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專題片《沉默的傷痕》播出那天，我特意煎了他最愛的牛排。他說不會暴露我的信息，
可下一秒，我卻在屏幕上看見我那張高清未打碼的臉。當(dāng)晚，手機像催命符一樣震動著，
陌生號碼的短信一條接一條跳出來：“林默，我找到你了，你真能逃?！薄澳闶俏业睦掀?，
你死也得和我死一起。”男友和電視臺千金訂婚的當(dāng)晚，我打開直播，站在高樓邊緣，
當(dāng)著他的面墜下高樓……01“林默！陳曦！你給我滾出來！”王志強的咆哮混合著砸門聲，
震得我的大腦嗡嗡作響。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三天前，
公司以“影響辦公環(huán)境”為由讓我無限期休假，同事們探究或躲避的眼神更是讓我窒息，
我?guī)缀跏歉卸鞔鞯碌亟邮芰诉@個決定。畢竟我好不容易擺脫了被毆打的人生，
好不容易逃到這個城市?？梢幌χg，三年心血，化為泡影。我蜷縮在門后，
手里死死攥著把剪刀，指節(jié)發(fā)白。門外，是熟悉的、帶著酒氣的咒罵：“臭女人！
以為換個名字老子就找不到你了？顧導(dǎo)夠意思，錢給得爽快，信息也給得全！
”“你逃不掉的。只要有顧導(dǎo)，我總會找到你的！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了！“顧緣。
這個名字像淬毒的針猛地扎進心臟。對啊，是顧緣毀了我的一切，就在三天前，
他節(jié)目播出的夜晚。王志強找到我了！一個月前，顧緣為升職，
主動領(lǐng)了“反家暴“紀錄片的項目，邀請我做采訪人。我本想拒絕，他卻攥著我的手，
眼神赤忱，一字一句說的無比鄭重：“曦曦，我會用我的鏡頭，替你討回公道。
”“只要我們努力，世界上不會再有被家暴的女性沉默不語，我們替她們發(fā)聲！
”可在《沉默的傷痕》播出那晚，畫面切到第一個采訪對象時。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那是我。清晰得連鼻梁旁那顆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
字幕清楚地寫著：“陳曦女士，本名林默，26歲，家暴幸存者”。我猛地站起，
厲聲質(zhì)問眼前這個嘴角噙著志在必得微笑的男人：“顧緣！你不是說會打碼用化名的嗎？
”顧緣的臉上卻掠過一絲興奮：“這是為了真實性和震撼力！陳曦，想想這片子的社會意義！
王志強早就……”我氣得想沖上去扇他，可動作卻被電視里一個夢魘般的聲音打斷。
“我是王志強?！逼聊簧系哪腥舜┲偬奈餮b，對著鏡頭深深鞠躬。
“我曾經(jīng)深深傷害了我的妻子，電視臺一姐陳曦…我每天都在懺悔，
并致力于幫助其他家暴受害者覺醒……”我的視線瞬間模糊，踉蹌著后退，
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王志強那張?zhí)搨蔚哪樤诰薮蟮钠聊簧吓で糯蟆?/p>
那雙曾無數(shù)次扼住我喉嚨的手，此刻卻捧著一個“反家暴公益使者”的獎杯?！澳阏伊怂?/p>
”我的聲音尖銳的能刺破自己的耳膜，“你還給他洗白？！”他想過來拉我，被我狠狠甩開。
這時，手機瘋狂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眼睛瞬間爆發(fā)出狂妄的光：“爆了！
收視率破紀錄了！熱搜第一！”“這下好了！我總算是有求娶電視臺千金的資本了！
”我愣住了，求娶電視臺千金，求娶趙婉？不是說節(jié)目播出后會立刻和我結(jié)婚的嗎？
原來這一切只是你精心設(shè)計的恐怖游戲啊?；貞涥┤欢?，
我順著被王志強拍打的門板緩緩滑落。門外的王志強像是累了，咒罵聲漸輕，
甩下一句：“臭女人，明天我還來。你要是敢跑，我就去你公司蹲你，
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被男人玩膩了的破布！”樓道里的腳步聲消失后，我放聲大哭。
手機在這時突然響起，良久，我才敢接通電話：“陳曦，
明天上午九點過來辦一下離職手續(xù)吧。另外，你的個人物品我們會幫你整理好，
到時候直接帶走就行?！?2帶走就行。我反反復(fù)復(fù)念叨著這四個字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逼我離職是不是顧緣計劃中的一環(huán)。畢竟對于他在事業(yè)上的野心，我向來是知道的。
他會指著電視里金光閃閃的獎杯說：“早晚有一天，我的名字會刻在那上面。
”也會深夜對著電腦屏幕上的策劃案，眼睛發(fā)亮：“這個選題夠勁爆，肯定能炸。”可是，
只要能離開，就還有希望。于是九點整，我站在辦公室樓下，麻木地看向熱鬧的人群。
記者堵在辦公室門口，長槍短炮一個勁得往我身上拍。我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穿刺下，
一步一步挪向人事部?？上乱幻耄A(yù)想中的離職流程沒有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
是強烈的白熾光。里面，是一個精心布置過的舞臺，上面坐著的，只有一個人。王志強。
他冠冕堂皇，手里甚至還捧著一大束俗艷到刺目的紅玫瑰。而在他幾步開外，
被幾個人拱衛(wèi)在中間，正是顧緣。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咽喉。王志強夸張地向前邁了一步，張開雙臂，
用飽含深情的語調(diào)：“曦曦！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原諒我！”那動作，那架勢，
儼然一副深情等候妻子回頭的模樣。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怎么了這是？
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顧導(dǎo)的安排你都忘啦？”我扭頭看向人群中的顧緣，突然明白了一切。
什么離職手續(xù)，就是把我騙回來演世紀大和解的！我木然地轉(zhuǎn)過頭，
反復(fù)打量這張我吻過無數(shù)遍的臉，現(xiàn)在卻顯得如此陌生：“顧緣，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
”無數(shù)次，我剝開自己的血肉，向他展示血淋淋的傷口，向他訴說那不堪回首的過往！
把煙頭碾在后腰的皮肉上，說是燙花；把皮帶扣抽在背上，說是愛的撫摸。甚至打斷雙腿，
鎖在狗籠里，都說是太愛我了，怕我走！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滑落，我因恐懼而顫抖。
顧緣下意識伸手想擦我臉上的淚。我猛地后退兩步，避開了他的觸碰。顧緣的表情僵了一瞬，
隨即壓低聲音：“陳曦，我知道你恨他，但社會需要看到施暴者悔改的可能！
”“全記者都等著這一幕呢，乖，為了我的事業(yè)，你就犧牲一下，沒什么大事。
”我有些愣神地看著他。突然，王志強用那只將我打流產(chǎn)的手，一把將我狠狠拽進懷里。
人群猛地爆發(fā)出一陣滿足的、看戲般的歡呼！“浪子回頭金不換??！
”“顧導(dǎo)這片子真有意義，真能改變?nèi)耍 蓖踔緩姷淖齑矫偷刭N近我的耳朵，
蓋過了所有的喧囂：“臭女人，老子總算找到你了。今晚老公好好疼疼你，可別再跑了。
”我下意識抬頭，和正在看戲的顧緣四目相對。然后，他對我綻開一個安撫的笑，
隨即移開了目光。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爆款，這就是他用于升官發(fā)財娶嬌妻的籌碼嗎？
我扯出一個諷刺的笑，猛地推開懷中的男人，用盡全力向外沖。03可沖出辦公樓的下一秒，
無數(shù)鏡頭將我團團圍堵。記者舉著話筒，直沖到我的臉上：“陳曦女士，
聽說王先生為了你積極投身公益事業(yè)。即使這樣你也不愿意原諒嗎？你就不能放下過去，
給彼此一個機會嗎？”“陳女士！作為家暴幸存者卻如此排斥和解，
是否對浪子回頭的社會價值缺乏信心？”“陳女士，得饒人處且饒人！”就在這時，
王志強撥開人群，對我大喊：“曦曦！老公在這兒！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
記者朋友們都在看著呢！”回家？回那個會被日夜毆打，
不知道何時就會被王志強打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的家嗎？不如，就在這里結(jié)束！我猛地抬頭，
目光越過王志強，越過鏡頭，死死與顧緣相對。下一秒，我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外面疾馳的車流，義無反顧地沖去。刺耳的剎車聲撕裂長空，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黑暗逐漸籠罩，我?guī)еσ夂仙想p眼?？裳矍暗淖詈笠荒?，
竟然是顧緣那張瞬間褪盡血色的臉……再睜眼時，我看見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靶蚜耍?/p>
”我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到了坐在病床邊的顧緣。他面色憔悴，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
看樣子是守了很久。我平靜地開口：“王志強呢？”顧緣立刻傾身，握住我的手：“別怕，
他被警察帶走了，暫時不會來騷擾你了！”我看著他那張此刻寫滿關(guān)切的臉，
只覺得諷刺到了極點。顧緣似乎松了口氣，便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陳曦，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那一下有多危險？明天的星光傳媒年度人物頒獎禮，
我和趙婉作為電視臺代表要壓軸登場，訂婚的消息也安排好在典禮后發(fā)布了。
““還好我把你出車禍這件事壓了下來，不然指不定鬧出多少事情。”我定定地看著他，
眼神中有些迷茫：“顧緣，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是工具？是棋子？
還是……只是一塊用完即棄、最好能自動消失的絆腳石？顧緣的動作猛地頓住，良久，
他沉默地撫上我傷痕累累的臉：“陳曦，你是我的愛人。我為你做了紀錄片，
給了你發(fā)聲的機會，讓你成了‘反家暴’的代表人物！”“我娶趙婉，是為了我和你的前途。
要我成了電視臺的掌舵人，你的路也能更好走不是嗎？”我忍無可忍，
打斷他：“所以你找來王志強，還要我陪它住一段時間是嗎？”他深吸一口氣，
像是要壓下最后的火氣：“做戲做全套！你又不是沒被打過，哪次被打死了？等你傷好了，
我會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讓你安心呆著的?！币慌枥渌畠A頭而下，我被凍的瑟瑟發(fā)抖。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立刻接通電話，
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喂，婉兒？……嗯，我在醫(yī)院守著……沒事沒事，就是擦傷，
醫(yī)生說了沒大礙……你別擔(dān)心……好好好，我這就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病房里死一般寂靜。我躺在慘白的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無聲地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傷口，
疼得我倒抽冷氣。眼淚生理性地涌出，和臉上的慘笑混在一起，像個滑稽的小丑。好啊，
顧緣。你既然要用我的血肉鋪就你的成名路的話，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04星光傳媒年度盛典，如期而至。我站在高樓上，看著現(xiàn)場直播。鏡頭里，
顧緣一身高級定制西裝，意氣風(fēng)發(fā)，臂彎里正是巧笑倩兮的趙婉。主持人聲音激昂：“下面，
讓我們有請本年度最具社會影響力紀錄片導(dǎo)演，《沉默的傷痕》的締造者——顧緣導(dǎo)演！
以及他美麗動人的未婚妻，趙婉小姐！”掌聲雷動，顧緣接過話筒，
深情款款地看向趙婉：“今天，不僅是我職業(yè)生涯的重要時刻，更是我人生的轉(zhuǎn)折點。
感謝婉兒，愿意陪我一起，繼續(xù)用鏡頭傳遞愛與希望……”趙婉則是羞澀地依偎著他，
接受著全場的艷羨和祝福。愛與希望？我打開了直播。鏡頭翻轉(zhuǎn)，對準了我自己。慘白的臉，
空洞的眼神，以及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天臺。直播間標題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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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入的人潮擠爆了平臺?！皭坶銇砹耍☆檶?dǎo)訂婚都不放過？”“愛男癌晚期！
前夫打你還能和解，嘔?！薄耙焯?！別耽誤顧導(dǎo)領(lǐng)獎發(fā)言！”“又來搶婉兒姐風(fēng)頭！
去死！”我視若無睹，對著鏡頭開口，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我開始叫林默，
遇見王志強之后我叫‘母豬’、‘賠錢貨’，離開他之后我又叫陳曦。
總而言之我不叫愛男姐?！薄拔宜蟹侨耍藿o了一個家暴男。他冬天澆透我，將鎖在陽臺。
煙頭燙在后腰上，滋啦作響。稍有不如意就把我鎖在狗籠里，拿鞭子抽的我血肉模糊。
“眼淚順著臉頰流落，遠處突然傳來警笛。我不為所動，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