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班鈴響的時候，我盯著電腦屏幕上沒填完的報表，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皮沉得像灌了鉛。
攥著磨得邊角發(fā)毛的工牌往地鐵站沖，晚高峰的人潮跟漲潮似的，把我擠得腳尖點地，
后背貼在前頭大叔的羽絨服上，悶得喘不過氣。手機在口袋里震個不停，掏出來一看，
是我爸?！靶≥x啊！爸跟你說個事兒！” 電話那頭的聲音亮得有點不正常，
帶著股刻意壓著的興奮，像小時候騙我吃菠菜時那股子勁兒，
“我跟你盧阿姨 —— 就是上次吃飯見過那個，我們倆商量著，這月底就搬到一塊兒住啦！
”地鐵剛好進站，剎車聲 “吱呀” 一聲劈下來，可我腦子里的嗡鳴比這聲還響。盧阿姨？
盧月丹她媽？就是那個開著紅色保時捷，上次吃飯時把我從上到下掃了三遍，
眼神跟超市掃碼似的，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的阿姨？“爸，你沒開玩笑吧？
” 我扒著扶手站穩(wěn)，聲音都有點飄，“那…… 盧月丹知道嗎？”“知道知道！
” 我爸笑得更歡了，“丹丹說挺好的，以后大家住得近，互相有個照應！
她還說你那出租屋太小，等我搬過去，讓你也搬過來住幾天，盧阿姨那房子大，
空房間多著呢！”掛了電話，我被人潮推著往前挪，腳底下跟踩棉花似的。盧月丹。
這名字在舌尖滾了一圈，又澀又苦。三個月前，她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
指甲涂著我送的奶茶色指甲油，眼淚掉在桌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名輝，我們真的不合適，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爆F(xiàn)在，
這個嫌我窮、跟我提分手、說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的前女友，要因為父母要同居，
跟我變成 “住得近的熟人” 了？回到出租屋樓下時，天早就黑透了。
昏黃的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歪歪扭扭的，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單元門旁邊站著個穿白裙子的身影，晚風掀起她的長發(fā)，
露出那張我曾經(jīng)吻過無數(shù)次的臉 —— 盧月丹。她怎么來了？“丘名輝。” 她抬頭，
嘴角彎著點笑，眼睛里卻沒什么溫度，跟分手那天一模一樣，“叔叔說你知道消息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膚涼得像剛從冰箱里拿出來，
指尖卻帶著點熟悉的溫度 —— 以前冬天，我總把她的手揣在我兜里捂熱的溫度。
她輕輕掙開我的手，指尖在我手背上劃了一下，像根羽毛掃過，又像根細針輕輕扎了一下。
“這樣不是挺好嗎？” 她踮起腳，嘴唇湊到我耳邊，聲音甜得發(fā)膩，卻帶著點扎人的尖，
“以后叔叔和我媽住一塊兒，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每天都能見到，不好嗎？”“不好！
” 我后退一步，喉嚨發(fā)緊，“盧月丹，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你這樣算什么？”“分手？
” 她笑了，眼睛亮得有點嚇人，“可我沒同意啊。你以為說句分手，就能把這三年忘干凈？
你忘了去年冬天，你說要賺夠錢，給我買帶地暖的房子，讓我冬天不用凍手？
你忘了你說最喜歡我穿白裙子，說像……”“夠了！” 我打斷她，
那些被我壓在心底的事兒被她翻出來，帶著刺骨的熟悉感。我突然想起戀愛時，
她會偷偷刪我微信里的女性聯(lián)系人，
會在我跟女同事多說兩句話時冷戰(zhàn)一整天 —— 那時候我以為是在乎，現(xiàn)在想來，
那股子偏執(zhí)早就藏在骨子里了。單元門 “咔噠” 一聲開了，我爸探出頭，
手里還拿著個剛削好的蘋果：“丹丹來啦？快進來，外面風大?！彼麩崆榈卣泻糁?，
完全沒注意到我僵硬的后背，也沒看見盧月丹眼里那點沒藏好的偏執(zhí)。盧月丹沖我眨了眨眼，
眼尾的淚痣在路燈下明明滅滅。她跟著我爸往里走，經(jīng)過我身邊時，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別想躲哦。你以前說過，不會丟下我的?！蔽艺驹谠?，
晚風吹得后頸發(fā)涼。看著她走進樓道的背影，白裙子飄啊飄的，像個沒落地的影子。
這哪是什么互相照應，分明是她用回憶和這突然拉近的距離織的網(wǎng)，正一點點把我往里面拖。
而我爸，還以為這是天大的好事，渾然不知他這決定，讓我又掉進了盧月丹的圈子里。
2那一夜我基本沒合眼，盯著天花板從漆黑看到泛白。
窗簾縫里漏進來的光在地板上拖出細長的影子，像極了昨晚盧月丹湊在我耳邊說話時，
落在我頸窩里的發(fā)絲陰影。天剛蒙蒙亮我就爬起來翻箱倒柜，行李箱攤在地上，
衣服扔得亂七八糟，可盯著那堆舊 T 恤和牛仔褲，突然不知道該裝些什么。
這里的每一件東西好像都沾著盧月丹的影子 —— 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格子襯衫，
是她攢了半個月工資給我買的生日禮物；那雙磨破邊的運動鞋，
是她陪我在夜市砍了半小時價淘來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兩條消息彈出來，
發(fā)件人是 “盧月丹”?！拔?guī)湍闶帐傲碎g空房，床單用了你以前說躺上去像云朵的那款，
你總失眠，或許能睡得好點?！薄霸绮拖氤孕』\包還是豆?jié){？張媽做蟹黃小籠包超拿手，
你以前總念叨‘等有錢了天天吃’?！蔽咐镆魂嚪购?，
我?guī)缀跏鞘置δ_亂地撥通了阿凱的電話?！靶值埽任?！” 我壓低聲音，
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壁，“我爸要跟盧月丹她媽同居，以后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把我圈在身邊！”“臥槽？電視劇都不敢這么編！
” 阿凱的驚呼聲差點震破我耳膜，“不過…… 盧家條件好啊！你爸有人照應，
你說不定還能……”“你他媽說什么屁話！” 我氣得手都抖了，“那是盧月丹！
你忘了她以前怎么查我崗的？我跟女同事多說一句話她能冷戰(zhàn)三天，現(xiàn)在要住得這么近，
她能把我盯成犯人！”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阿凱嘆氣的聲音：“兄弟，
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就是阿姨們住一塊兒，你們最多算‘鄰居’，還能怎么樣？
再說你爸樂意，你總不能硬攔著吧？”“嘟嘟嘟 ——” 電話被匆匆掛斷，
聽筒里只剩忙音。我盯著屏幕上 “通話結束” 四個字，喉嚨突然發(fā)堵。連最懂我的發(fā)小，
都覺得我在小題大做。我咬咬牙，又撥通了我爸的電話?！鞍?，你能不能再想想？
” 我盡量讓語氣平靜，可尾音還是忍不住發(fā)顫，“你跟盧阿姨才認識三個月，
而且盧月丹她…… 她對我……”“小輝，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我爸的聲音沉了下來，
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盧阿姨人多好，昨天還特意問你愛吃什么菜，說要給你補補身體。
丹丹更不用說，以后住得近，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她還能害你？
”“可是爸……”“別可是了！” 他直接打斷我，“下午我讓搬家公司去你那兒，
我跟盧阿姨在新家等你，不許耍脾氣！”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盧月丹的聲音，
甜得像加了蜜的糖水：“叔叔，是不是名輝不高興呀？沒關系，我去接他好不好？
我知道他喜歡走哪條路，知道他生氣時吃顆糖就會好一點。”我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掛了電話，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她連我生氣時要吃糖這種小事都記得，
這種無處不在的 “了解”，此刻比任何威脅都讓人毛骨悚然。敲門聲突然響起，篤篤篤，
節(jié)奏不急不緩，跟她以前每天等我下班時，敲我出租屋門的頻率一模一樣。
我以為是搬家公司，沒看貓眼就拉開了門。盧月丹站在門口，白裙子外面套了件米色風衣，
手里提著個保溫桶，笑得眉眼彎彎：“名輝，我給你帶了早餐?！蔽覀壬碜屗M來，
狹小的出租屋瞬間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填滿 —— 還是那款 “一生之水”，
我送她的第一瓶香水，她說 “要用到我們結婚那天”。她把保溫桶放在桌上，
自顧自打開：“你最愛吃的蟹黃小籠包，張媽凌晨五點就起來做了。
”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臉，可我清楚地看到她拿起一個小籠包遞到我嘴邊時，
指尖微微泛紅 —— 她早上總是手腳冰涼，以前我總把她的手揣進我兜里暖著?！拔也怀?。
” 我別過臉，盯著墻角那盆快枯萎的綠蘿，那是她以前買來的，
說 “我們的小家要有生氣”。她的手停在半空，隨即輕輕放下小籠包，
聲音低低的：“以前你總說，等你有錢了，每天都給我買蟹黃小籠包。現(xiàn)在我買給你，
你卻不吃了?！蔽倚念^猛地一緊，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突然涌上來：我們擠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盒小籠包，
她把蟹黃最多的那個塞給我，自己啃皮；她趴在我背上，
說 “以后我們要有個帶陽臺的房子，放滿你喜歡的綠植”?？蛇@些溫柔，
又被她此刻步步緊逼的眼神襯得格外詭異?！氨R月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轉過身，
死死盯著她。她抬起頭，眼睛亮得嚇人，像藏著星星，又像藏著漩渦：“我不想干什么，
我只想我們像以前一樣。哦不對，” 她突然笑了，嘴角彎出一個甜膩的弧度，
“現(xiàn)在我們住得這么近，會比以前更好?！彼D身開始幫我收拾桌上的書，
手指劃過我攤開的筆記本時突然停住了。
那本筆記本里夾著我們?nèi)ツ暝诤＿吪牡暮险?—— 她穿著泳衣?lián)湓谖冶成希?/p>
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我看見她的指尖在照片上輕輕摩挲，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
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然后她迅速合上筆記本，放進了行李箱最底層?！笆帐昂美?。
” 她拍拍手，笑容完美得像面具，“我們走吧，叔叔和我媽還在等我們呢。
”我看著她拉著行李箱往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剛才她碰過的照片，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她根本不是想當什么 “鄰居”，她是想把我和那些回憶一起，鎖進她畫好的圈子里。
而我爸，還在那頭等著迎接他的 “新生活”，渾然不知這看似熱鬧的同住，
從一開始就是個溫柔的陷阱。3新家大得像個迷宮，水晶燈的光晃得我眼睛發(fā)疼。
一進門我就渾身不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能照出人影，踩上去涼颼颼的，
哪有我出租屋那咯吱響的木地板踏實。盧月丹的媽媽，
也就是我得跟著爸叫 “盧阿姨” 的人，正指揮著傭人擺餐具，手腕上的玉鐲叮叮當當響，
像在提醒我這不是做夢?！靶≥x來了？快坐快坐。” 她笑得眼角堆起細紋，
可那眼神掃過我時，還是帶著點打量的意味，跟第一次見我時沒兩樣。
我爸拉著我往餐桌旁走，力道大得像怕我跑了。剛坐下，
腿就被什么東西輕輕蹭了一下 —— 低頭一看，盧月丹挨著我坐，
裙擺下的腳踝正若有若無地蹭我的褲腳。跟以前約會時一樣，她總愛這樣偷偷跟我撒嬌，
可現(xiàn)在這動作落在 “住得近的熟人” 名分下，只讓我后背發(fā)毛。我往旁邊挪了挪椅子，
她卻跟著往這邊靠，嘴角噙著點若有若無的笑，眼里藏著光。餐桌上的氣氛詭異得很。
我爸和盧阿姨聊得熱火朝天，從廚房的進口廚具說到周末要去的溫泉山莊，
我爸眉飛色舞地說 “以后咱家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完全沒注意到我和盧月丹之間那層化不開的僵硬?！靶≥x啊，
” 盧阿姨突然停下筷子看向我，“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你那工作別做了，來我們公司幫忙。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筷子差點掉了：“阿姨，我現(xiàn)在的工作……”“好什么好？
” 她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一個月掙那點錢，天天加班到半夜，哪有自家公司自在？
丹丹也在市場部，你們倆住得近，正好有個照應?！北R月丹立刻點頭，
夾了塊排骨往我碗里放，指尖故意擦過我的手背，涼絲絲的：“是啊，你來市場部當我助理，
我們每天都能見到，工作上也能互相幫襯。
” 她特意把 “互相幫襯” 四個字咬得輕飄飄的，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我，
“多吃點排骨，看你瘦的，以前你最愛的就是我媽做的紅燒排骨。
”我盯著碗里那塊油光锃亮的排骨，胃里突然一陣發(fā)緊。她怎么會忘？
以前她總說 “等我媽認可你了，就讓她天天給你做排骨”，那時候這話聽著甜，
現(xiàn)在卻像根刺扎在喉嚨里。尤其是想起早上她把合照塞進箱子最底層的動作，
想起她身上那股熟悉的 “一生之水” 香水味，一股火氣突然從腳底竄了上來。
“互相幫襯？” 我 “啪” 地放下筷子，聲音不大，卻讓桌上的笑聲瞬間停了。
我爸和盧阿姨都愣住了，盧月丹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嘴角一點點往下掉。
“小輝你胡說什么呢？” 我爸皺起眉，筷子在碗沿上敲了敲?！拔覜]胡說。
” 我抬眼看向盧月丹，她的手正緊緊攥著筷子，指節(jié)都泛白了。我故意放慢語速，
一字一句地說：“哪有‘互相幫襯’的人，會偷偷藏著前男友的照片？早上你幫我收拾東西，
翻到我筆記本里夾的合照了吧？就是去年在青島海邊拍的那張，你還在上面摸了半天，
以為我沒看見？”盧月丹猛地抬頭看我，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快得像流星，
可轉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你記錯了吧？我就是隨便翻翻你的筆記本?！薄笆菃?？
” 我往前湊了湊，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響，“可你剛才夾排骨的樣子，
跟以前你喂我吃飯時一模一樣。還有你身上的香水，還是我送你的那款‘一生之水’，
你當時說‘要用到我們結婚那天’，怎么？現(xiàn)在換了‘住得近’的身份，這香水還沒換？
”她的呼吸突然變重了，胸口起伏得厲害。盧阿姨大概察覺到不對，
趕緊打圓場：“小孩子家家的，別亂開玩笑。丹丹怎么會……”“我沒開玩笑！
” 我提高了音量，盯著盧月丹的眼睛，那里面藏著的委屈和倔強，
跟以前每次吵架時一模一樣，“你根本不是想讓我來公司幫忙！
你就是故意讓你媽跟我爸住一塊兒，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纏著我！”“丘名輝！
” 盧月丹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尖叫，“你混蛋！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里面打轉，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掉下來。
這副樣子太熟悉了 —— 以前我跟她提分手時，她也是這樣，明明委屈得要命，
卻偏要裝得很兇。我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有點解氣，又有點莫名的慌。
我爸也跟著站起來，臉漲得通紅：“小輝！你怎么跟丹丹說話呢？快道歉！”“我不！
” 我梗著脖子，視線還是鎖在盧月丹身上，“你敢說你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我？
你敢說你心里早就沒我了嗎？”最后那句話像塊石頭，狠狠砸在她心上。她渾身一顫，
眼淚 “啪嗒” 掉在了桌上，砸出一小片水漬。然后她沒再說話，轉身就往樓上跑，
白色的裙擺像只受傷的蝴蝶，消失在樓梯拐角。盧阿姨嘆了口氣，
拍了拍我爸的胳膊：“孩子年輕，不懂事，我去看看丹丹?！?說完也跟著上了樓。
餐桌旁只剩下我和我爸，空氣靜得能聽到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我爸瞪著我，嘴唇動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你今天太過分了！”我沒說話，只是看著盧月丹跑走的方向，
手里的筷子被攥得發(fā)燙。剛才那番話確實解氣，像把堵在心里的石頭吐了出來，
可看著她掉眼淚的樣子，我又覺得哪里不對勁。這一巴掌雖然打出去了，可我清楚地知道，
盧月丹那種人，認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放手。這場鬧劇，才剛剛開始。4第二天去公司辭職時，
經(jīng)理把我叫到辦公室，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惋惜：“小丘啊，你業(yè)務能力這么強，
再熬半年就能升主管了，真不再想想？”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心里的苦說不出口 —— 誰不想在熟悉的地方好好打拼？
可一想到盧月丹那雙帶著偏執(zhí)的眼睛，想到她能精準說出我所有喜好的樣子，
就知道這工作是留不住了?；氐侥莻€所謂的 “新家” 時，
盧月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翻文件，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身上，白襯衫的領口泛著光。
她抬頭看我，臉上沒什么表情，像昨晚餐桌上那個掉眼淚的女孩是假的?！昂贤曳抛郎狭恕?/p>
” 她指了指茶幾，“明天去盧氏報道，市場部助理，月薪八千，比你以前高不少。
”我拿起合同翻了翻，福利待遇好得嚇人，連年終獎都寫得明明白白?？蛇@字里行間，
都透著 “沒得選” 的意味?！拔也蝗ァ！彼畔挛募?，直視著我，
眼神里沒了昨天的委屈，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必須去?！?她頓了頓，
故意放緩語氣，“這是我媽定的，你爸也點頭了。你要是不去，
他們該以為你還在生昨晚的氣，以為我們倆處不好，讓他們擔心?！庇质前謰尅?/p>
我捏著合同的手指泛白，她太懂怎么戳我的軟肋了。知道我最在乎什么，
就偏要用什么來捆住我。第二天去盧氏集團報道，前臺領著我穿過偌大的辦公區(qū)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我身上，像在看什么稀奇動物。盧月丹坐在靠窗的位置，
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頭發(fā)挽成利落的丸子頭，跟以前那個會賴在我懷里撒嬌的女孩判若兩人。
“盧經(jīng)理，人帶來了?！?前臺恭敬地說。她抬頭掃了我一眼，聲音平平淡淡：“知道了，
你先忙吧。”等前臺走遠，她才起身帶我往最角落的工位走：“這是你的位置，
資料都在電腦里，自己看?！敝車母`竊私語像蚊子似的嗡嗡響，
不用聽也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 —— 新來的窮小子是經(jīng)理的 “熟人”，走后門進來的。
我把背包往桌上一摔，心里憋著股火，卻只能忍著。第一天的工作瑣碎得要命，
復印文件、整理報表、給客戶打電話確認信息…… 盧月丹全程沒理我，
仿佛我們真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級，普通的 “住得近的同事”。直到午休鈴響，她才走過來，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跟我去吃飯?！辈蛷d在頂樓，落地窗外能看到大半個城市的風景。
她點了一桌子菜，清蒸魚、糖醋排骨、番茄炒蛋，全是我以前愛吃的?！岸喑渣c。
” 她給我夾了塊魚腹，魚刺挑得干干凈凈，動作自然得像我們從沒分開過，
“你以前總說公司食堂的魚太腥，這里的廚師做得好?！薄安挥??！?我把碗往旁邊挪了挪，
胃里有點堵。她怎么能這么自然？好像昨晚的爭吵、今早的逼迫都不存在，
我們還是那對可以分吃一碗飯的情侶。她的手停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
自己夾了口菜：“下午有個客戶要對接，你跟我一起去。
”下午見的客戶是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一上桌就端著酒杯往我面前湊：“小丘是吧？
第一次合作，這杯必須喝！”我酒量差，兩杯啤酒就暈乎乎的，正想找借口推辭，
盧月丹突然站起來，端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巴蹩?，他不勝酒力，這杯我替他喝。
” 她笑得客氣，眼底卻藏著點冷意。我愣了一下。她酒量比我還差，以前我們聚會，
她喝半杯紅酒就臉紅。果然沒幾杯，她的臉頰就泛著不正常的紅，眼神也開始發(fā)飄。
可客戶還在起哄，她只能硬撐著笑臉周旋，偶爾往我這邊看一眼，
那眼神里的東西說不清是警告，還是…… 保護？散場后我扶著她往樓下走，晚風一吹，
她腳步更不穩(wěn)了，整個人幾乎靠在我身上?！盀槭裁刺嫖液染?？” 我問，喉嚨有點干。
她把頭埋在我頸窩，聲音含糊不清，帶著濃濃的酒氣：“因為…… 我們住得近，
該互相照應啊……”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皮膚上，混著那熟悉的 “一生之水” 香水味，
讓我心跳漏了一拍?！懊x，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她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
像有淚光，“我只是…… 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蔽倚睦锩偷匾卉?，剛想說點什么，
她卻突然直起身子，眼神瞬間清明得像沒喝過酒?！暗杰囘吜??！?她輕輕推開我，
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冷淡。司機把車開過來，她坐進去，搖上車窗的瞬間，
剛才那點脆弱和依賴全沒了，只剩下車窗上倒映出的、我錯愕的臉。
我站在原地看著車尾燈消失在夜色里，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寒顫。
我還以為在餐桌上的反擊能讓她收斂，以為來公司只是暫時妥協(xié)?？涩F(xiàn)在才明白，
進公司根本不是終點，只是她把我拉進她世界的第一步。這職場，
不過是她為我量身定做的另一個圈子，而我，已經(jīng)踏進來了。5在盧氏待了半個月，
我總算摸清了盧月丹的 “規(guī)矩”。她的控制欲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悄無聲息地把我裹在中間 —— 我跟女同事多說兩句話，
第二天那同事就被調(diào)去了別的項目；我加班晚了沒回她消息，她能帶著咖啡出現(xiàn)在公司樓下，
說 “剛好我也加班”；甚至連我點外賣備注 “少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