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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這就收拾東西走,永遠都不會出現(xiàn)在承廷哥面前。”
“砰!”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顧承廷站在門口,臉色黑得能滴出水:“林雪歆,你又在鬧什么?!”
“讓你過來送碗湯,非要把她們姐妹倆逼死,你才甘心?”
說話間,他一把攥住周淑慧的手腕,又將趴在床上哭的周淑玲扶起來,滿眼都是疼惜。
林雪歆平靜地看向他:
“我沒有欺負她們,是她們自己說要......”
“承廷哥,你別怪雪歆。”
周淑慧立刻打斷她,淚眼婆娑地搖頭,“是我和玲玲不懂事,總給你添麻煩?!?/p>
“雪歆說得對,當初頂罪是我自愿的,不該總想著讓你彌補......”
“周淑慧,我什么時候......”
林雪歆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反駁。
“夠了!”
顧承廷大喝一聲,“鬧成這樣還不嫌丟人?!”
他將周淑慧緊緊攬進懷里,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別怕,有我在一天,這個家就有你們姐妹倆的位置。”
說完,他拽住林雪歆的胳膊就往外拖,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林雪歆,廠里讓我把這件事從頭到尾查清楚,本來我不想把你交出去的,現(xiàn)在看來,是該給你個教訓了。”
“不是我,我不去!”林雪歆奮力掙扎。
顧承廷卻不管不顧,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工廠后院廢棄材料間。
鐵銹味混著霉味撲面而來,他“砰”地將她扔在地上:“你就在這好好反省,明天一早會有人來找你問你話?!?/p>
林雪歆撲過去攥緊他的衣角,哀求道:“顧承廷,你不能把我留在這里,我怕黑......”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暴雨夜,被小混混堵在玉米地時的恐懼。
顧承廷知道這是她的心病。
結婚三年,晚上就算自己休息不好,也會記得給她留著一盞小臺燈。
可此刻,他卻狠狠甩開她的手:
“我給過你機會的,可你偏要針對淑慧姐妹倆,這都是你自找的?!?/p>
林雪歆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在她眼前。
黑暗像潮水般涌來,瞬間將她淹沒。
林雪歆摸索著起身,剛走兩步就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緊接著腳掌傳來鉆心的疼。
她踉蹌著扶住墻,摸到腳心扎進一顆銹釘子,鮮血浸濕了鞋襪。
她咬著牙拔 出 來,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林雪歆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這才將手伸進口袋,指尖觸及到溫潤時,心里頓時平靜了不少。
是剛才掙扎時,她從顧承廷脖子上扯下來的玉觀音。
“奶奶。”她把玉佩貼在臉頰上,冰涼的觸感壓不住滾燙的淚,“我好想你啊......”
四周一片漆黑,時不時還會傳來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雪歆把自己縮成一團,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的墻壁,雙臂死死環(huán)住腿。
不知熬了多久,眼皮越來越沉,她就這么歪在墻角,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林雪歆被人叫醒時,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門衛(wèi)大爺舉著油紙包蹲在她面前,遞過一份還冒著熱氣的豆?jié){油條:“閨女,顧廠長說你有低血糖,讓我提前給你帶點東西墊墊肚子,快趁熱吃?!?/p>
林雪歆伸手接過,大口吃了起來。
從昨晚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如今只覺得肚子里空得厲害。
她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咬下油條,黏膩沾在嘴邊亮晶晶的都顧不上擦。
“慢點吃,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門衛(wèi)大爺看著她急慌慌的樣子,忍不住勸道,“你也別怪顧廠長狠心,眼下廠里評先進,出了這檔子事處理不好,他那廠長的位置怕是也懸了?!?/p>
以前他就經(jīng)常買林雪歆的涼菜吃。
一開始只是覺得老板熱情大方,吃了一次才知道,不光味道好,還量大便宜。
熟絡以后,才知道她是顧廠長的愛人。
等林雪歆吃完,他扶著她站起身,慢慢走出倉庫:
“閨女,顧廠長讓你先回家洗漱一番,等他從醫(yī)院送飯回來,再帶你過來問話。”
“謝謝大爺?!?/p>
林雪歆的聲音還有些發(fā)啞。
推開家門,她直奔床底,拖著那只舊皮箱就往港口趕。
核驗完身份,林雪歆被人領到一間客艙放行李。
林雪歆站在甲板上,一望無際的藍映入眼簾,浪濤拍打著船身,像擊碎了困在她身上的枷鎖。
胸口那團憋了許久的郁氣,終于隨著海風一掃而空。
曾經(jīng)為了顧承廷,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如今是時候,一點點找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