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突然咳嗽起來，鮮血濺在胸前的獸皮上，像綻開了朵凄厲的紅梅。靈汐慌忙扶住他，掌心觸到他滾燙的皮膚 —— 剛才被雪狼拍中的傷口正在發(fā)燙，顯然是沾染了邪力。
“你怎么樣？” 她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從懷里掏出最后半瓶傷藥就要往他胳膊上倒。
“別碰！” 沈硯之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用力到泛白，“這傷不對勁，越碰越疼?！?/p>
靈素的笑聲更響了：“忘了告訴你，我養(yǎng)的雪狼爪子上，都淬了九幽魔氣。凡人沾了，神仙難救呢?！?/p>
靈汐的心臟驟然縮緊，她看著沈硯之胳膊上迅速蔓延的黑氣，那些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她想動用星辰之力壓制，卻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的仙元像枯竭的河床，連一絲微光都凝聚不起。
“靈素，我把星軌圖給你，你放他走。” 靈汐的聲音發(fā)顫，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沈硯之猛地睜大眼睛：“不行！那是你的本命法器！”
“閉嘴！” 靈素厲聲打斷，“現(xiàn)在輪得到你說話？” 她抬手打出一道黑氣，直逼沈硯之面門，“先廢了這個礙眼的凡人，再慢慢陪師姐玩。”
靈汐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擋在沈硯之身前，那道黑氣擦著她的肩膀飛過，撞在木柱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粗布衫瞬間被灼出個大洞，露出的皮膚上起了串燎泡。
“靈溪！” 沈硯之目眥欲裂，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靈汐死死按住。
“別動?！?靈汐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你要是死了，我拿什么跟她換？”
沈硯之看著她肩膀上潰爛的傷口，眼眶突然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護(hù)著她的獵人，卻沒想到到頭來，還要靠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舍命相護(hù)。護(hù)心鈴在懷里燙得驚人，像有團(tuán)火要從胸口燒出來。
“星軌圖在哪？” 靈素步步緊逼，尋蹤鴉在她頭頂盤旋，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別逼我把這木屋拆了?！?/p>
靈汐深吸一口氣，緩緩抬手按住心口：“星軌圖的殘片在我神元里，你殺了我，它就會自行銷毀?！?她直視著靈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放他去山外的青云觀，那里有鎮(zhèn)邪的符咒能暫時壓制魔氣。等我確認(rèn)他安全了，自然會把星軌圖給你?！?/p>
靈素瞇起眼睛，顯然在權(quán)衡利弊。窗外的狼嗥越來越近，利爪撓得木門吱呀作響，隨時可能破門而入。
“好，我信你這最后一次。” 靈素突然笑了，打了個響指，“但我要派兩只雪狼跟著，要是敢耍花樣……”
“不必?！?沈硯之突然開口，聲音因?yàn)樘弁炊硢?，卻異常清晰，“我自己走?！?/p>
他掙扎著站起身，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胳膊，右手抓起地上的獵刀：“靈溪，等我回來?！?/p>
靈汐看著他踉蹌的背影，眼眶發(fā)燙，卻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等你?！?/p>
沈硯之走出木屋時，漫天風(fēng)雪撲面而來。他回頭望了眼火光中靈汐蒼白的臉，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塞給她 —— 是那塊刻著星辰圖案的墨玉。
“這個你拿著?！?他的手指擦過她的掌心，帶著滾燙的溫度，“我娘說，這玉佩能護(hù)平安。”
靈素不耐煩地?fù)]手：“快走！”
沈硯之最后看了靈汐一眼，轉(zhuǎn)身消失在風(fēng)雪里。兩只雪狼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像兩道黑色的影子。
木屋的門被靈素隨手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風(fēng)雪。她緩步走到靈汐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師姐，你還真是長進(jìn)了，為了個凡人連命都不要?！?/p>
靈汐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墨玉的涼意讓她稍微冷靜了些：“別廢話，你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 靈素在火堆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碗溫水，“等確認(rèn)那個凡人活不成了，再取你的星軌圖。” 她忽然笑了，“說起來，你知道他是誰嗎？”
靈汐的心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護(hù)心鈴可不是誰都能有的?！?靈素的指甲敲著陶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當(dāng)年辰星太子被貶下凡，天帝賜的就是這種鈴鐺。你說，要是玄天大帝知道他的好侄子還活著，會怎么樣？”
靈汐的呼吸驟然停滯。辰星太子，那個傳說中因頂撞天帝而被廢黜的天界儲君，那個在萬年前的神魔大戰(zhàn)中失蹤的戰(zhàn)神…… 沈硯之竟然是他？
難怪護(hù)心鈴會與她的星辰之力共鳴，難怪那塊墨玉上的紋路如此熟悉 —— 那是太子印的圖騰！
“你早就知道了？” 靈汐的聲音發(fā)顫，指尖的玉佩幾乎要被捏碎。
“當(dāng)然。” 靈素笑得得意，“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費(fèi)這么大功夫？既要你的星軌圖，也要辰星太子的命。有了這兩樣，玄天大帝承諾讓我做新的天界主宰呢?！?/p>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場針對他們兩人的陰謀。靈汐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想起沈硯之臨走前的眼神，想起他胳膊上蔓延的黑氣，心臟像被無數(shù)根針同時扎穿。
“你好狠的心?！?靈汐的聲音冷得像冰，“連個歷劫的太子都不放過。”
“放過他？” 靈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dāng)年若不是他擋路，我?guī)煾冈鯐淮蛉胼喕兀窟@筆賬，早該算了。”
就在這時，木屋外突然傳來雪狼的慘叫！靈素猛地站起身，尋蹤鴉瞬間躁動起來，在屋里瘋狂盤旋。
“怎么回事？” 她厲聲喝問，卻聽不到任何回應(yīng)。
靈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沈硯之出事了，還是……
沒等她想完，木門 “哐當(dāng)” 一聲被撞開，沈硯之的身影出現(xiàn)在風(fēng)雪里。他的胳膊上還在流血，但那黑氣卻奇跡般地消退了，獵刀上沾著暗紅色的血，顯然是雪狼的。
“你沒死？” 靈素失聲尖叫，滿眼的不敢置信。
沈硯之沒理她，徑直走到靈汐面前，伸手將她攬進(jìn)懷里。他的身上帶著風(fēng)雪的寒氣，懷抱卻溫暖得驚人。
“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
靈汐埋在他懷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你的傷……”
“沒事?！?沈硯之拍了拍她的背，從懷里掏出半株紫色的草藥，“路上遇到個老道士，他說這東西能解魔氣?！?/p>
靈素看著那株草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九轉(zhuǎn)還魂草？你怎么會有這個？”
那是只在瑤池仙草圃里才有的神藥，能解天下之毒，凡人根本不可能得到。
沈硯之沒回答，只是將靈汐護(hù)在身后，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現(xiàn)在，該算算我們的賬了?！?/p>
護(hù)心鈴?fù)蝗粡乃麘牙镲w出，懸浮在兩人頭頂，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嗡鳴。金光暴漲的瞬間，沈硯之身上的粗布衣衫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金色的星辰紋路，眉心漸漸凝聚起一枚耀眼的印記 —— 那是天界太子的本命星辰！
“辰星太子…… 真的是你！” 靈素嚇得連連后退，轉(zhuǎn)身就要逃跑。
“留下吧。” 沈硯之抬手，護(hù)心鈴化作一道金光纏住靈素的腳踝。他的聲音里帶著屬于天界太子的威嚴(yán)，“萬年前你師父欠下的債，該由你償還了?！?/p>
靈素被金光捆在木柱上，尋蹤鴉在她頭頂慌亂地盤旋，卻不敢靠近那道神圣的光芒。她看著沈硯之身上越來越盛的星輝，終于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你不能殺我！玄天大帝不會放過你的！”
“他也自身難保了?！?沈硯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徹骨的寒意，“我在青云觀遇到了南極仙翁，他已經(jīng)帶著你的罪證回天庭了?！?/p>
靈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癱軟在地上。
沈硯之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走到靈汐面前，小心翼翼地?fù)崦绨蛏系膫冢骸斑€疼嗎？”
靈汐搖搖頭，看著他眉心那枚熟悉的星辰印記，眼眶突然就紅了：“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對不對？”
沈硯之苦笑了一下：“前幾天才想起來?！?他握住她的手，將那枚墨玉重新戴回她頸間，“這是太子妃的信物，萬年前就該給你的?！?/p>
靈汐摸著胸口的玉佩，忽然想起萬年前的蟠桃宴。那時她還是個剛飛升的小仙，在瑤池邊不小心撞翻了太子的酒壺，那個穿著玄色龍紋袍的少年，也是這樣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原來…… 是你?！?靈汐的聲音帶著哽咽。
沈硯之將她擁進(jìn)懷里，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是我。讓你受委屈了?！?/p>
護(hù)心鈴在兩人頭頂發(fā)出溫柔的嗡鳴，金光與星輝交織成網(wǎng)，將整個木屋籠罩其中。窗外的風(fēng)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云縫里漏下來，落在他們緊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鉆。
靈汐靠在沈硯之懷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忽然覺得那些被背叛的傷痛，那些在蠻荒山的惶恐，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了。
“我們接下來去哪？” 她輕聲問。
“回天庭?！?沈硯之的聲音堅(jiān)定而溫柔，“拿回屬于我們的一切?！?/p>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掌心的星辰紋路與她頸間的玉佩同時亮起，在寂靜的雪夜里，綻放出比星河更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