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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村仙途 豆包的一天 506852 字 2025-08-10 08: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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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村,像一塊被歲月和風沙啃噬殆盡的頑石,死死嵌在青巖國最西北的褶皺里。大地在這里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生機,放眼望去,只有無邊無際、單調得令人窒息的黃褐色。稀稀拉拉的幾棵歪脖子老樹,枝椏扭曲如絕望伸向天空的枯手,葉片稀疏焦黃,蔫頭耷腦地掛在枝頭。腳下的土地堅硬、貧瘠,一道道深深刻入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上猙獰的傷口,無聲地訴說著饑渴。

村子里的土坯房低矮破敗,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同樣枯槁的土黃色。家家戶戶門前屋后,本該綠意盎然的菜畦,如今只剩下幾根枯死的秸稈,在偶爾卷起的干燥熱風里瑟瑟發(fā)抖。水井旁,幾個面黃肌瘦的婦人排著長隊,木桶放下去,提上來的卻只有渾濁的、勉強蓋過桶底的泥漿水。她們麻木地看著,渾濁的眼里映不出絲毫波瀾,只有一片死寂的絕望。

這就是林羽的家,一個被世界徹底遺忘的角落。

今年的旱災,比老人們記憶中最可怕的那次還要酷烈。老天爺吝嗇得令人發(fā)指,連續(xù)數(shù)月滴雨未落。太陽像個巨大的、燒紅的鐵球,日日懸在頭頂,無情地烘烤著這片早已奄奄一息的土地。田里的麥苗,掙扎著抽了幾根細弱的穗,便迅速在毒日下焦枯、發(fā)黑,最終化為地上一層薄薄的灰燼。秋收?那早已成了村民們不敢再想的奢侈字眼。

饑餓,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緊了荒木村每一個人的咽喉。樹皮早已被剝得精光,露出白森森的樹干。草根也被挖得近乎絕跡,連那些往日無人問津的、苦澀得難以下咽的野菜,也成了爭搶的對象。村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安靜,連孩子的哭鬧聲都變得有氣無力,更多的是因饑餓而發(fā)出的微弱呻吟。每個人的顴骨都高高凸起,眼窩深陷,蠟黃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行走間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林羽縮在叔伯家柴房最陰暗的角落里,背靠著冰冷的土墻,試圖將自己單薄的身體蜷得更緊些,以抵御那無孔不入的、帶著絕望氣息的寒意。說是家,對他而言,不過是一處勉強遮風擋雨的囚籠。父母在他模糊記憶的幼年便已撒手人寰,留下他像一株無根的浮萍,被血緣的繩索拴在了叔伯林大石的門檻上。

柴房里堆滿了干硬的柴火和散發(fā)著霉味的雜物,只有墻角一小塊勉強容身的空地屬于他,鋪著薄薄一層霉爛的稻草,便是他的“床鋪”。空氣里充斥著灰塵、腐朽木頭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

“哐當!”

柴房那扇破舊不堪的木門被粗暴地踹開,刺眼的日光猛地灌進來,晃得林羽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一個粗壯的身影堵在門口,陰影幾乎將他完全吞沒。是堂兄林虎。

“懶骨頭!還縮在這里挺尸?等著天上掉饃饃喂你嘴里呢?”林虎的聲音又高又尖,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他幾步跨進來,抬腳就狠狠踹在蜷縮的林羽身上。那一腳力道極大,像塊沉重的石頭砸在肋骨上,劇烈的疼痛讓林羽眼前發(fā)黑,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撞在后面的柴堆上,嘩啦啦掉下幾根木柴。

林羽咬緊了下唇,口腔里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鐵銹味。他低著頭,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忍受著那鉆心的痛楚和無處不在的屈辱。他知道,任何反抗只會招來更兇狠的報復。

“虎子,跟那喪門星廢什么話?”嬸娘王氏尖利刻薄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像鈍刀子刮過耳膜,“讓他趕緊滾出去!今天要是再挖不回能吃的草根樹皮,晚飯就別想了!一粒米星子都甭想沾!”

“聽見沒?喪門星!”林虎得到母親的撐腰,氣焰更盛,又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林羽臉上,“還不快滾!別臟了我家的地!”

林羽掙扎著扶著墻壁站起來,肋骨處的疼痛讓他吸了口氣都帶著抽痛。他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深處翻涌的情緒——屈辱、憤怒,還有一絲早已被磨平的麻木。他默默地繞過林虎那堵墻一樣的身體,腳步虛浮地走向門口。經過灶房時,一股微弱的、帶著焦糊味的稀粥香氣飄了出來,狠狠刺激著他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袋。那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揉搓,擰絞般的劇痛讓他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他不敢停留,更不敢看一眼那口冒著可憐熱氣的陶鍋,只是低著頭,加快腳步,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了那扇象征著冰冷與折磨的院門。

外面的世界,并未比那個“家”好上多少。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塵土的氣息,吸進肺里都感覺干澀發(fā)痛。村道上死氣沉沉,幾個同樣瘦骨嶙峋的孩子蹲在墻根下,徒勞地用木棍扒拉著堅硬如鐵的地面,試圖找到一星半點可入口的東西。他們的眼睛大而無神,空洞地望著遠處龜裂的田地,對林羽的經過毫無反應。

一個頭發(fā)花白、佝僂得像只蝦米的老者,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在自家那同樣破敗的院門口緩慢地掃著地。掃帚劃過地面,只揚起一片嗆人的黃塵,地上依舊是光禿禿的硬土。他看到林羽,渾濁的老眼抬了抬,嘴唇無聲地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沉重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那嘆息里浸滿了無能為力的悲涼。

林羽不敢看老人眼中的絕望,那絕望會像冰水一樣澆滅他心底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他抿緊干裂的嘴唇,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奔跑著逃離了死寂的村莊。腳下?lián)P起的塵土,如同薄薄的黃霧,纏繞著他瘦弱的腳踝。

通往村后山林的小路,早已被踩踏得寸草不生,只剩下裸露的黃土和碎石。小路蜿蜒著向上,兩旁的景象愈發(fā)荒涼。曾經郁郁蔥蔥的山坡,如今只剩下大片大片枯死的灌木叢,灰敗的枝杈在烈日下毫無生氣地伸展著,像無數(shù)僵死的觸手。更遠處的山巒,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焦褐色,仿佛被一場無形的天火燒過??諝饫餂]有一絲風,燥熱凝固著,只有毒辣的陽光灼燒著裸露的皮膚,汗水剛滲出毛孔,就被瞬間蒸發(fā),只留下一層黏膩的鹽粒。

林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肋骨的疼痛,喉嚨里干得像要冒煙。他舔了舔早已干裂出血的嘴唇,嘗到一絲咸腥。視線開始陣陣發(fā)花,腳下的碎石路在眼前晃動、重疊。饑餓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著他的意志,胃里空空蕩蕩的灼燒感一陣強過一陣,讓他頭暈目眩。

他踉蹌著走到一小片曾經長滿蕨類植物的洼地旁,這里地勢稍低,以往總能找到些野菜。他蹲下身,用早已被碎石磨破、滲出血絲的雙手,近乎瘋狂地扒拉著堅硬干結的泥土。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指尖傳來鉆心的疼。泥土被翻開,底下只有更加干燥的沙礫和盤根錯節(jié)的死根。他換了幾個地方,拼命地挖,指甲崩裂了也渾然不覺,汗水混著臉上的塵土流下,在臉頰上沖出幾道滑稽的泥溝。然而,除了幾根早已干枯發(fā)黑、一碰就碎的不知名草莖,他一無所獲。

希望如同指縫間的沙粒,一點點流逝。絕望的陰影,冰冷而沉重,開始一點點爬上心頭,試圖將他拖入無邊的黑暗。他抬起頭,茫然四顧??菟赖墓嗄緟蚕褚黄聊哪贡=购稚纳綆n在蒸騰的熱浪中扭曲變形,如同猙獰的怪獸。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掃過遠處一片背陰的山坳。那里地勢更深,隱約能看到幾抹與周圍枯黃截然不同的、更深的暗色。是……苔蘚?還是某種耐旱的矮小植物?

一股微弱的力量,如同風中殘燭,在他瀕臨熄滅的心底重新掙扎著燃起。不能倒下……倒下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他深吸一口氣,那灼熱的空氣刺痛了肺葉。他用手背狠狠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掙扎著站起身。肋骨的疼痛和身體的極度虛弱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像灌滿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拖曳在滾燙的碎石地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他咬緊牙關,朝著那片似乎還有一絲綠意的、幽深的山坳,一步一步,艱難而執(zhí)拗地挪去。身后,荒木村那一片破敗低矮的土黃色輪廓,在蒸騰的熱浪中越來越模糊,最終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前方,是沉默而神秘的山林,枯死的枝椏扭曲著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無數(shù)等待攫取的骨爪。


更新時間:2025-08-10 08:1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