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的動物可通過吸收日月精華修煉成精怪，但必須經(jīng)歷雷劫才能蛻去獸身。
成仙后仍保有族群羈絆，護佑后代是本能我經(jīng)歷七七雷劫褪去獸身，
額生朱砂痣標志仙體初成。玉鱗淬煉成鈴鐺法器，暗藏千年修為。青崖山終年繞著乳白云霧，
像是神仙隨手拋下的紗帳。我蜷在寒潭底的靈石上，感受體內(nèi)涌動的氣機。
今天是第七次蛻鱗，那些凡人總說我頭生朱砂、青鱗帶金，該是修煉千年的蛇仙。
潭水突然劇烈震蕩，岸上傳來孩童嬉笑。這群扎著棕角的小兒舉著竹竿，
對著我棲身的古榕指指點點。領(lǐng)頭的男孩捅下個鳥窩，羽毛混著碎蛋落在我頭頂。
"阿姐你看！石頭縫里鉆出條白蛇！"最小的丫頭突然尖叫。五個孩子圍住岸邊的巖縫，
枯枝撥弄著團雪色，那是我昨日剛破殼的幺兒。我想騰身而起，卻被滿月前的虛弱困在潭底。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每到朔望交泰時，氣海便如沸水翻騰。
眼睜睜看著孩子們將幺兒裝進竹簍，笑聲刺破山間云霧。深夜玉鈴震動時，
我正在調(diào)息鎮(zhèn)壓妖丹。這串用千年蛻鱗煉化的法器向來溫潤，此刻卻燙如烙鐵。
循著鈴音來到山下王獵戶家，酒壇里泡著三十三條菜花蛇，我的幺兒蜷縮其中，
額間朱砂痣滲著血絲。窗內(nèi)油燈昏黃，五個白日見過的孩子圍坐著啃雞腿。
穿短打的漢子舉著酒碗："明日去鎮(zhèn)上賣了這白蛇酒，給娃們扯新棉襖。
"幺兒白鱗突然片片立起，在黃酒里游出蜿蜒血線。我扣住腕間玉鈴，
額間朱砂痣熔蠟般化開。千年前那個游方道士的話響在耳畔："朱砂鎖嗔，青鱗鎮(zhèn)魂。
若動殺孽，萬劫不復(fù)。"可當(dāng)院墻里飄出童謠，幺兒最后一點生氣消散在酒氣中。
我仰天嘶吼 ；就算耗盡修為 沾染殺孽 萬劫不復(fù)也解不了我心頭只恨? 還我兒命來！
泥封的酒壇突然炸裂，三十三壇蛇酒漫成血泊。掛在梁上的臘肉簌簌掉落，扭成條條黑蛇。
男主人抄起柴刀砍向蛇堆，刀刃卻像砍在流水上。五個孩子的驚叫堵在喉頭，
頸間緩緩浮現(xiàn)蛇鱗紋路。青灰色云朵懸在王家屋頂時，全村狗吠突然噤聲。
云絮里簌簌落下淬毒的鱗片，青的金的白的，將窗紙蝕出蜂窩孔洞。我赤足立在院墻上，
看墨色蛇影從瓦當(dāng)探出頭，鱗片縫隙滲出濃稠的黑霧。村長帶著族人舉著火把趕來，
火光卻穿不過三丈外的霧氣。我捏碎玉鈴，那些困在鱗片里的冤魂尖嘯著撲向人群。
三百年前葬身蛇腹的貨郎，二十年前墜崖的樵夫，還有去年溺死在寒潭的洗衣婦，
都從鱗片上的血絲里爬出來。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刺破烏云時，王家宅院只剩青磚地基。
五個孩童蜷在廢墟中央，通體覆滿蛇鱗。他們瞳孔變成琥珀色，舌尖不時輕顫，
像是在捕捉空氣中的血腥味。寒潭開始漫出黑水時，我正躺在靈石上數(shù)新生的鱗片。
昨夜被雷火燒焦的尾巴重新長出青金色紋路，這次竟夾雜著血紅脈絡(luò)。
山腳下的哭嚎順著溪水飄來，那些喝了蛇酒的人家，井里開始浮出蛇蛻。
王二毛蹲在灶臺后啃生紅薯時，摸到耳后新生的鱗片在發(fā)癢。
那些青灰色鱗片正沿著脊椎向下蔓延，昨夜里他分明聽到皮下有無數(shù)細足爬動的聲音。
村塾先生舉著戒尺拍打《千字文》時，靠窗的趙家丫頭突然抽搐起來。
她脖頸上的琥珀色豎瞳收縮成針尖狀，十指指甲掀翻脫落，露出下面蛇類才有的鉤形指骨。
男童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嘴里新長的牙齒竟是倒刺狀的。
夜哭村異變-村口歪脖柳樹結(jié)出暗紅色樹瘤，月光下可見五官浮動。某個起霧的清晨，
樹皮下滲出黑色油脂，沾到的野狗渾身潰爛，
邊跑邊撕扯自己肚腸獵戶家的廢井每到子時便傳出嬰啼，村人窺見井繩上纏滿白蛇蛻皮，
蛻皮里裹著未消化的人牙喝過蛇酒的村民開始脫發(fā)，發(fā)根處長出細小蛇鱗。
最年長的錢阿婆對鏡梳頭時，整塊頭皮連著發(fā)髻滑落，
露出天靈蓋上游動的青色脈絡(luò)-孩童眼瞼內(nèi)增生透明瞬膜，夜間瞳孔發(fā)光。
他們開始嗜食生肉，某次集體掐死看門黃狗后，
被發(fā)現(xiàn)正在啜飲狗顱中滲出的腦漿寒潭底散落的玉鈴碎片自動拼合，
每塊殘片都裹著從村民身上吸來的血絲。重組后的邪鈴掛著九顆骷髏，
鈴舌竟是條腐爛的蛇信-蛇仙蛻皮時發(fā)現(xiàn)新鱗內(nèi)層寄生著人面瘡，
那些扭曲的五官分明是王家人的樣貌。每當(dāng)月圓夜，
人面瘡就發(fā)出孩童嬉笑聲守墓人老吳頭舉著燈籠巡夜時，發(fā)現(xiàn)王家廢墟在移動。
那些殘留的青磚像某種巨大爬蟲的節(jié)肢，正緩緩向村祠堂蠕動。他剛要驚呼，
燈籠照出磚縫里嵌著的半張人臉——正是王家小兒腐敗的殘軀。祠堂門檻內(nèi)滲出腥黃黏液，
梁柱間垂落無數(shù)晶瑩絲線。五個蛇童被倒懸在蛛網(wǎng)般的結(jié)構(gòu)里，腹部隆起如孕婦。
他們開裂的嘴角垂下青紫色臍帶，末端連接著在供桌上扭動的蛇胎。供桌突然炸裂，
三十三尊無頭神像滾落。每個神像斷頸處都鉆出雙頭蛇，一首銜著染血銅錢，
一首叼著人類指骨。最駭人的是祖先牌位全部翻轉(zhuǎn)，背面用血畫著村民的八字。
被詛咒的村民流淚時會混入蛇卵，卵殼在臉頰破碎后鉆出透明蛭蟲。
這些水蛭專門叮咬人指甲蓋下的嫩肉每當(dāng)邪鈴振動，村人就聽到指甲刮棺材板的聲響。
二十戶人家的水缸同時映出蛇仙蛻皮的場景，
但蛻下的皮囊里包裹著觀看者自己的臉青年男子后背脊椎增生蛇類骨刺，
老嫗的乳房萎縮成毒囊，哺乳時會噴射腐蝕性毒液。
甚至新生嬰兒都帶著分叉舌頭通往鎮(zhèn)上的山道出現(xiàn)鬼打墻，行路人總能繞回村口人面柳下。
有膽大的在樹干刻記號，
? 天色還早? 討碗水喝再趕路不遲? 老和尚名慧絕可當(dāng)慧覺法師的羅漢履踏上村道時，
腕間菩提子突然炸裂。八十一顆珠子滾進浮土，瞬間被染成污紅色。
這位曾在天童寺閉關(guān)三十載的老僧抬頭望氣，只見村子上空盤踞著青黑色瘴云，
形如交媾中的萬蛇。村口歪脖槐樹下，幾個佝僂身影正在磨刀。老僧合十走近，
最前排的老嫗轉(zhuǎn)頭露出半張蛇鱗臉，眼眶里粘連的瞬膜隨著禮節(jié)性微笑扯出血絲。"施主，
可否討碗清水？"老嫗端出的陶碗盛著暗綠色液體。法師瞥見碗底沉著嬰兒牙齒，
卻依舊接過來淺抿一口。腥甜液體滑過喉頭的瞬間，他左手紫金缽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鳴。
"老菩薩，"法師用袖口擦去老嫗眼角的血淚，那淚液沾在袈裟上立刻蝕出個小洞，
"村里最近可有人妄殺靈物？"老嫗耳蝸突然鉆出白蛆狀長蟲，扭曲著組成個"王"字。
陰風(fēng)卷起碎石在地上拼出獵戶家方位時，法師頸后汗毛根根倒豎——這不是尋常怨靈作祟，
是得了日月精華的真仙在討因果。鎏金錫杖插入王家廢墟那刻，
三十六尊羅漢虛影尚未凝實就被黑霧吞噬。廢墟中央的焦木突然噴出腥臭汁液，
樹干裂隙里嵌著五個蛇童的頭顱，正以人類牙齒啃食祭祀用的腐肉。
最年長的女童脖頸突然伸長三尺，將供桌上的發(fā)霉供品囫圇吞下。
她的腹部隆起數(shù)十個游動肉塊，隔著肚皮能看清是未消化的蛇頭與人指在撕咬。
"南無颯哆喃..."法師結(jié)起大日如來印，紫金缽綻放的光芒卻只照亮身前三尺。
暗處傳來鱗片摩擦聲，某個纖長人影從梁柱陰影里浮現(xiàn)，額間朱砂痣正在滴落金紅血液。
"禿驢要管這因果？"蛇仙撫摸著腰間斷裂的玉鈴，每塊殘片都映出個慘死的孩童面容，
"這些孽種當(dāng)初用竹枝戳瞎我兒雙目時，法師又在何處誦經(jīng)？既然你這么喜歡誦經(jīng)，
既然你們要管這因果…噗呲? 我就讓你好好誦經(jīng) ！陪你好好玩玩這因果！
法師突然悶哼后退，法袍下的皮肉凸起長條形游痕。他這才驚覺方才喝下的那口"清水"里，
藏著肉眼難見的蛇形怨氣。紫金缽開始滲出黑血，缽底浮現(xiàn)出五個蛇童啃食自己內(nèi)臟的倒影。
子夜時分，慧覺法師在祠堂前布下金剛伏魔陣。當(dāng)他把錫杖插入陣眼時，
地底突然伸出無數(shù)蒼白手臂。那些手腕上都系著紅繩，繩頭拴著王家獵戶生前慣用的捕獸夾。
"師父救我！"陣法外圍突然沖進個雙瞳異色的婦人。她撕開衣襟露出鼓脹的腹部，
肚臍眼猛地裂開，鉆出條生滿人牙的蛇頭。就在法師分神的剎那，陣中燭火全數(shù)轉(zhuǎn)為青綠色。
蛇仙的笑聲混著雷聲震蕩瓦礫："禿驢可知，昨夜你超度的'村民'，
其實三年前就死在礦洞里？"她抬手掀起腥風(fēng)，祠堂梁柱上垂落的裹尸布突然展開，
露出畫滿血咒的往生榜。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破邪霧時，法師的紫金缽已爬滿裂紋。
他用最后力氣將錫杖擲向寒潭方向，卻見水面升起張由上萬蛇尸編織的巨網(wǎng)。
那些蛇尸額間都帶著朱砂痣，正是三百年來所有死于雷劫的同族?；厮峦局?，
慧覺法師的僧鞋不斷滲出黑水。經(jīng)過古橋時他駐足俯視，
河面倒影里的自己臉上正緩緩浮現(xiàn)蛇鱗。懷中的紫金缽?fù)蝗徽痤澠饋恚?/p>
內(nèi)側(cè)映出五個蛇童的臉——他們正坐在法師的臟腑之間啃食佛光。
和尚走后?被蛇童咬過的村民產(chǎn)生認知錯亂，看到佛像就嘔吐出活蛇，
聞到香燭味反而激發(fā)嗜血欲望?；塾X法師閉關(guān)的第七日，伏虎羅漢殿傳來敲擊木魚的悶響。
當(dāng)值的小沙彌推開殿門，發(fā)現(xiàn)青石地磚上蜿蜒著粘液痕跡，
佛龕前供著的十八顆舍利子全部長出蛇尾。鎏金佛像開始流出血淚。
那些淚珠墜到半空便凝成赤紅蛇卵，在香案上摔出粘稠聲響。
跪在最前排的香客突然抽搐著撕開衣襟，胸口赫然凸現(xiàn)蛇鱗拼成的卍字印。
慧覺法師的禪房滲出青苔狀菌毯，木魚聲已持續(xù)三日未歇。監(jiān)院破門而入時，
數(shù)萬條小蛇正沿著房梁編織人形繭蛹-暗金蛇繭破開的剎那，
監(jiān)院瞳孔映出半人半蛇的怪物：枯槁如高僧坐化的上半身，腰部以下卻是盤繞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