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是沉藻荒原永恒的主調(diào)。即便剛剛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般的進化，體長堪堪突破十五厘米，一身細密的鱗片在稀薄的天光下泛著初生的、略顯暗淡的銀芒，林淵的意識核心深處，那份屬于人類的理性依舊在冰冷的水流里打著寒顫。水流無聲地推擠著他細長的身體，裹挾著腐爛水藻和淤泥的腥氣，沉甸甸地壓在感知上。白天那些巨大、扭曲的沉水植物陰影，在深沉的夜色里化作了更加猙獰的輪廓，仿佛蟄伏的巨獸，伺機而動。他新獲得的微弱夜視能力，像電壓不穩(wěn)的老舊燈泡，視野邊緣模糊不清，只能勉強勾勒出近處幾叢發(fā)光藻類幽幽的綠光和周圍嶙峋怪石的暗影。
每一次尾鰭的擺動都經(jīng)過最精密的計算。林淵緊貼著河床底部冰冷、粗糙的砂礫，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相對稀疏的水草空隙間。那些散發(fā)著熒光的藻毯是危險的坐標，卻也可能是唯一能提供些許隱蔽的所在。他能感覺到水流細微的方向變化，能“聽”到遠處大型生物攪動水流傳來的沉悶轟鳴——那是屬于這個蠻荒世界的低語，充滿了饑餓與死亡的氣息。屬于魚類的本能，那源自血脈深處的原始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尖叫著催促他尋找更深、更暗的藏身之地。但林淵強行壓制著這沖動。物理系高材生的邏輯清晰地告訴他：在這片能見度極低、感知手段匱乏的水域，任何突兀的、劇烈的動作，都無異于在死寂的靶場上點亮自己的信號燈。速度不是保命符，隱匿和預(yù)判才是。
他選擇了一條貼著巨大沉水巖石邊緣的路線，嶙峋的石面在夜視視野里是濃重的、令人心安的墨色。就在他即將滑入兩塊巨石形成的狹窄縫隙陰影時，一股無形的力量驟然降臨！
不是聲音，不是景象。是一種深沉、厚重、帶著碾壓性力量的**震動**，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凝固的水體上。它穿透了林淵的身體，震得他細小的骨骼都在嗡鳴，內(nèi)臟仿佛瞬間移位。水流不再是溫柔的推手，瞬間變得狂暴而混亂，裹挾著碎石和腐敗的藻類碎片，形成一股洶涌的亂流，狠狠將他沖撞在冰冷的巖石上。銀鱗與粗糙的石面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細微刮擦聲。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理性思考！生物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尾鰭猛地繃緊，肌肉即將爆發(fā)出逃竄的力量——
“不能動！” 林淵的意識在靈魂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的決絕。強行抑制住那源自血脈、幾乎要撕裂神經(jīng)的逃竄沖動！物理學家的思維在生死關(guān)頭高速運轉(zhuǎn)：劇烈的運動，尤其是加速瞬間產(chǎn)生的水流湍流和身體擾動，在這種近距離下，對于能發(fā)出如此強大震動波的獵食者而言，簡直就是黑夜里的照明彈！他強行驅(qū)動著剛進化不久、還有些滯澀的肌肉，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身體猛地一旋，像一片被風吹落的銀色柳葉，不顧一切地擠進旁邊一叢最為濃密、散發(fā)著微弱腐敗氣味的暗紫色扭葉水草深處。他盡可能地將自己細長的身體壓扁，再壓扁，深深地陷入水草根部冰冷的淤泥里。粗糙的沙礫摩擦著新生的、相對嬌嫩的銀鱗，帶來持續(xù)的、尖銳的刺痛，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針在同時扎刺。他死死地屏?。ūM管魚類并不需要真正意義上的屏息），所有的神經(jīng)末梢都繃緊到了極限，竭力收斂著一切生命活動散發(fā)出的微弱熱量和波動，只留下一雙嵌在銀色頭顱兩側(cè)的眼睛，透過水草葉片的縫隙，死死地投向那震動傳來的方向。
來了。
一片巨大的、移動的陰影，如同從深淵最濃稠的墨汁里直接爬出來的噩夢，碾過下方散發(fā)著幽幽熒光的藻毯。它所過之處，熒光瞬間大片熄滅，仿佛光明被粗暴地吞噬。水流在它龐大的身軀前被強行排開，形成洶涌的暗涌。龐大的輪廓在夜視視野里漸漸清晰——接近兩米的恐怖體長，覆蓋著全身的，不是尋常生物的皮膚或鱗甲，而是一層厚厚的、由暗沉礦物和某種生物分泌物凝結(jié)而成的**甲殼**。這甲殼粗糙、厚重，棱角分明，布滿了水流侵蝕留下的坑洼和刮痕，在微光下泛著巖石般冷硬的灰褐色光澤，讓它看起來不像生物，更像一座緩緩移動的、長滿了苔蘚的微型山脈。這層巖甲不僅覆蓋了它寬闊得不可思議的背部和側(cè)腹，甚至蔓延包裹到它粗壯得如同石柱的四肢根部，以及那條長滿瘤狀凸起的巨大尾巴上。
最令人心膽俱裂的，是它的頭部。一個如同被巨力砸扁又強行拉長的梯形結(jié)構(gòu)，幾乎占據(jù)了身體長度的四分之一。巨大的顎部張開著，露出上下兩排交錯排列的恐怖利齒。那不是尖銳的錐形齒，而是真正的**鋸齒**！每一顆牙齒都厚實、粗鈍，邊緣卻帶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細小、鋒利的倒鉤和起伏不平的棱角，呈現(xiàn)出一種巖石斷裂面的慘白色。上下顎咬合時，那些鋸齒會像最粗糙的磨盤一樣嚴絲合縫地交錯、碾磨。林淵毫不懷疑，就算是一塊堅硬的礦石落入其中，也會在瞬間被研磨成齏粉。
巖甲鋸齒鯢。這個名字帶著血腥的具象感，瞬間烙印在林淵的意識里，成為“天敵”最赤裸的定義。它那渾濁的、如同蒙著厚厚灰翳的巨大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著，冷漠地掃視著這片被它震動波犁過的區(qū)域。渾濁的眼球表面似乎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瞬膜，開合間帶著一種非生物的冰冷質(zhì)感。巨大的鼻孔噴出兩道強勁的水流，攪動起渾濁的泥沙。它粗壯的四肢看似笨拙地劃動著水下的淤泥，每一次落下，都帶起大片的泥霧，身體隨之向前笨重地挪移，然而那覆蓋著巖甲的長尾只需在水中一個微不可查的擺動，龐大如山的軀體便獲得了與其外表截然不符的、令人絕望的靈活性與爆發(fā)性的推進力，瞬間便能竄出一大段距離，無聲而致命。
林淵將自己更深地埋進淤泥和水草的根系中，心臟（或者說，那個泵動血液的器官）在狹小的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jīng)。冰冷的淤泥包裹著他，水草腐敗的氣息濃烈得刺鼻，但這一切都比不上那緩緩逼近的、純粹的、源自食物鏈頂端的死亡氣息帶來的壓迫感。那巨大渾濁的眼珠，如同兩盞來自地獄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他藏身的區(qū)域。
距離太近了！近到林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鋸齒鯢巨大下顎上粘連的、尚未啃噬干凈的殘骸碎片——幾片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深藍色甲殼碎片，屬于某種不幸的、防御力顯然不俗的甲殼類生物，此刻卻像最廉價的裝飾品般掛在那恐怖的鋸齒邊緣，隨著水流微微晃動。一股濃烈的、帶著鐵銹和腐爛味道的血腥氣息，混合著鋸齒鯢本身散發(fā)的、如同沼澤淤泥般的腥臭，如同實質(zhì)的毒霧，穿透水草的縫隙，蠻橫地鉆進林淵的鰓裂，幾乎讓他窒息。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他的靈魂，勒得他思維幾乎停滯。屬于星斑銀鱗魚幼崽的本能在瘋狂尖叫：“逃！快逃！離開這里！” 那源自渺小生物面對終極掠食者時無法抗拒的、刻在基因最深處的戰(zhàn)栗。然而，屬于林淵的人類意識，那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科學邏輯淬煉的理性，卻在恐懼的冰洋深處，死死抓住了一塊礁石。
“動，就是死！” 他的意識在咆哮，強行壓下那幾乎要沖破軀殼的本能。物理學的直覺在瘋狂運轉(zhuǎn)：這巨獸的感知方式是什么？震動？嗅覺？熱能？視覺在如此渾濁的水里顯然受限。剛才那覆蓋性的震動波，顯然是一種大范圍的探測手段。它現(xiàn)在緩慢的巡視，更像是在確認震動波反饋中的“可疑點”。自己剛才的隱蔽動作足夠輕微，應(yīng)該沒有被震波直接標記為大型目標。那么，最大的暴露風險，就是此刻劇烈的心跳（如果能稱之為心跳的話）引發(fā)的微弱水流波動，或者身體因緊張產(chǎn)生的熱量輻射，以及……氣味！
氣味！林淵猛地意識到一個致命的盲點！自己進化后新生的銀鱗，是否在無形中散發(fā)出了某種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更“新鮮”或者更“純凈”的能量氣息？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他無法確定，但巨大的危機感迫使他必須做點什么來掩蓋！
鋸齒鯢那覆蓋著厚重巖甲的巨大頭顱，正緩緩地、帶著一種主宰般的從容，朝他藏身的這叢暗紫色扭葉水草轉(zhuǎn)來。渾濁巨眼里的灰翳，似乎鎖定了這片區(qū)域。
千鈞一發(fā)！
林淵的意念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做出決斷。他強行控制著因恐懼而有些僵硬的尾部肌肉，以一個極其細微、幾乎不擾動水流的動作，輕輕撥動了一下身體下方一團早已腐敗發(fā)黑的藻類團塊。那團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腐敗物質(zhì)被水流輕輕帶起一絲，更多的惡臭分子逸散開來。同時，他竭盡全力收斂自身新陳代謝產(chǎn)生的微弱熱量，整個身體如同死去般緊貼淤泥，連銀鱗上的微光都似乎黯淡了幾分，極力融入水草根部的腐殖質(zhì)環(huán)境。
時間仿佛凝固。
鋸齒鯢那巨大的頭顱停住了。渾濁的巨眼隔著濃密的水草縫隙，似乎正“凝視”著林淵藏匿的位置。林淵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的目光穿透水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在身上。它巨大的鼻孔翕張著，噴出強勁的水流，將水草沖得劇烈搖曳，淤泥翻卷。那股混合著血腥、腐臭和巖甲鯢本身濃烈體味的惡風，幾乎將林淵掀翻。巨大的鋸齒狀口器微微開合，仿佛在品嘗著水流中每一絲細微的味道。
一秒…兩秒…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那巨大的頭顱似乎失去了興趣，緩緩地轉(zhuǎn)開了。龐大的身軀笨拙地挪動著，覆蓋著巖甲的尾巴在水中一擺，帶起沉悶的暗流，開始轉(zhuǎn)向另一片區(qū)域。壓迫感如同退潮般稍稍遠去。
林淵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猛地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幾乎將他淹沒。淤泥的冰冷和窒息感從未如此刻般帶著一絲“安全”的意味。然而，人類靈魂的警惕并未消失。危機只是暫時解除，這頭恐怖的巨獸仍在附近徘徊，必須盡快離開！
他小心翼翼地、以最微小的幅度調(diào)整著身體姿勢，準備等那龐大的陰影再遠離一些，就立刻從水草的另一側(cè)悄無聲息地滑出去。就在他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掃過鋸齒鯢剛剛停留過的、那片被它龐大身軀和尾巴攪動得一片狼藉的淤泥河床時——
一抹極其微弱、幾乎被渾濁泥水完全掩蓋的光澤，在嶙峋巖石底部的一道狹窄縫隙深處，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那光澤很奇異，非金非石，帶著一種溫潤的、近乎琥珀般的質(zhì)感，在渾濁的黑暗中一閃即逝。
林淵的動作瞬間停滯了。那是什么？某種礦物？沉藻荒原上奇異的能量結(jié)晶？還是……？
就在他驚疑不定，猶豫著是否該冒險靠近觀察時，一個冰冷、簡潔、毫無情感波動的信息流，如同早已設(shè)定好的程序被意外觸發(fā)，突兀地直接投射在他的意識核心之中：
＞ 【檢測到高濃度生物能量聚合體（幼生卵形態(tài)）?！?/p>
＞ 【能量屬性：土源/生命混合態(tài)?！?/p>
＞ 【蘊含法則碎片：微弱大地親和（碎片級）?！?/p>
＞ 【可吞噬。轉(zhuǎn)化率預(yù)估：極高?！?/p>
＞ 【吞噬后預(yù)期收益：大量進化點。極小概率獲得天賦【初級硬化皮膚（碎片）】。】
萬物歸源系統(tǒng)！被動激活了！信息簡潔到了極致，卻像一道驚雷在林淵的意識里炸開！高濃度能量！法則碎片！天賦【初級硬化皮膚】！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震顫。尤其是那個天賦名稱——硬化皮膚！這不正是眼前這頭巖甲鋸齒鯢橫行沉藻荒原、讓無數(shù)低等生物絕望的依仗之一嗎？！
貪婪，如同最原始的野火，瞬間點燃了林淵冰冷的血液，壓過了剛剛退去的恐懼。吞噬！進化！這是系統(tǒng)賦予他的唯一生路，是在這弱肉強食的荒古紀元攀登的唯一階梯！那巖石縫隙里閃爍的，不是光芒，是通往力量、通往生存、甚至可能通往未來復(fù)仇的鑰匙！是這頭恐怖巨獸的……幼卵！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貪念升騰之際——
“咕嚕?！?/p>
一陣低沉得如同大地深處悶雷滾動的聲音，混合著劇烈的水流攪動聲，猛地從遠處傳來！那聲音帶著一種被侵犯了最神圣禁地的、狂暴到極致的憤怒！
林淵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是那頭母鯢！它發(fā)現(xiàn)了！它察覺到自己后代的隱匿巢穴被未知的存在窺探了！那聲音正以恐怖的速度逼近！
跑！必須立刻離開！但……那近在咫尺的能量源！那唾手可得的天賦碎片！
“吼——?。?！”
一聲更加狂暴、更加刺耳的嘶吼，如同無數(shù)巖石在巨力下瘋狂摩擦、崩裂的聲音，撕裂了水流，帶著無邊的暴虐和毀滅氣息，排山倒海般壓來！那聲音已經(jīng)近在咫尺！龐大的陰影帶著毀滅性的暗流，如同失控的水下山巒，朝著他藏身的水草區(qū)域，朝著那道隱藏著它血脈延續(xù)的巖石縫隙，狂暴無比地碾壓沖撞而來！
來不及權(quán)衡利弊了！機會只有一次！
求生的本能和對力量的渴望在這一刻完成了詭異的融合。林淵的尾部肌肉瞬間壓縮到極限，銀鱗下的力量轟然爆發(fā)！他沒有選擇逃離，而是朝著那道巖石縫隙，如同離弦的銀箭，不顧一切地電射而去！
身體在狹窄的巖縫邊緣擦過，堅硬的巖石刮蹭著新生的鱗片，帶來火辣辣的疼痛。但林淵的視線死死鎖定了縫隙深處——那里，緊貼著潮濕的巖壁，靜靜地躺著三枚卵。每一枚都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卵殼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半透明的暗黃褐色，如同凝固的琥珀，內(nèi)部隱約可見蜷縮的、帶著淡淡巖質(zhì)紋路的胚胎輪廓。正是其中一枚，在剛才水流激蕩的瞬間，內(nèi)部胚胎微微動彈了一下，牽動了某種微弱的地脈能量，才泄露出那絲被系統(tǒng)捕捉到的奇異光澤。
沒有時間猶豫！林淵張開嘴，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最近的那枚琥珀色的卵狠狠咬下！
“噗嗤！”
一種奇特的觸感傳來。卵殼的堅韌遠超想象，并非易碎的蛋殼，更像包裹著強韌膠質(zhì)的軟石。牙齒切入時遇到了強大的阻力，一股濃稠、滾燙、蘊含著驚人土腥氣和蓬勃生命能量的漿液猛地噴射出來，瞬間灌滿了林淵的口腔，順著咽喉涌入！
＞ 【吞噬“巖甲鋸齒鯢幼生卵（蘊含微弱大地親和碎片）”?！?/p>
＞ 【獲得進化點：+128！】
＞ 【獲得天賦碎片：【初級硬化皮膚（1/3）】?！?/p>
＞ 【能量吸收中…體質(zhì)微量強化…鱗片基礎(chǔ)韌性提升…】
冰冷的信息流瞬間刷過意識。一股灼熱的洪流隨之在他體內(nèi)炸開，蠻橫地沖刷著每一寸肌肉、骨骼和鱗片！力量在瞬間涌現(xiàn)，身體仿佛沉重凝實了一絲，體表新生的銀鱗更是傳來一陣緊致的、如同被無形力量強行加固的酥麻感！
然而，更大的、毀滅性的陰影已經(jīng)籠罩頭頂！
“轟?。。。 ?/p>
狂暴的水壓如同萬噸巨錘轟然砸落！母鯢那覆蓋著厚重巖甲的恐怖頭顱，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狠狠撞在了林淵剛剛?cè)萆淼膸r石縫隙上方！巨石崩裂！整個河床都在劇震！渾濁的泥漿如同爆炸般瞬間將方圓數(shù)米徹底吞沒，強勁的沖擊波將林淵像一片枯葉般狠狠掀飛出去！
劇痛席卷全身，仿佛全身骨頭都被震散。但新獲得的點滴力量和那股剛剛?cè)塍w的、來自卵中蘊含的微弱大地親和力碎片，似乎發(fā)揮了作用。在狂暴的亂流中，林淵的身體下意識地調(diào)整了姿態(tài)，鱗片緊貼，減少了沖擊。他借著這股恐怖的推力，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尾部拼命一甩，身體如同被彈弓射出的石子，朝著與母鯢沖撞方向相反的、那片最為濃密復(fù)雜的發(fā)光藻類和水草森林深處亡命飆射！
“吼嗷——?。?！”
身后，是母獸徹底瘋狂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嘶吼！那聲音穿透渾濁的水體，帶著撕裂靈魂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般緊緊追來！龐大身軀碾碎巖石、撕裂水草、攪動起毀滅性暗流的恐怖聲響，如同死神的喪鐘，在水下瘋狂回蕩。
林淵不敢回頭，將速度催發(fā)到極致。新生的銀鱗在混亂的水流中劃出道道銀線，他慌不擇路地鉆進一片由巨大、柔軟、散發(fā)著濃郁腥甜氣味的熒光藻葉構(gòu)成的迷宮。他瘋狂地擦蹭著那些滑膩的藻體，試圖用它們濃烈的氣味掩蓋掉自己身上可能殘留的幼卵氣息。他能感覺到后方那毀滅性的震動越來越近，如同不斷迫近的絞索！
＞ 【天賦碎片激活！鱗片基礎(chǔ)韌性提升生效！水壓沖擊傷害減弱15%！】
＞ 【能量吸收持續(xù)中…進化點微量增長…】
系統(tǒng)的提示冰冷依舊，卻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微光。林淵拼命壓榨著剛吞噬卵帶來的每一分力量，將身體扭動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在熒光藻的森林里亡命穿梭。每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后方撞碎礁石的恐怖沖擊，每一次被狂暴水流裹挾著撞上柔軟藻葉，都讓他心臟（或者說那個泵血的器官）幾乎跳出胸腔。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久，身后那毀滅性的震動和暴怒的嘶吼，終于被層層疊疊的巨型水草和錯綜復(fù)雜的礁石迷宮阻隔，變得沉悶而遙遠。林淵躲進一片巨大沉船木殘骸形成的、布滿孔洞的陰影里，身體因為脫力和劇痛而微微顫抖。
他急促地“呼吸”著水流，冰冷的液體沖刷著鰓裂，帶走灼熱和恐懼。意識沉入系統(tǒng)界面：
＞ 【進化點：162/500（下次進化）】
＞ 【可進化選項：】
＞ * 體型微幅增長（消耗50點）
＞ * 銀鱗強度強化I（消耗100點）
＞ * 尾鰭推進力優(yōu)化（消耗80點）
＞ * （新增）初級硬化皮膚（碎片1/3） - 需集齊碎片并消耗300點進化點激活完整天賦。
162點！僅僅一枚卵，就帶來了128點進化點！這收益遠超他之前吞噬的那些低等藻類和小型蟲豸！而那個【初級硬化皮膚】的碎片提示，更是像烙印般刻在意識里。僅僅是碎片帶來的鱗片韌性提升，就在剛才的亡命奔逃中救了他不止一次！如果能集齊碎片，激活完整的天賦……
然而，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澆滅了剛剛升起的貪婪。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側(cè)腹的鱗片。那里，在細密的銀色之下，隱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琥珀色紋路，如同洗不凈的血痕——那是吞噬幼卵留下的印記，是那頭母鯢不死不休追殺的血仇烙??！遠處的水流中，似乎還隱隱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飽含無盡怨毒的嘶鳴，如同索命的詛咒，在沉藻荒原冰冷的水底久久回蕩。
林淵縮在沉船木黑暗的孔隙里，銀色的身軀在幽暗的水中微微起伏。每一次水流撫過，那抹若隱若現(xiàn)的琥珀色痕跡便如同嘲弄的眼，無聲訴說著他剛剛犯下的、足以引來滅頂之災(zāi)的掠食。遠處，母鯢那飽含著無盡痛苦與暴虐的嘶吼，穿透重重水草和礁石的阻隔，如同永不停歇的喪鐘，一聲聲敲打在意識深處。
沉藻荒原的夜，還很長。狩獵者與獵物的身份，在這片冰冷的水域，隨時可能因一次貪婪的吞噬而徹底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