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成諜>被誣叛國那日,我當眾斬首。>死遁后,
我習得秘術分裂三重人格:謀士、醫(yī)女、樂姬。>三個“我”戴著面具潛入敵國朝堂。
>謀士在御前獻計時,醫(yī)女正給政敵刮骨療毒。>樂姬的琵琶弦里藏著密報,
卻不知該信任哪個自己。>直到揭穿驚天陰謀那夜,
醫(yī)女人格突然將毒針刺向證人:“死亡才是救贖?!保疚液土硗鈨蓚€“我”爭奪身體,
在血泊中自問——>這次,該殺死哪個自己?---冰冷。刺骨的寒冷從四肢百骸鉆進來,
像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扎透了厚重的囚服,直直釘進骨頭縫里。眼前是晃動的、模糊的灰白,
那是刑臺下攢動的人頭,無數(shù)張臉上凝結著憤怒、鄙夷、看戲的興奮,
匯成一片令人作嘔的泥沼。黏稠的雪粒子混著污濁的泥水,砸在我臉上,
順著脖頸流進衣領里。“叛國賊!沈晏!”“斬了她!千刀萬剮!”“呸!
虧她曾是鎮(zhèn)國將軍!”“沈”……那是我的姓氏?“晏”……是我的名字?
那些嘶吼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浸滿冰水的棉絮,遙遠又沉悶地撞擊著耳膜。
斷裂的記憶碎片在混沌的泥潭里沉浮、碰撞,
濺起帶著血腥味的火花:金戈鐵馬的撞擊聲震耳欲聾,漫天箭矢撕裂空氣的尖嘯,
硝煙和血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氣味死死堵在喉嚨口……還有,還有一張模糊的臉,
在視野盡頭,隔著尸山血海,嘴唇無聲地開合著,似乎在喊著什么……“時辰到——!
”監(jiān)刑官尖利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猛地刺破混沌。
頸后傳來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推力,粗暴地將我的頭顱按在冰冷的斷頭臺上。
粗糙濕冷的木頭緊貼著我的臉頰,上面沉積著洗刷不盡、早已發(fā)黑的血腥氣,
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這股濃烈的死亡氣息,反而像一根燒紅的鐵釬,
猛地捅穿了我意識深處那層厚重的冰殼!一股被徹底背叛、碾碎的劇痛,
裹挾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轟然炸開!那不是恐懼,是純粹的、能燒干骨髓的狂怒!
憑什么?憑什么是我?!視線猛地撞上刑臺前方不遠處,那里,端坐著監(jiān)刑的幾位大人物。
紫袍玉帶,氣度威嚴。其中一張臉,在模糊的視野里卻異常清晰——那張臉,
曾是我最信任的袍澤,無數(shù)次并肩浴血,無數(shù)次將后背交付!此刻,那張臉上沒有憤怒,
沒有鄙夷,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漠然。他微微垂著眼,
仿佛眼前即將身首分離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不是一條狗,
而是一塊需要被清理掉的礙眼穢物。那眼神里的寒意,比這臘月的風雪更刺骨千倍。
是你們……是你們!狂怒的巖漿在我冰冷的軀殼內奔騰沖撞,幾乎要將這副殘破的皮囊撐裂!
我想嘶吼,想用最惡毒的詛咒將他們拖入地獄!可喉嚨里只擠出幾聲破碎的“嗬嗬”氣音,
像瀕死的野獸。力氣早已在無盡的折磨和鎖鏈中流失殆盡,連握緊拳頭都做不到。
沉重的、帶著鐵銹腥風的破風聲在頭頂響起。是劊子手舉起了鬼頭刀。
雪亮的刀鋒反射著天光,刺得我下意識地瞇了下眼。
就在那刀鋒即將撕裂空氣落下的千鈞一發(fā)之際——視野猛地一黑!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又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住,拖離了那個風雪刑臺!……冰冷刺骨的觸感再次包裹了我,
這一次,是徹骨的河水。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被湍急的水流裹挾著、撕扯著,
重重撞在河底嶙峋的亂石上。每一次撞擊都帶來瀕死的窒息和劇痛。肺葉火燒火燎,
本能地想要呼吸,冰冷的河水卻爭先恐后地灌入口鼻,帶來滅頂?shù)慕^望。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剎那,一只枯瘦卻異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后頸衣領!
巨大的力量將我硬生生從死亡的旋渦里拖了出來!
“咳咳……嘔……”我趴在濕冷的河灘碎石上,劇烈地嗆咳,嘔出腥臭的泥水,
渾身抖得像秋風里的最后一片葉子。每一寸骨頭都叫囂著疼痛。
一個披著破舊蓑衣、戴著巨大兜帽的身影蹲在我面前。兜帽的陰影濃得化不開,
完全遮蔽了面容,只有兩道目光,銳利得像能穿透皮囊,直直釘入我的靈魂深處。
那目光里沒有憐憫,沒有好奇,
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和……一種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安的了然?!吧蜿??
或者說……”一個沙啞干澀、辨不清男女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像砂紙摩擦著骨頭,
“……一個無處容身的‘死人’?”我猛地抬頭,用盡僅存的力氣死死盯住那片陰影,
喉嚨里發(fā)出警惕的低吼。他是誰?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知道我是“假死”?
那身影無視我眼中的殺意,緩緩抬起一只枯槁的手。那只手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異常蒼白,
皮膚緊緊包裹著骨節(jié),指間卻捏著一片薄薄的、顏色暗沉的骨片。
骨片上刻滿了密密麻麻、扭曲如活物般的詭異符文,只看一眼,就讓人頭暈目眩,
仿佛靈魂都要被吸扯進去?!跋霃统??”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韻律,
穿透我混亂的意識,“想撕碎那些把你推上斷頭臺的蛆蟲?想讓他們……血債血償?”復仇!
血債血償!這兩個詞像淬了劇毒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刑臺上那冰冷的漠然眼神,
袍澤們慘死的景象,
還有那滔天的、被強加的背叛污名……所有被瀕死壓下的恨意和狂怒瞬間被點燃,熊熊燃燒!
身體因極致的恨意而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想!
”一個字從我染血的齒縫里迸出來,嘶啞得如同鬼哭?!昂芎谩?/p>
”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扯動了一下,像是一個無聲的冷笑。“記住這份恨。它會成為你的錨,
唯一能讓你……不徹底迷失的錨?!彼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誘惑,“拿著它。它能給你撕開一條血路的力量。
但代價……”他輕輕晃了晃那片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骨片,“……是你自己?!痹捯粑绰?,
那片冰冷的骨片被強硬地塞進了我因寒冷和激動而麻木僵硬的手中。觸手的一瞬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與灼熱交織的洪流,猛地從骨片炸開!那力量狂暴無比,
蠻橫地撕裂了我殘存的意識堤壩,像無數(shù)條帶著尖刺的毒藤,瘋狂地鉆入我的腦海深處!
“呃啊啊——!”無法形容的劇痛席卷了每一根神經(jīng)!頭顱仿佛被無形的巨斧劈開,
又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腦髓里瘋狂攪動!眼前的世界瞬間碎裂成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碎片,
個混亂的“聲音”、破碎的“念頭”、截然不同的“情緒”在狹小的顱骨內瘋狂沖撞、咆哮!
混亂的洪流中,似乎有三個模糊的影子在痛苦的旋渦里掙扎著成型,
每一個都帶著強烈的、不容置疑的自我意識,發(fā)出無聲的尖嘯!“守住你的恨!
”那個沙啞的聲音如同驚雷,穿透靈魂撕裂的轟鳴,是最后的警告,隨即迅速遠去,
融入呼嘯的風雪和湍急的水聲之中。河灘上,只剩下我蜷縮著身體,
在徹骨的寒冷與靈魂被撕裂的極致痛苦中劇烈痙攣,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碎石泥地里,
劃出帶血的溝壑。身體內,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剛剛打響?!旰蟆D侠鑷?,上京。
初春的寒意尚未褪盡,這座雄踞南方的都城已迫不及待地顯出幾分喧囂浮華。
朱墻碧瓦的宮闕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寬闊的朱雀大街上車馬粼粼,人聲鼎沸。
來自四面八方的行商、士子、僧道、游俠混雜在長街上,
空氣中彌漫著香料、食物、牲畜和人群特有的復雜氣味。然而,這看似繁華太平的表象之下,
暗流洶涌。三年前那場震動兩國邊陲的“鎮(zhèn)國將軍沈晏叛國伏誅”的血案,
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余波至今未平。北境大雍陳兵虎視眈眈,朝堂之上,老皇帝日漸昏聵,
皇子們明爭暗斗,權臣們結黨營私,將整個南黎朝堂攪成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渾水。
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彼此試探,都在等待著雷霆一擊的契機,
也在警惕著不知會從何處射來的冷箭。此刻,就在這權力旋渦的中心,三個截然不同的身影,
正戴著無形的面具,悄然行走于各自的軌跡之上。---**御史臺簽押房。**日影西斜,
將窗欞的格子長長地投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面上??諝饫飶浡惸昃碜谔赜械拿刮逗湍?。
幾個低階的御史文書伏在案上,筆尖在紙上游走,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更襯得這偌大的簽押房死寂一片。角落里一張不大的書案后,坐著一個女子。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漿得筆挺的靛青色棉布袍子,袖口挽起一截,
露出同樣蒼白、不見血色的手腕。頭發(fā)一絲不茍地在腦后挽成一個最簡單的圓髻,
只用一根最普通的木簪固定。臉上脂粉不施,眉眼低垂,專注地看著攤在面前的厚厚卷宗,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沉靜的陰影。她握筆的姿勢很穩(wěn),指節(jié)分明,
指甲修剪得極短、極干凈。乍一看,她平凡得如同簽押房里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家具,
是那種丟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類型。只有偶爾,在她抬起眼瞼,
目光掃過卷宗上某些關鍵節(jié)點時,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才會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銳光,
像淬了冰的刀鋒,一閃即逝。她是青黛,御史臺新晉的錄事女官。
一個寡言少語、辦事極其穩(wěn)妥、卻因過于清冷孤僻而幾乎被同僚遺忘的存在?!扒圜熹浭拢?/p>
”一個略顯圓滑的聲音打破寂靜。是御史中丞李大人身邊的長隨,姓王,此刻他踱步過來,
臉上堆著習慣性的、卻并不達眼底的笑意,手里捏著一份謄抄工整的奏疏抄本。
“李大人讓把這個謄一份,要快。是……關于北境軍糧轉運的條陳?!鼻圜焯鹧?,
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一張凝固的、蒼白的面具。她伸出那雙過分干凈的手,
無聲地接過抄本。指尖在觸碰到紙張的剎那,一絲極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顫動掠過指腹。
“是。”聲音平平,沒有任何起伏。她低下頭,重新鋪開一張新的宣紙。
硯臺里的墨是新磨的,濃黑如漆。她執(zhí)筆,蘸墨,落筆。筆尖在紙上流暢地滑動,
發(fā)出極細微的“沙沙”聲。她的字跡端正清秀,一絲不茍,
每一個轉折都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精確。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謄抄之下,她的腦海里,
另一場無聲的風暴正在高速運轉。北境軍糧轉運?條陳?
奏疏抄本上看似嚴謹?shù)臄?shù)字、穩(wěn)妥的路線建議、合理的損耗預估……在她眼中,
卻如同被投入顯影藥水的密信,迅速顯露出隱藏其下的脈絡和陷阱。數(shù)字被微妙地夸大,
路線刻意繞開了幾個關鍵的、由太子一派勢力掌控的倉儲節(jié)點,
的貪墨空間……這分明是一份經(jīng)過精心偽裝的、為二皇子一系攫取北境軍需大權鋪路的提案!
矛頭直指負責此事的太子心腹——戶部侍郎陳敏之!筆尖在“損耗三成”的字樣上微微一頓,
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墨點。青黛的眼睫紋絲不動,深潭般的眼底,
那絲冰冷的銳光卻再次一閃而過,如同深水下的寒刃,
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極淡的、近乎殘酷的嘲弄。蠢貨。
李胖子(御史中丞李大人)這條二皇子的走狗,胃口倒是越來越大了。三成?呵,
也不怕?lián)纹屏硕瞧ぁK^續(xù)謄寫,筆跡依舊平穩(wěn)流暢,沒有任何異常。但在她思維深處,
個冰冷、清晰、毫無感情的聲音正在冷靜地分析、推演、計算著每一步可能引發(fā)的連鎖反應,
每一個可以利用的破綻。如同在下一盤龐大而無聲的棋局,落子無聲,卻步步驚心。
---幾乎在同一時刻,上京城西南角,一處門庭若市的大宅后院深處。
這里的空氣彌漫著濃郁得化不開的藥味。
苦的、澀的、辛辣的、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腥甜的復雜氣味,混雜在初春微涼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