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jié)束的那個夏天,蟬鳴聒噪得讓人煩躁。植無坐在書桌前,手里捏著志愿填報指南,
指尖在“江南大學(xué)”四個字上反復(fù)摩挲。窗外的陽光很烈,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書頁上,
形成斑駁的光影。母親端著切好的西瓜走進來,看到她盯著南方的學(xué)校發(fā)呆,
忍不住問:“無無,真不考慮北京的學(xué)校嗎?你之前不是說……”“不了媽,”植無打斷她,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想去江南,聽說那里的夏天很涼快。”母親嘆了口氣,
沒再勸。她知道女兒心里有事,從高考結(jié)束后就一直悶悶不樂,像有塊石頭壓著。
植無把江南大學(xué)填在了第一志愿,專業(yè)是她并不熟悉的漢語言文學(xué)。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包括顧瑕伊。她甚至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遇見他的場合,連同學(xué)聚會都找借口推脫了。
她知道自己在逃。逃什么?或許是逃那份日益深重的自卑,
或許是逃那句“可以放棄很多東西”帶來的恐懼,又或許,
是逃自己不敢承認的、對他越來越深的喜歡。顧瑕伊最終還是知道了。
那天植無正在收拾行李,準備提前去江南大學(xué)報道,敲門聲突然響起。她打開門,
看到顧瑕伊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紙袋,臉色有些蒼白?!拔胰ツ慵艺夷悖⒁陶f你在這。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們說……你報了江南大學(xué)?”植無的心猛地一沉,點了點頭,
沒敢看他的眼睛?!盀槭裁??”顧瑕伊追問,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的困惑,
“你之前不是說……想考北京的學(xué)校嗎?”植無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江南挺好的,離家遠,能鍛煉自己?!边@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辭,
聽起來冠冕堂皇,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顧瑕伊沉默了很久,久到植無以為他會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她準備開口打破沉默時,他突然上前一步,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因為我嗎?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植無猛地抬頭,
撞進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他的眼底寫滿了受傷和不解,像個被拋棄的孩子?!安皇堑?,
”她慌忙搖頭,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疼,“跟你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的決定。”“植無,
”顧瑕伊看著她,眼神認真得讓她心慌,“我們之間到底怎么了?從屋頂那天開始,
你就一直在躲著我。我畫的畫你不看,我去你家你不見,
現(xiàn)在……你還要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彼拿恳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植無心上。
她想說“對不起”,想說“我很害怕”,想說“我配不上你”,可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最終只化作一句蒼白的:“我們都長大了,總要學(xué)會獨立。”“我可以……去找你嗎?
”顧瑕伊的聲音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在怕驚擾了什么。植無的心臟驟然縮緊。
她想象著顧瑕伊站在江南大學(xué)的門口,周圍的人投來羨慕或探究的目光,
想象著他身邊圍繞著更優(yōu)秀、更配得上他的人……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再次涌上心頭。
“別來了?!彼牭阶约赫f,聲音冷得像冰,“顧瑕伊,我們都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顧瑕伊愣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看著植無,眼神里的光一點點熄滅,
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拔抑懒?。”他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再回頭。
植無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