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本想給自己的異地女友一個生日驚喜,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里面女友穿著浴袍正在吹頭發(fā)。
身旁還有一個穿浴袍的外國留學生……相戀八年,曾經(jīng)口口聲聲說要將第一次留給結婚那晚。
如今成了笑話。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半透明的扇形,陳覺攥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泛白。
他有總心神不寧的感覺。副駕座位上放著的蛋糕盒還帶著烘焙店的暖香。
草莓奶油的甜膩混著窗外的濕冷空氣在密閉空間里發(fā)酵成一種詭異的甜腥。
導航提示已到達目的地時,他熄了火。
后視鏡里映出眼下的烏青 —— 為了趕上林晚的生日,陳覺從京都大學出發(fā),
堵了十個小時車,咖啡都已經(jīng)喝完了。他們初中就在校服裙擺的觸碰里偷偷牽手,
雙方父母早就默認了這門親事。床頭柜的相冊里還壓著兩家一起吃飯時拍的合照。
林晚媽媽塞給他的金戒指正硌在襯衫口袋里,冰涼的金屬貼著心口。……鑰匙插進鎖孔時,
陳覺特意放慢了動作。玄關散落著一雙陌生的男士馬丁靴,鞋碼比他的大兩個號,
鞋跟還沾著新鮮的泥土。上周視頻時,林晚說剛幫留學生安德森搬完實驗室器材,
作為學習伙伴她總得多費心,不然獎學金和學分都懸。他當時還笑著說辛苦,
全然沒聽出她語氣里的閃躲??蛷d沒開燈,只有臥室透出昏黃的光,伴隨著壓抑的喘息聲。
那聲音像細密的針,扎得陳覺耳膜發(fā)疼。他放輕腳步走過去,虛掩的門縫里,
米色的床單正劇烈起伏。林晚的笑聲像羽毛搔過玻璃,尖銳又刺耳。
“別鬧…… 今天我生日呢……”然后是個低沉的男聲,
帶著點含糊的中文口音:“寶貝想要什么禮物?”陳覺盯著手里的絲絨禮盒,
里面是林晚念叨了三個月的項鏈。指腹摩挲著燙金的品牌 logo,
突然覺得這小盒子沉得像塊鉛。他們在一起八年,從穿校服到跨市讀大學。
林晚總紅著臉說要留到新婚夜,他尊重她所有的堅持,連擁抱都小心翼翼控制著力度。
臥室門不知被誰撞了一下,縫隙更大了些。陳覺看見林晚脖頸上青紫的吻痕,
像地圖上蜿蜒的河流。而那個男人的手臂搭在她腰間,
膚色是比夜色更濃重的黑 —— 正是林晚提過無數(shù)次的留學生安德森,
那個需要她教中文、熟悉校園的留學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陳覺想起上周視頻時,
林晚說這個生日要獨自在嵐北大學宿舍煮長壽面。說異地戀太苦了,說好想他。
她眼眶紅紅的,鼻尖也皺著,和此刻床上笑靨如花的模樣判若兩人。
上周三她還發(fā)消息說安德森喝醉了吐了一身,她收拾到凌晨,
字里行間全是作為學習伙伴的無奈。臥室門被猛地拉開。林晚裹著浴巾站在門口,頭發(fā)凌亂,
看見陳覺的瞬間,臉色褪得比浴巾還白。安德森隨后走出來,只在腰間圍了條毛巾,
坦然地打量著他,眼神里甚至帶著點戲謔。他比陳覺高出一個頭,肩寬背闊,
手臂上的紋身蜿蜒到胸口 —— 林晚曾說那是部落圖騰,代表著虔誠?!澳闶钦l?
”他開口,口音和剛才在臥室里聽到的一樣。陳覺沒說話,胸腔里的憤怒像巖漿般炸開。
他猛地揚起手臂,蛋糕盒和絲絨禮盒同時砸在地板上。草莓奶油濺得到處都是,
雪白的蛋糕坯摔成狼狽的碎塊,項鏈盒子裂開一道縫,鉑金鏈子從里面滑出來,
墜子在奶油里閃著冷光?!瓣愑X!”林晚尖叫著后退半步,浴巾被帶得滑落更多。
他摸出手機,屏幕在黑暗里亮起刺眼的光。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鏡頭死死對準相擁的兩人。
快門聲在死寂的客廳里格外清晰,連續(xù)三聲,
將林晚驚恐的臉、安德森戲謔的笑、散落的浴巾和滿地狼藉全都定格成冰冷的像素。
“林覺……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林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
陳覺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他看都沒看地上的狼藉,轉(zhuǎn)身就走。
安德森的馬丁靴被他狠狠踹到墻角,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像是在替這場八年的感情敲喪鐘。
“你聽我解釋!……”林晚的哭聲在身后追著,“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沒回頭。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亮起又熄滅,像一場倉促的告別。坐進車里時,
陳覺才發(fā)現(xiàn)褲腳沾著一塊草莓奶油,紅得像凝固的血。發(fā)動引擎的瞬間,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林晚的電話。陳覺看了一眼,按滅屏幕,把手機扔到后座。
相冊里新存的三張照片還沒來得及看,但那畫面已經(jīng)刻進腦子里,比任何利刃都鋒利。
雨更大了,雨刷器徒勞地左右擺動。他打開車窗,冰冷的風灌進來,
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導航重新設定了回京都大學的路線。十一個小時的路程,
此刻顯得格外漫長。車載音響里突然響起林晚最喜歡的那首歌,她以前總說,
這首歌像他們的愛情,有點苦,但熬過去就是甜。陳覺伸手關掉音響,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雨點擊打車窗的聲音。車開出小區(qū)時,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那棟亮著燈的公寓樓。
某個窗口的光突然滅了,像一顆星子墜入了無邊的黑夜。陳覺想,
或許該把那些照片發(fā)給雙方父母,讓他們看看這場精心籌備的婚事,究竟爛成了什么模樣。
剛剛桌子上那張印著嵐北?;盏牟涂?。
陳覺認得那燙金的邊框 —— 是留學生專屬的豪華伙食卡。林晚上周還在視頻里提過,
說安德森用這張卡能在食堂免費兌換進口牛排和車厘子。“比我們的普通卡劃算多了,
” 當時她咬著草莓笑,眼底閃著他沒讀懂的光,“他說可以借我用,
省下來的錢能買支新口紅呢?!标愑X的指尖泛涼。他突然想起林晚曾發(fā)過的朋友圈,
九宮格照片里有張是她坐在寬敞的單人宿舍書桌前,配文 “學習伙伴伴福利”。
后來他才知道,那是安德森的專屬留學生公寓,帶獨立衛(wèi)浴和小廚房,
比她原來的四人間好上百倍?!峭碛峦頃牟薀粼隗w育館旋轉(zhuǎn),
林晚攥著裙擺站在角落,看安德森被一群人簇擁著開香檳。
留學生專屬的金色餐卡從他口袋里露出來,
有人起哄說那是能在專屬餐廳隨便刷的 "鉆石卡",林晚的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林晚!
安德森在看你呢!"室友撞了撞她胳膊,"快去啊,
他剛才問誰是那個中文說得最好的學習伙伴。"周圍響起一陣曖昧的哄笑。
生 YSL 套裝 ""林晚不去就是不給國際友人面子啊"這些話像羽毛搔著她的虛榮心。
安德森舉著酒杯走過來,肌肉線條在緊身 T 恤里若隱若現(xiàn)。"美麗的林,
" 他的中文帶著卷舌音,遞來一杯氣泡酒,"我的夏國朋友說,你是這里最受歡迎的女孩。
"林晚接過酒杯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酒液晃出細小的泡沫。"我只是盡學習伙伴的義務。
"她仰頭喝酒時,聽見身后有人小聲議論 "果然還是留學生有魅力",
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周末有個派對,在我宿舍。"安德森的指尖擦過她的手背,
"想請你嘗嘗我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作為交換,你教我怎么用筷子夾花生米,好嗎?
"起哄聲更響了。"不太方便吧..."她嘴上推辭,
心里卻在算留學生宿舍的地址離教學區(qū)有多遠。"就當幫我熟悉校園文化。
"安德森晃了晃餐卡,"聽說你們女生都喜歡三樓的哈根達斯?我可以請你。
"周圍爆發(fā)出一陣口哨聲。林晚終于點頭時,看見安德森眼里閃過一絲得逞的笑,
可被眾人注視的快感已經(jīng)淹沒了那點不安。她想,反正只是去派對,只要守住最后一步,
陳覺不會知道的。那晚回宿舍的路上,室友羨慕地說 "安德森看你的眼神絕對有意思",
林晚摸著口袋里安德森塞給她的進口巧克力,暗自竊喜。
奶茶店的冷氣吹得玻璃杯外壁凝滿水珠,林晚用吸管攪動著杯底的珍珠,
忽然晃了晃手腕上的新款手鏈?!斑@是安德森送的,上周他去參加學術會議帶回來的,
說是當?shù)靥禺a(chǎn)?!彼а蹠r,睫毛在陽光下投出淺影,“說起來你們是沒見過留學生宿舍,
獨立衛(wèi)浴帶小廚房,比我們四人間寬敞多了?!迸赃叺膹埫葴愡^來摸了摸手鏈:“真好看!
他對你也太好了吧?”“那是,” 林晚抿了口奶茶,語氣帶著刻意的漫不經(jīng)心,
“他餐卡是特殊額度的,能刷進口水果和牛排,上周請我們學習伙伴組聚餐,
光車厘子就點了三盒?!崩铈靡е苄Γ骸澳氵@學習伙伴當?shù)靡蔡盗耍?/p>
學分加綜測分就算了,還有這么多好處?!薄翱刹皇锹?,” 林晚撥了下頭發(fā),
“下個月國家獎學金公示,輔導員說我這學習伙伴經(jīng)歷加分不少,獎學金穩(wěn)了。
”“羨慕死了!”張萌戳了戳自己的舊帆布包,“我還在為下個月的伙食費發(fā)愁呢。
”一直沒說話的趙妍突然開口:“你跟安德森走這么近,陳覺知道嗎?
”林晚的笑容僵了半秒,隨即又舒展開:“怎么不知道?我跟他報備過啊,他挺支持的,
說能拿學分挺好。”“那你們…… 沒發(fā)生什么吧?”趙妍皺著眉,“畢竟孤男寡女的,
他又是外國人……”“哪能??!”林晚提高了音量,引得鄰桌看過來,
“就是純學習伙伴關系,他教我口語,我?guī)退煜きh(huán)境,清清白白的?!彼D了頓,
故意加重語氣,“再說我跟陳覺從初中就在一起了,這點分寸還沒有?
”張萌打圓場:“妍妍就是操心太多,晚晚心里有數(shù)的。
”趙妍卻沒松口:“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 拿人家這么多好處,不太好。
換作是我,寧愿住自己的小宿舍,踏實。”林晚臉上有點掛不住,
把奶茶杯往桌上一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這是學校政策允許的學習伙伴福利,
又不是我搶來的。再說陳覺也覺得挺好,他還讓我多跟安德森學點東西呢。
”張萌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了晚晚,下周聯(lián)誼你去不去?
聽說京都大學好多帥哥……”“不去,” 林晚擺手時,手機在包里震動了一下,
她瞥到屏幕上 “陳覺” 兩個字,飛快按了靜音,“安德森說下周有個留學生交流會,
讓我陪他去,能認識不少教授呢。”趙妍看著她躲閃的眼神,沒再說話,
只是默默攪動著杯子里的冰塊。冷氣呼呼地吹著,林晚覺得手心有點燙,
像是剛才撒謊時沒壓下去的心虛,正順著血管往上冒。周末宿舍樓道里,
張萌瞥見林晚挽起的袖口下泛著片青紫色,突然 “呀” 了一聲?!澳愀觳苍趺戳??
”她伸手想碰,被林晚猛地縮回手。“沒事,” 林晚慌忙把袖子拽下來,指尖攥得發(fā)白,
“上周在圖書館樓梯摔的,不小心磕到臺階了。”趙妍端著水盆從水房回來,
目光在她手腕上頓了頓:“看著像被人擰的?!薄澳挠?,” 林晚別過臉去整理書本,
聲音發(fā)虛,“就是淤青顏色深了點。”張萌湊近了些:“要不要跟陳覺說一聲?
讓他來看看你?”“千萬別!”林晚幾乎是喊出來的,又趕緊壓低聲音,
“這點小傷告訴他干嘛,他課業(yè)那么忙,別讓他操心了?!彼笾陆堑氖衷诎l(fā)抖,
上周安德森因為她跟男同學多說了兩句話,把她按在墻上時留下的指印還沒消,
怎么敢讓陳覺知道。趙妍把水盆放在桌上,水滴順著盆沿往下掉:“真沒事?
我看你最近總沒精神?!薄罢鏇]事,” 林晚擠出個笑,“可能是獎學金申請材料太費神了。
”……電影院的黑暗里,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林晚看清短信內(nèi)容時,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現(xiàn)在回來,不然我換個學習伙伴伴”。她心臟狂跳,
屏幕光映著安德森那張露齒笑的照片,像淬了毒的刀。旁邊的張萌正看得入神,
她扯了扯張萌的袖子:“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薄鞍??
這才看到一半……”“可能是晚上吃壞肚子了,” 林晚抓起包就往外走,腳步踉蹌,
“你們看完早點回宿舍?!币癸L灌進領口,她站在電影院門口打了個寒顫。
想回宿舍的念頭剛冒出來,手機又震了一下,
是安德森發(fā)來的第二張照片 —— 她放在他宿舍的筆記本,扉頁上還寫著陳覺贈。
林晚咬著牙往留學生公寓走。她怕安德森真的換學習伙伴,
怕那些進口水果、豪華宿舍和唾手可得的學分突然消失,
更怕別人背后說她連個留學生都留不住。雖然趙妍總說 “值得嗎”,
可她就是放不下那些能炫耀的東西。鑰匙插進鎖孔時,她聽見里面?zhèn)鱽砭破颗鲎驳穆曇簟?/p>
推開門的瞬間,濃烈的酒氣混著汗味撲面而來,她胃里一陣翻攪,差點吐出來。
安德森赤著膊坐在沙發(fā)上,啤酒罐扔得滿地都是??匆娝M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眼神像盯著獵物:“過來?!绷滞碚驹陂T口沒動,指尖冰涼。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那些帶著酒氣的吻,粗暴的撕扯,還有他總說 “戴那個不舒服” 時的蠻橫?!皼]聽見?
”安德森突然提高了音量,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往地上砸。清脆的碎裂聲里,林晚渾身一顫,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步步挪了過去?;氐骄┒即髮W時已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