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話落,我自己都愣了愣。真沒想到,這句盤旋在嘴邊無數(shù)次的話,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周笠卻比我還平靜。他放空幾秒,突然笑了笑,陰陽怪氣起來,
“什么時候輪到你跟我提離婚了?就算要離,也是等我膩了通知你滾。”“是嗎?”我苦笑,
“那我就試試,我能不能單方面跟你離婚。”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去自己房間收拾行李。
甚至沒來得及洗個澡,我像個迫不及待的落湯雞,逃離這個禁錮我七年的地方。臨走前,
周夫人攔住我?!靶∠?,你以為周家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嗎?”她拿出一份合同,“當(dāng)然了,
如果你一定要走,就把這些年我給你和你媽花的錢還給我。這都是合同里說好的。
”我難以置信,“當(dāng)初簽合同,你說過給我的錢不必返還!”她嗤笑,“是啊,
前提是你不違約,你擅自走了就是違約?!蔽业诘?,看著合同上的白紙黑字。
當(dāng)初我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到周夫人留了這么一手?
6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三天,三天后推開門,去周笠房間。房內(nèi)無人,小新說,
周少爺在院子里曬太陽。院子里的草坪上,周笠正和陳嘉莫一起喝咖啡??吹轿遥?/p>
陳嘉莫吃驚地捂住嘴巴,“夏姐?你怎么還在???”“我是周笠的合法妻子,
在自己家有什么不對嗎?”我驚訝地笑了笑,“不會吧?陳小姐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戳破了陳嘉莫心知肚明的窗戶紙,她臉色發(fā)白,聲音已經(jīng)帶了哭腔,“周哥哥,
我聽說你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婚了呀?!敝荏疑裆l(fā)冷,“你聽誰說的?誰這么多嘴?
”陳嘉莫怎么會看不出來,他不高興了。她不甘又委屈地咬著下嘴唇,
眼里含著淚花看著周笠,企圖讓他心軟哄一下自己??墒菑氖贾两K,他都沒有看向自己。
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陳嘉莫跺了跺腳,哭著跑開。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周笠。兩人都沉默著,
默默較勁,似乎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一陣風(fēng)吹來,周笠咳了咳?!拔宜湍慊胤块g吧,
外面風(fēng)大?!闭f著,我手搭上周笠輪椅的把手?!澳氵€知道來找我?”他冷哼一聲。
我像是在說婚禮誓言,“周笠,以后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的?!背撬s我走,
否則我走不了。7晚上,我照常給周笠擦身。他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突然捉住我的手,
將我抱到他腿上。我感到莫名,他最近是怎么了,一給他擦身他就反應(yīng)奇怪。明明以前,
他都是板著臉催我快點。周笠的指腹磨挲了幾下我的手背,“夏穎,我們要個孩子怎么樣?
”孩子,是能困住一個女人的。我審視著周笠,他的目光里,有一絲屈從于自己內(nèi)心的無奈,
甚至還有一絲乞求。坐在他腿上的我,突然呵呵笑起來。七年了,他早干嘛去了?
我清楚地記得,周夫人催我們要一個孩子時,周笠面帶憎惡拒絕,“我對她下不了口。
”那時候,身為一個女人的自尊被他狠狠踩碎。想起從前他對我的種種冷眼,
對我毫無尊重可言的對待,積壓已久的委屈化作利刃,我只想狠狠在周笠心上割幾刀。
我在他耳邊吹了口氣,語氣嬌媚,“可以啊,你下半身要是能動,我就給你生一個。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周笠的身體瞬間僵硬,他眼眶漸漸泛紅,死死地看著我?!澳?,
嫌棄我是個廢人?”他嘶聲質(zhì)問。“不是嫌棄,是事實。”我從他身上起來,
像有臟東西一樣在腿上拍了拍,“你確實是廢人,不是嗎?”一向張狂的周笠看著我,
眼珠沒有絲毫轉(zhuǎn)動,竟然落了幾滴淚。我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心里卻不受控制地抽痛。
這么多年,愛恨交織,又有哪一種情感可以完全被抽離呢?“是,我是廢人,
”周笠自嘲地笑,“外面比我優(yōu)秀,比我健全的男人多的是。”“滾!
”他拿起手邊的東西狠狠砸在地上,“滾!”8那天晚上以后,周笠突然性情大變。
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玩樂,開始約陳嘉莫來家里過夜,房門半開,嬌喘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他腿癱瘓后不愿再和過去的狐朋狗友聯(lián)系,現(xiàn)在卻經(jīng)常叫來一群人,開party徹夜狂歡。
這些人聚在一起,讓整棟別墅都充斥著肉欲,紙醉金迷。周笠不允許我離開別墅,
也不愿意讓我再靠近他,我只能不遠(yuǎn)不近看著,看著他墮落。
我覺得自己和他之間隔了一層紗,我可以看到他夜夜笙歌的糜爛生活,卻看不真切。
一切都朦朦朧朧,如同隔靴搔癢,不舒服不痛快。我不知道周笠要這樣下去多久,
我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極限。一天清晨,我走進(jìn)周笠的房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踏足過這里,
它和我想象中一樣,雜亂無章,男歡女愛的氣味撲面而來。站在床邊,我看著皺巴巴的床單,
深深嘆了口氣。彎腰想要幫他整理一下,我拿開枕頭,一張照片露出來。
是周笠和陳嘉莫年少時的合照,兩人穿著校服,俊男美女,看起來很登對。正面隱隱有凸起,
我將照片反過來,看見力透紙背的一行字——嘉莫,我的愛人為什么不是你?
真是沉重的疑問。我也想問,為什么老天爺要讓我過來,拆散他們這對金玉良緣呢?
這些天我倍受煎熬,聽到周笠房間里的動靜會痛苦萬分,可是在看到這行字的一瞬間,
我被羞辱得體無完膚。衛(wèi)生間的門突然打開,周笠坐著輪椅,看見我手上拿著的照片,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澳阍诳词裁矗空l讓你進(jìn)來的?”我答非所問,“周笠,
你放我走可以嗎?”“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走,”周笠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是......是我媽堅持讓你照顧我?!彼暰€飄向遠(yuǎn)處,“你想走可以,去找她說。
你也知道,從一開始就是她把你強塞給我,我不能決定你來,也不能決定你走。
”“可是周夫人說了,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離開?!蔽?guī)缀踹煅剩爸荏?,求求你了?/p>
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啊?”不知哪個字眼刺激了他,他吃吃地笑了一聲,
突然惡狠狠地看向我,“夏穎,你就這么惡心我?就這么想走?”我眼眶含著淚,沉默不語。
“我偏不讓你走,”他說,“你能怎么著?”我不能怎樣,
但是如果他愿意看到我每天行尸走肉一般,我也沒意見。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我把手中的照片摔到地上,冷冷嘲諷,“周笠,你不是一直希望陳嘉莫當(dāng)你的愛人嗎?
我給她騰位置,你又不愿意了,你有病是不是?”照片正好反面朝上,
那一行力透紙背的字落在周笠眼里。他瞳孔驟縮,渾身冒出冷汗。“這行字,
是很久以前寫的。”他下意識解釋,解釋完了又懊悔,做賊心虛般看著我。
“什么時候?qū)懙牟恢匾蔽倚Φ帽瓤薅茧y看,“反正,對我來講都一樣。
”這些年我自居為他的妻子,可是在他心里,我不過是一個護(hù)工。我再也不想看見他。
9哭著跑到院子里,我猝不及防撞到一個人懷里。抬頭,是一個戴著眼鏡穿西裝的年輕男人。
我認(rèn)得他,是周笠爸爸的秘書,姓瞿。看見我,他露出標(biāo)準(zhǔn)笑容,“夏小姐,
能請你吃個飯嗎?”半小時后,餐廳內(nèi),我們相對而坐。瞿秘書推給我一份文件,
“周董知道你家里的情況,特意讓人起草了一份合同?!彼f給我一支筆,狡黠一笑,
“只要你簽字,周董愿意無償贈予你一千萬。這筆錢,足夠支付你母親的醫(yī)藥費,
并保證你們后半生衣食無憂。”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我挑了挑眉,“條件是?
”“離開周笠。”他頓了頓,“周董對于周笠妻子的位置,有了更好的人選?!蔽仪笾坏?。
瞿秘書接著說:“不過你照顧了周笠這么多年,專業(yè)能力一定是夠的,
周董希望你跟新來的護(hù)工做好交接再走?!蔽尹c頭,“好,你們盡快安排人過來吧。
”回到別墅,我默默收拾行李。突然,有人敲門。周笠的聲音帶著別扭的哀求,“夏穎,
你白天不是應(yīng)該給我做護(hù)理嗎?躺在房間里算怎么回事?”我冷笑,是啊,我只是個護(h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