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星耀傳媒錄音棚。
林眠站在巨大的專業(yè)麥克風(fēng)前，戴著監(jiān)聽耳機，手心全是汗。
錄音棚里燈光柔和，隔音玻璃外，音樂總監(jiān)、錄音師等人或坐或站，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壓力如同實質(zhì)。
他拿到這首名為《微光》的OST小樣和曲譜才不到四十八小時。這是星耀傳媒年度大戲《追風(fēng)少年》的主題曲！
一個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資源！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激動得語無倫次地告訴他這個消息時，林眠第一反應(yīng)是——騙子！
直到他親自來到星耀傳媒，見到了那位業(yè)內(nèi)知名的、脾氣有點古怪的音樂總監(jiān)趙峰。
“林眠是吧？”趙峰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沒什么多余的廢話。
“音色還行，給你兩天時間，把這首歌吃透，后天下午兩點，錄音棚見。機會只有一次，唱不好，滾蛋?！?說完就把曲譜和小樣塞給了他。
這兩天，林眠幾乎是廢寢忘食。
他把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和對未來的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全都傾注到了這首歌里。
《微光》的歌詞寫的是一個追夢少年在困境中的掙扎與堅持，字字句句都像是戳在他的心上。
他反復(fù)地聽，反復(fù)地練，嗓子都啞了。
此刻，站在這里，前奏舒緩的鋼琴聲通過耳機流淌進耳中，林眠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強迫自己忘記玻璃外的人，忘記這來之不易又壓力山大的機會，甚至?xí)簳r忘記那個如同夢魘般的陳知逸。
他只想唱歌。唱給那個在咖啡館里被刁難卻依舊不甘的自己聽。
“在擁擠的人潮中，我像一粒塵?！?/p>
清亮而帶著少年特有磁性的嗓音響起，透過頂級設(shè)備，清晰地回蕩在錄音棚里。
第一句有些微的緊張，氣息略有不穩(wěn)。
玻璃外，趙峰抱著手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林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歌聲沒有停。他努力回憶著這兩天揣摩的情緒，想象著自己就是那個在黑暗中尋找光亮的少年。
“被風(fēng)吹散，被雨打濕，看不清未來方向……”
第二句，音準(zhǔn)穩(wěn)了，但情感還是有點浮于表面，不夠沉入。
錄音師微微搖了搖頭。
挫敗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頭。林眠握著耳機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不行嗎？真的不行嗎？難道這突如其來的“好運”，真的只是曇花一現(xiàn)？難道他林眠，真的只能永遠做個十八線的小透明？
就在這時，耳機里流淌的音樂旋律，和他心中翻涌的、被陳知逸強勢闖入、被迫聯(lián)姻、被現(xiàn)實反復(fù)捶打的委屈和憤怒，奇異地重疊在了一起！一股強烈的、想要沖破一切桎梏的沖動猛地撞開了他的喉嚨！
“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它微弱卻倔強！”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的爆發(fā)力！不再是技巧的演繹，而是情感徹底決堤的宣泄！
那聲音里有不甘，有憤怒，有掙扎，更有一種如同野草般燒不盡的、執(zhí)拗的希望！
甜膩的檸檬冰淇淋信息素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不受控制地、帶著強烈沖擊力地彌漫開來，透過收音設(shè)備，讓玻璃外的人都能隱約感受到那股濃烈而復(fù)雜的氣息！
玻璃外，原本抱著手臂、面無表情的趙峰，身體猛地坐直了！銳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錄音師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林眠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閉著眼睛，身體隨著歌聲微微晃動：
“在黑夜的盡頭，總會有星光！”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夠照亮！”
“我要歌唱！用力地歌唱！”
“唱碎這沉默，唱破這迷惘！”
“讓我的聲音，穿透所有阻擋！”
他唱得酣暢淋漓，唱得忘乎所以，唱得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他把這幾天所有的憋屈、憤怒、不甘和那一點點不肯熄滅的星火，全都傾注在了這幾句歌詞里！
技巧？音準(zhǔn)？在這一刻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種蓬勃而出的、幾乎要撕裂靈魂的生命力和吶喊！
一曲終了。
錄音棚里一片寂靜。只有耳機里還在回響著歌曲最后的余韻。
林眠喘息著，慢慢睜開眼睛。臉上還帶著激動未褪的紅暈，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看著玻璃外，趙峰和其他工作人員都沉默地看著他，表情各異。
完了……是不是太用力了？太失控了？搞砸了？
巨大的失落瞬間攫住了他。他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僵立在麥克風(fēng)前，甜膩的信息素也瞬間變得低落而酸澀。
就在這時——
“啪啪啪！”
清脆的、帶著節(jié)奏感的掌聲，突兀地在錄音棚門口響起。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只見錄音棚厚重的隔音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自帶聚光燈般，出現(xiàn)在門口。
深灰色的高定西裝，金絲眼鏡，鏡片后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地掃過眾人，最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僵立著的林眠身上。
是陳知逸。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西裝、助理模樣的人。
林眠在看到他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怎么又是他？！
陰魂不散！
巨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剛才自己那近乎失控的、宣泄式的演唱……他都聽見了？他是專程來看自己笑話的嗎？
林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想把自己藏進陰影里。
“陳總？”趙峰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快步迎了上去，語氣帶著恭敬和一絲了然，“您今天過來巡查？《追風(fēng)少年》項目組那邊剛開完會？”
趙峰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林眠混亂的思緒。
巡查？項目組？
林眠猛地想起來——星耀傳媒！是陳氏集團旗下重要的娛樂子公司！
《追風(fēng)少年》更是星耀今年的S級重點項目！
陳知逸作為陳氏娛樂的實際掌舵人之一，出現(xiàn)在這里，巡查項目進度……似乎……合情合理？
陳知逸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了趙峰，目光依舊落在林眠身上，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私人情緒：“嗯。路過，聽說主題曲在錄，上來看看進度。”
他邁步走進控制室，強大的氣場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凝滯，那股冷冽醇厚的黑咖啡信息素?zé)o聲地彌漫開來，帶著強大的壓迫感，輕易就壓過了林眠那點低落酸澀的氣息。
“錄得怎么樣？”他問趙峰，仿佛林眠只是一個普通的、需要被評價的歌手。
“非常好！陳總您來得正好！”趙峰立刻指著林眠，臉上堆起興奮的笑容，完全無視了林眠的窘迫，“剛錄完一版，感覺……非常驚艷！這位林眠，很有爆發(fā)力！情感特別到位！我剛才還在想，這歌就得這么唱！有勁兒！把追夢少年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喝鰜砹耍 ?/p>
趙峰的話讓林眠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了一點點，但更多的是被陳知逸那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陳知逸在這里，哪怕是以“巡查”的名義，也讓他感覺像被架在火上烤。
陳知逸的目光落回他身上，林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像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爬。
他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清甜的信息素又因為緊張和抗拒，開始不安分地涌動。
陳知逸朝他走近了兩步。
距離拉近，那股冷冽醇厚的黑咖啡信息素變得更加清晰而具有壓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將林眠包裹。
林眠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后頸的腺體突突直跳，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像一只隨時準(zhǔn)備炸毛的貓。
陳知逸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視角，讓他能清晰地看到林眠微微顫抖的睫毛，和因為緊張而泛紅的耳根。
“放一遍?！标愔蓍_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是命令式的語氣，對著錄音師說的。
錄音師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操作設(shè)備。
剛才林眠演唱的、充滿爆發(fā)力的版本，通過監(jiān)聽音箱清晰地播放出來。那帶著強烈情感的、近乎吶喊的聲音，在專業(yè)的設(shè)備下，更加震撼人心。
林眠聽著自己的聲音，臉更紅了。尤其是在陳知逸面前播放，讓他感覺像是被剝光了衣服公開處刑。
陳知逸安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實的情緒。
歌聲結(jié)束。
錄音棚里再次陷入安靜。所有人都看著陳知逸，等待他的評價，趙峰臉上帶著期待。
陳知逸的目光，始終落在林眠低垂的臉上。過了幾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平穩(wěn)：
“嗯?！?/p>
只有一個字。
沒有評價好壞，沒有提任何建議。仿佛剛才那震撼人心的演唱，只配得上他一個毫無意義的音節(jié)。
林眠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他根本不懂！或者，他就是故意來羞辱自己的！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瞬間淹沒了剛才那點微弱的成就感。
然而，就在林眠被負面情緒淹沒，準(zhǔn)備迎接更冰冷的嘲諷時——
陳知逸微微側(cè)頭，目光似乎掃過林眠緊抿的、還帶著倔強弧度的唇瓣，和他因為激動和羞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他的喉結(jié)，在挺括的襯衫領(lǐng)口下，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然后，他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近乎氣音的音量，低聲補充了一句：
“副歌部分，氣息再穩(wěn)一點就更好了?！?/p>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點……難以言喻的沙啞？像黑咖啡滑過天鵝絨，留下一點磨砂般的質(zhì)感。
林眠猛地抬起頭，驚愕地看向他。
陳知逸卻已經(jīng)移開了目光，轉(zhuǎn)向趙峰，恢復(fù)了公事公辦的冷淡語氣：“趙總監(jiān)，主題曲很重要，多打磨幾版。你們繼續(xù)?！?/p>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帶著那身強大而冰冷的氣場，邁步離開了錄音棚。黑色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沉穩(wěn)而疏離的聲響。
冷冽的黑咖啡信息素隨著他的離開而緩緩消散。
錄音棚里，只剩下林眠一個人還僵在原地，腦子里一片混亂。
他……他說什么？
“氣息再穩(wěn)一點”？他……在教自己唱歌？
而且剛才那聲音……那語氣……怎么感覺有點……怪怪的？
林眠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自己還在狂跳的心口。那里，除了殘留的憤怒和委屈，似乎還多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悸動。
“愣著干嘛？”趙峰的聲音帶著興奮響起，“林眠，聽到?jīng)]？陳總都肯定了你的感覺！再來一遍！注意氣息！給我穩(wěn)??！我們要的就是這種勁兒！”
林眠猛地回過神，看著趙峰和其他工作人員期待的目光，看著那巨大的麥克風(fēng)。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所有復(fù)雜情緒，包括對那個剛剛離開的、陰魂不散的Alpha的復(fù)雜感受。
他戴上耳機，重新站到了麥克風(fēng)前。
這一次，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而堅定。
音樂前奏再次響起。
林眠閉上眼睛，清亮而充滿力量的歌聲，再次充滿了整個錄音棚。
“在黑夜的盡頭，總會有星光！”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夠照亮！”
這一次，他的氣息，在爆發(fā)中帶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穩(wěn)和穿透力。
幾小時后，天色擦黑，林眠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錄音棚。
“眠眠！”經(jīng)紀(jì)人王姐踩著高跟鞋，像陣風(fēng)一樣從旁邊的咖啡店沖出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紅光，手里還舉著兩杯熱咖啡，“我的祖宗！我的小福星！你可算出來了！怎么樣？趙總監(jiān)怎么說？是不是……是不是……”
她緊張得語無倫次，把其中一杯咖啡塞進林眠手里。
林眠接過溫?zé)岬目Х?，指尖的冰涼被?qū)散了一些。
他看著王姐幾乎要跳起來的樣子，嘴角終于忍不住向上彎起，露出了一個帶著疲憊卻無比明亮的笑容：“王姐，定了。”
“定了？！”王姐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引得旁人側(cè)目，她完全顧不上，一把抓住林眠的胳膊，力道大得讓林眠齜牙咧嘴，“真的定了？！《追風(fēng)少年》！星耀S級項目！主題曲！林眠！你要火了！真的要火了！”
“輕點輕點王姐！”林眠哭笑不得地抽回胳膊，“只是主題曲，離火還遠著呢?！?/p>
“不遠了！有了這個敲門磚，以后大把機會！”王姐興奮地原地轉(zhuǎn)了個圈，掏出手機就開始噼里啪啦打字，“我得趕緊跟公司匯報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對了，你嗓子怎么樣？趕緊喝點潤潤！晚上想吃什么？姐請客！必須慶祝！火鍋？日料？還是……”
林眠看著王姐興奮得像個拿到糖果的孩子，心里也暖暖的。
他小口啜飲著溫?zé)岬目Х?，苦澀中帶著回甘，“王姐，先別急慶祝，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休息，嗓子也需要緩緩?！?/p>
林眠的嗓子還有點啞，但精神卻帶著一種酣暢淋漓后的亢奮和微妙的空虛。
趙峰最后拍著他的肩膀說“定了！就這版！小伙子，前途無量！”時的激動神情還歷歷在目……
“對對對！休息！必須好好休息！保護嗓子是頭等大事！”王姐立刻點頭如搗蒜。
然而，這份喜悅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就被大樓側(cè)門拐角處一陣刻意壓低的、興奮的騷動打斷了。
“眠眠！是眠眠出來了！”
“啊啊?。∶呙呖催@邊！”
“眠眠辛苦了！錄歌順利嗎？”
林眠循聲望去，只見七八個年輕女孩，手里拿著手機、小相機，還有幾張手繪的、畫著他Q版形象的小卡片，正擠在角落，努力保持著不擋路又拼命想讓他看見的距離。
她們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喜悅和激動，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一群等待投喂的小麻雀。
是他的粉絲！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在這種疲憊的時刻出現(xiàn)，卻像一束暖陽照進了心窩。
林眠原本臉上的疲憊被驚喜取代。
他快步走過去，臉上綻開一個真心實意、毫無陰霾的笑容，像一顆剝開糖紙的檸檬糖，清新又甜蜜：“你們怎么來了？這么晚了還等在這里？多冷啊！” 他語氣里帶著點不贊同，但更多的是被等待的溫暖。
清甜的檸檬冰淇淋信息素也不自覺地漏了一點點出來，帶著主人純粹的開心和一點點被寵愛的羞澀。
“不冷！一點不冷！”一個扎著雙馬尾、看起來年紀(jì)最小的女孩搶著回答，臉蛋紅撲撲的。
“眠眠錄歌辛苦了！我們看超話里有人說你今天來星耀錄歌，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等到你了！” 她說著，趕緊把手里一張畫著Q版林眠抱著麥克風(fēng)、頭頂還有個小音符的手幅遞過來，“眠眠！這是我畫的！送給你！加油！”
“還有我的！眠眠簽個名吧！” 另一個女孩遞上簽名本和筆。
“感覺眠眠今天的信息素好甜啊！是錄歌很順利嗎？” 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靜些的女孩小聲問，眼神亮亮的。
“對啊對?。∶呙?，是不是錄《追風(fēng)少年》的主題曲??？我們超話里都猜瘋了！” 雙馬尾女孩興奮地追問。
林眠被她們的熱情包圍，心里的那點因為陳知逸而產(chǎn)生的陰郁和復(fù)雜情緒瞬間被沖淡了不少。
他接過筆，認真地給每個人簽名，耐心地回答著她們嘰嘰喳喳的問題。
“嗯，是錄了主題曲，叫《微光》，但具體能不能用還不一定呢?！彼t虛地說，但眼底的光亮藏不住。
“哇！《微光》！名字就超適合眠眠！眠眠唱歌最好聽了！”
“一定會用的！眠眠最棒了！”
“眠眠你看！我們‘小檸檬’（林眠粉絲昵稱）永遠支持你！給你打Call！”女孩們晃著手里的自制應(yīng)援物，七嘴八舌地給他加油打氣。
看著眼前這些因為自己一點微不足道的進步就如此興奮和真誠的臉龐，林眠心頭涌上一股暖流。
他不再是林家的Omega小少爺，也不是陳知逸眼中那個可以隨意戲弄的獵物。在這里，他是林眠，是被她們真心喜歡和支持的小藝人，是純粹的被需要感和認同感。
“謝謝你們，真的?！绷置叩穆曇粲悬c哽，他微微彎腰，對著幾個女孩真誠地道謝，“有你們在，我會更努力的！”
“眠眠加油！”
“我們永遠支持你！”
“下次見！”
女孩們得到了簽名和回應(yīng)，心滿意足地揮著手，目送林眠走向停在路邊的保姆車，直到車子啟動離開，還能看到她們在原地興奮地跳著揮手。
坐進車?yán)?，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林眠靠在椅背上，手里還握著那張畫著Q版自己的手幅，指尖輕輕摩挲著粗糙的紙面。
車窗外的霓虹燈流光溢彩地劃過他精致的側(cè)臉。
錄音成功的喜悅，粉絲溫暖的鼓勵，像一層柔韌的鎧甲，暫時包裹住了他。
然而，在心底最深處，那雙灰藍色的、冰冷的眼睛，和他那句低沉的“氣息再穩(wěn)一點”，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依舊清晰地存在著，激起一圈圈難以平復(fù)的漣漪。
他低頭看著手幅上那個笑容燦爛的Q版自己，又想起錄音棚里那個男人看似冷漠實則……難以捉摸的短暫停留。
“陳知逸……”他低聲喃喃，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將那張薄薄的紙片捏出了一點褶皺。
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他像一個巨大的、無法擺脫的謎團，帶著冰冷的咖啡香，強勢地侵入了他努力掙扎的世界，讓他既憤怒抗拒，又……無法控制地感到一絲困惑和那該死的、微弱的心悸。
保姆車平穩(wěn)地駛離星耀傳媒大樓，將身后粉絲們興奮的呼喊和閃爍的霓虹甩在夜色里。
林眠靠在座椅上，手里還捏著那手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紙面邊緣。
錄音成功的喜悅和粉絲帶來的溫暖，像一層薄薄的糖衣，暫時包裹住了他疲憊而復(fù)雜的心緒。
然而，車廂內(nèi)過于安靜的空間，卻讓某些被刻意壓制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
趙峰那句激動的“定了！就這版！”還在耳邊回響，但緊隨其后浮現(xiàn)的，是那個高大冰冷的身影，是那雙深湖般的灰藍色眼睛，還有那句低沉到近乎氣音的——“副歌部分，氣息再穩(wěn)一點就更好了。”
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磨砂般的質(zhì)感，留下令人心尖發(fā)麻的余韻。
林眠煩躁地把手幅塞進隨身的背包里，用力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這不合時宜的、屬于陳知逸的影像和聲音甩出去。
他打開手機，點開微博。果然，#追風(fēng)少年主題曲# 的詞條下，已經(jīng)有零星的消息在猜測演唱者。
他不敢多看，怕看到失望或惡意的評論，更怕……看到任何可能和陳氏、和陳知逸有關(guān)的字眼。
他切到自己的超話“小檸檬樂園”。里面已經(jīng)因為他今天出現(xiàn)在星耀的消息而小小沸騰起來，粉絲們曬著剛拿到的簽名，討論著可能的OST資源，一片歡欣鼓舞。
看著那些帶著“眠眠加油”、“相信你”tag的帖子，林眠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一絲微弱的暖流重新注入。
是啊，這才是他的世界。有喜歡他的人，有他熱愛的唱歌和演戲。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頂端，那個灰藍色的湖面頭像跳了出來。
【陳】：唱得不錯。
簡單的四個字，卻像一顆投入平靜心湖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林眠的心猛地一跳！剛剛壓下去的復(fù)雜情緒瞬間翻涌上來！
他瞪著屏幕，這混蛋！現(xiàn)在發(fā)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手指飛快地戳著屏幕，帶著滿腹的怨氣和被看穿的羞惱。
【眠】：用不著你評價！陳總?cè)绽砣f機就去管你的航母大項目唄！少來我這小池塘刷存在感！】
發(fā)送鍵剛按下去，對方跟揣了搶答器似的，秒回。
【陳】：存在感？你確定是我在刷？
林眠：“……” 這叫什么話？合著還是我求著他看了？還沒等他捋明白，下一條消息跟追債似的彈了出來。
【陳】：剛才在樓下，你的信息素，隔著停車場都聞到了。
林眠的臉“騰”地一下紅得像剛從火鍋里撈出來！停車場？！
他后知后覺想起，剛才被粉絲圍著時，自己那點開心感動沒兜住，信息素跟撒歡的小狗似的跑了一點出去……難道……
難道當(dāng)時陳知逸就在附近？這人狗鼻子？？甚至可能瞅見他被粉絲圍得跟團糯米糍似的傻樣？！
巨大的羞恥感跟潮水似的把他淹了個半死，他瞬間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炸毛，渾身的毛都快豎成仙人掌了！
【林眠】：你變態(tài)??！偷窺狂！跟蹤狂！離我遠點！滾滾滾！
他氣得手指抖得跟跳霹靂舞似的，差點當(dāng)場把這頭像拖進黑名單永世不得超生！
【陳】：味道很甜，下次注意場合。
林眠看著這行字，差點氣笑出聲——注意場合？他算哪根蔥哪頭蒜？也配管這個？！
【林眠】：我愛在哪放就在哪放！關(guān)你屁事！再騷擾我報警了！
他惡狠狠地敲完字，正要按下發(fā)送，對方跟算準(zhǔn)了似的，又發(fā)來一句：【報警？需要我?guī)湍懵?lián)系律師嗎？提醒一下，林家和我們家的律師團，是同一家?！?/p>
林眠的手指僵在半空，跟被凍住的冰棍似的。一股冰冷的無力感“唰”地纏上來，比冬天沒暖氣還讓人絕望。
是啊……他怎么忘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這點憤怒和反抗，跟螞蟻想絆倒大象似的，渺小得還不如個句號。
他死死咬著下唇，最后氣呼呼地刪掉打好的字，只發(fā)過去一個血紅的【滾！】，然后“啪”地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座椅上，仿佛那是什么會傳染的病毒。
司機從后視鏡里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林先生，您沒事吧？空調(diào)要不要調(diào)低點？”
“沒事！”林眠沒好氣地吼了一句，把臉扭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只留給司機一個氣鼓鼓的后腦勺。
他收起手機，閉上眼睛，試圖將那個身影徹底驅(qū)逐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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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一個頗具格調(diào)的獨立書店。
林眠戴著口罩和鴨舌帽，正埋首在一排書架前，認真地挑選著關(guān)于表演理論和人物心理分析的書籍。
近期劇組因為場地升級的原因暫停拍攝，這是他這段時間難得的、沒有工作的閑暇時光。
懷里揣著兩本專業(yè)書剛要轉(zhuǎn)身，眼角余光掃到過道那頭的身影，林眠心頭猛地一緊。
深灰高定羊絨大衣勾勒出寬肩窄腰，連后頸發(fā)絲都梳得一絲不茍。
即便隔著距離，他也能隱隱感覺到那冰原寒霧般的黑咖啡信息素已帶著熟悉的侵略性漫過來，像張無形的網(wǎng)，瞬間攫住了林眠的感官。
他怎么會在這里？
這些做領(lǐng)導(dǎo)的人都這么閑的嗎？
林眠下意識想轉(zhuǎn)身就走，腳步急了些，后背“咚”地撞上書架，幾本書“嘩啦”滑落。他低咒一聲晦氣，彎腰撿書時，身后已傳來布料摩擦的輕響。
陳知逸轉(zhuǎn)過身，金絲眼鏡后的灰藍色眸子先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來，看清是他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他打量著林眠懷里的書，又瞥了眼對方緊繃的側(cè)臉，薄唇微啟：“好巧?！?/p>
話音未落，男人已邁開長腿走近，黑咖啡的氣息驟然濃郁，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將林眠圈在書架與他之間。
林眠攥緊書脊，指節(jié)泛白，強裝鎮(zhèn)定地抬眼：“陳總竟有這般閑情逸致？這種小書店，也入得了您的眼？”語氣里的戒備幾乎要溢出來。
——這人總裝得一副正經(jīng)模樣，實則最愛趁他不備耍流氓，尤其這信息素，每次都像帶著鉤子，纏得他渾身不自在。
陳知逸沒接話，目光落在他緊抿的唇上，喉間似有若無地溢出一聲笑。
林眠被他看得發(fā)毛，拼命收緊心神想把信息素牢牢鎖在體內(nèi)。
可那該死的檸檬冰淇淋味剛要穩(wěn)住，一撞上周遭霸道的黑咖啡香，竟不受控地拐了個彎，絲絲縷縷的甜膩草莓香就這么鉆了出來。
“嘖。”陳知逸低笑一聲，灰藍色眸子映著林眠瞬間僵硬的臉，“看來，有人的信息素比他本人誠實多了?！?/p>
“你胡說什么！”林眠臉頰瞬間漲紅，又氣又窘，拼命想把那點甜膩壓回去，偏生越急越控制不住，“是這里空氣太悶了！”
話音剛落，陳知逸身上的黑咖啡氣息忽然更盛，如同無形的屏障，將那點草莓香牢牢圈在兩人之間，隔絕開來。
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戲謔擦過林眠耳廓：“收斂點，想讓全書店的人都知道你對著我就變味了？”
林眠被他戳中心事，氣結(jié)道：“誰、誰變味了！”話沒說完，就見陳知逸抬手，指尖朝著他肩頭而來。
“你干什么？”林眠像被針扎似的猛地一縮肩，警惕又帶著被冒犯的怒火瞪過去——這人又想耍什么花樣？
陳知逸的動作頓在半空，隨即指尖輕輕拂過他肩頭，拈掉一點剛才蹭到的灰塵，指尖似有若無地在那處停頓了半秒：“有灰?！?/p>
簡單兩個字，偏被他說得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林眠只覺被碰過的地方像燎過一團火，又燙又麻，心頭的火氣“噌”地往上冒：“陳知逸，你少動手動腳的！”
“我只是幫你拍灰。”陳知逸直起身，目光掃過他泛紅的耳根，笑意更深，“怎么，被我說中了，急了？”
“誰急了！”林眠又氣又惱，想起之前，這人也是這樣，氣息若有似無地掃過他頸側(cè)，當(dāng)時那點莫名的心悸，此刻全變成了被冒犯的惱怒，“我那是沒控制好！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哦？”陳知逸挑眉，故意深吸一口氣，黑咖啡的氣息卷著那點草莓香回籠，“可這味道，明明更濃了?！彼麅A身逼近半步，語氣篤定，“看來，它確實很喜歡我。”
“喜歡個鬼！”林眠氣得想抬腳踹他，剛一動就被陳知逸看穿意圖，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男人掌心微涼，力道卻穩(wěn)得讓他掙不開。
“別鬧。”陳知逸朝周圍掃了眼，幾個書架外已有零星視線投來，“想被圍觀？”他松開手，卻順手幫林眠把懷里歪掉的書扶了扶，“選完了？我買單?！?/p>
“不用你假好心！”林眠抱緊書就往收銀臺沖，腳步快得像在逃，“管好你自己的信息素！別總像無孔不入的病毒一樣！”
陳知逸慢悠悠跟在后面，看著他帽檐下紅透的耳根，唇角弧度漸深，聲音不高不低剛好飄進林眠耳朵里：“我的未婚夫，信息素甜得勾人，我多聞聞怎么了？”
“而且現(xiàn)在，你身上沾了我的味道。”
“草莓混著黑咖啡……” 他微微瞇起眼，像是在品味一種奇特的香氣組合，唇角勾起一個極其淺淡、卻帶著十足惡趣味的弧度。
“聞起來，還不錯。”
林眠的腳步猛地踉蹌了一下，回頭瞪他的眼神像淬了冰，臉頰卻紅得快要滴血。
那點被信息素攪亂的心緒里，除了氣惱，竟還藏著絲連他自己都唾棄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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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級私人會所的VIP茶室內(nèi)。
淡淡的頂級沉香氣息在空氣中流淌，混合著清雅的茶香，環(huán)境清幽雅致，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陳譽然姿態(tài)閑適地靠在一張明式圈椅里，手里把玩著一只紫砂小茶杯。
他臉色依舊帶著些許倦怠的蒼白，但眼神清明，周身散發(fā)著屬于上位者的沉穩(wěn)氣場，冷冽的雪松信息素被收斂得極好。
他鼻梁上那副纖薄精致的無框鉑金眼鏡，在柔和的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他對面，坐著穿著一身粉色蓬蓬裙的林琪。她正小口吃著精致的茶點，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卻亮晶晶地、帶著點剛分化Alpha特有的探究欲，時不時瞟向陳譽然。
“小琪，嘗嘗這個，新到的桂花定勝糕，應(yīng)該合你口味?！标愖u然將一小碟點心推到林琪面前，聲音溫和。
他對這個林家的小Alpha印象不錯，上次弟弟破天荒的說推了微信給個小女孩，他還覺得奇怪，原來是林家的妹妹。
林琪身上那種未被完全社會化的、帶著點“幼稚”的直率和鮮活，在他這個因應(yīng)激癥而常年緊繃的人看來，是種難得的放松。
林琪咽下嘴里的點心，拿起紙巾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雙手托腮，目標(biāo)明確地看著陳譽然：
“譽然哥哥，點心超好吃！很清香，一點都不膩，誒，我跟你說……”說起點心，她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分享秘密般的興奮，壓低聲音問：“我哥最近可好玩了！在家一點就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信息素也亂糟糟的，一會兒甜得能招蜜蜂，一會兒酸得像壞掉的檸檬！有時手機一響，他跳得比兔子還高！還有啊……”
她湊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說，“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他微信置頂那個灰藍色頭像，備注居然是‘冰箱流氓大魔王’！備注還置頂！你說這叫什么？口嫌體正直！絕對有鬼！”
陳譽然這次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林琪描述林眠的狀態(tài)，惟妙惟肖，帶著剛分化Alpha自以為洞察一切的得意。
“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知逸他……有分寸。” 他頓了頓，想起弟弟那些堪稱“惡趣味”的舉動，補充道，“雖然他的‘分寸’，有時候比較特別?！?/p>
“特別？”林琪眨眨眼，小臉上滿是天真又狡黠的探究，“比如……特別喜歡看我哥炸毛跳腳？特別喜歡把他氣得信息素亂飆？還特別喜歡……”
她拖長了調(diào)子，眼神亮得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往我哥身上染他那股冷得要命的黑咖啡味？就像……就像小狗在樹根撒尿圈地盤一樣？”
他哥沒有發(fā)現(xiàn)，可是林琪跟林眠朝夕相處，加上兩人是兄妹，他身上任何一點變化她都會非常敏感，雖然非常隱秘但她很明顯感覺到有時哥哥身上染上的黑咖啡味道。
這個過于直白甚至粗俗的比喻，配上她一身蓬蓬裙，帶著強烈的反差萌和屬于孩童的幼稚感。
陳譽然這次是真的被嗆到了，咳嗽了好幾下才平復(fù)。
這小丫頭，觀察力驚人，比喻更是……一針見血得讓人哭笑不得。
“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穩(wěn)重，“信息素是Alpha的本能反應(yīng)。知逸他……表達方式可能比較……直接?！?/p>
他實在不好意思附和林琪那個“圈地盤”的比喻。
“直接到非要標(biāo)記領(lǐng)地不可？”林琪一針見血，隨即又笑嘻嘻地擺擺手，一副“我懂我懂”的小大人模樣。
“哎呀，譽然哥哥你不用解釋啦！我都懂！這叫Alpha的占有欲！可好玩了！” 她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你放心，我是堅定的‘知眠CP’粉頭！我會在后方默默支持，給他們制造機會，添柴加火的！保證讓我哥這只炸毛貓，早日被知逸哥哥‘標(biāo)記’得服服帖帖！”
陳譽然看著眼前這個活力四射、滿腦子“助攻”、思維跳躍又帶著孩子般幼稚直白的小Alpha，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年輕真好啊。
臨別時，林琪擺弄著自己鼻梁上那副略顯笨拙的粉框眼鏡，忽然想起什么， 對著陳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譽然哥哥，謝謝你的點心和……八卦時間！下次再聊哦！”
她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離開了茶室。
陳譽然看著她蹦跳的背影，目光落在自己指間把玩的紫砂杯上，唇邊那抹笑意更深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