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島坊市，青石鋪就的街道縱橫交錯，兩側(cè)商鋪林立，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有散修將剛從水底撈出來的、還帶著泥腥味的靈材擺在破布上，希望能換幾塊靈石。
有煉丹學(xué)徒一臉神秘地兜售著藥效不明的丹丸，吹得天花亂墜。
更有鐵匠鋪里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打鐵聲，火星四濺。
沈黎信步走在其中，對周遭投來的探究目光視若無睹。
碼頭那一幕，顯然已經(jīng)成了坊市里最新的談資，不少修士在看到他時，都會下意識地與同伴交頭接耳，交流沈黎那一手控水術(shù)。
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神色平靜，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街道兩旁的攤位。
沈黎發(fā)現(xiàn)，擺地攤的大都是一些散修。
他們的攤位上，也都是一些銹跡斑斑的法器、或者靈光暗淡的低階符箓。
除此之外，更多的散修攤位上擺滿了各種靈魚、妖蚌和水草，濃郁的水腥氣中夾雜著絲絲靈氣。
這鮮活的煙火氣，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確，為造化空間里的靈田，尋覓合適的種子。
他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層閣樓前停下腳步，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百草堂。
剛一踏入，一股濃郁的草木清香便撲面而來，讓人心神一清。
店內(nèi)伙計見他衣著普通，本有些怠慢，但當(dāng)沈黎隨手從腰間的魚簍里取出幾條活蹦亂跳的靈紋鯉時，那伙計的眼睛立刻亮了。
“客官稍等！”
很快，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掌柜從后堂走了出來。
他接過靈紋鯉，仔細(xì)端詳片刻，指尖在魚身上輕輕一彈，感受著那飽滿的肉質(zhì)和充沛的靈氣。
“好魚！”掌柜撫掌贊道，“這位道友的靈魚，比尋常市面上的貨色，品質(zhì)要高出至少兩成。不知……道友想換些什么？”
“靈谷種子，要產(chǎn)量高的。另外，再來些清心草之類的常見一階靈藥種子?！?/p>
沈黎言簡意賅。
“好說?！?/p>
掌柜很是爽快，親自為他稱量了足夠播種十畝地的靈谷種子，又搭配了七八種常用的一階靈藥種子，用油紙包得妥妥當(dāng)帖。
完成了主要目標(biāo)，沈黎并未急著離開。
他提著幾包種子，繼續(xù)在坊市里閑逛。
不知不覺中，沈黎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一個準(zhǔn)備收攤的攤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個面容愁苦的漢子，修為不高，也就靈脈境三重左右。
他正唉聲嘆氣地將攤上剩下的幾樣雜物往一個破舊的儲物袋里塞，手里還拎著一個不起眼的小黑布袋。
“他娘的，又白擺了一天！”
漢子將那小黑布袋往地上一扔，嘴里罵罵咧咧，“沒人要的死種，帶回去占地方，干脆扔了算了！”
“死種？”
沈黎心中一動，踱步走了過去，臉上掛著幾分好奇。
“老哥，生意不好？”
那漢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容和善，便大吐苦水：“別提了！就為了這袋破玩意兒，在這耗了三天，腿都站麻了?！?/p>
“哦？什么寶貝，這么難出手？”
沈黎順勢蹲下身。
“寶貝個屁！”
漢子沒好氣地解開布袋，將里面的東西倒在獸皮上。
一堆通體漆黑、約莫指甲蓋大小的種子滾落出來。
這些種子形狀不一，表面粗糙，質(zhì)地堅硬得如同石子。
最詭異的是，它們不僅沒有絲毫靈氣波動，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都感受不到，與一堆普通的黑石子別無二致。
沈黎見狀，愈發(fā)的好奇了。
“小兄弟，你瞧瞧，”
攤主撿起一顆，用力在旁邊的青石上劃了一下，竟擦出幾點火星。
“你說說，這他娘的是種子嗎？”
“我當(dāng)初也是瞎了眼，聽信一個酒鬼的胡話，花了兩塊靈石買下這玩意兒，說是什么上古異種。”
他越說越氣，唾沫橫飛：“我拿回去，用靈泉澆灌了足足三個月，別說發(fā)芽了，連個屁都不放！就是一堆喂不熟的黑石頭！白送都沒人要！”
聽到“靈泉澆灌”、“無法發(fā)芽”這幾個字眼，沈黎心中一動。
尋常手段無法催生？
但不代表他不行??！
他有造化空間和青木令，可以嘗試著種一下，萬一是什么好東西呢，就算不是也不虧。
他心中念頭急轉(zhuǎn)，臉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同情。
他拿起一顆在手里掂了掂，那冰冷堅硬的觸感，確實不像活物。
“這么邪門？”
沈黎玩味地笑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反倒想試試了，看看能不能真從地里種出一塊石頭來?！?/p>
攤主一愣，隨即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沈黎也不在意，隨手解下腰間的魚簍，從里面撈出三條個頭不大的普通青魚，扔到攤主面前的獸皮上。
這幾條魚活蹦亂跳，濺了攤主一臉?biāo)?/p>
“老哥，你也別喪氣。這幾條魚，你拿去換壺好酒喝，解解乏?！?/p>
他指了指那堆黑色種子，語氣輕松得像是在開玩笑。
“這袋石頭呢，就當(dāng)是你送我個樂子，如何？”
攤主看著地上三條還在撲騰的青魚，笑了。
雖然只是不入階的凡魚，但勝在新鮮，拿到食肆里也能換個幾十枚銅板，足夠他喝頓好酒了。
用一堆沒人要的廢品，換一頓酒菜，這買賣劃算！
他生怕沈黎反悔，臉上愁云一掃而空，笑得像朵菊花：“使得！使得！小兄弟你真是個爽快人！”
他手腳麻利地將那堆黑色種子重新掃進布袋，一把塞到沈黎懷里，然后寶貝似的將三條青魚拎了起來。
“小兄弟你慢慢逛，我這……先收攤了！”
說罷，他哼著小曲，提著魚，腳步輕快地鉆進了人群，仿佛撿了天大的便宜。
周圍有幾個看到這一幕的修士，都暗暗搖頭，覺得沈黎怕不是個初出茅廬的世家子弟，人傻錢多，連這種當(dāng)都上。
沈黎渾不在意這些目光，他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布袋，將種子和那幾包靈藥物種一并收入儲物袋，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他不再停留，悄然轉(zhuǎn)身，離開了這片喧囂的坊市，回到碼頭。
解開纜繩，烏篷小舟如一尾游魚，悄無聲息地滑入寬闊的湖面，破開粼粼波光，朝著青玉島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