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上空,四道被奇異能量包裹的身影撕裂空氣,疾掠樹冠,帶起沉悶嗚咽。
領頭者北空鷹隬般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緊繃的下頜如刀刻。
“云顏!感應到了?”他的聲音穿透能量罩,帶著金屬顫音,每個音節(jié)都像繃緊的弓弦。
緊隨其側的云顏,修長手指閃電般點向眉心。
剎那間,一枚由繁復星辰軌跡勾勒的玄奧紋路在她額間驟然點亮,流淌幽微藍芒,映得清冷面容更添神秘。
“圣物就在前面!近在咫尺!”她的聲音短促銳利,透著獵物觸手可及的興奮與急迫。
“抓緊!”百桑的警告如冰冷鐵塊砸落,厚重壓抑,“絕不能驚動那些人!一絲波動也不行!”他渾濁的目光警惕地掃視下方沉寂山林,仿佛陰影中潛藏無數(shù)貪婪之眼。
“我該說什么?”百一茫然的聲音在疾行中飄忽,如同他因力量透支而微顫的手臂。
話音未落!
前方虛空驟然扭曲、凝固!如同水面投入巨石,空間漣漪瞬間硬化成屏障。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自凝固光影中一步踏出,穩(wěn)穩(wěn)懸停于他們必經(jīng)之路,姿態(tài)閑適如庭院漫步。
青衫拂動,不染纖塵,正是葉青風。
他嘴角噙著玩味笑意,目光如探照燈掃過四人身上迥異于此世的服飾紋路與能量波動,眼神帶著洞穿一切的了然。
“等等,諸位想去哪?”葉青風聲音清朗,恰到好處地透出一絲訝異,仿佛路遇寒暄,“哦?新世界的原住民!稀客!遠道而來,有何貴干?”語調輕緩,字字卻如重錘敲在北空心坎。
北空瞳孔驟縮成針尖,強行穩(wěn)住被逼停的身形,無形氣浪在腳下轟然炸開,壓碎下方一片樹冠。
“讓開!”他聲音低沉如悶雷滾動,壓抑著極致暴怒,“我們只取回本就屬于我們的東西!擋路者,死!”最后三字,殺氣凝成實質。
“既已認主,何必強求?”葉青風微微搖頭,眼神卻銳利如針,刺探著四人周身殘留的、細微而紊亂的空間波動——那如同被強行撕裂的傷口,散發(fā)著痛苦氣息,“……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他話鋒陡轉,笑意更深,眼底寒意如冰泉涌出,“你們如何鉆過空無界域那鐵桶般的壁壘?這代價……怕是把骨頭都碾碎了吧?”目光如刀,仿佛已看穿四人跨界時深入骨髓的痛苦與虛弱。
“動手!”北空暴喝,徹底撕碎最后一絲對話可能!再糾纏,壓制的傷勢與虛弱必將暴露!
宇宙初開般的混沌炸裂!四人周遭景象瞬間被狂暴的星辰偉力撕碎、重塑!蔥郁山林、婆娑樹影如劣質畫布般被粗暴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垠深邃的星海,點點寒星冰冷閃爍。
星海中央,七顆龐大的星辰自虛無中轟然升起,裹挾著震耳轟鳴!形態(tài)各異:或如猙獰獠牙,或似熔巖巨拳,或像棱角晶體,每一顆都散發(fā)著磅礴無匹、截然不同的星辰之力!青玉寒芒刺骨,釉紅烈焰焚空,湛藍渦流噬光,銀白銳氣割裂空間,爍金光芒霸道宣示毀滅!七色光芒瘋狂交織扭曲,將天空染成一片光怪陸離的琉璃地獄。
實質般的星辰威壓如同“億萬鈞海水”倒灌,排山倒海壓向葉青風!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嘎吱”呻吟,空間綻開蛛網(wǎng)般的細微裂痕!
“吼——!”北空雙目赤紅,爆出非人咆哮,雙臂肌肉賁張如虬龍,猛地推出!身后虛空,如同被無形巨爪撕裂,瞬間洞開數(shù)百道扭曲猙獰的星空之門!門扉邊緣,紫色電蛇狂舞炸響,“噼啪”刺耳。
門內幽暗如宇宙巨獸咽喉,散發(fā)出心悸的毀滅氣息!
下一瞬!
數(shù)百道粗壯如山的毀滅星光洪流,如同掙脫束縛的太古兇獸,咆哮著噴薄而出!它們粘稠如液態(tài)星河,翻滾著星骸與狂暴能量。
發(fā)出撕裂神魂的尖嘯!光流所過,空間被犁開灼熱焦黑的傷痕,帶著焚滅萬物之威,瞬間將葉青風的身影徹底吞沒!視野中,只剩一片純粹到絕望的毀滅之光!
“焚!”云顏清冷的厲喝穿透轟鳴!額間星辰紋路熾烈燃燒至極致,藍芒化作刺目熾白!十指如幻影點出,虛空中憑空凝結出高度壓縮、核心足以汽化精鋼的熾白火球!在她決絕意志下——
轟轟轟轟轟——!
火球毫無間隙地瘋狂爆裂!毀滅的聲浪匯聚成交響,恐怖高溫蒸騰空氣,熾白沖擊波如無形巨錘,層層疊疊轟擊在葉青風被星光覆蓋的區(qū)域!下方,數(shù)人合抱的古樹如麥稈般攔腰震斷粉碎,齏粉暴雨般激射!地面被犁出縱橫深溝,焦土翻卷!
“鎖!噬!”百一嘶啞如銹鐵摩擦,強忍灼痛,雙臂猛振!數(shù)條由無數(shù)薄如蟬翼、幽藍寒刃絞纏而成的巨大蛇形鎖鏈破空而出!刃鏈如活物般刁鉆蜿蜒,瞬間封死葉青風所有閃避空間!猙獰蛇口內,并非毒牙,而是一團高度凝聚、嗡鳴蓄勢的毀滅星光核心,直指束縛與引爆!
“鎮(zhèn)!碾!”百桑低吼如悶雷,渾濁雙目精光爆射!十二顆磨盤大小、暗沉如鐵、銘刻扭曲符文的金屬圓珠呼嘯升騰,懸于爆炸區(qū)上空!嗡——!
圓珠齊震低鳴,粘稠如膠、沉重萬鈞的引力絲線垂落交織,瞬間化作一張覆蓋天地的無形巨網(wǎng)!力場禁錮空間,碾壓力道似要將網(wǎng)下一切——物質、能量乃至空間本身——壓碎成齏粉!
四大殺招,星空之力的極致演化與狂暴攻擊的完美融合,于百分之一息內轟然爆發(fā)! 那片區(qū)域徹底淪為毀滅熔爐:星光洪流奔涌,爆炎火海翻滾,猙獰刃鏈穿梭,引力巨網(wǎng)碾壓!空間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哀鳴,道道漆黑裂縫時隱時現(xiàn),泄露虛無冰冷!能量風暴中心,光線扭曲湮滅!
就在這足以讓生靈瞬間飛灰的風暴核心——
一聲輕笑,清晰如耳語,帶著慵懶、玩味……甚至一絲無聊,穿透震耳轟鳴與空間哀鳴,刺入四人緊繃的神經(jīng)!
啵!
一道無形屏障,薄如初春湖面將融未融的水波,柔韌超乎想象,悄然浮現(xiàn)于葉青風身外三尺。
它看似脆弱不堪,卻在與洞穿山岳的星光洪流接觸剎那,爆發(fā)出刺耳銳響——“滋啦!滋啦!滋啦!”!狂暴光流撞擊其上,如怒濤拍擊亙古礁石,瞬間炸裂成漫天絕望的光屑星雨!任憑光流咆哮沖擊,水波屏障只是微微蕩漾,穩(wěn)如磐石!
葉青風的身影在光雨、火海與刃鏈中清晰浮現(xiàn)。
青衫在風暴中獵獵作響,卻纖塵不染。
他甚至未曾多看那焚山煮海的攻擊一眼,右手隨意抬起,五指朝云顏引爆的熾白火海方向,輕輕一拂,優(yōu)雅如撣微塵。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無形巨力憑空而生!非是沖擊,而是絕對的“推開”!足以融金化鐵的狂暴火海,仿佛撞上嘆息之墻,被無形巨手以玄妙手法一撥。
火海哀鳴著向兩側狂卷分流,在虛空中焚燒出兩道扭曲焦痕,卻連葉青風一片衣角也未能觸及!
“嘶——!”數(shù)條毒蛇般的刃鏈,趁火海分流瞬間,刁鉆噬咬而至!刃口凄厲尖嘯!葉青風微微側首,左手食指隨意點出,指尖前方空間驟然塌陷凝實!
叮叮叮叮?!?/p>
驟雨般的刺耳金鐵交鳴炸響!刃鏈蛇頭如撞鐵壁,火星瘋狂迸濺!鏈身劇震呻吟,絞纏利刃幾欲崩碎!
更詭異恐怖的是!蛇口深處那壓縮到極致、即將噴發(fā)的毀滅星光,竟被這凝滯空間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壓回!能量無處宣泄,瞬間在蛇口內部反噬爆炸!砰!砰!砰!沉悶炸響中,刃鏈如被掐住七寸的毒蛇,痛苦扭曲痙攣!百一悶哼如遭重擊,臉色煞白,雙臂顫抖,嘴角溢出一縷猩紅!
頭頂! 十二顆山岳般沉重的圓珠垂落的禁錮力場已然落下!空氣如萬載玄冰般凍結凝滯!葉青風甚至未抬眼,雙肩只是極其輕微地一聳。
“破?!?/p>
一聲輕描淡寫卻蘊含天地敕令的低語。那堅韌如龍鎖的引力之網(wǎng),如蛛絲投入真火,無聲寸斷消融!十二顆圓珠如被無形巨掌拍中,凄厲哀鳴,符文瞬間黯淡,翻滾著化作黯淡流光,無力墜向幽谷,砸出“咚咚”喪鐘般的悶響!百桑身體劇晃,“哇”地噴出大口鮮血,眼中盡是無盡駭然與絕望!
“就這點……令人打哈欠的斤兩?”葉青風慵懶而失望的聲音,如冰針刺穿轟鳴與潰散的能量,精準扎入四人驚駭欲絕的心臟,“新世界派你們幾個氣息奄奄、骨頭都沒接好的殘兵敗將來,是瞧不起此界無人,還是……”他目光如萬載寒冰掃過四人慘白的臉,“……瞧不起我葉青風?” “風”字落下,空氣凝滯,風亦屏息。
他不再防御。
右手五指倏張,對著前方勉力維持最后幾道搖搖欲墜星空之門、臉色慘白、嘴角溢血的北空,遙遙一握!動作隨意如摘果,眼神漠然如判螻蟻生死。
“噗——?。?!”北空雙目暴凸,如遭無形萬鈞巨錘轟胸!全身骨骼爆出碎裂聲!數(shù)百道星空之門如泡沫般扭曲、崩解、潰散!鮮血如泉狂噴,身體如斷線破箏倒飛,護體星影如風中殘燭熄滅,氣息瞬間萎靡至微不可聞!
“大哥——?。。 痹祁伆l(fā)出肝膽俱裂的凄厲尖叫!眼見北空瀕死,她徹底瘋狂!額間黯淡星紋如回光返照般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她不顧一切壓榨最后本源,甚至燃燒生命!比之前狂暴數(shù)倍的熾白火海瞬間凝聚,如垂死恒星最后的爆發(fā),鋪天蓋地涌向葉青風,妄圖阻攔!
葉青風甚至未正眼瞧那焚山煮海之焰,只對著云顏方向,屈指一彈,輕巧如撣塵。
嗤——!
一縷凝練無形、快逾閃電的氣勁無聲射出!云顏傾盡生命催動的狂暴火海,如被燒紅鋼針戳中的肥皂泡,瞬間洞穿湮滅出一個巨洞!氣勁余勢未衰,精準擊中她額間星辰紋路核心!
“呃啊——?。。 痹祁佒话l(fā)出一聲短促凄厲到變形的痛呼,額間熾芒如燭火澆滅!深入骨髓的劇痛席卷全身,所有力量瞬間抽空!她眼前一黑,如斷翅之鳥,軟軟直墜向下方幽暗深谷!
“云顏?。 ?/p>
百桑百一目眥欲裂,血絲布滿眼球!強忍自身反噬帶來的經(jīng)脈寸斷劇痛,拼命壓榨殘存力量欲救云顏。
百一操控僅剩的兩條殘破刃鏈,悲鳴噬咬向葉青風。
百桑則強行催動谷底幾顆黯淡圓珠,欲牽引云顏。
葉青風如驅飛蠅,看也未看。
左手隨意向外一揮袍袖。
呼——??!
一股磅礴力量構成的窒息風暴平地卷起!如颶風掃枯草!百一那兩條殘破刃鏈首當其沖,如朽木枯草卷入風暴,瞬間絞碎成漫天金屬碎片!百桑那幾顆勉強飛起的圓珠,如被無形巨靈神掌拍中,哀鳴著徹底失光,如頑石般再次墜入深谷亂石,再無動靜。
無可匹敵!摧枯拉朽!
冰冷徹骨的恐懼如毒藤勒緊四人心臟,將最后一絲奪回圣物的狂熱徹底凍結、淹沒。
北空強忍臟腑移位、骨骼碎裂的劇痛,猛咬舌尖,激發(fā)最后潛能!強行穩(wěn)住倒飛身形,化作模糊殘影俯沖,一把撈住昏迷下墜的云顏!嘶啞吼聲充滿絕望顫抖,如垂死哀鳴:
“走?。?!快走——!?。 ?/p>
殘存如風中殘燭的星光瘋狂涌動,裹挾著四人狼狽不堪、傷痕累累的身影,化作四道歪斜倉惶、明滅不定的慘淡光痕,以近乎燃燒生命的速度,亡命般朝著天際盡頭瘋狂遁逃!只在身后留下紊亂帶血的能量尾跡,迅速消散于凜冽山風之中。
葉青風懸立虛空,未追。
他彈了彈纖塵不染的青衫袖袍,仿佛拂去微塵。
望著那四道如喪家之犬般消失在天際盡頭的光點,嘴角玩味笑意斂去,化作一絲冰冷凝重,眼底深處銳芒一閃。
“嘖,就送出這種貨色?”他低聲自語,聲音回蕩在驟然寂靜的山林上空,帶著不屑與深思,“不過……新世界的老鼠,竟能鉆過空無界域……”他頓了頓,目光幽深,“看來,情況比預想的嚴重?!?/p>
他微微側首,目光如實質電芒穿透層層密林枝葉,精準投向某個被厚重陰影籠罩的角落,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看來,得好好‘打掃’了,靈門那邊也該動動,這潭水不能總這么渾?!?既是自語,更是警告。
話音落,葉青風身影如滴入水中的墨跡,在空氣中徐徐淡化消散。
唯余下方狼藉斷木、焦土坑洞、壓塌山巖,以及空氣中殘留的狂暴能量余波,如同無聲墓碑,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卻力量懸殊到絕望的碾壓。
密林深處,陰影如凝固墨汁。
一道全身包裹在深沉夜色斗篷中的身影,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目睹了全程,目睹了四人潰逃,也清晰聽到了葉青風最后的警告。
斗篷陰影下,一絲冰冷玩味的弧度在嘴角勾起。
低沉而奇異的嗓音,如夜梟余音,在死寂林中悄然響起:
“真是……精彩呢?!?陰影微漾,身影無聲融入更深黑暗。
唯有一片被無形之力壓彎的草葉,在月光下悄然彈起。
“先驅者!”
元休的話像火星濺入滾油!短暫的死寂轟然炸開,化作一片狂熱!白面具們的手臂瘋狂揮舞,紅袍翻騰如血色浪潮。
壓抑的議論聲被徹底淹沒,只剩下變了調的興奮嘶吼、難以置信的抽氣聲,以及對“新世界”力量赤裸裸的貪婪。
整個大廳的空氣都在沸騰,躁動的能量幾乎要掀翻屋頂。
每個人眼中都燃燒著自己掌控那神奇火焰的幻夢。
“燭火社團!我們要加入!”
“新世界!帶我們去新世界!”
“那力量……太可怕了!”
就在這狂熱即將吞噬最后一絲理智的瞬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降臨!這不是溫度的下降,更像是空間本身在扭曲、呻吟。
一陣低沉、令人心悸的嗡鳴聲,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下,壓過了震耳欲聾的喧囂。
一面面幽藍、冰冷的“光鏡”毫無征兆地在大廳各處憑空凝結!它們沒有實體,純粹由刺骨的藍光構成,懸浮空中,彼此映照、折射、扭曲。
藍光在鏡面間瘋狂彈跳、倍增,眨眼間,大廳中央就被一片冰冷、詭異、變幻莫測的藍色光域吞噬,與元休手中那盞溫暖燭火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絕對對立!
其中一道最銳利、最刺眼的藍光,精準如箭,狠狠打在緊閉的沉重橡木大門上。
門板像被強酸腐蝕的蠟,劇烈地扭曲、變形,發(fā)出無聲的哀嚎,迅速溶解、重構!厚重的木門消失無蹤,原地只剩下一面巨大的、漣漪劇烈蕩漾的湛藍光鏡!它像一潭不祥的死水,倒映著周圍碎裂的光鏡,瞬間將入口變成了一片令人眩暈的藍色迷宮。
就在那巨大光鏡的漣漪翻涌到頂峰時——
一只漆黑的靴子,帶著千鈞之力,從鏡面中心踏了出來!
“嗒?!?/p>
靴跟叩擊地面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在每個人耳邊敲響了喪鐘。
緊接著,一個全身裹在深沉如夜的黑衣中的身影,仿佛穿過粘稠的水幕,從那光鏡中一步跨出,穩(wěn)穩(wěn)站定,成了整個空間突兀的焦點。
幾乎在他雙腳落地的瞬間——
“咔…嚓…”
一聲細微卻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
懸浮在四周的所有湛藍光鏡,鏡面上瞬間爬滿了蛛網(wǎng)般的漆黑裂痕!裂痕瘋狂蔓延,將其中扭曲的倒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下一刻,所有光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無聲無息地崩解、消散,冰冷的藍光和詭異的倒影徹底湮滅。仿佛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只是眾人集體做的一場噩夢。
只有那黑衣人,突兀地、真實地立在原地,站在元休和方言的正下方,站在所有驚駭欲絕的賓客面前。
前一秒還在沸騰的狂熱,瞬間被凍結!大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無數(shù)具因震驚而僵硬的軀體,和一雙雙被恐懼攫住、無法移開的眼睛。
黑衣人微微抬起了頭。
兜帽投下的陰影深不見底,吞噬了他所有的面容。
一個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響起,清晰地刺破了死寂: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走錯門了,不過見你演的這么好,但是你張口閉口就是新世界,新世界……嘖,說得好像那新世界好像就是你家一樣,被你們這群人捏在手里了似的?”
這話語像一把冰錐,狠狠扎入凝固的空氣。
“抓住那個搗亂的家伙!”元休驚怒的厲喝猛地從鎏金面具下炸開!
那些魁梧的保鏢,在命令出口的剎那,已如猛虎般帶著勁風撲向臺階下的黑衣人!
黑衣人卻紋絲未動,像尊石雕,只是極其輕微地側了側頭。
就在保鏢粗壯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衣角的瞬間——
一道快得看不清的殘影,如同撕裂空間的鬼魅,無聲掠過石階!
與此同時,元休手中高舉的“晨曦燭光”燈盞內,那跳躍著淡金色光芒、映照著奇異虛影的珍貴火苗——驟然熄滅!
大廳的光線猛地一暗!就在火苗徹底消失前的那一絲微光中,似乎極其模糊地映出了一個扭曲、非人的輪廓,正站在元休方才的位置上!
元休只感到手中一輕,那象征力量的燈盞竟憑空消失了!他瞳孔驟縮,右手閃電般按向腰間的槍柄,身體猛地擰轉,凌厲的目光狠狠掃向光線昏暗的二樓看臺,聲音低沉得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怎么回事?還有人!”
元休身旁的方言,在燈滅的同一毫秒,也猛地抬起了頭。
他眼中那份精心維持的貴氣蕩然無存,只剩下凍結萬物的冰冷殺意,仿佛連空氣都要在這目光下凝固。
“呵……”
一聲帶著金屬摩擦質感、冰冷徹骨的輕笑,如同毒蛇吐信,幽幽地回蕩在死寂的大廳上空,鉆進每一個驚魂未定的靈魂里。
笑聲的余韻未散,黑暗與無形的壓迫感已如潮水般淹沒了每個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死死吸住。
環(huán)形走廊通向大廳的石階頂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立在那里。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正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剛從元休處奪來的青銅燈盞。燈盞在他指尖輕盈旋轉,底座與琉璃罩偶爾相碰,發(fā)出清脆的“叮”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晨曦燭火’……倒是個有趣的小玩意兒,九成九的稀罕物?!焙谝氯寺曇羯硢。瑤е敛谎陲椀膽蛑o,“借我用用?!彼S意地晃了晃燈盞,“等我哪天玩膩了,心情好,說不定……就還給你們?!?/p>
“咔噠?!痹菽粗疙旈_手槍保險栓,聲音冷硬如鐵。
他握槍的手穩(wěn)如磐石,鎏金面具下傳出壓抑著怒火的低吼:“不請自來,奪人之物……閣下,是不是太沒規(guī)矩了?太沒禮貌了!”
夜風驟然變得急促,呼嘯著灌入空曠的大廳。
黑衣人寬大的斗篷下擺被烈風狠狠掀起、翻飛。
然而,兜帽下的那片陰影依舊深不可測。
“規(guī)矩?禮貌”黑衣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輕笑,“我又不是什么偽君子,呵呵,我不講那個?!?/p>
他微微一頓,燈盞在他指尖轉出模糊的殘影,“我自然很沒規(guī)矩,很沒禮貌。不過……”他話鋒陡然一轉,帶著赤裸裸的惡意,“我要是正經(jīng)找你借,遞拜帖說‘元休先生,請借寶燈一觀’……你肯定,也不會答應,對吧?”兜帽下的陰影似乎精準地轉向了元休。
話音未落!
一直沉默如淵的方言,動了!
他沒有引動那標志性的火焰。在“晨曦燭火”被奪、對方意圖不明的情況下,他選擇了最直接、最能避免波及燈盞的方式——近身搏殺!他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閃電,直撲石階頂端的黑衣人!
速度快得駭人,七級石階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踏上最后一級石階,距離黑衣人僅剩三步之遙時,他雷霆出手!右手并指如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快、準、狠,直刺黑衣人斗篷下掩藏的咽喉要害!
黑衣人無聲地咧開嘴角,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在這狹窄的石階頂部通道口,他展現(xiàn)出了鬼魅般的身法。就在方言手刀即將觸及咽喉的剎那,他異常靈活地向左一晃、側身、旋即矮身!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地避開了致命的攻擊路線。更令人心驚的是,他托著沉重燈盞的手始終穩(wěn)如磐石!跳躍的淡金燭火(他已重新點燃)在琉璃罩內平穩(wěn)燃燒,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他空閑的另一只手,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啪!
聲音清脆,如同死神的敲門聲。
回應這響指的,是地動山搖!
方言立足之處,以及他剛剛沖上來的狹窄通道地面,毫無征兆地猛烈爆裂!
轟!轟!轟!
數(shù)十條手腕粗細、顏色暗沉如凝固的污血、覆蓋著尖銳倒刺和滑膩苔蘚的詭異藤蔓,帶著撕裂泥土與石板的悶響,裹挾著碎石煙塵,如同蟄伏千年的劇毒巨蟒,驟然從地下和兩側石壁瘋狂竄出!它們瘋狂地扭曲、抽打、纏繞,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兇狠地從四面八方卷向通道中孤身一人的方言,意圖將他死死纏縛、絞碎!
恐怖的植物撕裂了現(xiàn)實!
方言瞳孔驟縮!千鈞一發(fā)之際,戰(zhàn)斗本能超越了思考。他一聲低喝,前沖之勢硬生生釘在原地,雙腳深深踏入地面(腳下石板應聲碎裂)。雙掌赤紅如烙鐵,猛力向前推出!
“熊!”
高度凝聚、壓縮的烈焰瞬間咆哮噴涌!化作數(shù)條手臂粗細、鱗甲宛然、栩栩如生的赤紅火蛇!帶著灼熱焚風,嘶嘯著迎頭撞上撲來的暗沉藤蔓群!
嗤——!滋啦——!噼啪!
火焰與藤蔓猛烈碰撞、撕咬!火蛇兇猛地纏繞上藤蔓,發(fā)出油脂被烈火焚燒的可怕聲響,藤蔓表皮瞬間焦黑、碳化、爆裂,散發(fā)出濃烈刺鼻的焦糊惡臭。
藤蔓則瘋狂地抽打、纏繞,試圖絞滅身上的烈焰,堅韌的枝條砸在火蛇身上,濺起漫天火星!火光與藤蔓扭曲的影子在狹窄通道里瘋狂攪動、搏斗,將這片空間瞬間化為烈焰與荊棘搏殺的煉獄!熱浪滾滾,焦臭彌漫。
趁著數(shù)條火蛇暫時阻擋住藤蔓的狂潮,在密集的藤蔓攻勢中燒灼出一條狹窄的通路,方言眼中厲芒如刀鋒般一閃!他毫不猶豫,身體壓到最低,如同貼地掠過的赤色箭矢,猛地蹬踏碎裂的地面,再次悍然前沖!目標只有一個——黑衣人那只始終穩(wěn)穩(wěn)托著“晨曦燭光”的手!
他的眼神死死鎖定了琉璃罩內那跳動的、淡金色的燭火。所有的動作、凝聚的力量、燃燒的意志,只為了一件事——
奪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