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
像一大塊冰。
粉藍(lán)色的小熊奶瓶。
在沈確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
顯得如此荒謬。
刺眼。
他捏著它。
仿佛捏著自己的恥辱。
指尖用力得泛白。
手背青筋隱隱跳動。
冰冷的視線。
死死釘在地板那堆花瓶碎片上。
就是不看我。
也不看奶瓶。
耳根...
似乎...
染上了一層極淡的...
可疑的紅暈？
念念在我懷里。
徹底醒了。
小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大眼睛看看滿地的碎瓷片。
又看看沈確。
最后。
目光好奇地。
落在他手里那個格格不入的奶瓶上。
[“小熊！”]她眼睛一亮。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
[“媽媽！小熊瓶瓶！”]
奶聲奶氣。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確的身體。
肉眼可見地繃緊了一瞬。
捏著奶瓶的手指。
關(guān)節(jié)咔吧輕響。
仿佛下一秒。
那可憐的塑料瓶就要粉身碎骨。
他猛地抬眼！
冰寒的目光！
刀子般射向念念！
帶著被冒犯的凜冽殺意！
[“放肆！”]一聲低喝。
威壓瞬間爆發(fā)！
排山倒海！
冰冷的恐懼再次攫住我！
下意識抱緊念念后退！
背脊撞上冰冷的門板！
悶痛！
念念被那聲低喝和可怕的威壓嚇到。
小嘴一癟。
[哇——！]放聲大哭！
豆大的淚珠滾落。
[“媽媽！怕！叔叔兇兇！”]
小胳膊死死摟住我的脖子。
哭得撕心裂肺。
沈確臉上的冰寒。
在念念爆發(fā)大哭的瞬間。
出現(xiàn)了一道極其細(xì)微的裂痕。
那滔天的威壓。
也像是被戳破的氣球。
微妙地滯澀了一下。
他眉頭狠狠擰起。
盯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念念。
眼神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
除了殺意和冰冷之外的東西。
煩躁？
無措？
還有一絲...
極其隱晦的...
懊惱？
他捏著奶瓶的手。
無意識地晃了晃。
動作僵硬。
[“...閉嘴。”]他開口。
聲音依舊低沉冰冷。
試圖維持威嚴(yán)。
但...
毫無效果。
甚至...
有點色厲內(nèi)荏？
念念哭得更兇了。
小臉通紅。
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嗚哇——！媽媽！怕！”]
哭聲魔音穿腦。
在玄關(guān)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沈確的額角。
似乎有根青筋。
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吸得...
仿佛要吞下整個太平洋。
帶著一種...
即將爆發(fā)的毀滅氣息。
我心臟提到嗓子眼。
全身戒備。
準(zhǔn)備迎接狂風(fēng)暴雨。
然而。
他吐出的那口氣。
卻異常綿長。
帶著一種...
認(rèn)命般的頹喪？
捏著奶瓶的手。
再次抬起。
這次。
不是遞向我。
而是...
遞向哭得打嗝的念念？
動作依舊僵硬。
像提線木偶。
[“...給你?！盷聲音硬邦邦。
干澀無比。
[“...別哭了?！盷最后三個字。
輕得幾乎聽不見。
帶著一種...
屈尊降貴般的別扭。
念念的哭聲。
奇跡般地小了下去。
抽抽噎噎。
淚眼朦朧地。
看著遞到眼前的粉藍(lán)色奶瓶。
小熊圖案憨態(tài)可掬。
她打了個哭嗝。
小鼻子一抽一抽。
伸出小手。
試探性地。
碰了碰奶瓶光滑的瓶身。
涼涼的。
[“小...小熊？”]她帶著濃重鼻音。
小聲問。
大眼睛還紅著。
盛滿淚水。
沈確沒說話。
只是維持著遞奶瓶的動作。
雕塑一般。
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眼神看向別處。
耳根那抹紅。
似乎...
蔓延到了脖頸？
念念見他沒有收回。
也沒有兇她。
膽子大了點。
小手抓住了奶瓶。
[“給...給念念？”]
沈確依舊沒說話。
但捏著奶瓶的手指。
松開了。
奶瓶穩(wěn)穩(wěn)落在念念小手里。
念念破涕為笑。
小臉上還掛著淚珠。
卻已經(jīng)好奇地翻看著新玩具。
[“小熊！瓶瓶！”]
她開心地晃了晃。
塑料奶瓶發(fā)出輕微的嘩啦聲。
里面似乎裝著東西？
奶粉？
我依舊僵在原地。
大腦徹底宕機(jī)。
眼前這荒謬絕倫的一幕...
魔尊沈確。
冷血無情。
殺意凜然。
此刻。
卻像個做錯事被孩子哭聲打敗的...
笨拙父親？
他剛才遞奶瓶的動作...
那句硬邦邦的“別哭了”...
還有那可疑的耳根發(fā)紅...
混亂的記憶碎片。
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
五年前那個夜晚。
靈力失控。
炙熱。
混亂。
他冰冷殺意的背后...
似乎...
也曾有過一瞬的...
狼狽和僵硬？
不！
一定是錯覺！
沈確的目光終于從天花板移開。
落在我臉上。
依舊是冰冷的。
但...
似乎少了點純粹的殺意？
多了點...
難以形容的復(fù)雜？
[“本座...”]他開口。
聲音低沉。
帶著慣有的壓迫。
試圖找回場子。
[“不是來...”]
話沒說完。
一道極其細(xì)微。
卻清晰無比的意念波動。
毫無征兆！
猛地鉆進(jìn)我腦海！
不是聲音。
是直接烙印在意識里的...
情緒？
帶著咬牙切齒的懊惱。
和一絲...
笨拙的別扭？
[（這小東西怎么這么能哭！吵死了?。
我猛地瞪大眼睛！
死死盯住沈確！
他嘴唇根本沒動！
表情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死樣子！
剛才那意念...
是他？！
怎么可能！
沈確似乎毫無察覺。
繼續(xù)他冰冷的宣告。
[“本座今日...”]
又一道意念波動！
強行擠進(jìn)我腦海！
更清晰！
[（該死的言靈契...反噬又來了！）]
[（怎么偏偏是這種時候?。
言靈契？
反噬？
什么東西？
我心臟狂跳！
死死盯著沈確緊閉的薄唇！
他毫無所覺！
繼續(xù)說著：
[“只為帶走...”]
冰冷的宣告再次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