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又夢見他了!這夜,他竟直接扯開我領(lǐng)口,我驚得渾身發(fā)軟,想看清他臉卻始終不能。正慌亂時(shí),丫鬟阿桃的聲音像炸雷:“小姐,大帥夫人叫您去花廳,說有要緊事!” 我猛地驚醒,冷汗?jié)裢钢幸?,這夢,到底要纏我到何時(shí)?
我又夢見那個(gè)人了。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帳幔上投下斑駁影子,恍惚間,他的身影就從那片朦朧里鉆出來。這次,他比以往更過分,不顧我掙扎,慢條斯理挑開我領(lǐng)口。冰涼的觸感瞬間蔓延,我慌得聲音發(fā)顫:“別……”
“怕什么?”他聲音低沉,像浸了夜的墨,勾得人骨頭發(fā)軟。呼吸拂在耳畔,帶著說不清的熱意,燙得我耳垂發(fā)麻。
我愣神的工夫,他已把我雙手舉過頭頂,俯身壓下來。帶著檀香的氣息將我包圍,情急之下,我想看清他臉,可不管怎么努力,只看到他勁瘦的腰在月光下泛著薄汗,和修長得過分的手指……那些手指劃過肌膚,癢意順著血脈往心里鉆,偏生就是看不清面容,急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
“小姐!大帥夫人傳話,讓您立刻去花廳!”丫鬟阿桃在外間的聲音像炸雷,我滿頭冷汗醒來,渾身虛得像被抽了力氣,帳幔里還殘留著夢里的檀香,混著夜的潮氣,黏在皮膚上難受得緊。
我推開阿桃要伺候的手,腳剛沾地,就踉蹌了一下——這半年,總做這種夢,我一個(gè)寄人籬下的黃花女,傳出去要被嚼碎舌根!咬著唇摸到床邊小柜,摸到那方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這是亡母留下的,攥在手里,才勉強(qiáng)壓下心慌。
洗把臉,冷水撲在面上,總算褪去幾分潮熱。我把沾了汗的中衣?lián)Q下,木盆里的水晃啊晃,映出我蒼白的臉。這大帥府的日子,把人憋出病了吧?不然,怎么會(huì)夜夜被這樣的夢糾纏,連中衣都要天天換,跟做賊似的。
咬咬牙,我往花廳走。青石板路泛著潮氣,沿路的石榴花正開得艷,可下人們見我就撇嘴:“啥表小姐,就是吃閑飯的孤女!”“白養(yǎng)這么久,真把自己當(dāng)主子咯!” 聲音刺得我耳朵疼,攥著帕子的手沁出冷汗,指節(jié)都泛白。
阿桃氣得腮幫子鼓鼓的,要去理論,我趕緊扯住她袖口:“別添亂?!?心里再難受,也知道他們沒說錯(cuò)——我十歲來大帥府,靠夫人恩典活到現(xiàn)在,可不就像寄生蟲?寄人籬下的滋味,是連石榴花飄落的聲音都要仔細(xì)聽,生怕擾了旁人清凈。
到花廳時(shí),沈氏正端坐著等我。她穿著孔雀藍(lán)緞面旗袍,鬢邊的赤金步搖隨著起身的動(dòng)作輕晃,拉我手時(shí),翡翠鐲子磕在紅木桌上,發(fā)出清越的響:“念念,一晃你都及笄了,你娘在天有靈,該放心咯?!?溫?zé)岬挠|感從掌心傳來,可那眼神里的打量,像細(xì)密的針,扎得我后背發(fā)僵。
我忙低頭,發(fā)髻上的珍珠墜子輕輕搖晃:“全靠夫人照應(yīng),念念記著這份恩?!?垂眸的瞬間,看見沈氏旗袍下擺繡著的并蒂蓮,和我帕子上的一模一樣,恍惚間,竟分不清是亡母的影子,還是這深宅里的虛幻。
沈氏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我想著,該給你尋門親事了,也好早日成家。” 這話像投石入水,驚得我心跳猛地加快,喉嚨里像塞了團(tuán)棉花,連應(yīng)聲都困難??蛇@話里,怎么聽著有別的意思?是真心為我打算,還是…… 要把我當(dāng)作聯(lián)姻的棋子?
正琢磨,里間傳來動(dòng)靜。我余光瞥見個(gè)身影,青緞長衫的下擺晃了晃,還沒看清,沈氏已笑著喊:“硯哥兒,出來見見你念念妹妹?!?/p>
陸硯從屏風(fēng)后走出,月白長衫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清瘦,我猛地想起半年前——我在花園采花,失足落湖,是他把我撈上來。當(dāng)時(shí)我嗆得厲害,只模糊見他青衫被水浸透,露出勁瘦的腰,過后想謝,他卻避而不見。
“見過夫人,妹妹?!彼曇羟謇洌鷫衾锬侨送耆煌晌倚倪€是猛地一跳。指尖無意識(shí)摩挲著帕子上的并蒂蓮,那朵花的紋路,竟和夢里他手指的觸感重疊。
沈氏拍我手:“硯哥兒一表人才,你們多親近……” 話沒說完,陸硯已淡淡開口:“母親,我暫不想成婚?!?聲音里的疏離,像寒冬的冰碴子,砸得花廳里的氣氛瞬間冷凝。
沈氏臉一沉:“你都二十了,再拖,好姑娘都被別人搶光!” 又瞪我:“念念,你也勸勸硯哥兒?!?我慌忙起身,喉嚨發(fā)緊,帕子都要被攥出水來:“公子心意……” 話沒說完,陸硯已轉(zhuǎn)身要走,青緞長衫掃過紫檀木椅,帶起一陣風(fēng),卷得案上茶盞輕晃,他背影冷得像霜,把我要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里。
沈氏又轉(zhuǎn)回外間,笑著拉我:“甭管硯哥兒,你放心,我定給你找個(gè)體面人家……” 可她眼神里的復(fù)雜,讓我心里發(f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