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的奢華盛景被毒蛋糕的慘劇徹底撕裂,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狠狠砸碎在地。
顧老夫人痛苦的喘息、賓客的嘔吐抽搐、沈曼云瞬間慘白的臉、顧震霆陰鷙的眼神、顧北言震驚的目光……
還有蘇棠手中那枚直指沈曼云、針尖幽藍如鬼火的銀針!
所有景象在那一刻凝固,構成一幅荒誕而驚悚的浮世繪。
“毒源在此!沈曼云!你腕上的鐲子,藏了什么?!”
蘇棠清冷銳利的質問,如同驚雷,炸響在因銀針變色而短暫死寂的宴會廳。
死寂只持續(xù)了一瞬。
“你血口噴人!” 沈曼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她猛地松開抓著顧震霆的手,尖利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形,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顫抖地指向蘇棠,“你……你這個掃把星!剛來就害得老夫人中毒!現在又想污蔑我?!那鐲子……那鐲子是震霆送我的生辰禮!干干凈凈!你憑什么……”
“閉嘴!” 顧震霆一聲厲喝,如同悶雷,瞬間壓下了沈曼云的尖叫。
他臉色鐵青,那只幽藍的義眼閃爍著駭人的寒光,死死盯著蘇棠手中那枚幽藍的銀針,又掃過沈曼云手腕上那只在燈光下溫潤依舊的冰種鐲子,眼神劇烈變幻。
他手中的紫檀龍頭手杖重重一頓地面,“咚!”的一聲,震得人心頭發(fā)顫。
“蘇棠!無憑無據,豈容你在此妖言惑眾,擾亂人心?!”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射向蘇棠,“當務之急是救治傷者!至于下毒真兇,自有警方和顧家徹查!輪不到你在此指手畫腳!”
他話音未落,身后兩名黑衣保鏢已經如同鬼魅般上前,隱隱形成對蘇棠的包圍之勢。
“妖言惑眾?” 蘇棠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針尖的幽藍光芒映著她蒼白的臉,眼神銳利如刀,“銀針試毒,古法可循!針尖染藍,劇毒無疑!毒源就在這蛋糕之中!而沈曼云……”
她的目光再次鎖定那只溫潤的翡翠鐲子,“若非心虛,何妨將鐲子取下,交由警方或專業(yè)機構檢測?看看里面是否藏有能令銀針變色的‘藍蝶’粉末?!”
“藍蝶”二字,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顧震霆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顧北言扶著祖母的手猛地收緊,深邃的眼眸死死盯住蘇棠手中的銀針和沈曼云的手腕,眼神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
周圍的賓客更是嘩然一片!
“藍蝶?那是什么?”
“銀針真的變藍了!好嚇人!”
“難道真是沈曼云?她剛才還親自給老夫人端蛋糕……”
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起,無數道懷疑、驚恐、探究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狠狠刺在沈曼云身上。
沈曼云的臉瞬間由慘白轉為死灰,身體搖搖欲墜,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死死抓住顧震霆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充滿了哀求。
“夠了!” 顧震霆猛地一聲暴喝,龍頭手杖再次重重頓地!
他那只幽藍的義眼掃過混亂的現場和痛苦呻吟的傷者,最終落在蘇棠身上,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擇人而噬的陰狠,“蘇棠!你若再敢胡言亂語,擾亂救治,休怪家法無情!來人!先將她帶下去,看管起來!”
最后一句,是對保鏢的命令!冰冷,殘酷,不容置疑!
兩名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鉗制蘇棠的手臂!
蘇棠眼神一凜,手中的銀針瞬間橫在身前!針尖幽藍,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
“慢著!”
顧北言的聲音響起,沉穩(wěn)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扶著氣息稍微平復、但依舊虛弱的老夫人,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兩名保鏢,最終落在顧震霆臉上。
“叔父,蘇棠雖有冒失,但其銀針示警,至少點明了毒源在蛋糕,為救治爭取了時間。當務之急,是全力救治祖母和賓客,封鎖現場,配合警方調查。至于鐲子……”
他的目光轉向沈曼云,帶著一種深沉的審視,“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任何物證都需妥善保管。沈姨,為證清白,也請先將鐲子交由管家封存,待警方查驗?!?/p>
他語氣平和,卻字字在理,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既給了顧震霆臺階,又堵死了沈曼云當場銷毀證據的可能,更將蘇棠暫時從風口浪尖上摘了下來。
顧震霆那只幽藍的義眼死死盯著顧北言,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最終,他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算是默許。
沈曼云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顫抖著手,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褪下了腕上那只冰種翡翠鐲子,交給了旁邊垂手侍立的管家。
管家立刻用一個特制的絨布盒子小心裝好。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警察也迅速趕到。
混亂的現場終于被勉強控制住。中毒的賓客和顧老夫人被緊急送往仁安醫(yī)院搶救。賓客們在驚魂未定中被安撫、疏散。
一場盛大的壽宴,最終以一場驚悚的投毒案慘淡收場。
蘇棠作為“指證者”,雖未被立刻“看管”,但也被要求暫時留在老宅“配合調查”。她被安置在一間僻靜的客房內,門外有保鏢“守衛(wèi)”。
靈樞系統(tǒng)的冰冷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依舊會在這臨時居所內突兀響起,提醒她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
壽宴投毒的余波如同瘟疫般在港島發(fā)酵。警方介入,媒體瘋狂報道,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沈曼云被推上風口浪尖,顧震霆的聲譽也受到牽連。
顧北言忙于處理善后,配合警方,安撫家族,焦頭爛額。
蘇棠則如同被遺忘在角落的棋子,在顧家老宅這間冰冷的客房里,獨自舔舐著舊傷新痛,等待著未知的風暴。
三天后。
氣象臺發(fā)布了最高級別的臺風紅色預警。代號“山魈”的超級臺風,裹挾著太平洋積蓄的狂暴能量,如同遠古巨獸,朝著港島猛撲而來!
傍晚時分,天色已經徹底黑透。
狂風如同瘋狂的巨手,在窗外呼嘯嘶吼,卷起地上的落葉和雜物,狠狠砸在玻璃窗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響!
粗大的雨點如同密集的子彈,狂暴地抽打著一切,天地間只剩下震耳欲聾的風聲、雨聲和物體被撕裂、撞擊的恐怖聲響!
顧家老宅這棟古老的建筑,在臺風的肆虐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窗被狂風撼動,發(fā)出“哐當哐當”的巨響。
電路在狂風暴雨中變得極不穩(wěn)定,房間內的燈光忽明忽滅,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
蘇棠坐在客房靠窗的單人沙發(fā)里,沒有開燈。窗外偶爾劃過的慘白閃電,瞬間照亮她沉靜的側臉和緊抿的唇線。
她手里摩挲著左耳垂上那枚冰涼的銀針耳墜,指尖無意識地感受著底座那道細微的縫隙。
沈曼云的鐲子被封存了,“藍蝶”的線索似乎暫時中斷。但直覺告訴她,這場臺風,或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
就在一道格外刺目的閃電撕裂天幕,緊隨其后的驚雷如同在屋頂炸開的瞬間——
“啪!”
一聲輕響!
房間內最后一點昏暗的光源——床頭那盞小夜燈,徹底熄滅!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整個房間!窗外的風雨聲和建筑的呻吟聲在絕對的黑暗中,被無限放大,顯得更加猙獰恐怖!
停電了。
蘇棠的心微微一沉。她摸索著站起身,準備去拿放在床頭柜上的應急手電。
就在她剛邁出一步的瞬間——
“砰!”
客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狂躁的氣流裹挾著雨水的濕氣瞬間涌入!
一道高大、急促、帶著濃重濕氣和……某種無法形容的混亂氣息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野獸,猛地沖了進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精準無比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力道,狠狠撞在了蘇棠身上!
“呃!” 蘇棠猝不及防,被撞得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后倒去!
然而,對方的速度更快!一只冰冷、帶著雨水濕意卻異常有力的手臂,如同鐵箍般猛地環(huán)過她的腰背!
另一只手則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近乎窒息的力道,將她整個人狠狠拽入一個同樣冰冷、被雨水濕透、卻劇烈顫抖著的懷抱里!
是顧北言!
蘇棠瞬間辨認出那熟悉又陌生的雪松混合著苦澀藥草的氣息!但此刻,這氣息被濃重的雨水濕氣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恐懼所徹底覆蓋!
他整個身體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急促而混亂的喘息聲帶著灼熱的氣息,噴在蘇棠的頸側,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帶著一種溺水般的絕望!
他的手臂死死地箍著她,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勒斷!仿佛她是這狂暴黑暗、這滅頂恐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別……別走……” 嘶啞、破碎、帶著極致顫抖和恐懼的聲音,如同夢囈般,緊貼著蘇棠的耳廓響起。
那聲音不再是溫潤如玉的從容,不再是暴怒時的嘶吼,而是一種蘇棠從未聽過的、來自靈魂最深處的、赤裸裸的脆弱和哀求!
“黑……太黑了……別走……別丟下我……”
黑暗恐懼癥!
蘇棠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名詞!婚禮上他失控時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恐懼,此刻在這絕對的黑暗和臺風狂暴的背景音中被無限放大,徹底擊潰了他所有的偽裝和防線!
他像個迷失在無盡黑夜中的孩子,死死抱住她這唯一的“光源”,身體抖得如同篩糠,冰冷的雨水順著他濕透的頭發(fā)和衣襟滴落在蘇棠的頸窩里,帶來陣陣寒意。
那緊貼著她的胸膛里,心臟正以一種瀕臨崩潰的速度瘋狂擂動,撞擊著她的背脊。
蘇棠的身體瞬間僵硬!被一個渾身濕透、散發(fā)著恐懼氣息的男人如此緊密地、不容抗拒地禁錮在懷里,這感覺陌生而充滿壓迫感。
肩胛尚未完全愈合的傷處被勒得隱隱作痛。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想要推開這具冰冷而顫抖的身體。
但顧北言抱得更緊了!仿佛用盡了生命最后的力量!
“別……求你……別動……”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制的戰(zhàn)栗,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后,“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太黑了……我……我受不了……”
那聲音里的絕望和哀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蘇棠所有的掙扎念頭。
她從未想過,這個平日里溫潤如玉、掌控一切,甚至暴怒時如同魔神般的男人,內心深處竟隱藏著如此深重、足以將他徹底摧毀的對黑暗的恐懼。
黑暗中,兩人緊緊相擁。他冰冷濕透的身體緊貼著她,劇烈的顫抖通過緊密的接觸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他沉重的頭顱無力地抵在她的頸窩,灼熱而混亂的呼吸一下下撩撥著她頸側的皮膚。
窗外是臺風肆虐的狂暴交響,窗內是男人瀕臨崩潰的無聲戰(zhàn)栗和沉重壓抑的喘息。一種極其詭異的、帶著窒息感的親密,在這絕對黑暗的牢籠中無聲蔓延。
蘇棠僵硬地站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臟狂亂的搏動,感受到他肌肉因極度恐懼而繃緊如鐵,感受到那冰冷的雨水和他灼熱的呼吸形成的詭異溫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蘇棠試圖微微側頭,避開頸窩那過于灼熱的呼吸。
腳下卻無意間碰到了剛才被撞倒的沙發(fā)腳!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 她低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連帶著死死抱住她的顧北言!
兩人如同糾纏在一起的滾地葫蘆,在黑暗中猛地向后跌倒!
“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他們沉重的身體,狠狠撞在了客房角落里一個高大的、沉重的紅木古董陳列柜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柜體劇烈搖晃!柜門被猛地撞開!
里面擺放的幾件瓷器玉器稀里嘩啦地滾落下來,砸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而就在柜體最底層,一個被撞得移位的、沉重的紫檀木底座,連同上面擺放的一尊青銅小鼎,被這股巨力徹底撞翻!
“嘩啦——!”
底座碎裂!青銅小鼎滾落一邊!
然而,在底座碎裂的木屑和塵埃之中,一個東西,在窗外慘白閃電的瞬間映照下,折射出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詭異的……熒光!
不是燭光,不是燈光,而是一種冰冷的、如同來自深?;蛴内さ摹挠乃{光!
那藍光極其微弱,在絕對的黑暗中卻顯得如此刺眼!它來自底座碎裂后暴露出的一個隱秘夾層!
蘇棠被顧北言沉重的身體壓著,摔得七葷八素,肩頭的傷口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但她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那點詭異的藍光牢牢攫?。?/p>
她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顧北言,不顧疼痛,手腳并用地撲向那堆碎裂的木屑!
顧北言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撞擊震得清醒了一些,混亂的喘息和顫抖稍有平息,但身體依舊緊繃,對黑暗的恐懼并未散去,只是下意識地跟著蘇棠的動作,茫然地看向那發(fā)出藍光的地方。
蘇棠顫抖的手,在冰冷的木屑和塵埃中急切地摸索著。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光滑、圓柱形的硬物!
她猛地將它抓了出來!
窗外,又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蒼穹!瞬間照亮了蘇棠手中之物!
那是一支注射器!
一支造型極其古樸、甚至可以說有些笨重的玻璃注射器!
針筒是厚實的棕色玻璃制成,針頭套著金屬保護套。
注射器內,殘留著大約三分之一管粘稠的液體。
而此刻,那管液體,正散發(fā)著幽幽的、冰冷的藍色熒光!如同凝固的鬼火!
更讓蘇棠心臟驟停的是——
在注射器的玻璃針筒外壁上,靠近金屬推柄的下方,刻著一行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字符!
那字符并非英文或中文,而是一種極其復雜、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特殊編碼!
在閃電光芒的映照下,那行散發(fā)著冰冷科技感的編碼,如同烙印般灼燒著蘇棠的視網膜:
**#LAB-7-2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