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亞病了。不是身體上的疾病,而是靈魂深處被一種無法言說的渴望與恐懼日夜撕扯。她變得沉默寡言,常在深夜驚醒,夢中全是卡利斯托那雙深邃的眼眸和冰冷的手指。她的侍女和御醫(yī)憂心忡忡,國王和王后更是焦慮萬分。圣光教會的大主教親自前來為她祈福,那濃郁的圣水氣息和禱言讓她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排斥。她開始厭惡那些曾經(jīng)讓她感到安寧的圣光儀式,仿佛身體的本能在抗拒著與卡利斯托對立的一切。
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電閃雷鳴撕裂了天空。艾莉西亞再次被噩夢驚醒,夢中卡利斯托被無數(shù)圣光鎖鏈貫穿,在烈火中化為灰燼。她驚坐而起,冷汗浸透了絲綢睡衣。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劈下,瞬間照亮了房間。就在那一剎那,她看到了!
卡利斯托就站在她華麗的四柱床的陰影里,雨水順著他漆黑的發(fā)梢和蒼白的臉頰滑落,浸濕了他昂貴的絲絨外衣。他像一尊來自地獄的雕像,無聲無息,只有那雙在黑暗中燃燒著猩紅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啊!”艾莉西亞的驚叫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ɡ雇兴查g欺近,將她牢牢禁錮在床榻與他冰冷的胸膛之間。
“別出聲?!彼穆曇舻统辽硢。瑤е环N奇異的虛弱感,與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壓迫力形成詭異的反差。艾莉西亞這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華麗的禮服胸前,有一大片深色的濡濕,那不是雨水!是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冰冷薔薇香氣,沖入她的鼻腔。
“你……受傷了?”艾莉西亞的聲音在他掌心下變得模糊,但眼中的驚恐迅速被一種強烈的擔憂取代。
“圣殿騎士團的余孽……還有你那位親愛的教父大主教,布下了一個有趣的陷阱?!笨ɡ雇谐冻鲆粋€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封印的力量在加速衰退,他們迫不及待地想在我完全恢復(fù)之前,徹底凈化我這‘污穢之源’?!彼f話時,身體微微晃了一下,捂住她嘴的手也松了些許力道。
借著窗外再次亮起的閃電,艾莉西亞看清了他胸前的傷口——一個猙獰的、被圣力灼燒過的十字形傷痕,邊緣焦黑,中心還在緩慢地滲著暗紅的血液。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痛攫住了她,壓倒了恐懼。她猛地掙脫他的手,不顧一切地坐起身,伸手想要觸碰那可怕的傷口:“你需要……”
“需要什么?你的圣光之力來治愈我嗎?”卡利斯托嘲諷地打斷她,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暴戾,“還是你純潔的血液來加速我的恢復(fù)?”他猛地抓住她伸出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劇痛讓艾莉西亞倒抽一口冷氣。
然而,就在他冰冷的手指觸碰到她溫熱的脈搏,感受到那鮮活生命力的急速跳動時,一股更強烈的、源自本能的渴望瞬間壓倒了他的憤怒和防備。三百年的囚禁和封印的壓制,早已讓他虛弱不堪,這次的重創(chuàng)更是雪上加霜。艾莉西亞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純凈至極又充滿生命活力的氣息,對他而言是難以抗拒的誘惑,是致命的毒藥,也是唯一的解藥。
他眼中的猩紅光芒大盛,理智的弦在崩斷的邊緣。艾莉西亞清晰地看到了他喉結(jié)的滾動,看到了那對致命的獠牙不受控制地探出薄唇,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
“不……卡利斯托……不要……”她顫抖著,淚水滑落。她害怕死亡,更害怕被他當成純粹的食物。
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緊握著她手腕的手背上,那微小的、滾燙的觸感,像火星濺入了冰湖??ɡ雇械膭幼髅偷仡D住。他看著她淚眼朦朧、充滿恐懼卻又帶著一絲絕望信任的藍眸,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尖銳的刺痛感狠狠扎進了他早已冰封的心臟。他渴望她的血,那甘美的滋味幾乎讓他發(fā)狂,但內(nèi)心深處一個更微弱卻更執(zhí)拗的聲音在嘶吼——不要傷害她!
兩種截然相反的本能在他體內(nèi)瘋狂撕扯。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吼,猛地低下頭,卻不是咬向她的脖頸。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唇,帶著一種毀滅般的絕望和難以言喻的渴望,狠狠地、粗暴地吻上了艾莉西亞的唇!
這是一個冰冷、血腥、毫無溫柔可言的吻,充滿了掠奪和懲罰的意味。艾莉西亞的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嘗到了他唇齒間濃烈的血腥味和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氣息。她想掙扎,卻被他鋼鐵般的手臂死死禁錮。他的吻深入而霸道,帶著一種要將她靈魂都吸走的可怕力量??謶趾鸵环N詭異的、令人戰(zhàn)栗的酥麻感交織在一起,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就在艾莉西亞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卡利斯托猛地推開了她。他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劇烈地喘息著,眼中的猩紅光芒劇烈閃爍,充滿了痛苦和掙扎。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無法理解剛才的行為。
“滾!”他對著艾莉西亞嘶吼,聲音破碎不堪,“趁我還能控制自己!滾出去!”
艾莉西亞捂著被吻得紅腫刺痛的唇,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看著卡利斯托痛苦掙扎的樣子,看著他胸前仍在滲血的傷口,巨大的恐懼之后,一種更加復(fù)雜、更加洶涌的情感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憐憫、恐懼、一種被褻瀆的羞恥,還有……一種讓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悸動。她沒有滾出去,反而顫抖著,一步步走向他。
“你需要血……”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決絕。她解開了自己睡裙領(lǐng)口的絲帶,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仰起頭,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顫抖,淚水無聲滑落?!叭∽吣阈枰摹ɡ雇??!?/p>
這個動作,這個姿態(tài),徹底擊潰了卡利斯托最后的防線。那獻祭般的脆弱和無條件的信任,比任何誘惑都要致命。他發(fā)出一聲類似野獸受傷的哀鳴,眼中最后一絲理智被猩紅徹底吞噬。他瞬間出現(xiàn)在她面前,冰冷的手指拂開她頸側(cè)的金發(fā),露出那跳動著致命誘惑的青色血管。
尖銳的刺痛傳來!艾莉西亞悶哼一聲,身體瞬間僵硬。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獠牙刺破了她的皮膚,深入了血管。緊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席卷了她——并非單純的劇痛,而是伴隨著劇痛而來的、一種詭異的、令人沉淪的極致快感!仿佛靈魂被強行抽離,又被注入某種冰冷的、令人戰(zhàn)栗的狂喜。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發(fā)軟,不由自主地倒向卡利斯托冰冷的懷抱。
卡利斯托貪婪地吸吮著那甘美無比、蘊含著純凈圣光氣息的血液。每一滴血液流入體內(nèi),都像滾燙的熔巖注入冰封的軀殼,帶來撕裂般的痛苦和無法言喻的舒暢。她血液中蘊含的微弱圣光之力與他體內(nèi)純粹的黑暗本源激烈沖突、對抗,卻又在一種詭異的力量下緩慢地融合、平息。他胸前的圣光傷口,在吸食了她的血液后,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焦黑的邊緣褪去,露出新生的、蒼白的皮膚。
艾莉西亞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臉色蒼白如紙。就在她感覺自己即將墜入永恒的黑暗深淵時,卡利斯托猛地停止了吸吮。他拔出獠牙,看著懷中少女奄奄一息的模樣,眼中充滿了后怕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他毫不猶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暗紅中帶著絲絲金芒的血液汩汩流出。他將手腕湊到艾莉西亞蒼白的唇邊,強迫她咽下。
“喝下去!艾莉西亞!不準死!”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絲……命令之外的顫抖。
冰冷的、帶著奇異力量的血液流入艾莉西亞的喉嚨。一股強大的、陰冷的生命力瞬間注入她瀕臨枯竭的身體。她蒼白的臉上迅速恢復(fù)了一絲血色,頸側(cè)的傷口也在卡利斯托舔舐下飛快愈合,只留下兩個小小的、如同薔薇花刺般的紅點。
當艾莉西亞幽幽轉(zhuǎn)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天色微明,暴雨已歇。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場瘋狂而迷亂的噩夢。但頸側(cè)殘留的細微刺痛感,唇上冰冷的觸感,口中那揮之不去的、屬于他的血腥味,還有身體深處那被強行注入的、不屬于她的冰冷生命力,都在殘酷地宣告著——那不是夢。
她與他之間,那根名為“禁忌”的絲線,已被徹底染成了血色。她獻出了自己的血,而他,將他的血,他的力量,他的詛咒,也永遠地烙印在了她的生命里。命運的齒輪,在血吻與枷鎖中,無可挽回地朝著深淵轉(zhuǎn)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