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樓道里還飄著油條味,我剛推開門,就看見張大爺蜷縮在樓梯口。
他額頭上的血順著皺紋往下淌,染紅了半件藍布衫。
看見我,他渾濁的眼睛里突然滾出淚來:“小雨…… 昨晚…… 幾個蒙面人…… 說我跟你走得近……”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張大爺是這棟樓里唯一愿意跟我說話的人,總給我塞他孫女穿小的衣服,說女孩子要穿得暖和點。
“大爺,我送你去醫(yī)院。” 我蹲下去想扶他,手卻被他按住。
“別…… 別管我…… 你快跑……” 他的手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他們說…… 下一個就是你……”
我咬著牙沒說話,從屋里翻出急救箱,給他清創(chuàng)包扎。
碘伏擦過傷口時,他疼得直抽氣,卻沒哼一聲。
把身上所有現(xiàn)金塞進他口袋,我扶他站起來:“去親戚家避避,錢不夠就給我打電話。”
他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樓道里只剩下我和滿地的血漬,像幅丑陋的畫。
剛鎖上門,手機就響了。
是李明,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江雨晴…… 你…… 你看這個……”
他發(fā)過來一張短信截圖,匿名號碼,內容像淬了毒的冰:“再摻和不該管的事,下次躺醫(yī)院的就是你爹媽?!?/p>
我的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找到李明時,他正蹲在公司后門抽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截。
看見我,他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對不起,可能連累你了?!?/p>
“這事我一個人扛?!?我盯著他發(fā)白的臉,“你家里還有爸媽,別摻和了。”
李明卻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個錄音筆,塞給我。
“我昨晚跟蹤他們到張大爺樓下,錄的?!?他的聲音還在抖,眼神卻亮得驚人,“里面有他們說‘陳總吩咐教訓那老頭’的話。”
錄音筆在我手心里發(fā)燙。
我突然握緊他的手,他的指尖冰涼,卻在用力回握。
“李明,”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你一個人,也不是我一個人?!?/p>
風從后門灌進來,吹得我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這時,公司二樓的窗簾突然動了一下,一道熟悉的金邊眼鏡反光閃過,隨即隱入陰影里,像從未出現(xiàn)過。
我把錄音筆藏進抽屜深處,指尖還殘留著金屬的涼意。
辦公室的空氣像凝固的膠,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王姐又端著咖啡過來了,瓷杯在桌面上磕出輕響。
“小江,還加班呢?” 她笑得眼角堆起細紋,目光卻掃過我攤開的文件,“最近總見你對著倉庫平面圖發(fā)呆,有什么不懂的跟姐說?!?/p>
我接過咖啡,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燙得縮了一下。
“謝謝王姐,就是整理舊資料呢?!?/p>
她沒走,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東拉西扯地問我周末去哪,晚上回不回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