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一股強烈到幾乎窒息的惡心猛地沖上喉嚨口!不是傷心欲絕的痛楚,而是胃里被塞進了一只腐臭生蛆的死老鼠!那種被構(gòu)陷、被出賣、被最信任的人毫不猶豫地推下懸崖的粘稠屈辱感死死扼住了咽喉!胃里翻江倒海,酸液燒灼著食道!我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可怕的嗬嗬聲!手撐在冰冷的門框上,胃部痙攣抽痛,牽扯著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眼淚被生理性的嗆咳硬生生逼了出來,混合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滾燙又冰冷地砸在腳下的灰塵上。
媽的……真他媽的惡心!
不知道在冰冷的墻角蜷了多久。終于,那陣滅頂般的生理性反胃稍稍平復(fù)下去。胃里像灌滿了沉重的冰鉛塊,整個身體都被這沉重的墜感拖得發(fā)虛脫力。
我需要洗掉這身粘在皮膚上的腥臭泥水。需要洗掉那種令人作嘔的、揮之不去的背叛感。需要熱水。滾燙的熱水!
身體沉重如灌了鉛。我費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摸索著穿過昏暗的客廳。地板上的灰塵被踩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空氣里有股淡淡的霉味。燈是老式的白熾燈,燈光慘白冰冷。我擰開熱水閥,老式熱水器發(fā)出沉悶的嗡鳴。過了好久,花灑才噴出細(xì)弱的水流,由冰冷漸漸變得溫?zé)帷?/p>
我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閉上眼。溫?zé)岬乃鳑_刷過頭頂、臉頰、肩膀……皮膚一寸寸地被喚醒。身體里那股徹骨的寒意似乎被逼退了一點點。疲憊像海嘯席卷而來,幾乎將意識沖垮。
就在昏昏欲睡的邊緣,一個冰冷的念頭卻無比清晰地刺穿了一切困倦——
王亦深作為證人。
簽字。
下午五點。
花灑的水嘩嘩地沖刷著身體。溫?zé)岬囊后w順著皮膚流淌,帶走了身上的泥垢和冰冷的粘膩感,卻怎么也沖不掉心底那片凍土和黏附其上的冰冷金屬。掌心那道擦傷和砸腫的指骨關(guān)節(jié)在熱水的沖刷下,重新泛起尖銳的刺痛感,像是在無聲地警告著什么。
我抬手關(guān)掉了水。水流戛然而止。衛(wèi)生間里只剩下熱水器低沉的嗡鳴和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下午五點,盛騰大廈頂層。
電梯門無聲滑開。冰冷明亮的鏡面清晰地映出里面一個人影。
一身明顯廉價粗糙、布料過硬的嶄新黑色西服,廉價塑料扣子在燈光下泛著劣質(zhì)的浮光。頭發(fā)短了寸許,露出清晰硬朗的額角和下頜線。顴骨突出,臉頰瘦削了些許,襯得五官線條愈發(fā)分明、冷硬,帶著一股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戾氣。眼神平靜,深得望不見底,沒有憤怒,沒有惶恐,只有一片凍硬了的冰海。
手里攥著一份薄薄的檔案袋。袋口已經(jīng)用最普通的訂書釘封死。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fā)白,掌心的傷口處還殘留著未完全干涸的暗紅血痕。
“叮——”
電梯抵達(dá)法務(wù)部所在樓層的提示音清脆而冰冷。我抬腳邁出電梯廂,沒有絲毫猶豫,腳步聲干脆利落,叩擊著冰冷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迎面走來幾個穿著盛騰工服的員工,邊走邊低聲交談著什么。在看清我的瞬間,交談戛然而止!幾個人瞬間像被掐住了脖子,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驚愕和濃烈的八卦興味!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死死釘在我臉上,又在我那道劣質(zhì)西服上飛快掃過,最后定格在我手里那個薄薄的檔案袋上。隨即像避瘟疫一樣迅速錯開視線,加快腳步,遠(yuǎn)遠(yuǎn)地繞開我走了過去。
隱約的竊語還是隨著風(fēng)飄了過來:
“……靠……他真來了……”
“……換衣服了……這料子……”
“……那個袋子……認(rèn)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