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自己去攀登石頭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一切沒有那么簡單,階梯太高了,就像是故意為之一樣,她們不可能不依賴手,僅憑腿就爬上祭臺。她必須以一種極為謙卑的、佝僂的姿態(tài)爬上去。
當(dāng)她爬上去,面對那個巫師的時候,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開始凝固,那張臉上不知道是何種文字寫成的刺青與歲月帶來的溝壑融合在一起,讓其顯得是那么的崎嶇恐怖。
對上巫師那雙渾濁的眼睛的時候,江崢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她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短短的幾分鐘,江崢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頭頂上樹葉吱吱作響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與之一起傳來的,還有巫師的判決:“suci?!?/p>
然后江崢就感覺到自己的口腔被灌入了一碗充滿腥臭味的液體,她很確定,那是動物的血。
當(dāng)江崢跪在那個陰鷙男人的身前的時候,除了屈辱,她還感到惡心,那雙像動物一樣貪婪的眼睛在她的身體上游走,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對她身份的宣判意味著儀式的結(jié)束,除了Suk之外的其他女孩們再次被帶回了房間,沒有人為她們清洗嘴里的鮮血,但是卻為她們換上了新的白色睡衣。而Suk會被帶到哪里去呢?沒有人知道。
晚上的時候,江崢吃完晚餐之后就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身邊已經(jīng)安然睡著的兩個女孩,江崢不由地想起了Suk,然后她就突然驚覺了一件事情。
為什么偏偏只有Suk是沒有被選中的人?她和江崢?biāo)齻兙烤褂惺裁床煌恳婚_始江崢沒有想清楚,可是現(xiàn)在卻突然想清楚了,Suk應(yīng)該是她們這群女孩當(dāng)中最年長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來了月經(jīng)的女孩。
江崢很確定這件事情,她們在集裝箱里同吃同住了整整一個月,只有Suk來了月經(jīng)。
那么為什么一定要沒有來月經(jīng)的女孩?被選中的人會去做什么?江崢不知道,但也可以順著這個思路大致猜出一個方向。
在巫術(shù)中,處女一直占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她們在這種神秘而古老的體系中呈現(xiàn)出一種復(fù)雜而矛盾的狀態(tài)——既是神圣力量的載體,也是恐懼與禁忌的對象。
她爸爸是歷史學(xué)教授,她曾經(jīng)看過一個有關(guān)于“圣女”的紀(jì)錄片,里面介紹了那些圣女大多都會成為巫師或者圣人的禁臠。
江崢看著自己身上純白色的棉質(zhì)睡衣,看著窗外一望無垠的綠色森林,心里的恐懼又開始滲出。她回頭看向書桌上的鋼筆,心里做出了決定。
江崢悄悄地走到了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樓梯間。
整個樓梯口都是靜悄悄的,甚至沒有一個人,正當(dāng)她要下樓的時候,身后一道力量突然拽住了她的衣領(lǐng)。
江崢顫巍巍地回頭,就看見從拓那張陰鷙的臉,他冷冷地看著江崢,問道:“你要去哪兒?”
江崢開始顫抖起來,然后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了一樣,從拓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吃她這一套,他手上的力量收緊,掐著江崢的脖子,加重語氣說道:“別裝可憐?!?/p>
江崢被嚇壞了,帶著哭腔說道:“我……我下面流血了……”
從拓沒想到江崢要說這個,短暫的呆愣之后,他掀開了江崢的裙子,透過走廊昏暗的燈光, 他看清了里面白色裙褲上的紅色印記。
“我是要死了嗎?”江崢眼睛里流下了幾滴淚水,滿臉無辜地向從拓問道。
從拓沒有回答江崢的話,只是掐著江崢的后脖頸把她往房間里帶,面對江崢的小聲哀求,從拓不為所動,他只是沉默著將江崢挾到了房間的門口。
到了房間門口,從拓終于說話了,但那只是一句恐嚇:“再讓我看見你跑,我就殺了你?!?/p>
江崢連忙滿臉驚恐地點點頭,因為她似乎真的在從拓的目光中看到了兇狠和殺意。
“從拓先生,請把她交給我吧?!本驮诮瓖樢詾樽约簳涝趶耐厥掷锏臅r候,她聽見不遠(yuǎn)處的黑暗里傳來了聲音。
江崢望過去,是一個看起來年紀(jì)很大的嬤嬤,江崢敏銳地注意到她和別人的不同,她的藍(lán)色罩袍的胸前別著一枚白色的胸針。
從拓在見到來人的時候,愣了兩秒,然后放開了放在江崢脖子上的手,他沒有回答那個嬤嬤的話,但江崢看見他點頭了。
那個嬤嬤于是走到了江崢的身邊,她看了江崢一會兒,然后從罩袍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昏暗的燈光下,江崢看清了那是衛(wèi)生巾,也看清了那個嬤嬤的臉。
那是一張很老的臉,至少有五十歲以上了,她的語氣很嚴(yán)肅,可是目光卻算得上柔和,江崢感覺到她身上的善意,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沖到了那位嬤嬤的身后。
而從拓也沒有對此進(jìn)行阻止,他只是對那位嬤嬤道:“那就辛苦你安排好她了?!?/p>
從拓的語氣稱不上恭敬,但也絕不是那種傲慢的語氣,或許這位嬤嬤的地位不低,江崢這樣猜測道。
從拓很快走了,他走得很快,一分鐘就已經(jīng)沒影了,然后江崢就聽見自己身前的嬤嬤用帶著濃厚口音的英語說道:“你不應(yīng)該惹上那個瘟神?!?/p>
江崢知道那是一句善意的勸告,但她從沒有想要招惹從拓,她比誰都知道從拓是個危險分子,她冒險跑出來,也不是想要遇上從拓,她只是希望自己運氣好,能遇上一位嬤嬤,僅此而已。
但江崢知道,解釋是沒用的,而且也沒有意義,她的目的達(dá)到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意義。
嬤嬤走后,江崢躺在床上,緊張得心臟都快要掉出來,她不停地深呼吸,她要冷靜下來。
大腿內(nèi)側(cè)的傷口又開始發(fā)出陣陣疼痛。
她騙過從拓了嗎?她覺得是這樣的,可是萬事沒有絕對,她的表演不算精湛,況且她也知道月經(jīng)的血和傷口的血是有所不同的,可是從拓會看出來嗎?
答案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