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后，李浩正陪著郭靖在沙地上寫 “山” 字，忽然聽到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
七匹快馬踏沙而來，馬上坐著六男一女，有老有少，個個衣著古怪 —— 一個瞎了眼的老頭握著鐵杖，一個胖和尚扛著鐵槳，還有個女子提著雙短劍，為首的是個身材瘦高的漢子，背上交叉著判官筆。
“靖兒！” 瘦高漢子勒住馬，聲音洪亮如鐘。
郭靖抬頭看見他們，立刻蹦起來：“七位師父！”
李浩心里了然 —— 江南七怪來了。
柯鎮(zhèn)惡從馬背上下來，鐵杖在沙地上頓了頓：“靖兒，這三個月學(xué)了多少本事？” 他雖是盲人，卻能憑氣息感知周圍，這時已 “看” 向李浩，眉頭漸漸皺起。
朱聰走到李浩面前，打量著他身上的紫色道袍，又瞥了眼地上的竹簡，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這位都道長看著面生，是在教靖兒念書？”
李萍忙上前解釋：“這是李道長，是他教靖兒識字的?！?/p>
韓寶駒性子最急，拍著馬鞍笑道：“識字有什么用？能擋得住梅超風(fēng)的九陰白骨爪，還是能打得過黃河四鬼？我說這位道長，這大漠可不是吟詩作對的地方，小心風(fēng)沙把你那點(diǎn)墨水都吹干了?！?/p>
全金發(fā)跟著打趣：“看道長細(xì)皮嫩肉的，怕不是走迷路了？要不要我們送你回江南？”
江南七怪你一言我一語，話里話外都帶著對 “讀書人” 的輕視。他們是江湖人，信奉拳頭硬才是道理，見李浩手無縛雞之力（至少表面上是），自然沒放在眼里。
郭靖急得臉通紅，拉著韓寶駒的袖子：“二師父，李道長教我好多東西，他說認(rèn)字能知道好多道理！”
“道理能當(dāng)飯吃？” 韓寶駒哼了一聲，“從今日起，師父教你練鞭法，不出三年，保管你能在草原上一鞭打倒一頭牛！”
李浩一直沒說話，只是看著他們。他能感知到江南七怪的內(nèi)力 —— 最高的柯鎮(zhèn)惡也不過剛?cè)攵?，比起自己差了不止一個境界?？伤麤]動怒，只是對著七怪拱了拱手，淡淡道：“各位師父教武功，我教識字，本就不沖突?！?/p>
“不沖突？” 韓小瑩撇撇嘴，“等你把靖兒教成個書呆子，他還怎么報(bào)父仇？怎么跟楊康比？”
李浩笑了笑，沒再接話。他指尖在背后輕輕一彈，一縷真氣順著沙地蔓延出去，悄無聲息地卷起幾粒沙礫，在七怪身后的沙丘上刻了個 “靜” 字。那字入沙三分，卻被風(fēng)一吹就散了，除了他自己，沒人察覺。
江南七怪見他不反駁，只當(dāng)他是怕了，也就不再多言。柯鎮(zhèn)惡沉聲道：“李萍，我們要帶靖兒去練功，往后白日學(xué)武，晚上讓他跟這位先生念念書也無妨。” 說罷，便帶著郭靖往遠(yuǎn)處的空地走去。
李萍看著李浩，有些不安：“李道長，他們……”
“無妨?！?李浩搖搖頭，目光落在七怪的背影上，“他們有他們的道，我有我的路。” 他知道江南七怪會怎么教郭靖 —— 扎馬步、練拳腳，用最笨的法子打磨筋骨。
這法子雖慢，卻能打下堅(jiān)實(shí)根基，只是可惜了郭靖那份韌性，若有更合適的功法引導(dǎo)，本該有更大成就。
接下來的日子，郭靖變得忙碌起來。白日跟著江南七怪練得一身汗，晚上還要來李浩這里學(xué)字。有時練劈空掌練到手臂發(fā)麻，握不住竹簡，李浩便會給他按揉手腕，指尖真氣潛入他的經(jīng)脈，悄悄疏通淤堵。
郭靖只覺得先生的手很暖，按過之后渾身都松快了，卻不知自己的筋骨已被李浩用龍象御天功的勢悄悄溫養(yǎng)著。
江南七怪偶爾會撞見李浩教郭靖念書，總要嘲諷幾句。那日韓寶駒見郭靖在背 “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忍不住笑道：“三個走路的里頭就有師父？那草原上的牧人個個都能當(dāng)你師父了！”
李浩正在給郭靖削新的竹簡，聞言頭也沒抬：“韓師父可知，牧人知道哪里的草最肥，哪里的水最甜，這便是他們的本事。若能把這些本事記下來，傳給更多人，難道不是學(xué)問？”
韓寶駒愣了愣，竟一時語塞。朱聰輕咳一聲：“道長倒是會說，只是這草原上，終究是馬快弓硬的人說了算?！?/p>
李浩削竹簡的刀停了停，竹片在他指間化作一片薄如蟬翼的竹紙：“朱先生說得是。只是馬快弓硬能奪天下，卻不能治天下?！?/p>
這話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水里，連一直沉默的柯鎮(zhèn)惡都頓了頓鐵杖。江南七怪終究是江湖人，不懂治國之道，只當(dāng)他是書生空談，甩甩袖子帶著郭靖去練功了。
李浩看著他們走遠(yuǎn)，才拿起那片竹紙，用指尖蘸了點(diǎn)清水，在上面寫了 “文武” 二字。水跡很快干了，字卻像生在了竹紙上 —— 他在等一個機(jī)會，一個讓這些江湖人明白，筆墨亦可抵千軍的機(jī)會。
半月后的一個清晨，三個穿著蒙古貴族服飾的騎士來到李萍的氈帳外，為首的騎士翻身下馬，對著李浩恭敬行禮：“李道長，我家大汗有請?！?/p>
李浩正在教郭靖寫 “蒙” 字，聞言抬眸：“你家大汗是？”
“正是成吉思汗鐵木真大汗?！?騎士語氣愈發(fā)恭敬，“大汗聽聞道長有大學(xué)問，特備了酒宴，請先生去主營一敘。”
李萍臉色微變，她雖只是個普通婦人，卻也知道鐵木真是蒙古最有權(quán)勢的人，尋常人連見一面都難。她拉了拉李浩的衣袖，低聲道：“李道長，鐵木真大汗性子剛烈，說話可得小心?！?/p>
李浩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只是去赴宴。” 他心里清楚，鐵木真會找他，多半是江南七怪那邊走漏了風(fēng)聲 —— 七怪雖看不起他，卻也不會刻意隱瞞，蒙古人耳目眾多，得知有個 “有學(xué)問” 的漢人在教郭靖識字，自然會傳到鐵木真耳中。
跟著騎士往鐵木真的主營走時，李浩一路都在觀察。蒙古的營地呈環(huán)形分布，中間是貴族的大帳，外圍是牧民和士兵的氈帳，牛羊被圈在最外側(cè)。往來的蒙古人多是短衣長褲，腰間佩刀，眼神警惕而彪悍，卻對騎士行著統(tǒng)一的禮節(jié) —— 這是一個正在崛起的部落，已有了紀(jì)律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