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高晞月和金玉妍三人對視一眼,都來了精神。
銀翹、茉心和貞淑都趕緊從太監(jiān)們手中接過傘,替自己主子撐著,一行人便往外去了。
三人剛到儲秀宮門口,便看見海蘭的轎子過來了,葉心跟在轎子旁,本撐著傘和轎子里的人說著話,一看見陵容三人,臉上便很明顯地閃過一絲慌亂。
即便是隔著雨幕,陵容也能將葉心臉上的慌亂看得一清二楚。
已經(jīng)看見人了,即便是再不情愿、再心虛,葉心還是得行禮:“奴婢給慧貴妃娘娘請安,給順妃娘娘請安,給嘉貴人請安。”
陵容不想做那個出頭的,誰知還不等她想好怎么讓高晞月或是金玉妍先開口,高晞月自己便先忍不住了:“你們主子不是在潛邸嗎?這下著大雨,怎么出來了?既然出來了,見著本宮和順妃、嘉貴人,為何不行禮?莫非是故意對我們不敬?”
葉心只好想法子解釋:“回貴妃娘娘的話,我們主兒并非是有意對各位主兒不敬,只是這下著雨,主兒不大方便下轎罷了,各位主兒大人大量,念著天兒不好的份兒,這次就別和我們主兒計較吧。”
這理由其實很牽強,若是遇上個平日里和海蘭關系不錯的,或是性子和緩、不善與人爭辯的,恐怕也就放過了。但偏偏她們遇上的是陵容三人。陵容和高晞月、金玉妍就是來等海蘭的,怎么可能就這樣被葉心敷衍過去?
金玉妍撫了撫鬢邊:“哎喲,這海常在的架子還真是夠大的,我便也罷了,不過是小小貴人,海常在不將我放在眼里,我也不敢說什么??涩F(xiàn)如今慧貴妃娘娘和順妃娘娘都在這里,海常在竟也不放在眼里,連行禮問安都不愿意,可真夠厲害的。”
待高晞月和金玉妍說完,陵容也溫聲開口,看似勸和,實則是將轎中人架在火上烤:“原也無妨的,本宮與貴妃娘娘都并非要強人所難,眼下正下著雨,非要人下轎也是不妥,倒顯得咱們故意為難人了,不如這樣吧,海常在不必非得下轎,便是露個臉,問聲安也是可以的?!?/p>
三人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葉心臉都白了,心中暗道怎么偏偏碰上了這三人,這要是讓她們看見轎子里坐著的人不是海蘭,還不定要鬧成什么樣子呢。
青櫻坐在轎子里,心中說多慌亂,那是沒有的,只是難免煩悶,也有些悵然,想不明白為什么陵容要和高晞月、金玉妍混在一起為難她。明明在府中時陵容是她房中的格格,她自問也不曾為難過陵容,甚至自認為對陵容還不錯,就連皇上去陵容房中她也不曾阻攔,如今倒好,見她失勢,陵容竟然忘恩負義,和旁人聯(lián)手來為難她。
雖然心虛,葉心還是結結巴巴找著借口:“回幾位主兒的話,我們主兒這兩日染了風寒,若是下轎,只怕將病氣過給了幾位主兒,還望幾位主兒能寬宥我們主兒這一次吧。”
“怕過了病氣?”金玉妍很快便抓住了葉心話里的漏洞,“既然病了,就該傳召太醫(yī)才是,怎么海常在病了還要冒雨跑出來?難道就不怕病情加重嗎?還是說海常在異于常人,染了風寒出來淋場雨便能痊愈?”
葉心急中生智:“我們主兒是想去向皇后娘娘回稟?!?/p>
“你這賤婢!還敢胡說!”高晞月恨不能指著葉心的鼻子罵,“怕過了病氣給本宮,就不怕過了病氣給皇后娘娘嗎?皇后娘娘鳳體金貴,你們主子敢這樣不顧皇后娘娘鳳體,仔細本宮治你們主仆的罪!”
“貴妃姐姐何必這樣大的火氣?”陵容微微一笑,勸高晞月,“這不是趕巧兒了嗎?既然海常在也是要去見皇后娘娘,不如咱們一道前去?方才姐姐不是還說想去陪皇后娘娘說說話嗎?”
說著,還給高晞月使了個眼色,高晞月先是一愣,不等她說什么,金玉妍倒是先反應過來,也笑了:“是呢,不如一道前去,海常在不愿下轎就不下吧,總歸咱們到了長春宮再說旁的也不遲。”
一聽要去長春宮,轎子里的青櫻也坐不住了,無奈之下,只好掀開了簾子:“是我?!?/p>
陵容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很快收起笑容,裝作驚訝道:“青櫻姐姐?怎么是你?太后不是說讓你在潛邸守孝嗎?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召見你了?還是說皇上下旨放青櫻姐姐出潛邸了?”
“都沒有?!鼻鄼训?,“只是我有要緊事,必須得見皇上一面,這才出此下策離開潛邸?!?/p>
“既無旨意,你憑什么離開潛???”高晞月質問道,“海蘭竟然也敢和你做這樣偷梁換柱、違抗太后旨意的事情!”
“不關海蘭的事?!鼻鄼寻欀挤裾J道,“海蘭也不過是看事出緊急,這才出此下策,海蘭只是因為同我親如姐妹,不忍看我著急,才會如此的?!?/p>
聽了這話,陵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話說出來,青櫻自己不覺得矛盾嗎?前一句還說不關海蘭的事,后一句又說海蘭出此下策是事出有因,簡直自相矛盾。
“不管是為了什么,你這都是抗旨。”高晞月才不想在雨里和青櫻說這么多,當即道,“罷了罷了,咱們見皇上去!本宮非得讓皇上評評理不可!”
陵容立刻拉住高晞月,低聲勸道:“姐姐不可?!?/p>
“有何不可?難不成皇上還會偏向她這個抗旨之人不可?”高晞月如今正在氣頭上,又一心要給青櫻好看,如何聽得進去?
一行人當即便往養(yǎng)心殿去了。
陵容無奈,卻也只得跟上,想著萬一高晞月說錯了什么話,她還能跟著幫兩句嘴。
待到了養(yǎng)心殿,王欽進去通傳后,幾人一并進了殿內(nèi)。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睅兹诵辛硕Y。
弘歷一看見青櫻也在,也有幾分疑惑:“青櫻?皇額娘同意放你出潛邸了?”
不等青櫻回答,高晞月便道:“哪兒能呢皇上,臣妾來便是要向皇上回稟此事,青櫻姐姐既無太后的旨意,也無皇上的傳召,便私自裝作海常在離開潛邸,還請皇上降罪?!?/p>
弘歷皺眉:“青櫻?”他心中其實不甚在意青櫻是不是私自離開的潛邸,畢竟一開始太后讓青櫻留在潛邸守孝這件事他就不贊同,只是礙于孝道,不曾違逆太后罷了。他生氣的是青櫻被人抓了個現(xiàn)行,還鬧到他面前,這樣一來,他便是想不管都不行了,否則便顯得太過偏頗。
除此之外,這件事還讓弘歷覺得自己失了面子,自己心愛之人被困在潛邸,就連想見自己一面,還得用這樣的法子偷偷摸摸過來,這讓他皇帝的威嚴何在?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青櫻福了福身,十分無辜:“臣妾只是有事想找皇上商議,可太后又讓臣妾在潛邸守孝,臣妾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p>
“哼,太后令你守孝,你卻偷跑出來見皇上,這不是置皇上于不孝之地嗎?”高晞月冷哼一聲,緊接著追問。
“皇上,青櫻姐姐思念皇上情有可原,只是她這樣對太后陽奉陰違,若不稍加懲治,萬一引得后宮眾人效仿,那豈不是亂了套了?到那個時候,皇上的威嚴何在?”金玉妍也添了把柴,想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些。
陵容自打行完禮,便一直站在一側,聽著他們說話,不曾開口,心中則是思索分析著眼下的形勢。
就在這時,弘歷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陵容:“容兒啊,此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