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份薄薄的檢查報告,狠狠地甩在我臉上。紙張的邊緣劃過我的臉頰,
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傲滞?,你還要不要臉!”婆婆張嵐的聲音尖利得像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們沈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娶了你這么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自己生不出來,
就去外面偷人?現(xiàn)在懷了個野種回來,想讓我們沈家當(dāng)這個冤大頭?”我被打得偏過頭,
耳朵里嗡嗡作響。攥在手里的孕檢單,被我捏得變了形。那上面“妊娠6周”的字樣,
本該是天大的喜訊,此刻卻成了釘死我的棺材釘。我抬起頭,目光越過氣得渾身發(fā)抖的婆婆,
看向一直沉默的丈夫,沈偉?!吧騻?,”我的聲音干澀沙啞,“你說話。你信我嗎?
”五年的婚姻,我自問無愧于心。為了這個家,我辭掉了有大好前途的工作,專心備孕。
每天煲湯熬藥,把他的身體調(diào)理得比什么都重要。結(jié)果呢?結(jié)果是他不育,我卻成了罪人。
沈偉的眼神躲閃著,嘴唇囁嚅了半天,終于在他母親催促的眼神下,擠出了一句:“晚晚,
這……這事太突然了。我的報告你也看了,醫(yī)生說我……不可能有孩子的。
你……你讓我怎么信?”我的心,在那一瞬間,徹底沉入了谷底?!安豢赡埽俊蔽覛庑α?,
眼淚卻不爭氣地涌了上來,“對,醫(yī)生是說你不可能,所以我就一定是出軌了,是嗎?
在你心里,我就是這么一個隨便的女人?”“你不是隨便是什么?
”張嵐一把將沈偉拽到身后,像一只要護崽的老母雞,對我怒目而視,“我兒子身體好著呢!
肯定是醫(yī)院搞錯了!倒是你,結(jié)婚五年肚子一點動靜沒有,我們一說要離婚,
你馬上就懷上了?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你就是早就在外面找好了下家,
想訛我們沈家一筆錢!”我看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只覺得荒唐又可笑。
“醫(yī)院搞錯了?”我舉起另一份報告,是他那張“嚴(yán)重?zé)o精子癥”的診斷書,
“白紙黑字寫著!全市最好的男科專家下的診斷!你要是不信,可以再去查!查多少次,
他都是這個結(jié)果!”“你閉嘴!”沈偉像是被踩到了痛處,終于爆發(fā)了,他沖上來,
一把奪過我手里的診斷書,撕得粉碎?!傲滞?!你鬧夠了沒有!家丑不可外揚你懂不懂!
”他雙眼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是不是我沒滿足你,你才出去找的別人?
我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這么羞辱我!”碎紙片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
落在我冰冷的心上。我看著這個我愛了五年,付出了五年的男人,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
羞辱?到底是誰在羞辱誰?2“好,好,好?!蔽疫B說了三個好,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從包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拍在茶幾上?!吧騻?,張嵐,你們聽清楚了。
”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客廳里的爭吵瞬間安靜了下來?!暗谝?,這婚,我離定了。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誰不去誰是孫子?!薄暗诙孔邮腔榍柏敭a(chǎn),是你的,
我不要。車子是我爸媽給我買的,你們也別想。至于存款,我們倆這些年基本月光,
沒什么好分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深吸一口氣,指著自己的肚子,
一字一頓地說,“這個孩子,是我林晚的。從今天起,跟你們沈家,跟沈偉,
沒有一分錢關(guān)系。他是圓是扁,是死是活,都用不著你們操心?!薄澳銈儾皇怯X得我出軌嗎?
覺得這是野種嗎?行,為了讓你們安心,也為了讓我自己徹底死心,我會去做羊水穿刺,
等孩子生下來,我還會去做親子鑒定?!薄暗綍r候,我會把鑒定報告摔在你們臉上,
讓你們看看,你們錯得有多離譜!讓你們知道,你們今天說的話,有多傷人!”說完,
我拉起早就放在門口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站??!”張嵐尖叫著想上來攔我。
“讓她走!”沈偉卻在身后吼道,“讓她滾!我倒要看看,她能去哪!離了我們沈家,
她什么都不是!”我拉開門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離了你們沈家,我只會過得更好?!遍T“砰”的一聲被我關(guān)上,
隔絕了里面所有的咒罵和嘶吼。拖著行李箱站在深夜的樓道里,我積攢了許久的堅強,
終于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我蹲下身,抱著膝蓋,無聲地痛哭起來。為什么?
老天爺為什么要跟我開這么大的一個玩笑?3我無處可去,只能暫時住進了朋友小冉家。
小冉是我最好的閨蜜,聽完我的遭遇,氣得當(dāng)場就要拎著菜刀去找沈偉拼命。“媽的!
沈偉這個窩囊廢!他自己不行,還把臟水往你身上潑!還有他那個老妖婆媽,
簡直是人間極品!晚晚,你別怕,這事我跟你站到底!”我靠在小冉的肩膀上,
心里稍微有了一絲暖意?!拔也皇桥?,我是心寒?!蔽铱嘈χf,“小冉,你知道嗎?
備孕那幾年,我過的是什么日子?每天計算排卵期,吃各種難以下咽的中藥,
在肚子上打促排針,疼得整夜睡不著。他媽天天指桑罵槐,說我不下蛋。他呢?
他就在旁邊看著,一句話都不幫我說。”“現(xiàn)在好了,查出來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不是想著怎么彌補我,而是第一反應(yīng)就懷疑我。五年的感情,原來這么不堪一擊。
”小冉抱著我,心疼得直掉眼淚:“不值得,晚晚,真的不值得。離開這種男人,
是你的福氣?!笔前?,是福氣。我在心里對自己說。接下來的幾天,
我開始強制自己振作起來。我聯(lián)系了律師,咨詢離婚和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問題。律師告訴我,
只要我能證明孩子和沈偉沒有血緣關(guān)系(雖然事實恰恰相反),離婚就會很順利。
我開始重新找工作。五年沒有接觸社會,一切都得從頭開始。我投了無數(shù)份簡歷,
面試了好幾家公司,雖然過程艱難,但總算有了一點希望。
就在我以為生活要慢慢走上正軌的時候,沈偉和張嵐,又找上門來了。
他們直接找到了小冉家樓下,在小區(qū)里大吵大鬧,指名道姓地罵我是個“破鞋”?!傲滞恚?/p>
你這個賤人!給我滾出來!”張嵐的嗓門大得整個小區(qū)都能聽見,“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
還躲起來當(dāng)縮頭烏龜!你今天必須給我兒子一個交代!”鄰居們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
對著我指指點點。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正要沖下去跟他們理論,卻被小冉一把拉住?!皠e下去!
”小冉冷靜地說,“他們就是想逼你出去,讓你在鄰居面前丟臉。你現(xiàn)在是孕婦,不能動氣。
報警!”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110。4警察很快就來了。面對警察的詢問,
張嵐更是添油加醋,把我形容成一個為了錢財不擇手段、到處勾搭男人的蕩婦?!熬焱?,
你們要為我們做主啊!這個女人,騙婚!她跟我兒子結(jié)婚五年,一直在外面偷人!
現(xiàn)在懷了野種,還想賴上我們家!我們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不能讓這種人給玷污了!
”沈偉則在一旁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低著頭,滿臉痛苦地說:“警察同志,
我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那么愛她,她卻背叛我……”我站在樓上,
隔著窗戶看著樓下那兩張丑惡的嘴臉,只覺得一陣反胃。警察聽完他們的控訴,
又抬頭看了看我,顯然也有些為難。畢竟這是家務(wù)事。最后,
警察只能以“擾亂公共秩序”為由,對他們進行了口頭警告,然后勸離了。人雖然走了,
但流言蜚語卻像瘟疫一樣在小區(qū)里傳開了。我出門買菜,
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些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你看,就是她,
聽說在外面搞大了肚子……”“真看不出來啊,長得挺清秀的,沒想到是這種人。
”“他老公也真是可憐,戴了這么大一頂綠帽子。”我把帽檐壓得低低的,
只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小冉怕我出事,干脆請了假,天天陪著我?!巴硗恚?/p>
別理那些長舌婦。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管不了。你只要知道,你沒有錯,這就夠了。
”我點點頭,心里卻堵得慌。我知道我沒有錯,可沒有人信。就連唯一能證明我清白的孩子,
現(xiàn)在也成了我最大的罪證。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瘋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回到了那家醫(yī)院,對面坐著那個給我看診的男科專家。他拿著沈偉的報告,
一臉同情地對我說:“女士,你丈夫的情況是先天性的,非常罕見。從醫(yī)學(xué)角度上來說,
他自然生育的可能性,為零?!睘榱恪_@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我呆呆地坐在黑暗中,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一個瘋狂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冒了出來。如果沈偉生育的可能性為零,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到底是怎么來的?難道……我真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別人……不!不可能!
我猛地搖了搖頭,想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去。我林晚活了二十八年,行得正坐得端,
絕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懼之中。5為了弄清楚真相,也為了堵住沈偉和張嵐的嘴,
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醫(yī)院,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我要用最科學(xué)、最權(quán)威的方式,
來證明我的清白。小冉陪著我去了全市最好的婦產(chǎn)醫(yī)院,掛了專家號。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王的主任醫(yī)師,五十多歲,看起來很和藹。我把我的情況,
包括沈偉的病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王主任聽完我的敘述,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小林,你確定你丈夫的診斷是‘嚴(yán)重?zé)o精子癥’?”她嚴(yán)肅地問?!拔掖_定。
”我把沈偉的診斷報告復(fù)印件遞給了她,“這是當(dāng)時報告的復(fù)印件,您看。
”王主任接過報告,戴上老花鏡,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她的表情就越凝重。
“從理論上講,”她放下報告,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困惑,“根據(jù)你丈夫的這份報告,
你們是不可能自然受孕的?!蔽业男囊痪o:“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蓖踔魅瓮屏送蒲坨R,“存在幾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第一,
是你丈夫的診斷有誤,這需要他本人過來重新檢查。第二,
就是……你可能患有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導(dǎo)致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或混亂?!薄拔覜]有!
”我激動地打斷她,“王主任,我敢對天發(fā)誓,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丈夫的事!
我的生活兩點一線,除了家就是菜市場,我連個異性朋友都沒有!”王主任見我情緒激動,
連忙安撫道:“小林,你別激動,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做醫(yī)學(xué)上的可能性分析。
”她沉吟片刻,說:“這樣吧,你先去做個詳細的B超和血液檢查。我們先確定胎兒的情況,
然后再一步一步來?!蔽尹c點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是漫長而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終于,
護士叫到了我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氣,走進了王主任的辦公室。王主任拿著一沓檢查報告,
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困惑,甚至還帶著一絲……震驚?“小林,”她看著我,
像是在看一個什么怪物,“你的身體……很奇怪。”6“奇怪?什么意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王主任指著報告上的數(shù)據(jù),說:“你的各項激素水平,都異于常人。
尤其是孕酮和HCG(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數(shù)值,高得有些離譜。而且……”她頓了頓,
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岸?,從B超來看,胚胎的發(fā)育非常健康,
甚至比同孕周的胎兒還要好。但是,我們在胚胎組織中,只檢測到了一組……染色體。
”“一組染色體?”我愣住了,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這代表什么?
”王主任的眼神變得異常復(fù)雜,她扶了扶眼鏡,一字一頓地,
說出了一句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從目前的檢測結(jié)果初步推斷……這個胚胎,
可能沒有父親?!睕]有……父親?我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巴踔魅?,
您……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拔覐尼t(yī)三十年,從不開這種玩笑。
”王主任的表情嚴(yán)肅到了極點,“小林,你這個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認(rèn)知范圍。我建議你,
立刻住院,接受更全面的檢查。同時,我會將你的情況上報給院里,申請多科室專家會診。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是在聽天書。沒有父親的孩子?這怎么可能?
難道我是圣母瑪利亞嗎?可笑,太可笑了!7當(dāng)天,我就辦了住院手續(xù)。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沈偉和張嵐的耳朵里。他們以為我是因為“丑事敗露”,想不開要自殺,
又或者是要打掉孩子毀滅證據(jù),立刻就鬧到了醫(yī)院?!傲滞恚∧憬o我出來!
”張嵐在病房外大聲嚷嚷,“做了丑事就想一死了之嗎?沒那么容易!
你必須給我們沈家一個說法!”沈偉也跟著附和:“晚晚,你別做傻事!
有什么事我們不能好好談嗎?你先把孩子打掉,我們……我們還能重新開始?!敝匦麻_始?
我聽著他虛偽的話,只覺得一陣惡心。護士和保安很快就趕了過來,試圖將他們攔在門外。
“這里是醫(yī)院,請你們保持安靜!”“你們再鬧,我們就報警了!”但張嵐就像個潑婦,
根本不聽勸,甚至還和護士推搡了起來。就在這時,
王主任帶著幾位看起來德高望重的醫(yī)生走了過來?!霸趺椿厥拢吭卺t(yī)院里大吵大鬧,
成何體統(tǒng)!”王主任一臉威嚴(yán)地喝道。張嵐看到王主任,立刻就換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臉,
指著我的病房哭訴道:“醫(yī)生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這個女人,她不守婦道,
懷了別人的孩子,現(xiàn)在還想賴在醫(yī)院里不走!”王主任皺了皺眉,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家屬,請你注意你的言辭。病人的情況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