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鈺這輩子最討厭兩種東西:不守規(guī)矩的人和下雨天。
今天偏偏兩樣都占全了。
暴雨拍打著車窗,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擺動,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水痕。晚高峰的十字路口堵得像個巨型停車場,段鈺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她趕時間,一份緊急合同落在了律所,客戶半小時后就要飛國外。
好不容易挪到路口,綠燈剛亮,前車卻遲遲不動。段鈺按了下喇叭,剛想松勁,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震得她耳膜發(fā)顫。
一輛黑色越野像頭失控的野獸,猛地從右側(cè)非機動車道竄了出來,斜插著搶在她前面,輪胎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啪”地一聲糊滿了她的擋風玻璃。
視線瞬間被糊死。
段鈺猛地踩下剎車,心臟差點跳出來。她降下車窗,剛想探頭理論,那輛越野已經(jīng)搖搖晃晃地停在了前車后面,距離近得幾乎貼在一起。
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男人戴著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線條利落的下頜,和唇角叼著的半根沒點燃的煙。
“有事?”他的聲音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痞氣,像是剛睡醒,又像是根本沒把這當回事。
段鈺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下來,她指著對方的車:“你壓線了,還占用非機動車道,懂不懂交通規(guī)則?”
男人終于抬了抬眼,帽檐下的目光掃過來,帶著點審視,又有點玩味,像在看一只炸毛的貓?!芭叮彼麘寺?,語氣平淡得近乎挑釁,“那你想怎樣?叫交警?”
綠燈開始閃爍,后面的車按起了喇叭,一串接一串,催得人心煩。段鈺咬了咬牙,她沒功夫在這耗,剛想作罷,那男人卻突然笑了笑,沖她抬了抬下巴。
“段律師?”
段鈺一愣。這人認識她?
記憶飛快搜索,沒等她想起來,男人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子,越野引擎又低吼一聲,趁著最后幾秒黃燈沖過了路口,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順著雨風飄過來:
“下次開車,別光顧著瞪人,容易追尾。”
段鈺氣得手都抖了。她認出那輛車的車牌了——上周在律所樓下,就是這輛車堵住了消防通道,保安勸了半天,車主連理都不理。當時她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沒承想今天栽在了正主手里。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合同要緊。
趕到律所樓下,段鈺抓起傘就往大樓跑。剛沖進旋轉(zhuǎn)門,就聽見前臺小姑娘壓低聲音議論:
“剛那輛黑越野好酷啊,就是車主看著好兇……”
“聽說了嗎?就是他,把王總的侄子給揍了,現(xiàn)在王總正到處找人呢……”
段鈺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窗外。那輛黑色越野正停在路邊,駕駛座上的人已經(jīng)下來了,正靠在車門上打電話。雨幕里,他的身影挺拔又散漫,抬手抓了抓頭發(fā),動作隨性得近乎囂張。
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男人突然轉(zhuǎn)頭,隔著雨簾和玻璃,精準地對上了她的視線。
他扯了扯嘴角,做了個口型。
段鈺看懂了——他說的是“又見面了”。
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段鈺轉(zhuǎn)回頭,快步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時,指尖還帶著點涼意。
她不知道,這場暴雨里的狹路相逢,只是個開始。
那個叫林野的男人,就像一顆突然砸進她平靜生活里的石子,帶著一身野性,預備著要攪亂她所有的節(jié)奏。而彼時的段鈺,只覺得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煩,只想離他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