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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在校長辦公室被摁頭退學(xué)那天,他重生了。

前世吸血十年卷走他父母遺產(chǎn)的叔叔假惺惺替他求情,聯(lián)手誣陷他的?;ㄅ逊诟欢珙^抹淚。

就在退學(xué)文件遞到他眼前時,一份燙金聘書啪地摔在校長桌上。

“國家前沿科技研究所聘我為特聘高研,”李沐掃過所有人僵住的臉,“剛好省得寫退學(xué)申請。”

熱搜爆炸之際,他瞥見叔叔腳邊父母遺照的玻璃碎片。

“對了,我爸媽留給我的那棟老房,”李沐笑看冷汗直冒的叔叔,“這些年替我住得舒服嗎?”

第一節(jié):重生歸來!退學(xué)現(xiàn)場聘書打臉!

重生?

這兩個字裹挾著冰冷堅硬的棱角,狠狠撞進李沐的意識深處,撞得他顱骨嗡鳴,太陽穴突突狂跳,像是要把什么東西硬生生擠出這具年輕的軀體。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光影扭曲晃動,混合著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聲。他大口吸氣,渾濁的空氣帶著一股子消毒水和舊紙張?zhí)赜械年惛瘹馕队窟M肺里,嗆得他猛地咳嗽起來。

肺腑牽扯,牽動著眼眶泛起生理性的酸澀。

混亂的、尖銳的嘈雜聲浪逐漸退潮,凝聚成清晰又無比熟悉的音節(jié)。

“……性質(zhì)極其惡劣!”一個低沉壓抑、竭力控制著怒火的男聲,“這是對江城大學(xué)百年清譽的玷污!對教育公平的踐踏!”

是系主任錢明遠。他說話時,手指關(guān)節(jié)無意識地用力敲擊著厚重的紅木辦公桌面,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像敲在李沐的心上。

這聲音……太熟悉了。

混亂的光線終于重新聚焦,場景像一張被水浸濕又烘干的舊照片,頑強地顯現(xiàn)出它本來的、帶著壓抑氛圍的色彩。

江城大學(xué),校長辦公室。深紅色的窗簾緊緊拉著,擋住了窗外本該明媚的下午陽光,只在厚重的絨布邊緣透進幾縷黯淡虛弱的光帶。頂燈的白光冰冷地傾瀉下來,打在擦拭得一塵不染卻冰冷似鐵的辦公桌、靠墻肅立的兩排書柜上,把房間映得慘白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

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堅冰。校長周正國那張平日里被師生們認為極具親和力的國字臉,此刻黑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坐在辦公桌后寬大的高背皮椅里,身體繃得筆直,眼神銳利得像淬過毒的針,牢牢釘在李沐身上。他面前的深色辦公桌上,一份打開的卷宗和一個廉價的、被粗暴拆開的信封異常刺眼。

系主任錢明遠站在辦公桌旁,胸口起伏,眼神里交織著痛心疾首和一種急于撇清責(zé)任的焦躁。

輔導(dǎo)員張老師,一個平時沒什么存在感的年輕女人,此刻手足無措地半隱在巨大的盆栽后面,垂著頭,手指死死絞著衣角,恨不得自己完全縮到陰影里。

而站得離辦公桌最近的,除了李沐自己,就是三個令他此刻靈魂都在顫栗的“老熟人”。

右側(cè)稍前方半步,是他的“好叔叔”——李建業(yè)。

李建業(yè)微微前傾著身體,臉上那副混合著沉痛、無奈和對后輩前途無比擔(dān)憂的悲憫神情,簡直刻在了每一道偽裝出的皺紋里。他甚至眼圈微紅,嘴唇幾度囁嚅,一副想說什么卻又被巨大的痛楚堵住喉嚨的樣子。他時不時用眼角余光掃過桌上的卷宗和那拆開的信封,嘴角的肌肉極其微弱地抽動一下。李沐知道,那信封里,就是偽造的他“抄襲”鐵證的照片,是李建業(yè)親手放進去的。

叔叔李建業(yè)!就是眼前這個此刻扮演著悲情大家長角色的男人!

前世父母車禍留下的撫恤金、公司股份、市中心那套老房……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在這個“好叔叔”和他那個潑婦妻子的悉心“保管”下,如同進了黑洞,十年!整整十年!李建業(yè)一家子人模狗樣地住著他的老房子,揮霍著屬于他的紅利,直到他李沐躺在因常年勞累和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的絕癥病床上,等著手術(shù)費救命時,等來的卻是李建業(yè)假惺惺的嘆息和兩手一攤的哭窮。

他記得王艷琴尖利的嗓門隔著電話都能刺穿他的耳膜:“死了爹媽的小畜生!掃把星!那點錢早就花在供你念書吃喝上了!現(xiàn)在還有臉要錢?我看你是活該!病死得了!”

最后那點微薄的希望都徹底熄滅。原來他拼盡一生的隱忍和信任,不過是為這家吸血蟲做了嫁衣!

他像條被用完抹布一樣,在冰冷的出租屋角落里咽下最后一口氣!

刻骨的恨意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流遍重生后的四肢百骸,燒得李沐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顫。

李建業(yè)旁邊半步,挨得緊密,正是他的堂弟李浩。李浩的身體緊繃著,竭力想做出莊重的樣子,可那點少年人壓不住的得意和幸災(zāi)樂禍,還是從他那雙滴溜溜亂轉(zhuǎn)的眼里,從那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邊泄露出些許馬腳。這房間里的壓抑氣氛對他而言,似乎更像是一場等待已久的成功派對。那份污蔑李沐抄襲的競賽草稿,正是他親手從他的抽屜里偷走的!此刻,他那張和李沐有幾分相似、卻油滑太多的臉上,努力維持著一種“家門不幸”的憤慨。

而最左邊,倚靠在一個高大身影肩頭的,是白薇薇。她今天穿著一身剪裁極好的米白色連衣裙,愈發(fā)襯得她楚楚可憐。她將臉深深埋在身邊人的肩膀上,肩膀微微聳動,偶爾抬起頭時,露出那雙精心妝點過的、此刻泛著盈盈水光的大眼睛,和臉頰上蜿蜒的清淚。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仿佛她才是這場抄襲風(fēng)波里最無辜、最受傷的受害者。

前世,就是這個女人,收下趙子豪的名牌包和承諾,一邊假意安撫他,一邊暗中將李浩偷來的、經(jīng)過趙子豪找人炮制的“鐵證”,恰到好處地呈現(xiàn)在校領(lǐng)導(dǎo)面前,扮演起被渣男男友利用和欺騙的癡情女友角色。

她演得太好了。她的控訴,成了將李沐徹底釘上恥辱柱的最后幾根釘子之一。

此刻,她伏在那個人肩頭,如同攀附大樹的菟絲花。那個人,雙臂隨意地插在剪裁考究的深色休閑褲口袋里,姿態(tài)慵懶又透著骨子里的張狂。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卻因為眉宇間那股目空一切、帶著濃濃痞氣的邪性勁頭而顯得有些陰沉。他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和冰冷,眼神掃過房間里其他人時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最后落在李沐身上時,只剩下毫不掩飾的兇戾和惡意——校霸趙子豪。

趙子豪。江城本地出了名的富二代官二代。前世也正是他為了在白薇薇面前顯示能耐,同時也嫉妒李沐在學(xué)術(shù)競賽中壓他一頭,不僅提供了誣陷的資源和操作空間,事后更是利用其家族的影響力,在各處給被退學(xué)后顛沛流離的李沐下絆子。他的陰狠像跗骨之蛆,直到李沐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曾放過。

就是他!前世用權(quán)勢碾碎他僅存尊嚴的趙子豪!

“……經(jīng)過系里核實無誤!舉報人提交的證據(jù)鏈清晰完整!”系主任錢明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斷頭臺的閘刀落下的前奏,“結(jié)合李沐同學(xué)一貫成績在本次競賽中的巨大反常落差,以及……現(xiàn)場多位同學(xué)的目擊證言,抄襲作弊事實明確!影響極其惡劣!”

他猛地一拍桌子,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桌面上的鋼筆輕微跳動,也震得輔導(dǎo)員張老師驚得肩膀一縮。

“根據(jù)江城大學(xué)學(xué)生管理規(guī)定第三十七條第五款,經(jīng)校務(wù)委員會討論,決定給予李沐同學(xué)開除學(xué)籍處分!”錢明遠幾乎是擲地有聲地宣判。

空氣徹底凝滯。連塵埃落下的軌跡似乎都被凍結(jié)了。

“開除學(xué)籍”四個字像四把生銹的鈍刀,再次割開了李沐前世塵封的劇痛。前世那一刻,天旋地轉(zhuǎn),絕望如同潮水瞬間將他淹沒,辯解的聲音在權(quán)勢和“鐵證”面前蒼白得像一張廢紙。最終那一絲自尊也被徹底碾碎,他在所有人鄙夷、唾棄的目光中,在錢主任鄙夷的目光中,簽下了那份斷絕他所有希望的退學(xué)文件。

“校長……”一個帶著顫抖、充滿了痛惜的男中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死寂。李建業(yè)上前一小步,雙手無意識地搓動著,臉上痛苦和懇求交織,“周校長,錢主任!我知道,小沐他犯了大錯!丟了自己的臉,丟了學(xué)校的臉!我這個做叔叔的,也是……管教無方,無地自容??!”

他聲音哽咽,抬手抹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淚。

“可是……他還這么年輕!”李建業(yè)的語氣充滿了哀求,“一旦被開除,他這輩子……這輩子就完了!檔案上留這么個大污點,哪個單位還敢要他?他……他怎么活???請求學(xué)校,各位領(lǐng)導(dǎo)!念在……念在他年少無知,念在我那早逝的大哥就這一個骨血的份上,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記大過處分,留校察看也行??!我保證帶回去嚴加管教!絕不再犯!”

這番情真意切的“求情”,聲淚俱下,儼然一副舔犢情深的慈父形象,與前世那個在病床前冷漠丟下“沒錢”二字的嘴臉判若兩人。前世李沐就是被這番虛偽至極的表演蒙蔽過、感動過,甚至在心里為自己的“過錯”感到愧疚,牽連了家人??纱丝搪爜?,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就在李建業(yè)話音落下的當(dāng)口,一陣極其刺耳、囂張的手機鈴聲猛地炸響,打破了辦公室沉重的氣氛。

趙子豪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不慌不忙地從褲袋里掏出最新款的大屏手機,瞥了一眼屏幕,臉上那股嘲弄的笑意更濃了。他毫不猶豫地按下接聽鍵,還把揚聲器開到了最大。

王艷琴那特有的、尖利得如同砂紙摩擦玻璃般的嗓門,瞬間響徹了整個校長辦公室,帶著一種潑婦罵街般的兇狠和市儈的刻薄:

“建業(yè)!是不是李沐那個喪門星又出幺蛾子了?!???學(xué)校那邊怎么樣了?談妥了沒有?我告訴你!少在學(xué)校裝那副死了爹娘的可憐相!聽見沒?趕緊讓他簽了退學(xué)文件,乖乖滾回來!”

那聲音如同鋼針,又狠又毒地往李沐耳朵里鉆,也震得辦公室里的校領(lǐng)導(dǎo)們臉色各異。

“他那個賠錢貨自己沒本事,干了丟人現(xiàn)眼的爛事,還想連累我們家浩兒的名聲不成?讓學(xué)校也看不起我們家?呸!小畜生!丟臉丟到姥姥家了!”王艷琴的聲音因為激動更加拔高,尖利得像是要把房頂掀翻,“趕緊處理好!讓他馬上回來!這學(xué)期的生活費我早打到他卡上了,他別想賴掉!這些錢夠買二十副棺材板了!少一毛錢我都跟他沒完!快簽了滾回來!再磨蹭你讓他等著!”

電話被那頭狠狠地掐斷了,盲音都來不及響起就被徹底中斷,只留下滿室嗡嗡的回響和一屋子人精彩紛呈的臉色。系主任錢明遠和校長周正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顯然對這種撒潑罵街般的干擾極度不滿。

李浩站在他爸身后,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通歇斯底里的電話吸引,肩膀微微抖動。他用力低著頭,臉憋得有些發(fā)紅,拼命壓抑著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幸災(zāi)樂禍的嘲笑。他的聲音小得只有站在他斜前方的李沐勉強能聽見,帶著一種惡作劇得逞般的扭曲快意:

“嘖嘖嘖,堂哥,聽見沒?別死撐了,‘天才’的名號多累人啊,背了十幾年不嫌沉?早點卸下來,以后那份……家產(chǎn),我會替你‘好好’發(fā)揚光大的!你那點天賦,留著去餐館刷盤子或許還夠用?”

每一個音節(jié),都充滿了鄙夷和迫不及待瓜分獵物的貪婪。

“李沐!你……你太讓我失望了!”一聲飽含痛苦和決絕的哭訴緊跟著響起。

白薇薇猛地從趙子豪肩頭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李沐。她一只手捂著胸口,仿佛那里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心碎。精心描繪的妝容被淚水沖刷開,卻更顯得她凄美無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卻清晰地控訴著:

“我那么相信你!我以為……我以為你只是壓力太大,走錯了路!我還……還傻傻地想替你說話……可是你!”她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一種被深深欺騙后的悲憤,“你不僅辜負了學(xué)校的信任和培養(yǎng),浪費了學(xué)校給你的寶貴參賽機會!你更辜負了我……我對你的一片真心!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老師們了……我對不起你嗎?是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所有人!”

她再次撲進趙子豪懷里,嗚嗚地哭起來,肩膀聳動,單薄的身體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這番表演,與前世一模一樣,甚至更加爐火純青!趙子豪毫不客氣地將白薇薇朝自己懷里帶了帶,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錐子,帶著濃濃的不屑和一股血腥味的威脅,狠狠刺向李沐。

“垃圾!聽清楚了沒?薇薇現(xiàn)在是我的人了。你這只抄襲作弊的喪家犬,識相點就趕緊簽字畫押,然后——給老子滾出江城!”他向前一步,逼近李沐,聲音不高,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囂張,“留在這里,只會像一灘散發(fā)著惡臭的爛泥。多待一秒,都讓我覺得污染了空氣。簽了字,像條狗一樣爬出去!否則……呵,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著走’!”

那陰冷的眼神,那毫不掩飾的威脅,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過李沐的皮膚。前世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腦海翻騰——退學(xué)后,一次次應(yīng)聘被“巧合”地破壞,好不容易找到的零工被“混混”滋擾丟掉,連租住的廉價單間也會在深夜里被不明身份的人狠狠砸門……無數(shù)次的恐懼和屈辱瞬間復(fù)活!

辦公室里的空氣沉重得快要滴下水來。校長周正國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敲擊了兩下,視線最終落在錢明遠身上,遞過去一個了然的眼神。

系主任錢明遠立刻會意,他臉色陰沉地走到李沐面前,動作帶著一股驅(qū)趕穢物般的厭惡,將桌上那份早已打印好的《開除學(xué)籍處分決定書》拿起。紙張的邊角在冰冷空氣里劃過一道短促的聲響。錢明遠幾乎是拍打般地將那份薄薄的、卻足以決定一個青年命運的紙頁塞向李沐。

“李沐!學(xué)校的處分決定書!”錢明遠的聲音毫無溫度,是例行公事的冰冷宣告,“你現(xiàn)在就簽字確認!然后立刻去辦理離校手續(xù)!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學(xué)校為你這種學(xué)生耽誤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

文件幾乎戳到李沐的鼻尖。錢明遠那只伸出的手,如同在遞一把冰冷的銬鐐。前世那一刻的絕望、恥辱、無助和憤怒排山倒海般涌來,幾乎要將此刻重生的理智沖垮。他仿佛又看到了冰冷的死亡在向他招手。

恨意如同火山熔巖,在胸腔中翻騰、咆哮!

然而,就在那股足以毀滅一切的暴怒將要沖破軀殼束縛的前一秒,李沐低下了頭。

并非屈服。

他的肩膀似乎微微塌陷了一瞬,像是被這接踵而至的打擊徹底壓垮。他伸出手,去接那份決定他命運的紙張,手指似乎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在眾人眼中,這完全是認命、是崩潰前的僵直。李建業(yè)暗自松了口氣,嘴角下意識地想要勾起一絲微乎其微的弧度;李浩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眼眶;白薇薇埋在趙子豪懷里的臉上,淚痕猶在,眉梢卻悄然揚起一絲計謀得逞的輕松。

錢明遠也以為塵埃落定,捏著紙張的手指松開了一點點力量。

就在這“認命”的一剎那——

李沐猛地抬起了頭!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麻木、絕望,或是學(xué)生氣的茫然!那是兩團在絕對冰點之下無聲燃燒、沉淀了無數(shù)死亡與恨意的寒火!瞬間噴射而出,像兩道從地獄深淵拔出的無形冰刃,撕裂了辦公室內(nèi)凝滯的空氣,鋒利無匹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面孔!每一個被他掃視的人,無論是校長周正國、系主任錢明遠、輔導(dǎo)員張老師,還是李建業(yè)、李浩、白薇薇、趙子豪,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猛地一寒!

那眼神里沒有情緒,只有一種洞穿靈魂、看透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審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了零點五秒!

“再給我一次機會?”李沐的聲音突然響起,平靜得出奇,與他那雙驟然爆發(fā)出駭人光芒的眼睛形成詭異的反差。他沒有再看其他人,目光如同兩根冰冷的鋼釘,直直射向李建業(yè)那張故作沉痛、此刻卻驟然僵硬的臉。

“李建業(yè),”李沐的聲音不高,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在念一個陌生、卻又無比痛恨的名字,“像十年前,我爹媽車禍后,你跟我說的話?你說……你會替我保管好他們留下的那點血汗錢?會照顧好我這個沒人要的侄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到極點的弧度,冰冷刺骨,“保管?保管得真好!保管到市中心那套我爸媽打拼了一輩子、寫著我名字的老房子,成了你們一家三口舒適安逸的安樂窩!保管到我父母留下的那點公司股份的分紅,年年月月都流進了你們一家那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保管?”李沐的聲調(diào)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如同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建業(yè)的臉上、心口,“用十年時間,把所有屬于我的東西一點一點‘保管’到你們李家自己名下?這種‘保管’,叔叔,您可真是費盡心血啊!”

李建業(yè)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瞳孔猛地放大,里面寫滿了難以置信和被當(dāng)面揭穿老底的極度驚駭!那不是學(xué)生李沐!那眼神!那語調(diào)!那將他心底最骯臟算計曝露于陽光之下的刻毒!像……像一只從地獄爬回來索命的厲鬼!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嘴唇劇烈哆嗦起來:“你……你胡說什么……小沐!你是不是受刺激瘋了……”

李沐根本不理會他的辯解,冰冷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伏在趙子豪肩頭、此刻也因這番驚變而驚愕地抬起淚眼的白薇薇。

“白薇薇,”他的聲音像結(jié)了冰,“演技不錯?!荒杏牙闷垓_的癡情女友’?看看你這身新裙子,嘖嘖,香奈兒最新的早春款吧?真漂亮。再看看你旁邊的靠山,”李沐的目光掃過趙子豪那張陰沉得快滴出水來的臉,“趙公子手上的那塊百達翡麗星空表,夠買你身上這套裙子幾十件!也夠買我這種窮學(xué)生一年的生活費了吧?”

“為了攀上這根高枝,”李沐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一種看透塵埃的厭倦,“你和他聯(lián)手,讓李浩這個好堂弟從我的抽屜里偷走競賽草稿,然后交給趙公子找人‘精心’炮制……最后由你,在我最信任你的時候,在我還在期待你能為我說句話的時候,由你這個‘女友’,恰到好處地把那份所謂的‘抄襲鐵證’,親手送到錢主任的辦公桌上……多好的劇本??!你演得,太真了!真到讓我……都想給你鼓掌了。”

“薇薇?戲演夠了沒有?”李沐最后這一問,輕飄飄的,卻帶著山一般的重量,直接砸在了白薇薇的心口上。

白薇薇如遭雷擊,渾身劇烈一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精心維持的凄美淚水戛然而止,只剩下不敢置信的蒼白和被戳中心思的極度恐慌!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反駁尖叫,但在李沐那穿透一切的冰冷眼神注視下,嗓子眼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短促的、如同抽氣般的一聲“呃……”,腳下發(fā)軟,不由自主地朝趙子豪身后縮了一下。

“操!你他媽找死!”一聲炸雷般的暴吼!

趙子豪徹底被激怒了!被李沐那冰冷的、看螻蟻般的眼神,以及字字戳心的控訴所引爆!他本就是受不得半點冒犯的紈绔,此刻熱血上頭,所有裝腔作勢的耐心瞬間粉碎。他猛地一把將失魂落魄的白薇薇推開,一步跨出,帶著一股兇悍的氣勢直沖到李沐面前,拳頭已經(jīng)緊握,手臂上的肌肉緊繃賁起,骨節(jié)捏得啪啪作響!那猙獰扭曲的表情和野獸般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李沐生吞活剝!他怒吼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沐臉上:

“姓李的!你今天別想豎著走出這扇門!敢污蔑老子和薇薇?!活膩歪了!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臭蟲一樣!你……”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指向門口的保安,想讓他們動手將李沐拖出去。

校長周正國終于也被這失控的場面徹底激怒了,猛地站起身,重重一拍桌子:“夠了!趙子豪同學(xué)!這里不是打架斗毆的地方!李沐!立刻簽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處于風(fēng)暴中心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撕碎的李沐身上。

然而,就在趙子豪的拳頭即將揮出,就在校長發(fā)出最后通牒的瞬間。

李沐動了。

他猛地收回原本要去接那份決定書的手,動作快如閃電!在全場愕然注視下,他一把扯開了自己那件洗得發(fā)白、袖口都磨出毛邊的舊帆布雙肩包的拉鏈!

書包里空蕩蕩的,只有幾本破舊的筆記本和一個皺巴巴的、黑色的、不起眼的……塑料袋?像個買煎餅果子隨手套的廉價袋子。

在一片驚愕、鄙夷、憤怒混雜的目光中,李沐的右手毫不猶豫地探進那個黑色塑料袋里。

下一秒,一件物品被他無比隨意地、帶著一絲不屑地,甚至可以說是“摔”的,“啪”地一聲,重重拍在周正國校長那張寬大、冰冷、代表著學(xué)術(shù)權(quán)威的紅木辦公桌正中央!

那沉悶而響亮的拍擊聲,像一顆驚雷炸響在所有人的耳畔!瞬間蓋過了趙子豪的怒吼,蓋過了校長的呵斥!所有人的心臟仿佛都被這聲音狠狠地敲擊了一下!

辦公室里所有的聲音,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趙子豪揚起的拳頭都僵在了半空中!所有人,下意識地、直勾勾地望向那個被拍在桌子中央的東西!

一份文件!不,不是普通的文件!

它的大小和厚度與錢明遠剛剛?cè)^來的開除決定書類似,但質(zhì)感卻天差地別!

封面是一種深沉、莊重的深藍色,厚重而內(nèi)斂。在冰冷頂燈的照射下,封面正中心,赫然是一枚熠熠生輝、凸凹清晰的國徽!莊嚴、肅穆!國徽下方,是兩行醒目無比的燙金正楷字體,如同被熔鑄的黃金:

“國家前沿科技研究所”

“特聘高級研究員聘書”

在國徽和聘書標(biāo)題下方,是另一行同樣燙金的小字:“授予:李沐”。他的名字,仿佛也披上了一層不容置疑的金光。

聘書的右下角,清晰地印著一枚鮮紅如血的朱砂大印印章!印章旁邊,是一行龍飛鳳舞但極具辨識度的手寫體簽名——這是國家級科研巨擘、研究所所長才有資格落下的親筆簽名!

整個聘書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尊貴與不容置疑的份量感!它靜靜地躺在冰冷寬大的辦公桌上,那份深沉的藍色,那輝煌的金色,那奪目的鮮紅印章!與周遭簡陋廉價的辦公環(huán)境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反差!與李沐身上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形成了近乎荒謬的強烈對比!它像一個突然降臨的宇宙奇點,瞬間抽干了辦公室里所有的空氣!

周正國校長臉上的怒火和決絕瞬間凍結(jié)!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身體下意識地向前弓起,那雙慣常嚴厲的眼睛死死地釘在聘書上,眼珠子都差點凸出來!嘴巴微張著,呼吸仿佛都忘記了,那姿態(tài),充滿了極致的錯愕和無法理解。

錢明遠主任臉上的陰鷙和厭煩如同被強風(fēng)刮走的沙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剛剛遞出決定書的那只手還停在半空,姿勢無比滑稽。他的視線在開除決定書和聘書之間瘋狂地來回掃射,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不連貫的“嗬……嗬……”聲,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

輔導(dǎo)員張老師直接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全是難以置信的震撼!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份聘書,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褻瀆了什么神圣的東西。

李建業(yè)臉上的慘白瞬間又被一種難以置信的灰敗取代!仿佛血液都被瞬間抽離。剛才李沐的控訴讓他驚怒交加,此時看到這份印著國徽、燙著金字的聘書,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是什么東西?!國家研究所?特聘……高研?!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小子明明已經(jīng)被開除了!怎么會……他的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wěn),手死死地抓住身邊的椅背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

李浩臉上所有的得意和嘲諷徹底僵化!那雙滴溜亂轉(zhuǎn)的眼睛像是突然被強光照射,瞳孔縮成了針尖!嘴巴半張著,下巴似乎隨時會掉到地上!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轟鳴:高研?國家級研究所特聘?這……這比他們家族企業(yè)里那些高薪聘請的所謂“專家”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開什么星際玩笑?!

白薇薇則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記悶棍!臉上的驚恐瞬間被巨大的、無法理解的不真實感取代!她看著那份如同藝術(shù)品般靜靜躺在桌上的聘書,再看看身邊氣勢洶洶、狀若瘋狗的趙子豪,一股強烈的、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恐慌像毒蛇一樣狠狠纏住了她的心臟!國家研究所……特聘高研?李沐?他……他不是被掃地出門的抄襲狗嗎?那金光燦燦的字,像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臉上!

而趙子豪……趙子豪高高舉起的拳頭徹底僵死在了半空中!他那張猙獰扭曲的臉孔如同定格的特寫。所有的囂張、狠戾和即將施暴的快感,在看清桌上那份聘書封面上那枚莊嚴的國徽、那燙得他眼睛發(fā)痛的“國家”二字時,如同被潑了一盆來自絕對零度的冰水!一股極致的恐懼瞬間攫取了他!仿佛他揚起的拳頭,正準(zhǔn)備砸向的不是一個學(xué)生,而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國家基石!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拳頭微微顫抖,放也不是,砸下去更是絕對不敢!只能僵硬地停滯在空氣里,像個滑稽的人形雕塑。

死寂!

絕對的死寂!針落可聞!

整間辦公室仿佛被施了集體定身法,只剩下數(shù)道粗重而凌亂的呼吸聲在壓抑的空間里格外突兀。

李沐站在風(fēng)暴中心,感受著這由他一手造就的、極致的寂靜。空氣里的敵意、鄙夷、威脅,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只剩下空洞的震驚和被徹底粉碎的傲慢。他緩緩地、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清冷與疏離,抬眼掃過這如同凝固畫面中一張張精彩絕倫的驚懼臉龐。

嘴角,終于緩緩地、極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沒有絲毫笑意,只有掌控一切的嘲諷和看穿塵埃般的厭倦。

就在這死寂得令人心悸的時刻,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像山澗不起波瀾的冷泉,卻足以讓每個僵在原地的人頭皮發(fā)麻:

“退學(xué)?”李沐微微側(cè)頭,目光甚至沒有落在那份決定書上,反而若有若無地掃過校長周正國鐵青的臉,“無所謂了?!?/p>

停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清晰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國家前沿科技研究所’昨天用特快專遞送來了這個?!彼揲L的手指隨意地,像是彈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般,輕輕點了一下桌上那份燙金聘書,“本來……還有點猶豫,畢竟學(xué)業(yè)也挺重要,兩邊協(xié)調(diào)起來可能有點麻煩,需要認真考慮取舍?!彼掍h陡然一轉(zhuǎn),語氣陡然變得極其輕松,甚至帶著一絲戲謔,“現(xiàn)在好了,你們幫我做了決定。省得我再寫退學(xué)申請了,真·皆大歡喜?!?/p>

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周正國、錢明遠等人的心上!省得寫申請?!皆大歡喜?!

就在眾人被這極度反差沖擊得大腦宕機,完全無法思考的當(dāng)口,李沐的目光像是無意地掃過地上。他眼神猛地一凝!剛才被趙子豪推搡后退時不小心碰落砸在地上的小相框角落!

破碎的玻璃碎片散開,里面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顯露出來——一對眉目溫和清秀的中年夫婦,對著鏡頭溫和地笑著。陽光正好灑在他們身上,笑容溫暖得能融化冰川。

那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父母!照片一直小心地封在相框里,藏在書包夾層!竟然……在剛才的推搡混亂中被摔了出來!玻璃碎了!冰冷尖銳的玻璃碴子無情地扎在照片上父母溫和帶笑的臉上!

瞬間,一股極其尖銳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電流般狠狠貫穿了李沐的全身!重生后一直死死壓制著的所有刻骨的孤獨、對父母的思念、對失去一切的痛恨、對前世慘死的恐懼和不甘……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如同被壓緊到極限的彈簧驟然反彈!

眼眶瞬間燒灼!滾燙的液體幾乎要失控地涌出!他猛地閉了下眼,狠狠咬住口腔內(nèi)壁!鐵銹般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硬生生將那幾乎要沖垮堤壩的酸楚和脆弱死死堵了回去!不能!現(xiàn)在不能!

再睜開眼時,那雙眼睛已然血絲密布,冰寒刺骨的恨意如同實質(zhì),幾乎要化為利劍噴射而出!

他的目光如同刮骨的冰刀,猛地刺向剛剛站穩(wěn)、還在竭力消化那爆炸性消息、額頭卻已布滿細密冷汗的李建業(yè)!

李沐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每一個人的心弦上,仿佛帶著地獄歸來的寒意:

“對了,我敬愛的……叔叔大人?!?/p>

他盯著李建業(yè)那張冷汗淋漓、驚疑不定的臉,一字一頓,如同在宣告著最后的審判:

“我爸我媽……留給我的那棟市中心老房子,”李沐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之下,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這十年……你們一家子……替我住得,舒服嗎?”


更新時間:2025-08-10 21:1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