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到了，陸老在城郊廢棄工廠。” 顧言琛的聲音打破死寂，他掛斷電話轉身抓起西裝外套，“我讓人備車，你留在這里 ——”
“我必須去?！?蘇晚抓起手提包，指尖因用力泛白，“那本日記里有我母親的消息，我不能讓它落在林父手里。”
顧言琛皺眉看她，眼底閃過掙扎，最終還是點頭：“穿上這個。” 他從抽屜里拿出件黑色沖鋒衣，“里面有防彈內襯?！?/p>
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蘇晚摩挲著沖鋒衣口袋里的半塊玉佩，冰涼的玉質讓她想起母親。前世整理父母遺物時，她在舊相冊里見過母親戴著同款玉佩的照片，那時母親笑得眉眼彎彎，懷里抱著的嬰兒正是襁褓中的自己。
“林父不會親自動手?！?顧言琛突然開口，方向盤在他手中平穩(wěn)轉動，“他最擅長借刀殺人，當年你母親的失蹤案，他就是讓那個片警偽造了失足落水的現(xiàn)場?！?/p>
蘇晚猛地轉頭：“你查到了？”
“技術部恢復了部分警局檔案?！?他遞給她一份文件，“你母親失蹤前三天，曾去警局報過案，說林父跟蹤她?！?/p>
文件上的報案記錄字跡潦草，卻清晰寫著 “被騷擾人：蘇曼”，落款日期正是蘇晚兩歲生日那天。她的指尖撫過母親的名字，突然想起養(yǎng)父母說過，撿到她時襁褓里有塊繡著 “曼” 字的手帕，邊角還沾著干涸的淚痕。
“吱 ——” 刺耳的剎車聲打斷思緒，車子停在廢棄工廠外。顧言琛的保鏢已經(jīng)控制了外圍，探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照出銹跡斑斑的鐵門。
“里面有三個人，陸老被綁在柱子上，林父的人守著門口?！?保鏢低聲匯報，“我們查到林父十分鐘前離開，說要去參加記者會。”
“記者會？” 蘇晚心頭一沉，“他想干什么？”
“大概是想顛倒黑白?！?顧言琛推開車門，“我去救人，你待在車里 ——”
“小心！” 蘇晚突然拽住他，目光掃過工廠二樓的窗口，“那里有反光！”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撕裂夜空。顧言琛猛地側身，子彈擦著他的手臂飛過，打在車門上迸出火花。他踉蹌著后退時，蘇晚清楚看見他襯衫下隱約露出的疤痕 —— 那是半年前車禍留下的舊傷，此刻正被新的血漬浸染。
“是狙擊手！” 保鏢迅速舉槍反擊，顧言琛拉著蘇晚滾到車后，“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
“趙坤說過，林致遠對付商業(yè)對手時，總喜歡在高處安排人手?！?蘇晚的聲音發(fā)顫，掌心卻穩(wěn)穩(wěn)攥著從顧言琛車里找到的備用手槍，“他們就喜歡躲在暗處，看著目標在明處掙扎……”
她刻意避開 “前世” 的表述，用趙坤提供的線索作為借口。顧言琛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沒再追問，只是按下耳麥下令：“左翼包抄，注意制高點！”
混亂的槍聲里，蘇晚跟著顧言琛沖進工廠。陸老被綁在銹鐵架上，額角淌著血，看到他們時突然劇烈掙扎：“日記…… 日記備份在……”
“在懷表夾層里！” 蘇晚大喊著撲過去。她認得那只金殼懷表，是陸老剛才在晚宴上一直摩挲的物件，前世母親的遺物里也有只同款，后蓋上刻著極小的 “陸” 字。
就在她解開鎖鏈的瞬間，角落里突然沖出個蒙面人，手里的鋼管帶著風聲砸向她的后腦。蘇晚下意識回頭，卻見顧言琛猛地擋在她身前，鋼管重重落在他背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悶哼時喉結滾動的弧度，像根針狠狠扎進蘇晚眼里。
“顧言?。 ?/p>
“抓住他！” 顧言琛反手將蘇晚推開，保鏢迅速上前按住蒙面人。蘇晚撲過去扶住他，指尖觸到溫熱的液體，嚇得聲音都變了調，“你怎么樣？”
“死不了。” 他喘著氣扯出個笑，指腹擦過她沾了灰塵的臉頰，“快去拿懷表?！?/p>
陸老顫抖著打開懷表，里面果然藏著張微型儲存卡。蘇晚剛接過，就聽見顧言琛的手機瘋狂震動，是他的特助打來的：“顧總，林父在記者會上爆料，說陸老當年為了侵吞蘇家財產(chǎn)，故意隱瞞蘇小姐的身世，還說…… 說您和蘇小姐聯(lián)手偽造證據(jù)陷害林家！”
蘇晚的血液瞬間凍結。
林父這步棋太毒了。他根本不在乎陸老的死活，只想借輿論徹底搞垮他們 —— 一個 “被家族拋棄的私生女”，一個 “為奪家產(chǎn)勾結外人的豪門繼承人”，怎么看都是場骯臟的權力交易。
“我們現(xiàn)在去記者會?！?蘇晚將儲存卡塞進內衣夾層，扶著顧言琛往外走，“他想玩輿論戰(zhàn)，我就陪他玩?！?/p>
顧言琛按住她的肩，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儲存卡先解碼，我讓人把林父的黑料發(fā)出去，你 ——”
“我必須去?！?蘇晚抬頭望他，眼底有淚光卻異常堅定，“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母親不是失足落水，我蘇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軟柿子?！?/p>
記者會現(xiàn)場早已炸開了鍋。林父穿著筆挺的中山裝，站在臺上聲淚俱下：“…… 我兒子致遠是被冤枉的！蘇晚小姐因為身世問題懷恨在心，聯(lián)合顧總捏造證據(jù)，就是想吞并林蘇兩家產(chǎn)業(yè)?。 ?/p>
他突然指向大屏幕，一張角度刁鉆的照片赫然出現(xiàn) —— 蘇晚在晚宴上接過顧言琛外套時，被拍到側臉貼近他胸口的畫面，配文寫著 “深夜密會，關系不簡單”。
“大家看！” 林父拍著桌子怒吼，“這就是他們勾結的證據(jù)！還有蘇家，當年收養(yǎng)蘇晚時明明窮得叮當響，現(xiàn)在卻突然暴富，不是貪圖陸家財產(chǎn)是什么？”
臺下閃光燈密集如暴雨，有記者追問：“您說陸老隱瞞蘇小姐身世，有證據(jù)嗎？”
“當然有！” 林父拿出份泛黃的文件，“這是當年蘇家的收養(yǎng)記錄，上面寫著蘇晚是‘棄嬰’，陸老卻謊稱她是陸家外孫女，這不是詐騙是什么？”
人群騷動更甚，蘇晚的養(yǎng)父母被記者圍在角落，周慧蘭急得渾身發(fā)抖，口袋里掉出張照片 —— 那是蘇晚十歲生日時，一家三口在蛋糕前的合影，照片上蘇振海還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襯衫。
“不是的！晚晚是我們的女兒，跟家產(chǎn)沒關系 ——” 周慧蘭想去撿照片，卻被記者推搡著差點摔倒。
“誰說沒關系？” 林父冷笑，“她要是認祖歸宗，陸家的財產(chǎn)就能名正言順地注入蘇氏，到時候顧總再一收購，整個海城商界都是他們的了！”
“一派胡言！”
清亮的女聲穿透嘈雜，蘇晚扶著顧言琛走進會場，黑色沖鋒衣上還沾著塵土，卻硬生生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林先生，您說我捏造證據(jù)？” 她將手機連接現(xiàn)場大屏幕，點開段錄音，“那這個呢？”
錄音里傳出林父陰狠的聲音：“…… 讓那個老東西（陸老）把日記交出來，不然就給蘇晚發(fā)他被綁的照片，我就不信她不來…… 對了，把工廠的汽油桶備好，萬一談不攏就……”
全場死寂。
林父的臉瞬間慘白：“假的！這是偽造的！”
“偽造？” 蘇晚步步緊逼，將另一份文件甩在他面前，“那您賬戶里這五百萬是怎么回事？收款方是當年綁架我母親的綁匪兒子，備注欄寫著‘封口費’，您敢說這也是偽造的？”
文件上的轉賬記錄清晰刺眼，連銀行的電子簽章都赫然在目。這是她剛才在車上讓顧言琛的人查的，前世直到死，她都不知道母親當年是被綁架后才 “失足落水” 的。
“還有這個。” 蘇晚點開儲存卡里的視頻，畫面里年輕的母親抱著嬰兒，對著鏡頭笑得溫柔：“晚晚，今天帶你去看了郁金香，你抓著花瓣不肯放呢……”
鏡頭突然晃動，傳來男人的怒罵：“蘇曼！你以為躲得掉嗎？陸家不會認你這個私奔的女兒！” 緊接著是激烈的爭執(zhí)和落水聲，最后是林父的聲音：“把孩子送到蘇家，記住，永遠別讓她知道自己是誰?！?/p>
“轟 ——” 全場徹底炸開了。
蘇晚看著面如死灰的林父，眼淚終于決堤：“你以為毀掉我母親，偷走日記，就能掩蓋你當年覬覦陸家家產(chǎn)、綁架勒索的罪行嗎？你以為讓林致遠侵吞蘇氏，就能填補你挪用公款的窟窿嗎？”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響徹整個會場：“我母親蘇曼，是江南陸家嫡系長女！你林正國不過是陸家當年開除的司機，因懷恨在心報復綁架，如今又想讓兒子步你的后塵，用鮮血染紅你們的富貴夢！”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林父癱倒在地，指著蘇晚的手止不住發(fā)抖，“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我是蘇晚?！?她走到養(yǎng)父母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周慧蘭，從母親手里接過那張合影，高高舉起，“是蘇家的女兒，更是蘇曼的女兒！我爸媽收養(yǎng)我時確實不富裕，但他們給我的，比任何家產(chǎn)都貴重！”
她點開手機里的銀行流水，那是養(yǎng)父母多年來給她存的 “成長基金”，每月五十、一百地攢著，余額不多卻密密麻麻記滿了十八年：“這才是蘇家給我的遺產(chǎn)，是你們這種靠算計活的人永遠不懂的東西！”
閃光燈瘋狂閃爍，將林父的狼狽、陸老的老淚縱橫、顧言琛背上的血跡一一定格。蘇晚望著窗外初升的朝陽，突然覺得肩上的重擔輕了些 —— 至少這一世，她讓母親的聲音被更多人聽到了。
顧言琛走到她身邊，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黑色外套，卻笑得釋然：“結束了。”
“還沒有?！?蘇晚搖頭，目光落在大屏幕上母親最后的笑容，“視頻里有個背景音，你聽到了嗎？”
顧言琛一愣，隨即皺眉：“是警笛聲？”
“不?！?蘇晚的聲音沉下來，“是醫(yī)院的救護車聲。我母親當年沒落水，她被送到了醫(yī)院，有人在救她?！?/p>
這意味著，母親可能還活著。
這個念頭像星火般在她心底炸開，瞬間燎原。她轉頭看向顧言琛，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自己，眼底有同樣的震驚。
這時，顧言琛的手機再次響起，特助的聲音帶著驚慌：“顧總，查到了，當年負責救治蘇曼的醫(yī)院，院長是…… 是您的外祖父。”
蘇晚的心臟驟然停跳。
怎么會是顧家？母親和顧家，到底藏著怎樣的聯(lián)系？
晨光透過玻璃照在蘇晚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她看著顧言琛驟然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想起陸老在工廠被救時，曾恍惚說過一句 “當年要是讓你母親嫁去顧家，就不會……”
后面的話被槍聲淹沒，卻像根毒刺扎進她心里。
她知道，林父的落網(wǎng)只是開始。日記里沒說出口的秘密，母親失蹤的真相，還有顧家突然出現(xiàn)的關聯(lián)，正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在她面前緩緩展開。
而網(wǎng)的中心，似乎藏著比林家更可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