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禹,你是唯物主義者嗎?”洛思涵問。
“當然是,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可你不覺得,我們很多時候做出的選擇,都是唯心的嗎?有時明知會犯錯,但我們還是會去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覺得這到底對不對?”
洛思涵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搖搖頭。
“我說不清。”
洛思涵也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又給我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慕禹,你知道上帝悖論嗎?”
我點點頭,“聽說過,大概內(nèi)容是如果存在無所不能的上帝,那么祂到底能不能創(chuàng)造出一塊自己無法舉起的巨石,如果祂創(chuàng)造不出來,那祂就并非無所不能,如果祂無法舉起巨石,那祂依然不是無所不能。”
其實我有些意外,曾經(jīng)洛思涵從不喜歡和我聊這些。
“沒錯,這個悖論看上去無懈可擊,可如果我們用唯心的視角去看,其實很簡單?!?/p>
“唯心?”我不解的看向洛思涵。
她點了點頭,“在祂想創(chuàng)造的時候就能創(chuàng)造,在祂想舉起的時候就能舉起。
“上帝的無所不能在于沒有人可以左右祂的思想,而祂的思想即是一切?!?/p>
聽完洛思涵的話,我沉默良久。
終于,日落西山,黃昏降臨。
“慕禹,你該走了……”
聽到這句話,我渾身一激靈。
“所以,你從始至終都不是她,對嗎?”我看向洛思涵,目光中帶著失落。
其實,我早就猜到這個世界也是輪回的一部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
我太渴望曾經(jīng)的時光了,在上百次的輪回里,我早已厭倦了現(xiàn)在和未來。
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的人,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以為她就是她。
洛思涵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的開口:“慕禹,我就是她,只是她已經(jīng)不是我了?!?/p>
周圍的一切在一點點消散,化作一片汪洋的大海,最后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小島。
我看得到海,卻聽不到海的聲音,只有海風吹起陣陣漣漪。
一片泛黃的信紙飄落下來,緩緩落到我的手上,那是我曾經(jīng)寫的散文詩,洛思涵的字跡:
「青春,是人生的夏。
夏,我只記得這樣一個字了。夏隨風來,亦隨風去,青春曇花一現(xiàn),再回憶,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即逝。
往事如塵煙,時間的風一吹,它便散了。記憶可以被忘卻,可感覺不能。我不記得那天有沒有風,若是沒有,又是誰為我拭淚?
那座小城沒有風車,風肆無忌憚,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但我知道,走的風不會再來,來的風也要走了。于是我做了一個風車,插在窗口。有個女孩喜歡看我的風車,我喜歡看她看我的風車。
“為什么沒有風,它還在轉(zhuǎn)?”
“因為風來過?!?/p>
風來過,它是從山的那邊來的。
“山的那邊是什么?”
“是海?!?/p>
所以夏天的風,是海浪。我沒有見過海,但她大概很喜歡。
草長鶯飛的不僅是春,也有夏。夏是最吵的,蛙聲蟬鳴,風也跟著湊熱鬧。奇怪的是,蛙和蟬都消停了,風卻還在吹。
一個雨天,她帶回幾片沾著雨水和泥土的花瓣,她說,這是風的杰作。我把它們藏進書頁里,悄悄躲過時間的痕跡。
雨過天晴,風也難得消停。夏的氣息仍在,沒過多久,大地上蒸汽騰騰。安靜不久的街道再次喧囂,我在一株薔薇前駐足,春末幸存的殘花,也終于混著泥土落幕。
她指著天邊的夕陽,對我說,等我們畢業(yè)了,就去山頂看日落。
夜晚的小城,是一幅水墨畫,風不解情,偷偷添了幾筆,正在夢鄉(xiāng)的湖不悅,皺了皺眉,月也不滿,無奈的晃了晃。原來只有我愛那風,盼著它來,望著它走。
那個夏,我不曾留意絢爛的百花,只關(guān)心那飄渺的風,如天邊的云彩,隨它漂泊..….
一晃三年,可我的記憶里,卻只有一個夏。她在一個風很安靜的夜晚離開,只有一個背影留下,如風般在我的記憶里飄渺,若隱若現(xiàn)....
我疑惑地看著那不再轉(zhuǎn)動的風車。
“風還在,它為什么停了?”
“屬于它的風已經(jīng)不在了?!?/p>
我打開書頁,里面是已經(jīng)泛黃的花瓣,早已沒有了半點了生機。是啊,如今,誰又能知道你是風的杰作?」
我看著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眼淚終于奪眶而,與此同時,眼前的洛思涵也在一點點消失。
“不要,不要……”
我伸手去抓,手卻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傻瓜,你不屬于過去?!?/p>
“可是我已經(jīng)找不到未來了,我找不到了……”我聲淚俱下。
“慕禹,你要記住,只要想念,就會相見?!?/p>
……
再次醒來,這一次,我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是我最不舍的一次輪回。
我習慣性的看了看枕邊,發(fā)現(xiàn)那里除了彩票之外,還多了一張信紙。
是那篇名為《風和夏》的散文詩,洛思涵清秀的字跡里,充滿回憶的影子。
頁腳,用簡筆畫畫著兩個并排坐在一起的小人。
她再一次在我的生命里消失,只是這一次,她留下了痕跡。
或許,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任何一個輪回當中,真正成了無論我重生多少次也見不到的人……
我被困死在這個“時空裂隙”中,直到死亡后煙消云散,一切歸零。
想到這里,不知為什么,我又突然有了會不會是自己瘋了的想法。
我又把經(jīng)歷的事情全部回憶了一遍,發(fā)現(xiàn)在我精神狀態(tài)越差的輪回里,我眼中呈現(xiàn)的世界就越荒謬,第一、第二次重生時的世界反而是最真實的。
記得在第二次輪回中,王青青曾建議我去看看醫(yī)生,或許我真的該去看看。
夜晚,等江凡回到寢室,我便開口問他:
“凡,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心理學學教授?”
江凡愣了愣,“是啊,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心理學教授?看不出來啊江凡,你還有這種愛好呢?”孟想打趣道。
“也不全是,”江凡有些尷尬的抓了抓下巴,“上次我妹妹養(yǎng)的狗好多天都不吃東西,看了醫(yī)生也沒用,然后剛好那個教授來找我爸給她的科研項目拉投資……”
“這兩者,有什么聯(lián)系嗎?”我和孟想聽得一頭霧水。
“她順便就給看了一眼,然后她說那條狗得了抑郁癥……”
江凡說完,我和孟想都沒說話,反倒是戴著耳機打游戲的蘇陽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心里也開始打鼓,懷疑這教授到底靠不靠譜……
“慕禹,你要是想找她,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不過你找她什么事啊,你也有寵物厭食了?”
我嘴角抽了抽,“沒有……就是我有個朋友,害,說來話長,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聯(lián)系聯(lián)系,謝了?!?/p>
“多大點事兒啊,都哥們兒?!?/p>
不一會兒,江凡就給我發(fā)了一個地址。
“慕禹,地址發(fā)給你了,我已經(jīng)通知過她了,你明天什么時候過去都可以?!?/p>
“好?!辈坏貌徽f鈔能力是真的好使。
“對了,我記得那個人好像是叫……林婉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