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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狐骨傘 晚霞失約了 8707 字 2025-08-09 06: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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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初年,水鄉(xiāng)頻發(fā)懸案:女子皆稱被狐仙纏身,不久便離奇死亡。風(fēng)兒冒雨夜請八爺救姐,

說姐姐梅香夜半學(xué)狐叫,還掘出百年狐尸。我們師徒進村,見梅香被鐵鏈鎖在閨房,

眼珠碧綠,指甲暴長。驅(qū)邪夜,八爺設(shè)香案焚符咒,命我撐開祖?zhèn)饔图垈沔?zhèn)住妖氣。

當(dāng)狐嘯震耳欲聾時,我瞥見梅香丈夫袖口藏著浸透符水的銀簪。更駭人的是,

香案上本該供奉的狐仙牌位,竟被換成了梅香的生辰八字。1凄厲的雨鞭抽打著泥濘土路,

四下里一片混沌的漆黑,只有遠處幾點零星的燈火,在厚重雨幕里模糊地搖曳,

像是隨時會被撲滅的鬼火。梆!梆!梆!急促的敲門聲撕破了雨夜的死寂,一聲緊過一聲,

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瘋狂,狠狠砸在陳記香燭鋪老舊的門板上。我猛地驚醒,

心臟被那敲門聲攥得生疼。黑暗中摸索著下床,赤腳踩在冰冷潮濕的地磚上,

一股寒氣順著腳心直往上竄。師父八爺那邊也傳來了窸窣的穿衣聲,

他低沉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來:“秀兒,掌燈。

”油燈昏黃的光暈在門打開的瞬間被強勁的冷風(fēng)撕扯得劇烈搖晃。門外,

一個濕透的身影幾乎栽倒進來,是個年輕姑娘,渾身滴著水,頭發(fā)凌亂地貼在慘白的臉上,

嘴唇凍得烏青,牙齒咯咯作響。她那雙驚恐的眼睛瞪得極大,死死抓住師父的衣袖,

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八…八爺!救命!求您…救救我姐!

”雨水順著她額前的劉海不斷淌下,混合著眼角滾燙的淚水,

“我姐梅香…梅香她…被狐仙纏上了!她…她快不行了!”“狐仙?

”八爺?shù)穆曇舫恋萌缤瑝旱偷膼灷祝植诘氖址鲎」媚镱澏兜募绨颍?/p>

穩(wěn)住她幾乎癱軟的身體,“別慌,風(fēng)兒,進來慢慢說?!彼麄?cè)身讓開,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姑娘臉上驚魂未定的神情——風(fēng)兒,鄰村柳葉渡的姑娘。

鋪子里彌漫著濃重的土腥氣和濕衣服的霉味。風(fēng)兒裹著八爺遞過去的舊棉襖,

蜷縮在火盆邊的小板凳上,身體還在止不住地哆嗦,炭火的紅光映在她失神的瞳孔里。

“就是…就是三天前…”風(fēng)兒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xù)續(xù),“先是…先是家里養(yǎng)的幾只雞,

一夜之間全被咬斷了脖子,血…血被吸干了,一滴不剩!

就…就在院墻根下…接著…”她猛地打了個寒噤,眼神恐懼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仿佛那看不見的恐怖就潛伏在門外,“接著我姐就…就變了!夜里,她房里傳出…那種聲音!

像狐貍叫,又尖又細…聽得人…骨頭縫里都發(fā)涼!”八爺盤腿坐在對面的蒲團上,閉著眼,

手里緩緩捻動著一串磨得發(fā)亮的烏木念珠,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某種安撫的咒語。

他臉上刀刻般的皺紋在搖曳的燈光下顯得更深了?!斑€有…還有更邪門的!

”風(fēng)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驚恐,“前天夜里,我聽見后院的狗瘋了一樣狂叫,

叫得…叫得瘆人!我壯著膽子爬起來,扒著窗縫往外看…我的老天爺?。?/p>

”她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就…就著慘白的月光,我看見我姐梅香!

她…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光著腳,站在院子當(dāng)中那棵老槐樹底下…正…正用手拼命地刨土!

指甲都翻過來了,全是血和泥…她…她一邊刨,一邊嘴里發(fā)出那種…那種嗚嗚咽咽的笑聲,

根本不是人的聲音!”風(fēng)兒猛地抬起頭,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順著下巴滴落:“后來…后來她真的從樹底下…挖出一個東西!

一個…一個都爛得只剩骨頭架子的狐貍!白慘慘的骨頭!她…她就把那骨頭抱在懷里,

像抱著個寶貝娃娃…嗚咽著,

親著…嘴里還喊著什么‘我的郎…我的郎啊’…”風(fēng)兒再也說不下去,

只剩下壓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啜泣。鋪子里死一般寂靜,只有屋外永無止歇的雨聲,

還有火盆里偶爾爆出的炭火噼啪聲??諝饽氐媚軘Q出水來。

我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暗袋里那幾張溫?zé)岬尿?qū)邪符,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面,才稍稍定下一點神。

柳葉渡…狐仙…爛骨…這幾個詞在我腦子里嗡嗡作響。八爺捻動念珠的手指停了下來,

緩緩睜開眼。那雙平日里有些渾濁的老眼,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竟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閃爍著一種銳利到令人心悸的光。“百年狐骨,怨氣沖天。”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這是纏身索命的厲妖!風(fēng)兒,天亮雨住,帶路。

”* * *天光慘白,像是被昨夜那場暴雨洗褪了色,濕漉漉地潑灑下來。

泥濘不堪的土路蜿蜒著伸向柳葉渡,一腳踩下去,粘稠的泥漿幾乎要吸走整只鞋。

空氣里彌漫著河水暴漲的腥氣、漚爛水草的酸腐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死水潭底淤泥般令人窒息的沉悶。整個村子,

像是被浸透在一張巨大的、濕冷的裹尸布里。剛進村口,那股子詭異的死寂就撲面而來。

幾個蹲在屋檐下抽旱煙的老漢,遠遠瞥見八爺那身褪了色的青布道袍和我緊隨其后的身影,

渾濁的眼睛里立刻浮起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懼和嫌惡。他們迅速低下頭,互相交換著眼神,

喉結(jié)滾動,卻沒人吭聲。煙袋鍋子里冒出的青煙,裊裊地上升,隨即被凝滯的空氣壓散,

徒增幾分陰郁。風(fēng)兒的家,那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孤零零地蜷縮在村子最西頭,

緊挨著一片幽深得發(fā)黑的竹林。院墻是用亂石和泥巴草草壘起來的,院門歪斜,

一副隨時會散架的模樣。風(fēng)兒的姐夫,張茂才,早已候在院門口。

他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色長衫,身形瘦高,臉色蠟黃,眼窩深陷,一圈濃重的青黑色浮在眼底,

透著一股被抽干了精氣的疲憊和驚惶?!鞍藸?!您可算來了!”張茂才一見我們,

立刻搶步上前,雙手作揖,腰彎得幾乎要折過去,聲音急切得發(fā)顫,“求您快看看梅香吧!

她…她真不是人了?。 卑藸敍]多言語,只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這破敗的院落,

最后落在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著另一個世界的房門上?!皫?。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猛地沖了出來。

是劣質(zhì)草藥的苦,是陳年霉變的酸腐,是某種動物身上特有的腥臊,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卻直鉆腦髓的、如同鐵銹般的血腥氣。屋子里光線昏暗,

只有一扇小小的紙糊窗戶透進些微慘淡的天光。風(fēng)兒所說的老槐樹,就杵在窗外的院子里,

巨大的樹冠投下濃重的陰影,幾乎吞噬了半個房間。樹下那片被翻動過的泥土痕跡,

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格外刺眼。房間深處,一張掛著破舊蚊帳的木床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就是梅香。她整個人被幾條粗糲的麻繩和一道沉重的鐵鏈死死捆縛在床上,

手腕和腳踝處磨破了皮,滲著暗紅的血珠。亂蓬蓬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一小片慘白得毫無血色的額頭。她似乎睡著了,身體卻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扭曲著,

像一只被蛛網(wǎng)困住的蟲子,仍在無意識地掙扎?!敖恪憋L(fēng)兒帶著哭腔,試探著喚了一聲。

就在聲音落下的瞬間,梅香的頭猛地抬了起來!亂發(fā)向兩邊滑開,露出她的臉。

那已經(jīng)不是一張正常人的臉了!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得如同兩個黑洞,

皮膚緊緊繃在骨頭上,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蠟黃。最駭人的是那雙眼睛!

眼白布滿了渾濁的血絲,而瞳孔深處,竟幽幽地閃爍著兩點針尖大小的、妖異的碧綠!

像極了黑暗里野獸的眼!她似乎被風(fēng)兒的聲音驚醒,喉嚨里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嗬嗬”聲,

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在抽動。緊接著,她猛地張開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那牙齒,

不知何時竟變得異常尖利!上下兩排牙齒相互摩擦,發(fā)出“咯咯咯咯”的脆響,

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瘆人。她的目光,帶著一種原始的、純粹的惡毒,死死地盯在我們身上,

尤其是八爺身上?!斑馈馈馈彼韲道餄L動著非人的低吼,

被鐵鏈捆縛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扭動、撞擊床板,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像一頭急于掙脫牢籠的困獸。那雙碧綠的眼睛里,燃燒著瘋狂的憎恨。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向她被捆在床沿的手。指甲!那指甲長得離譜,扭曲著,

尖端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上面還沾著暗褐色的泥垢和一些…暗紅的、干涸的血痂!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竄上頭頂。

百年狐骨…纏身厲妖…風(fēng)兒的話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響。這絕非尋常的失心瘋!八爺站在床邊,

離那瘋狂扭動、散發(fā)著惡臭的軀體不過幾步之遙。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一種沉靜到可怕的專注。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兩口古井,

波瀾不驚地審視著床上被邪物扭曲的梅香,仿佛在透過那猙獰的皮囊,

直視著盤踞其內(nèi)的、污穢不堪的妖靈本質(zhì)。

屋子里彌漫的腥臊、血腥、草藥和霉?fàn)€的混合氣味,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緩緩抬起右手,

干枯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指在半空中虛畫著無形的軌跡。沒有符紙,沒有朱砂,

只有指尖帶起的微弱氣流。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連梅香喉嚨里那“嗬嗬”的破風(fēng)聲都詭異地頓了一下。八爺?shù)淖齑綗o聲地翕動了幾下,隨即,

他猛地并指如劍,隔空朝著梅香眉心那妖異的碧綠光點狠狠一點!“咄!

”一聲短促而威嚴的輕喝,如同驚雷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嗷——?。。?/p>

”梅香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向上彈起,又被沉重的鐵鏈狠狠拽回床板!

她發(fā)出一聲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慘嚎!那聲音完全不似人類,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暴戾,

像垂死野獸的哀鳴,又像是利爪刮過朽木!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濃烈腥臊氣的黑風(fēng),

猛地從她口鼻中噴涌而出,直撲八爺面門!八爺青布道袍的衣角被這股邪風(fēng)激得獵獵作響,

但他身形紋絲不動,如同扎根在巖石上的老松。

他左手早已掐好的一個古怪法訣順勢向上一翻,手腕一抖,

寬大的袖袍帶起一股柔和卻堅韌的氣流,

無聲無息地將那股撲面而來的腥風(fēng)黑氣擋開、消弭于無形。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

當(dāng)那股黑氣散去,梅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床上,

只剩下劇烈的抽搐和斷斷續(xù)續(xù)、如同瀕死般的喘息。那雙碧綠的眼睛死死盯著八爺,

里面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但深處,似乎也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本能的恐懼。

八爺緩緩收回手,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情,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交鋒只是拂去了一點塵埃。

他轉(zhuǎn)向一直瑟縮在墻角、臉色慘白如紙的張茂才,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冤孽纏身,戾氣深重。今夜子時,開壇做法。

”張茂才被八爺?shù)哪抗忉斣谠?,蠟黃的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八爺?shù)囊暰€,喉嚨里發(fā)出吞咽口水的咕嚕聲,

個字:“是…是…全憑八爺做主…香燭紙馬…我…我這就去備…”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八爺不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我,簡短地吩咐:“秀兒,準備東西。

桃木劍、朱砂、符紙、引魂燈、鎮(zhèn)魂鈴…還有,”他頓了頓,

渾濁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微光,“那把傘?!蔽业男拿偷匾惶?。那把傘!

師父從不輕易動用的祖?zhèn)髦铩图垈?!傘骨?jù)說是用百年雷擊棗木心制成,

傘面是特制的符墨浸染過的厚油紙,

上面布滿密密麻麻、早已褪色卻依然蘊含法力的古老符文。

它一直被供奉在祖師爺神像前的木盒里,是專門用來鎮(zhèn)壓那些道行深厚、兇戾滔天的邪祟的!

看來師父判斷這纏上梅香的“狐仙”,絕非等閑!“是,師父!”我立刻應(yīng)聲,

強壓下心中的震動。立刻轉(zhuǎn)身,在隨身攜帶的褡褳里迅速翻找起來。桃木劍沉甸甸的,

帶著天然的辟邪正氣;朱砂盒紅得刺眼;一疊裁剪好的上好黃符紙;小巧的青銅引魂燈,

燈油是特制的;還有那枚泛著幽光的青銅鎮(zhèn)魂鈴……最后,

我的手指觸碰到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形硬物。我小心地解開油布,

露出了那把傘。傘身通體玄黑,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入手沉重異常,

透著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傘柄光滑冰冷,上面刻滿了細密繁復(fù)的云雷紋。僅僅是握在手里,

一股沉凝、肅殺、仿佛能鎮(zhèn)壓萬邪的古老氣息便隱隱透出,讓周遭污濁的空氣都為之一清。

“傘…傘?”張茂才的目光也落在了我手中的玄墨傘上,

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神色,混雜著驚疑、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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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9 06:1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