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夏景然依舊掛著笑,林岐因離多遠就瞧見了,她接過他手里的西裝外套,問道:“笑這么開心,事兒成了?”
“今天多虧小蟬了,宋市長喜歡他的不行,還說讓小蟬去給他兒子補習呢?!毕木叭恍Φ馈?/p>
林岐因這才注意到后面的夏蟬,她笑著說:“這是好事兒啊,小蟬,干嘛悶悶不樂的?”
夏蟬搖搖頭,說自己有些累了上樓洗澡去了。
他開心嗎?怎么開心?
瞧著夏景然那副嘴臉他就犯惡心,看見自己巴結(jié)上宋懷初了他高興的不行,以后公司也算是有了個靠山。他慶幸,幸好巴結(jié)上了宋家,不然夏景然回來又要發(fā)火,把一切的過錯都怪在夏蟬的頭上。
他太累了,洗完澡后就上床睡覺了。他不知道的是,房間里都是他無意間散發(fā)的梔子花味的信息素,那味道濃的透著門縫都能聞見。
夏蟬就這么睡去了。
凌晨兩點,陳姝眠落地了。
她穿著灰色大衣拎著米色密碼箱按動了別墅的門鈴,開門的是司機。他瞧見陳姝眠也有些詫異:“陳總怎么突然回國了?小也估計還不知道吧?”
陳姝眠笑笑,把羊絨大衣脫掉遞給了司機說:“我上去看看他?!?/p>
上樓的幾步她都是激動的,以為何也已經(jīng)睡了,但看著他房間的燈還亮著。陳姝眠覺得自己身上有些臟,她把頭上的低丸子頭松開,一席卷發(fā)落了下來垂到腰間。
她敲敲門,屋里喊道:“劉叔,有事兒嗎?”
畢竟凌晨兩點多,空闊的別墅也就他跟司機,除了劉叔叔還能有誰來敲他的門?
陳姝眠不說話又敲了敲,何也走過來打開了門,那一瞬間他恍惚了,腦子一懵:“媽?”
“阿也!”陳姝眠緊緊的抱了上去,眼角還有些濕潤。
三分鐘后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司機給他倆倒了杯水放著。陳姝眠眼睛依舊很紅,還有幾滴淚正順著臉頰流下來,他看著何也說:“太好了阿也,我又見到你了?!?/p>
“什么鬼???你不是在國外嗎?怎么突然回來了。”何也懵逼了。
“我交給你姨媽打理了,從今以后我就留在H市,留在晏和,陪你長大!”陳姝眠說著。
“什么意思?”何也有點懵。
“以后我都不走了,阿也,你開心嗎!”
“什么!”何也覺得她突然回國又說不去國外了感到頭皮發(fā)麻,那以后自己還有好日子過嗎?
“阿也,你再見到我……不開心嗎?”陳姝眠問他。
“開心……怎么可能不開心呢?!焙我惨а勒f。
那天何也昏迷之后,陳姝眠留在病房繼續(xù)照看他兩天沒合眼。
再等醒來的時候她不在病房,而是身處于H市的市中心,那里是她曾經(jīng)創(chuàng)業(yè)輝煌時期的地帶。
再當她看清楚時自己手里拎了個行李箱,身上的衣服沒變,凌晨的街道只有她獨立于街道。
她來不及多想,慌亂的從兜里掏出手機,自己的兒子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躺著呢,她不敢在這多停留一秒鐘。
當打開手機的時候她傻眼了,時間顯示變成了二零一六年,那就是說她回到了十年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姝眠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那眩暈的感覺使她頭絞痛。
難不成?
她不敢想,只覺得是老天爺可憐夏蟬跟何也,這才派自己來拯救他們的愛情的。是這樣吧?陳姝眠也這樣想,既然有了重來一世的機會,呵呵,什么死夏景然,老子來收你來了!
她現(xiàn)在只想好好陪著他們長大,畢竟十年前她太忙了,還沒好好珍惜時間何也就長大成人了。
甚至她連中間發(fā)生的事都不知道,想起當時何也跪著求自己救救夏蟬,說自己愿意坐牢的時候她就止不住的心酸。
明明這么要好的兩個人,怎么就被命運拆分成這樣?
“何也!”陳姝眠沒了好語氣,嚇得何也坐直身子,誤以為前段時間追尾的事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我聽說宋知家里請了個家教,好像是十四班的學生,你成績也不好,跟著宋知一起補習吧?叫那同學給你好好補補?!标愭哒媾宸约何床废戎哪芰Γ垃F(xiàn)在抱著何也暴哭一頓解決不了什么問題,指不定哪天被收回去了呢?她要趁著現(xiàn)在,拯救他們的愛情!
“什么家教啊,宋知沒跟我說啊?!焙我舱f。
“你別管這么多,聽我的,一起去,你準高興?!标愭哒f。
沒等何也反應過來,她喝完面前那杯水拍了拍何也的肩膀:“去吧,回去睡覺吧,迎接美好的第二天!”
太奇怪了,陳姝眠太奇怪了,突然回國,又突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真是……一點兒都不像她。
何也愁的不行,躺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沒睡著。
清晨,陳姝眠起床烤了一個貝果和一個三明治,還有兩杯椰奶。她叫回了在國外的秦阿姨,還有之前的管家和保姆,還把別墅收拾的有了家的樣子。
何也一起床看著家里這么熱鬧人都傻了,他一直懷疑這是個夢,但用手掐了掐自己,我操,好疼!這不是夢,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阿也,快來吃早餐,陳總親手給你烤的貝果呢?!鼻匕⒁陶f著,臉上掛著溫柔的笑,陳姝眠看她這樣子心里有點難受,找個借口去廁所哭了。
何也走了過來,他問秦阿姨:“你知道我媽為什么突然回國嗎?”
秦阿姨笑著說:“阿也,陳總可能是太想念你了呢,別想太多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做些讓司機給你送過去好不好?想不想吃紅燒肉呀?”
他現(xiàn)在沒那心情,只沉浸在自己以后不能亂玩了的失落中。
“呀!你這嘴上咋還帶個釘子呢?!”保姆瞧見了,臉色驚恐道。
秦阿姨皺了皺眉:“你不說我還沒看見呢,阿也,這是什么東西???”
“這是我打的唇釘?!焙我矊擂涡π?。
“唇釘?這是啥東西?”保姆問。
“沒事沒事,你們先忙,我上學去了?!焙我舱f完就跑上車了。
早飯還是司機給他拿走的,一路上何也一直在想。手機突然來了消息,他點開看看是宋知回了他昨晚發(fā)的消息,他昨晚問了宋知是不是請了家教。
送人頭:什么家教啊,是夏蟬?。?!
有何不可:?
送人頭:昨天不是跟老頭子去吃飯了么?見的就是夏蟬和他爹!老頭子說他成績好讓他來我家給我補課呢,他特搞笑,我爸說給他補課費,他跟我爸說不要錢包吃就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何不可:我能去么?
送人頭:?
手機關(guān)上了,何也問司機說:“劉叔,早餐我忘拿了,咱停車吃點吧?”
司機笑笑說:“我拿了,就放在副駕駛呢?!?/p>
不說他還真沒注意,何也看了看,皺著眉頭問:“怎么是兩份兒???”
“陳總的意思是為了讓你成功去宋家補習特意給補課‘老師’也準備了一份早餐,說是讓你好好謝謝人家。”
補課老師?夏蟬啊!
那為啥不是給宋知?算了,給他也是浪費。
“他好像不喜歡吃貝果?!焙我残÷曕洁煲痪?。
到學校后何也放下書包就提著早餐去十四班了,他蹲在窗戶下邊兒,抬手敲了敲窗戶。夏蟬打開窗戶,沒人?。?/p>
突然探個腦袋出來,夏蟬嚇得一手拍了上去,那一下子沒個輕重直接給何也打的蹲地上了。夏蟬知道自己好像打了人,連忙出門查看去了。
瞧見是何也他心落了地,幸好是他,要是別人那得賠錢了?!拔?,你還好嗎?”夏蟬問他。
“哎喲,疼啊,好疼啊?!焙我驳降紫逻汉鹊?。
幸虧這時候沒學生,這要是被人看見何大少爺躺地下打滾兒指不定被議論成什么樣子呢,也就他不害臊了,一個勁兒的躺著也不見起來。
“行了,都是Alpha,你裝什么Omega呢?!毕南s吐槽一句,伸手拉起了躺在地上的何也。起來后他也不撒手,一直不要臉的拉著人家的手。
夏蟬皺眉,‘嘖’了一聲:“你這人什么毛病,撒開!”
“夏同學,我洗過手了,別嫌棄我好不好?”何也沖他撒嬌,撿起地上的早餐遞給他,幸好陳姝眠心細特意包了個紙袋。
“這什么?”
“我媽做的早餐,你嘗嘗?!?/p>
“你媽做的?為什么要給我啊?”
“聽說你要去給宋知補課了,夏老師,帶我一個唄?!?/p>
夏蟬白他一眼,抽回了手:“我吃過早餐了,你拿回去吧?!?/p>
“這可不行,我媽特意交代的,你要是不拿著那我就得回去挨罵了?!?/p>
“關(guān)我屁事。”
他見夏蟬要走,連忙說:“誒誒誒,別走啊?!彼α诵φf:“真的特別好吃,你嘗嘗唄,又不要你錢。”
這說的什么話?夏蟬皺著眉看他。
何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夏同學,我成績不好,你給我個上你課的機會唄?我真的會好好珍惜的,朝后……我就給你帶早餐,就當學費了行不?”
“這事我說了不算,要問宋叔叔的?!毕南s說。
“他同意了?!?/p>
“這么快?”
“你忘了啊,我跟宋知是一個院兒長大的,兩家就挨著?!?/p>
夏蟬點點頭。
何也再次遞給他:“你就賞個臉吃了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夏蟬嘆口氣,拿著他手里的早餐回班了。
何也激動的不行,心里跟打鼓似的跑回班了。
早自習結(jié)束后夏蟬拿出了那綠色的紙袋,他摸了摸還是熱的,上邊兒還有個小卡通人物的標簽貼,挺可愛的。夏蟬撕掉標簽貼,里面裝的是一個三明治和一瓶椰奶。
“同桌,今天吃這么晚啊?”許清問他。
夏蟬笑笑說:“對?!?/p>
拿出那塊三明治,外面還是被保鮮膜包著的吃起來也不臟手,咬一口下去那糖心雞蛋在嘴里爆炸的感覺太爽了。吐司外酥里嫩的,配上新鮮的番茄片和生菜,最主要的里面竟然有他最愛吃的海帶?他特喜歡吃三明治夾海帶。
是因為小時候林岐因不在家,只有幾片吐司,他拿著去冰箱翻剩菜,只剩一盤海帶了,沒想到搭配到一起竟然這么好吃,他已經(jīng)很久沒吃到過這個味道了。
一整個三明治被他三口吃完了,一瓶椰奶一口氣被他順了下去,他很久沒這么滿足的吃過一頓飯了。他看底下還有東西,又朝紙袋里翻了翻。
底部有幾張衛(wèi)生紙,紙巾上印的也是標簽貼上面的卡通人物,外加一張小卡片。上面寫了一句話:夏同學,早餐好吃嗎?明天依然有,記得想我哦。
好肉麻……夏蟬趕緊丟了回去。
看完這卡片夏蟬滿臉通紅,只覺得天氣太熱,急忙脫下了校服放進桌洞里,他想一定是天氣的原因,一定是!
中午剛放學,夏蟬書還沒來得及收,窗戶又被敲響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他走出門看著撅著屁股敲窗的何也。只覺得好笑,這么大的個子讓他做這個動作真是委屈他了。
“嘛呢?”夏蟬問。
何也尷尬笑笑:“走吧,吃午飯去?”
“不去,司機已經(jīng)給我送飯了?!毕南s說完就后悔了,自己為什么還跟他解釋?即使司機不送飯他也不去啊。
“你家的飯,好吃么?”
“滾?!?/p>
“誒誒誒,別走啊!”
“夏蟬!”他又喊。
人家頭也不回的進班了。
何也拉開窗戶就趴著看他,不知道他從哪整了個板凳,這坐著確實比蹲著舒服多了。他臉上帶著笑,盯著夏蟬從桌洞里掏飯盒。
“你干什么?”夏蟬問他。
“看風景。”
“傻逼?!?/p>
夏蟬掏出飯盒放在桌子上,以免弄臟試卷他還特意的墊了幾張衛(wèi)生紙在上面。何也以為是什么好東西呢還整這么多幺蛾子,誰知道打開只好就幾片草啊!
“不是,你這么瘦還減肥?”
“……”
夏蟬能告訴他這是營養(yǎng)餐么?他信么?
“走走走,跟我去食堂吃,看你瘦的跟竹節(jié)蟲成精似的!”
“何也!”夏蟬瞪他。
“哇,你叫我名字真好聽!”
“……”
何也隔著窗戶去拉他,夏蟬輕松躲過,往許清凳子上一屁股移了過去。他臉上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看的何也勝負欲上來了,他就隔著窗戶拉他,形成一個你拉我躲的局勢。
夏蟬躲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跟這傻子玩游戲么?
“行了!別拉了?!毕南s說。
“你同意跟我一起吃午飯了?”
“你干嘛非纏著我???”
“我喜歡你啊?!?/p>
“有病?!?/p>
何也繞到班里,一屁股坐在了許清隔壁的椅子上,他跟夏蟬貼的很近,甚至他的呼吸何也都能聽見。本就燥熱的少年再一次臉紅起來,喉結(jié)滾動間夏蟬刻意挪開了眼神。
“夏蟬同學,我喜歡你,請允許我追你好嗎?”
“有病?!?/p>
“是,我有病,就快要死了?!?/p>
“那你去死吧?!毕南s問他。
“因為想你,得了相思病?!?/p>
“……”
夏蟬心想,打死這個傻逼應該不犯法吧?
“好了不鬧了,你跟我去吃午飯吧,我也餓著肚子呢,你那幾片草有啥好吃的???一點營養(yǎng)都沒有。”
“這就是我媽給我準備的營養(yǎng)餐。”
“……”
輪到何也無語了,氣氛靜了下來,何也找臺階下:“阿姨做的啊,那……肯定……很好吃?吧?”他說著話,眼珠子跟著轉(zhuǎn)。
夏蟬搖了搖頭。
“怎么,你想嘗嘗這糟糠?”夏蟬問他,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留著吧,等你吃完飯清新口氣用?!焙我残χf。
即將邁入十月天,今天的天氣蒙著一片黑云,可等著憋口氣下一陣子呢。中午頭,風吹的有些急,夏蟬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上了,兩只手插進口袋取暖。
話說,天氣也沒這么冷,不至于這么矯情?;蚴亲蛲砘貋淼奶碛执┑枚绦?,一冷一熱凍著的感冒了。
“冷???”何也問他。
夏蟬沒搭理他,小跑兩步繞過了前面擋路的同學。何也來了興致,誤認為夏蟬要跟他比誰跑得快,一路小跑到夏蟬跟前,他步子沒停,原地踏步說:“來啊,誰先跑到食堂誰就是第一名?!?/p>
“傻逼?!毕南s都懶得多說一個字。
幾步邁到食堂。夏蟬緊緊捏著手里的飯卡,他看著何也說:“就在三樓吃吧,六樓我消費不起。”
“你要請客?”
“不然你找我吃飯干嘛?”
夏蟬誤以為何也讓他請客,那次在六樓吃飯的時候是何也掏的錢,夏蟬一直還挺不好意思的,但想了想在六樓吃一頓飯定是比不菲的價格后又忍住了主動請何也吃飯的想法。
“我看你平常都一個人,好無聊哦?!焙我舱f,他刻意往夏蟬身邊走了走。
“我不覺得?!?/p>
兩人三兩步邁進電梯,夏蟬骨節(jié)分明的手點下三樓的按鍵。何也站他身后,沒話找話的說:“你家住清苑哪一棟啊?明天就周六了,我去你家接你。”
夏蟬心中一緊,怎么明天就周六了,他說:“不用了,宋叔叔已經(jīng)給我安排好司機了,他到時候會來接我?!?/p>
“那明天八點怎么樣?”
夏蟬冷笑一聲,轉(zhuǎn)頭看他:“我怎么不知道五班還有像你這么愛學習的人呢?”
電梯門開了,夏蟬先邁出去步子。何也追上他說:“我這叫幡然醒悟后發(fā)奮圖強,為美好未來做考慮啊?!?/p>
可樂雞……豬腳飯……麻辣香鍋,夏蟬轉(zhuǎn)頭看他:“你想吃什么?”
話說何也不經(jīng)常來三樓吃飯,他看著上面的圖片沒啥食欲,就問夏蟬:“你上次來食堂吃的是什么?”
“牛肉面,可樂雞?!毕南s如實回答。
“牛肉面吧?!?/p>
夏蟬走到牛肉面窗口要了兩大碗,兩人沒打算走,就站在一旁等著取餐。
“夏蟬,你十月一的文藝匯演要參加嗎?”
夏蟬搖搖頭說:“我家里人不太希望我露面?!?/p>
他沒想到夏蟬會跟自己提起家里人,以為他會說‘關(guān)你屁事’。沒被懟的何也有點蹬鼻子上臉,他又問:“你彈吉他很好聽,很溫柔的感覺?!?/p>
夏蟬面色微僵,說:“溫柔?”
何也尷尬笑笑:“看著溫柔,就是說話有點兇。”
“你好,兩碗牛肉面好啦?!卑⒁毯暗?。
兩個人端著面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何也真是有眼力見,知道夏蟬愛干凈,特意拿濕紙巾把桌子和凳子從上到下全擦了一遍。
這套動作下來夏蟬人都傻了,心道:這傻子領悟不小啊。
“坐吧,夏同學?!焙我材樕蠏熘?。
夏蟬怔怔,把面放到桌子上,看著被他擦的蹭亮的真皮坐墊有些心軟,屁股剛坐下他就說:“我其實也不想這么兇的?!?/p>
“真的?”何也一喜咬到了舌頭,他‘嘶’一聲接著笑。
夏蟬嘴里嚼面,點點頭。
“沒想到你還挺平易近人的嘛,怎么突然答應教我彈吉他了?是不是你也喜歡我啊?難不成,咱倆真是雙向奔赴?!”
夏蟬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他說:“咬到舌頭還說這么多話,吃你的面吧?!?/p>
“這不是太燙了么?”何也笑著說。
夏蟬這才看見這小子嘴上扎個釘子,那鋼球真是太小了,不注意看一點都看不見,就跟嘴上突然長顆痣似的。
他也管不著,壓根兒就沒跟他提唇釘?shù)氖隆?/p>
飯后,兩人走出食堂。他看何也又是那套動作,從右口袋掏出一盒藍莓味口香糖,依舊是四粒放進嘴里嚼。反常的是他沒再遞給夏蟬,他上次看夏蟬的表情似乎不怎么愛吃,這次干脆不給了,自己吃完就踹兜了。
正走著呢,何也突然‘我操’一聲。夏蟬停下腳步看他,以為他發(fā)生啥事了?!澳憧?,那倆人是不是傅譯遠和曲訴啊?”何也問他。
夏蟬皺著眉看他指的地方,確實有兩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離的太遠他也沒看見臉,只瞧見兩人動作挺親密,跟下一秒就要親上似的。
何也兩手比O放在眼前當作放大鏡,他就這么看著。下一秒夏蟬笑出了聲,他轉(zhuǎn)身看夏蟬時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那個動作太傻了,給夏蟬笑的都沒收住。
何也就這么看著他笑,他想夏蟬喜歡那就多做一會唄,等他樂開心了再放下,傻就傻吧,也不在乎這一會兒了。不過,他笑得怎么這么好看?
少年的皮膚像是那種病態(tài)的白。兩顆虎牙露在唇外,眼睛笑成一條縫,笑得太急臉上還有些沒喘上氣留下的紅暈。話說,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夏蟬笑,也是第一次看見他的虎牙。
真他媽好看……
何也放下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貼上去了,離夏蟬那樣的近,近的臉上的毳毛都被他看得清楚。
他身上淡淡的梔子花味也能聞見,他就這么盯著夏蟬,那一刻似乎全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身旁的一切都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開,模糊成了失焦的背景,連聲音都褪成了遙遠的嗡鳴。
少年緩緩睜開眼,臉上的笑還沒完全收回就對上了何也專注的眸子,那眼神熱的似乎要將自己穿透,像是秋日里的獨屬于他的夏暑。
笑容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紅色光暈。
他從脖子到耳根都紅的徹底,尤其是在何也這樣的注視下,他慢慢覺得自己手都在出賣自己的往外冒汗。
“我……我先回班了?!毕南s說完紅著臉跑走了。
何也這才反過神來,他表情難以言述的差,背著過身甩了自己一巴掌。
在他認為,自己又僭越了。平常那些糙話就已經(jīng)惹的夏蟬不高興了,今天又突然這么莫名其妙的盯著人家看了這么久,人家不生氣才怪。
他不知道自己對夏蟬到底是什么想法,是喜歡人家的信息素嗎?喜歡他那張好看的臉?喜歡他彈吉他樣子?喜歡他出手相助Omega的見義勇為?喜歡他無意間露出的虎牙?
那是喜歡嗎?那就他媽是變態(tài),夏蟬說的真他媽對。
Alpha和Alpha怎么可能在一起,他想。
少年背著暗光朝籃球場走去,路程也就三百米,他愣是走了十分鐘才到。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究竟喜不喜歡夏蟬,要是喜歡就腳踏實地的追,不喜歡就別招惹人家了,以免又被扣上變態(tài)的帽子。
里面坐的兩人的確是傅譯遠和曲訴,剛到那時曲訴臉上的紅暈還沒褪下,他看著傅譯遠手上還拿著擦傷藥,但面色是說不出的慌。
何也自己心情本就不好,他看著傅譯遠那一臉慌樣以為他又欺負曲訴了,走上去就罵他:“傅譯遠,你平時就不能對曲訴好點兒?你瞧他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你還打他,打他就算了還打人家的臉?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兩人懵逼對視一眼。
“何也,你誤會了?!鼻V說。
他眼角還有些濕潤,何也看見后更來氣了,他揪住傅譯遠的領子把他拎了起來,“傅譯遠!你真他媽該死,整天欺負自己的兄弟算什么?”
“你撒開我,我沒碰他!”傅譯遠急的說不清楚話,他看著曲訴:“你先幫我拉開他,他跟瘋狗似的亂咬人,快快快!”
曲訴上前扯了扯何也的袖子說:“他真的沒欺負我,也哥,你放開他吧?!?/p>
“我都看見了!你臉上還有傷呢,不要替他說話。”
“傷?”兩人齊聲道。
曲訴臉更紅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釋,但傅譯遠還被當小雞似的拎著,無奈之下他只好說出實情:“剛剛他在給我涂藥……那……不是傷?!?/p>
何也人傻了,他手上突然沒了力氣,問道:“涂藥?他為什么要給你涂藥?”
傅譯遠掙脫開后急忙后退幾步跟這個瘋狗保持安全距離,他整理了被扯皺的衣服說:“他昨天不是摔了么?”
“他自己不會涂??!”何也吼道。
他聲音太大,惹來好多不明所以的同學往這看,曲訴尷尬的用手擋著臉,頭恨不得插進校服口袋里。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傅譯遠幫自己涂藥他也要生氣。
“不是,我為什么不能給他涂藥?”傅譯遠問他。
何也冷笑一聲:“藥里面摻硫酸了吧?是不是,傅譯遠!”
媽的……傅譯遠忍不住了:“你他媽傻逼吧?誰有病啊往擦傷藥里面摻硫酸?”
何也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藥,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醫(yī)務室開的,他有些納悶傅譯遠怎么突然對曲訴這么好了?他盯著傅譯遠,依舊沒好臉色,看看曲訴,他尷尬的正捂著臉,手下是一片通紅。
“你良心發(fā)現(xiàn)了?”何也問他。
傅譯遠拿回藥膏,他看著何也說:“就你他媽事兒多,我欺負他也不行,幫他也不行???”
“有問題!”何也指著他們兩個,一臉堅定:“你們兩個,有問題!”
曲訴的手放了下來,他有些緊張的看著何也。
憋了半天的何也憋了句:“你們是不是假裝和好來逗我開心?”
“我操?!备底g遠氣的無奈,“我們倆有病???為啥要假裝和好逗你開心?你是誰啊何也!”
“那你干嘛突然對他這么好?。↑S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說誰是雞?”
“你他媽……有必要挑這刺兒么?”何也問他。
傅譯遠無意間瞟見曲訴通紅的臉,一把將頭上的棒球帽又塞他頭上了,他還冷著臉說了一句:“臉皮怎么這么薄,這一會就燒這么紅?!?/p>
“你自己戴過的帽子給人家戴,不臭?。 ?/p>
傅譯遠懶得理這個傻逼,轉(zhuǎn)身欲走,又想起身后的曲訴,一把拉著他的胳膊走了,就留何也一人站在原地。
不是,這都什么事兒?。?/p>
上課時,何也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看宋知打游戲,果真是穿一條褲子長得的好兄弟,宋知一眼就看出來怎么回事兒了。他關(guān)掉游戲摘掉耳機,問他:“夏蟬又罵你了?”
何也搖搖頭。
“他該不會……打你了吧?”
何也搖搖頭。
宋知臉上露出一抹惶恐,他小心翼翼的問:“他……報警了?”
“什么啊!”何也坐起來:“報什么警啊?!?/p>
“那就好,說說吧,又咋了?”
他看著宋知面露難色道:“我在想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夏蟬啊?你覺得我喜歡他么?”
“……”
宋知有話說么?誰好人問兄弟覺不覺得他喜不喜歡別人?媽的有毛病吧?
“我覺得……這事兒欠考慮。”
“欠什么考慮?”
“明天不就補習了么?到時候再看情況唄?!?/p>
“不行?!焙我灿帜枇?,他說:“我都沒心情去補習了,這事兒不確定下來我見不了他?!?/p>
他頭轉(zhuǎn)了過去,只留個后腦勺對著宋知。
確實,宋知打心底的看著難受。自己這么傻逼的兄弟竟然為情所困了,現(xiàn)在又難受成這樣,唉,太心酸了,開把游戲。
……
放學了。何也是第一個邁出教室的,他火速上了車都沒給其他人看見自己影子的機會。司機還納悶呢,怎么今天不磨嘰了,來這么快。
車開到別墅前停下,何也蔫了吧唧的下車,蔫了吧唧的開門。剛開門他就不蔫了,怎么……做這么一大桌好吃的?還有……巧克力?!這是……蛋撻嗎?那……是牛軋?zhí)前。?/p>
“媽媽!我愛你?!焙我哺惺艿搅四笎鄣淖涛叮滔聲鹚傧词秩ツ髲N臺上的牛軋?zhí)浅?。陳姝眠腰上還系著圍巾,手上弄的全是干了的糖漿。
“慢點兒吃。”陳姝眠笑道。
何也吃的急,塞完牛軋?zhí)怯帜昧藘芍坏皳槌浴G匕⒁虖目鞠淅锒顺鲆坏固秋灨?,她笑著說:“阿也回來了。”
何也點點頭,嘴里塞滿蛋撻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秦阿姨。”
陳姝眠看著桌上的焦糖餅干,去抽屜里拿了幾個紙袋。那是早上給夏蟬裝早餐的袋子,跟自己裝貝果的都不一樣,像是刻意定制的。
“媽,你拿袋子干嘛?”何也咽下最后一口蛋撻。
“你明天不就要去補課了嗎?我給你裝點東西你帶去宋叔叔家吃,畢竟咱是去蹭課的,不能空手去?!标愭哒f。
何也點點頭,又問:“又沒人喜歡吃焦糖餅干,這個就別帶了吧?”
陳姝眠瞪他一眼,心想老娘要不是為了幫你追媳婦兒能一下午全折這些甜點上面了?她手里裝著餅干,嘴里說:“餅干你帶著,頂飽?!?/p>
“太干了,多裝點牛軋?zhí)前?,宋知愛吃這玩意兒?!?/p>
“你自己愛吃吧?我怎么記得宋小禾不喜歡吃甜的呢?”陳姝眠說。
她太久沒回國,何也很久沒聽到有人叫宋知的小名了。這還是宋知小時候剛生下來因為不足月陳姝眠給取的呢,后來何也問起這個名字的由來,陳姝眠告訴他因為宋知當時太小了,叫‘小禾’是為了讓他肆意生長,生命力旺盛的意思。
久而久之都長大了就很少有人這樣叫他,平時也就宋母會喊著。陳姝眠倒是十幾年來沒改口,畢竟這名字是她取的,她也覺得直接叫宋知顯得生疏,干脆就一直叫小禾好了。
這下好了,何也的小心思被拆穿,他低著頭笑笑。陳姝眠裝好后他問何也:“早餐夏同學吃了嗎?”
“吃了?!甭牭较南s,他又蔫了。
陳姝眠抽空看他一眼,臉上笑著:“喲,我兒子今天不太高興?。俊?/p>
“沒有啊,我挺開心的?!焙我舱f。
陳姝眠封好口放進冰箱儲存,她打開水龍頭洗著手說:“我兒子開心的時候蛋撻能吃六個,我那時候特意數(shù)著的,今天才吃了兩個,巧克力都沒動,還說開心呢?”
“母后大人真是火眼金睛,好了,奴才招了便是?!焙我舱f,他脫掉校服外套放在沙發(fā)上,走進了廚房:“媽,其實我喜歡他?!?/p>
“那個夏同學?”
“你這么知道?!?/p>
陳姝眠手上的水甩他一臉:“我兒子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這么說吧,你放個屁我都知道你中午吃的啥,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蟲?!?/p>
“媽,你說我是不是病了?”
“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喜歡他就是個病,他一個Alpha……”沒說完,陳姝眠齊聲跟他說著下一句:“我怎么能喜歡他呢?”
何也面色惶恐:“你怎么知道我要說這個!”
“我說了,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蟲。”陳姝眠笑道。
何也低頭嘆口氣,陳姝眠捏著他的下巴把他臉抬了起來,另一只手捏了顆巧克力塞進他嘴里。何也只覺得嘴里一甜,跟小時候吃的沒什么區(qū)別。
咬開后中間卻是藍莓味的夾心,他有些詫異。之前陳姝眠特意交代過晚上不許吃巧克力,更不許他再吃泡泡糖,說那玩意兒吃多了腮幫子容易嚼大。
結(jié)果他還是偷偷吃,每次都不會被陳姝眠發(fā)現(xiàn),他誤認為自己的演技老好了,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媽媽一直舍不得看你不開心。
“好啦,吃個巧克力跟要哭似的,趕緊收回去你那德行吧?!标愭咂查_他的臉,去洗手了。
秦阿姨在一旁看了半天,她說:“昨天夜里陳總突然把我從國外喊了回來,說什么都要我留下繼續(xù)照顧你,我這一看阿也要哭啊心里就不得勁兒,這孩子打小就是我看著長大的,離開這么久再看見他只能感慨時間過得可真快?!?/p>
當初陳姝眠出國創(chuàng)建公司的時候何也才八歲半,每天就只有秦阿姨和保姆留下來照顧他,在他記憶里陳姝眠一直是國內(nèi)國外兩頭跑,他這個忙的亂轉(zhuǎn)的媽媽竟然還能抽空補齊他缺少的母愛可真是稀奇。
后來何也念初中了,陳姝眠開在國外的公司也穩(wěn)定下來了就給秦阿姨放了兩年的長假,自己就兩頭飛來飛去。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再堅持幾年,誰知道陳姝眠直接不走了,從今以后就留下來照顧何也。
秦阿姨也接到了緊急通知,還沒放完的長假被截胡了。她也很愿意回來照顧何也,但聽見陳姝眠不出國的消息后心里更高興了,畢竟他可是看著何也小時候離開媽媽后偷偷哭鼻子的場景。
小時候陳姝眠走前都會主動抱抱何也,她知道何也舍不得自己,但何也從來不說,他每次知道陳姝眠要走前兩天都會刻意不跟陳姝眠說太多話,他先做好準備,怕真走的那天他收不住。
時間長了后面何也自己就習慣了,不再刻意的躲著陳姝眠了,而是直接問她什么時候走,再催她快點走,因為何也年少時的這句話陳姝眠傷心了可一陣子呢。
“好了秦姐,你再說他又要哭鼻子了?!标愭咝Φ馈?/p>
談笑間竟忘了外面下了大雨,是突然聽見打雷聲陳姝眠才想起來今晚下大雨,她嚷著何也先去洗澡,免得晚了洗完著涼。
何也聽話上樓洗澡去了。
而夏蟬這邊情況可壞透了,他住的房間是落地窗正對著路邊。每一道雷都像是劈他身上似的刻骨銘心,他最害怕打雷了,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夏蟬屋里沒一點光亮,他蜷縮在床上,被子蓋住頭妄想那雷聲會減小一點,事實看來不太見效,夏蟬鬢角已經(jīng)流了些冷汗。
屋外大風吹著樹葉‘呼啦呼啦’的,他似乎聽著聲音便能感受到外面的冷風,他覺得那些雷那些風都吹打在他每一寸肌膚,似乎要將他扒皮剔骨才得以安心。
被子里他雙手抱著腿,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小團子來取得安全感?!Z隆隆’一聲,夏蟬被嚇醒了。他坐了起來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燈光亮起來他臉上的冷汗便顯而易見了。
他又做噩夢了……
又是那個夢……
他夢見上學時的場景……
夢里是他上初二的時候,那時候他沒有朋友。因為,太臟了。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臟的,換句話說他沒有幾件衣服,恰巧那幾件衣服都是臟的,林岐因也不給他洗,他就這么穿著去學校上課。
同學們都不想跟他做同桌,都說他身上都是些臭蟲子味,像是垃圾堆里剛打滾兒完回來的。反饋的同學太多老師也不太好做,他把夏蟬調(diào)到了最后一排,位置靠窗,唯一的壞處是同桌是垃圾桶。
從此之后‘臭蟲子’就成了他的外號,再加上名字里帶蟬,久而久之他們都叫他夏蟲或是夏臭蟲。似乎他就該叫那個名字,就因為他身上臟,就要跟垃圾桶做同桌,就要被起這樣的外號。
夏蟬年紀小,他也不懂太多,他只知道那時候自己每天都不高興,每天都很害怕上學。其實,他更害怕的是回家,因為家離得遠,每天都要走一個小時才能到家,為了速度更快他不得不走大路回家。
但大路不是好走的,那時候街上已經(jīng)有很多店鋪開起來了,尤其是放學后格外熱鬧,街上從頭到尾擠滿了人。但他們瞧見夏蟬跟瞧見瘟神似的,都說這小孩太臟了,離他遠點。
他不愛抬頭,常常誤認為憑借這點就能忽視那些人的目光。那天,他穿過人群看到了一張熟面孔,是他家那條巷子里的孔奶奶,她在路邊擺了個炸串攤。
因為食材不好,衛(wèi)生也不過關(guān),讓人看一眼就沒有食欲了。生意不好,孔奶奶基本一擺就是一天,她年紀大了,有時候擺著擺著頭就暈了起來。
說實話那家人也可憐,老伴去世的早。兒子在大城市剛買完房車不到兩年小孫子就確診骨癌了,當年他才四歲,豆大點兒的孩子就得了這病。
一夜間,城里的房車全賣了回老家治病。但手術(shù)費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承擔的起的,光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躺一天就要幾千塊錢,買房車的那點錢還沒等手術(shù)就已經(jīng)花完了。
無奈之下父母只能再去城里務工,小孫子就一直在醫(yī)院躺著,孔奶奶為了減輕兒子和兒媳的壓力自己也學著出來擺攤做生意。醫(yī)院里的護士知道這家人的難處,都常常替孔奶奶去照看孫子。
夏蟬激動的上前跟孔奶奶說話,她一見是夏蟬慌的去給他炸東西吃。那還是夏蟬第一次吃炸香蕉,只不過那香蕉壞了一點,吃上去有點太甜了,好在外面裹著面包糠甜甜焦焦的可香了。
他第一次這么貪心的收下了孔奶奶的炸香蕉,吃完后他說以后放學會來幫孔奶奶的忙,就當這根炸香蕉是他的工資了。
直到那天他剛放下書包準備洗手去找孔奶奶,半路突然被烏泱泱一群人擋住去路。那群人是學校初三的學生,中間那個應該是他們的老大,看樣子有個十七八歲,應該是外校的學生。
夏蟬不明所以,本想走的卻被攔下了。有個人從他們身后走了出來,走近點夏蟬才看清他的臉,是班里的李浩——中學的小混混。
他看著夏蟬,指著他罵,一系列的話都臟的不能聽。那群人就站在他身后笑,給他撐足了場面吶。李浩罵了幾句似乎沒盡興,他挺直腰板朝夏蟬身上吐了口痰,足足站那罵了他得有十分鐘,把祖上幾代問候了個遍。
罵著罵著他躍躍欲試的想要上去打夏蟬,身后的老大估計也害怕事鬧大,覺得在大街上這么多人盯著要是真打起來不太好。李浩在老大那吃了癟,把所有怒氣全發(fā)在夏蟬的身上。
那時的夏蟬腦子一片空白,他看著這群人的嘴臉,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都在笑呢?他看著自己身上被吐口水,看著李浩多次揮起的拳頭,看著那群看熱鬧的路人,怎么……怎么就沒一個人能……站出來,幫幫他。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錯啊。
被罵的十幾分鐘里,夏蟬就這么站著讓他罵,后面他有點委屈了,心里就默默背英語單詞,就這么一直背……背到他罵的嘴干舌裂才肯離開。
人群散去后他看見了那雙眼睛,孔奶奶正站在那看自己,她看了多久呢?又聽見多少呢?那時的夏蟬對孔奶奶是有些恨意的,為什么她不上前幫自己說話?可是他又想,自己本就很弱小,怎么能祈求別人替你強大?
這件事發(fā)生后,夏蟬在班里沒過過好日子。他經(jīng)常被同學拉到廁所里扇巴掌,但他也不吭聲,每一次都是站著不動祈求時間能過的快一點。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終于熬到了高中。但他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得病了……他夜里總想起這件事,想起李浩的拳頭,想起那些人的笑,想起孔奶奶的眼神。
后面到了H市,誰都不知道他生病的事。那一年夏景然在處理他的身份,給他辦手續(xù)轉(zhuǎn)移戶口……按理說他沒上過高一,他趁著那一年偷偷去看了心理醫(yī)生,也就是那一年他確診為‘輕度抑郁癥’。
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上次去看心理醫(yī)生還是在上個月,心理醫(yī)生當時告訴他他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唯一就是要適應現(xiàn)下的環(huán)境。
他也這么覺得,真覺得自己已經(jīng)好了,畢竟他從今年就沒再吃藥了,這不是……好的征兆么?他想。
但今天,他又做了這個夢。他計算過,從鄉(xiāng)下到H市,這個夢他做了176次。不僅是在雨天,有時候是在睡午覺的時候,有時候是空調(diào)開低了,有時候又或者是太累了在車上睡著了。
太多了,他記不清了。
夏蟬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他起床接了杯水喝又洗了個澡躺回床上。百無聊賴之際他想再發(fā)信息跟心理醫(yī)生約時間再看看,點開微信名叫有何不可的沖到了第一位。
他沒有置頂任何人,這位有何不可憑借發(fā)了54條信息沖到了頁面頂端。上條消息顯示是在三分鐘前,夏蟬上次關(guān)機之后就一直開靜音他也不知道有誰給他發(fā)了信息。
他鬼使神差的點開何也的聊天頁面,原來他從上次給他拉回來之后就一直再給自己發(fā)消息,他看了看全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要么就是早晚安,要么就是早點睡覺注意保暖,可今天偏偏發(fā)了個對不起。
這三個字如針扎般刺入夏蟬的眼球,他有些奇怪,何也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他扣了個問號過去。
那邊秒回復。
有何不可:今天的事,對不起
夏夏夏:?
有何不可邀請您進行語音通話。
接通。
那邊何也的聲音有點啞,他說:“夏蟬,我以后不會再糾纏你了?!?/p>
“怎么了?”夏蟬問他。
只聽何也嘆了口氣,他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你,本來今天想給你發(fā)晚安的,但想了想不太合適,白天又出了那事……總而言之,夏同學,我挺對不起你的?!?/p>
“出了什么事?”夏蟬一頭霧水。
“那時候我看著你笑,是……嚇到你了么?”
夏蟬想起何也當時的那個眼神,再次緊張起來:“啊?沒有……啊。”
“那你跑什么?”何也的聲音明顯大了。
“我……因為,快上課了。”
何也松了口氣,語氣變得緩和:“我以為是我嚇到你了,所以就……唉,也是,我這樣確實挺嚇人的。”
夏蟬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凌晨三點零四了:“你一直沒睡?”
“嗯。”
沉默之際,何也再次開口:“夏蟬,你覺得……我喜歡你么?”
少年明顯感受到自己臉頰在慢慢發(fā)燙,他說:“我怎么知道?”
“那……你討厭我嗎?”何也小心翼翼的問。
沉默許久,何也都以為他掛了電話,直到電話那頭輕聲道:“還行吧。”
“什么?”何也問。
“不……不討厭?!毕南s如實回答,心跳跟著加速。
“真的?!”
“嗯?!?/p>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嘛!”何也笑著,跟剛打電話時一點兒不一樣。
夏蟬沒說話,電話也沒想掛的意思。空蕩的聊天列表沒幾個人,他很輕易的找到了心理醫(yī)生的聊天框,他看著上面的聊天記錄,路醫(yī)生最后一條消息發(fā)的是:加油小蟬,新的一年祝愿你破繭成蝶,成為暗夜永明的螢火蟲。
他不禁濕了眼眶,雖然很早就已經(jīng)回復了但這條消息他看著依舊很感動,他何嘗不想成為螢蟲,何嘗不想暗夜永明,為自己獨照出一束光來。
“你哭了?”何也問他,語氣有些急。
夏蟬抹抹淚說:“沒有,太困了。”
“睡吧,要我給你唱搖籃曲不?”
“幼不幼稚?!毕南s說。
“我唱搖籃曲可好聽了,不信你聽,咳咳……我清清嗓子啊,開始了夏同學。搖呀搖,快睡覺,寶寶已經(jīng)困了。窗外的小貓不要喵喵,別吵醒我的寶寶~搖呀搖~快睡覺~明天起得早~太陽公公會對你微笑~清風會把你擁抱~”
“朝露給小草洗澡澡~一天就開始了~花香在風中飄啊飄~世界多美好~鴨鴨在水里洗腳腳~龜兔在草園賽跑~鳥兒在樹梢吱吱叫~新的一天來到~”
“搖呀搖~快睡覺~醒來明天就到~星星和月兒靜悄悄~一起守護著寶寶~晨光像鑼鼓敲啊敲~大地變熱熱鬧鬧~蝶兒在花間繞啊繞~世界多奇妙~”
“夏天聽蟬兒吹口哨~秋天看楓葉撒嬌~冬天幫雪人戴帽帽~春天你又長高~搖呀搖~快睡覺~寶寶快睡著~星星和月兒靜悄悄~守護著我的寶寶~”
何也雖然看著二了吧唧的,但唱起歌來真有那回事兒,這一段唱下來嗓子都有些干了,他聽夏蟬半天沒動靜,超小聲的對著聽筒說:“睡著了嗎?夏小蟬?!?/p>
那邊的呼吸聲變得頻率,何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