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界橋兩岸的霧氣還沒散盡，就被一陣急促的號角聲撕碎。蕭楓趴在趙云的身體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震顫 —— 那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正在列陣，鐵蹄踏過潮濕的泥土，濺起的泥水混著枯草味撲面而來。
“主公令，白馬義從為先鋒，直搗袁軍大營！”
傳令兵的嘶吼在帳外炸開時，蕭楓的意識瞬間繃緊。他看著銅鏡里那張屬于趙云的臉，眉頭緊鎖，昨夜勸誡公孫瓚的畫面又撞進(jìn)腦海。他記得界橋之戰(zhàn)公孫瓚會因?yàn)閹讉€埋伏吃大虧，其中兩處的細(xì)節(jié)還模模糊糊存留在記憶里。
昨夜中軍大帳，他借著趙云的身份進(jìn)言，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主公，袁紹先鋒麴義部素有威名，其部眾擅用強(qiáng)弩，白馬義從雖勇，騎兵沖陣恐難敵弩箭攢射，而且…… 我認(rèn)為他們可能在左側(cè)低洼處設(shè)伏，不如……”
“子龍是覺得本公老了？” 公孫瓚的手重重拍在案幾上，酒樽里的酒灑出來，在地圖上暈開一小片深色，“八百步兵而已，就算是鐵打的，白馬義從的鐵騎也能踏碎！還敢妄言敵軍動向，你近日在軍中聲望日隆，莫非覺得本公的決策也敢置疑？”
蕭楓喉頭一哽。他看見公孫瓚眼中一閃而過的猜忌，那眼神像根細(xì)針，扎得人發(fā)疼。他忽然明白，公孫瓚不是不知道弩兵的厲害，而是咽不下這口氣 —— 趙云昨夜以百人破敵兩千的戰(zhàn)績傳遍營中，連白馬義從的騎兵都私下議論 “趙將軍神勇”，這位主公心里早已埋下了一根刺。
“末將不敢?！?趙云的意識適時接管身體，躬身行禮的動作標(biāo)準(zhǔn)得挑不出錯，“屬下只是擔(dān)心主公安危?！?/p>
“不必多言?！?公孫瓚揮了揮手，目光掃過帳外列隊的白馬義從，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明日卯時，按原計劃進(jìn)軍。”
此刻站在陣前，蕭楓看著那些騎著白馬的騎兵，心頭像壓了塊石頭。他努力回想記憶里的細(xì)節(jié)，還好，那兩處埋伏的位置還記得大概。
“走了?！?趙云的意識在腦海里沉聲道，銀槍已經(jīng)握在手中，槍桿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身為下屬，只有為主公分憂?！?/p>
蕭楓想反駁，卻被趙云意識里的決絕堵了回去。他忽然懂了，這就是趙云的 “缺點(diǎn)”—— 哪怕知道主公的決策有誤，主公不聽勸，也只會選擇用血肉之軀去彌補(bǔ)決策失誤，而不是違逆命令。
馬蹄聲越來越密，白馬義從像一道白色的洪流，朝著界橋?qū)Π稕_去。蕭楓能看見對面袁軍陣中升起的煙塵，心里默默念叨著記憶里的位置。
“前方三里，左側(cè)低洼處！” 蕭楓的意識急促地大喊，“我沒記錯，那里肯定有伏兵，麴義的人就藏在那！”
趙云的身體幾乎在同時做出反應(yīng)，他雖有疑慮，但還是選擇相信蕭楓這莫名的篤定，銀槍一挑，撥開身邊一名騎兵的馬頭：“左路戒備，全速沖過洼地！”
他的吼聲穿透馬蹄聲，幾名反應(yīng)快的騎兵立刻調(diào)整方向，避開了那片看似平坦的草地。剛沖過去沒幾步，身后就傳來密集的弩箭破空聲，幾名落在后面的騎兵悶哼著墜馬，箭桿上的墨綠色箭羽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真有埋伏！” 蕭楓的意識松了口氣
趙云道：“僥幸而已，這只是開始?！?/p>
果然，沒過多久，前方出現(xiàn)一片密林。蕭楓的意識吼道，這是他記得的第二處埋伏點(diǎn)。
“這片林子不能進(jìn)！” 他急忙喊道，“里面有袁軍的人，專門等著我們鉆進(jìn)去呢！”
趙云勒住馬韁，目光掃過密林深處，那里確實(shí)隱隱有反光閃過。他當(dāng)機(jī)立斷：“繞開密林，從右側(cè)開闊地走！”
這一次，跟隨他的騎兵多了些，畢竟剛才的埋伏已經(jīng)讓大家對趙云多了幾分信任。他們順利繞開密林，遠(yuǎn)遠(yuǎn)看見林子里沖出一些袁軍士兵，對著他們的背影放箭，卻一無所獲。
蕭楓意識松口氣道:“沒有埋伏了，史書記載的就這兩處了” 語氣中帶著少許得意
趙云沒有回應(yīng)，只是握著銀槍的手更緊了。
趙云的目光卻沒閑著，他觀察著沿途的痕跡，沉聲道：“麴義的人應(yīng)是穿雙重鎧甲，尋常刀劍難入，且擅用弩箭。對付他們，需近身纏斗，避其鋒芒?！?/p>
蕭楓的意識驚訝不已：“你怎么知道？”
“方才那波伏兵，弩箭力道強(qiáng)勁，甲胄碎片上有雙層紋路?！?趙云的聲音平靜，手里的銀槍卻忽然加快了速度。他看見前方一道狹窄的隘口，眉頭瞬間皺起。
“怎么了？” 蕭楓的意識疑惑地問，他對這個隘口毫無印象。
“此隘口易守難攻，” 趙云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隘口兩側(cè)陡峭的山壁，“若在此設(shè)伏，我軍必遭重創(chuàng)。隨我從右側(cè)山脊繞行！”
蕭楓愣了一下，他完全不記得這里有埋伏，剛想質(zhì)疑，就看見隘口深處閃過幾抹黑影。
“那里…… 真有埋伏？” 蕭楓的意識有些結(jié)巴，剛才的得意蕩然無存。
“常年征戰(zhàn)，這點(diǎn)端倪還是看得出來的?！?趙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穩(wěn)，“你的記憶或許不全，戰(zhàn)場之上，還需謹(jǐn)慎。”
蕭楓的意識瞬間啞火，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看著那些消失在隘口的白色身影，心里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點(diǎn)模糊的歷史記憶，在千變?nèi)f化的戰(zhàn)場面前，也不是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