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聲壓抑著怒火的冰冷聲音如同裁決的錘音砸了下來:
“夠了!” 趙總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臉色沉得像鍋底,怒視著快要精神崩潰的我,語氣不容置疑,“陸野!你現(xiàn)在神志不清!立刻!馬上!滾出會議室!你的方案……取消!保安!把他帶出去!控制?。〉嚷蓭熀途焯幚?!”
“處理”兩個字斬釘截鐵。
那幾個被我一推阻住的安保立刻不再猶豫,兩人一邊,用力架住了我的胳膊!力量巨大,不容掙扎。
我被兩個彪形大漢架著,身體像破布袋一樣被拖離了那片刺眼的燈光和無數(shù)道或驚懼或厭惡的目光。
視線最后掃過的地方,是沈聽藍的臉。她站在那里,在王亦深的影子下,臉色煞白,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王亦深仿佛察覺到了她的意圖,身體極其輕微地朝她傾斜了一個角度,剛好半擋住了她的視線,也遮住了她或許即將流露出的任何一絲情緒。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眼神空洞地望著這邊,里面翻涌著的情緒復雜難辨,或許是憤怒到極致的茫然,或許還有一絲……她自己都來不及抓住的、被強行摁下去的遲疑?
但這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在被徹底拖出會議廳大門前的那一刻,我只覺得整個人被某種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徹底吞噬了。
“哐當”一聲巨響。會議廳厚重的隔音門在身后猛地關上!將所有喧囂、辱罵、竊竊私語……連同她那最后一眼,徹底隔絕。
走廊的光線慘白。刺得眼睛生疼。
手臂被抓得生疼,骨頭像是要被捏碎。兩個保安像是拖拽什么危險的垃圾或者發(fā)狂的野獸,毫不留情地把我一路往外架。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天色陰沉得如同打翻的墨斗,烏云低低壓著。密集的雨點狂暴地砸在巨大的玻璃幕墻上,噼啪作響,匯成一道道渾濁急淌的水痕,像是這棟冰冷大廈扭曲的淚臉。
我被粗暴地推搡著,跌跌撞撞地穿過死寂無聲、無數(shù)道窺探目光的開放辦公區(qū)。沒人說話。壓抑的抽氣聲,壓抑的竊語“是他……”“看不出來……”“王經(jīng)理……”像是細密的針,扎在背上。所有視線如同芒刺,帶著冰冷的審視和唾棄,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
走到前臺區(qū)域,冰冷的感應門無聲滑開,一股裹挾著濃厚土腥味和水汽的狂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我頭發(fā)亂飛,西裝緊緊貼在身上,又濕又冷。
“松開?!蔽业穆曇舯豢耧L撕扯得變了形,嘶啞又破碎。身體因為用力而劇烈地顫抖。
兩個保安戒備地看著我,手卻紋絲不動。
“我—說—松—開!”我?guī)缀跏且е?,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被雨氣浸潤的眼赤紅地瞪著他們,像個隨時會撲上去撕咬的瘋子。
其中一個保安猶豫了一瞬,目光掃過我胸前掛著、但此刻顯得無比諷刺的工作牌,還是緩緩松了手。另一個也慢慢放開。
身體驟然失去了壓制性的拖拽力量,卻因剛才的激烈掙扎而脫力,我猛地晃了一下,腳下濕滑的地板磚讓我一個踉蹌。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冰冷的金屬門框,指尖按在光滑但冰冷的表面上,傳來黏膩濕滑的感覺。
身后隱約傳來前臺妹子壓低聲音的驚呼和鍵盤被慌亂敲擊的嗒嗒聲,大概在聯(lián)系主管或者……警察?
暴雨的聲音填滿了整個世界,嘩嘩作響。
我猛地回過身!
視線如同淬了冰的刀鋒,精準地穿過空曠的前臺區(qū),越過表情復雜的保安,刺向那依舊冰冷緊閉的會議室大門。
操!操!!操!??!
胸中堵著的無數(shù)個日夜的屈辱、憤怒、被誣陷的絕望,像一座被引爆的火山!滾燙的巖漿終于找到了一個無比荒唐、卻又帶著極致宣泄快感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