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來的幾日,虞楚鳶在房中靜養(yǎng)。
丫鬟小心翼翼地推門進(jìn)來,手里端著藥碗,低聲道:“夫人,世子爺今早又命人給崔小姐送了好些東西去,連她喜歡的云錦緞子都特意從江南快馬加鞭運(yùn)來了?!?/p>
虞楚鳶閉著眼,沒說話。
丫鬟見她沒反應(yīng),又小聲道:“世子爺還命人將西廂房重新修繕了一番,說是崔小姐住不慣北邊的屋子……”
“知道了?!庇莩S淡淡地打斷她,“下去吧?!?/p>
丫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蕭行止親自端了一碗補(bǔ)藥進(jìn)來。
“阿鳶,”他坐在床邊,聲音溫柔,“把藥喝了。”
虞楚鳶睜開眼,看著他,他的眉眼依舊如畫,只是那雙曾經(jīng)只注視她的眼睛,如今卻裝滿了別人的影子。
她沉默地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蕭行止接過空碗,輕輕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你剛小產(chǎn),身子虛弱,我今晚不睡了,就在這里守著你?!?/p>
虞楚鳶抽回手,冷漠地閉上眼。
蕭行止也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
夜半時(shí)分,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世子爺!”是崔舒窈的丫鬟,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家小姐夢(mèng)魘了,難受得厲害,一直喊著您的名字……”
蕭行止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一會(huì)兒就回來。”
虞楚鳶依舊閉著眼,沒說話。
她知道,他不會(huì)回來了。
從前他對(duì)她好時(shí),眼里只有她。
可如今崔舒窈回來了,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翌日清晨。
虞楚鳶醒來時(shí),身側(cè)的床榻果然冰涼一片。
她伸手撫過空蕩蕩的錦被,心口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人拿著鈍刀,一點(diǎn)點(diǎn)剜著她的心。
一連兩日,蕭行止都陪著崔舒窈,只派小廝來傳話,說是陪她幾日,等她習(xí)慣了侯府就回來。
可崔舒窈一直不習(xí)慣。
他也一直沒回來。
第三日,虞楚鳶的身子恢復(fù)了些,剛能下床走動(dòng),崔舒窈便來了。
“楚鳶姐姐,”她笑盈盈地挽住虞楚鳶的手臂,“今日天氣好,我們出去踏青吧?順便去寺廟還愿?!?/p>
虞楚鳶抽回手:“我不去。”
崔舒窈眼眶一紅,委屈道:“我之前許愿能早日逃離夫君,如今行止哥哥幫我實(shí)現(xiàn)了心愿,我該去還愿的?!?/p>
她咬了咬唇,“姐姐身子不好,正好也出去散散病氣……”
“我說了,不去?!?/p>
崔舒窈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怎么了?”蕭行止推門而入,見崔舒窈落淚,眉頭緊蹙。
“行止哥哥……”崔舒窈抽泣著,“我想讓楚鳶姐姐一起去踏青,可她……”
蕭行止看向虞楚鳶,聲音不容置疑:“舒窈說得沒錯(cuò),散散心也好。”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推著虞楚鳶上了馬車。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虞楚鳶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口似被千針?biāo)獭?/p>
每一次呼吸,都牽動(dòng)肝腸寸斷。
是啊,如今他只在意崔舒窈的感受。
她的痛,她的苦,她的絕望……
他早就不在乎了。
到了山腳,馬車無法前行,只能步行上山。
蕭行止一路陪著崔舒窈,細(xì)心為她擋開樹枝,時(shí)不時(shí)替她擦汗。
虞楚鳶身子虛弱,走得慢,漸漸落在了后面。
就在這時(shí),崔舒窈的丫鬟突然“不小心”絆了她一下。
“啊!”
虞楚鳶重重摔在地上,膝蓋磕在石階上,頓時(shí)滲出血來。
蕭行止回頭,眉頭一皺,快步走過來要扶她:“怎的如此不小心,阿鳶,我背你上山?!?/p>
崔舒窈卻突然“哎喲”一聲,捂著腳踝蹲了下去:“行止哥哥,我腳崴了……”
蕭行止頓時(shí)僵在原地,看了看虞楚鳶,又看了看崔舒窈,最終嘆了口氣:“阿鳶,如今是在外面,還有外人在,我必須對(duì)你冷淡些。日后舒窈的夫君查到了,才會(huì)相信我對(duì)她是來真的?!?/p>
虞楚鳶看著這荒無人煙的山路,心口驟然一痛,那痛楚自心口蔓延,如寒冰刺骨,又如烈火灼心。
他若是想背崔舒窈,大可以直說,何必找這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