對了，聽說你烤腸賣得不錯？什么時候給我也來幾根？加雙倍辣椒——算我私人買的?！?/p>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沒問題，給您打八折?！?/p>
送走王崧瀚，鄭硯泊癱在椅子上，半天沒說出話。凌驍瀚走過來，難得沒瞪我，只是遞過來一瓶紅牛：“你真打算接這項目？”
“不然呢？”我擰開瓶蓋灌了一口，“送上門的錢，不賺白不賺。而且……”我壓低聲音，“總得有人護著你們，別再被欺負了?！?/p>
他看著我，突然笑了：“行，我?guī)湍?。?/p>
“謝啦?！蔽覜_他舉了舉杯，“不過說好，加班費得按我定的標準算。”
“知道了資本家。”他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招呼團隊，“都打起精神來！江總接手項目了，以后好日子要來了！”
周圍爆發(fā)出一陣哄笑，戎珅嶼摸著锃亮的禿頭湊過來：“江總，那我的防脫發(fā)補貼能批一下不？”
“批！”我大手一揮，“明天就給你買十瓶生發(fā)液——從鄭總工資里扣?！?/p>
鄭硯泊發(fā)出一聲哀嚎，癱得更平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凌驍瀚熬紅的眼睛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柔。我突然覺得，這場鬧劇里，好像真的長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不是擺爛的快感，而是有人愿意跟你站在一起的踏實。
柒毓珂舉著手機追過來：“江總！直播間的家人們問，什么時候開烤腸分店啊？”
“快了?！蔽覜_鏡頭比了個耶，“等這項目做完，咱們就開連鎖！到時候給技術(shù)部的兄弟們每人配臺智能烤腸機，寫代碼累了就烤兩根！”
直播間瞬間沸騰，彈幕刷得像瀑布：“江總牛逼！”“烤腸帝國沖??！”
我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彈幕，突然明白，擺爛不是目的，能讓那些認真干活的人活得體面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