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五十，我翻墻出校。 脖子上的項圈在夜里泛著冷光，像一條隨時會收緊的鎖鏈。 校門口那輛黑色商務車已經等著，車牌被黑布蒙住。 司機還是上回那個白手套，見我來，一句話不說，直接開門。 我鉆進車廂，林笙也在，她遞給我一杯豆?jié){：“熱的，壓壓驚?！?我接過來，沒喝，反問：“你也去？” 她點頭：“怕你一個人被嚇哭?！?我嗤笑：“老子膽子比你想象的大?！?其實腿有點抖。
車子一路往城外開，路燈越來越少，最后干脆沒了。 窗外黑漆漆一片，偶爾閃過一兩盞孤零零的霓虹燈，像鬼眨眼。 半小時后，車停在一座廢棄的游樂園后門。 鐵門銹跡斑斑，上面掛著個破牌子：暫停營業(yè)。 林綰站在門口，換了一身黑色戰(zhàn)術服，腰間別著對講機。 她抬手刷指紋，鐵門“咔噠”一聲，開了。 我跟著往里走，腳下全是碎玻璃和枯葉，踩上去“咔嚓咔嚓”響。 旋轉木馬在風中吱呀吱呀轉，沒人坐，卻像在嘲笑我。 我忍不住問：“基地在鬼屋？” 林綰頭也不回：“鬼屋只是入口?！?/p>
穿過鬼屋，地板忽然下沉，像電梯一樣往下墜。 我差點叫出聲，林笙抓住我手腕：“別慌?！?電梯停了，門開，一股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條純白色走廊，燈光明亮得刺眼。 墻上貼著藍色標識：TC-地下實驗區(qū)，B3。 我瞇眼，心里罵娘：這破地方藏得真深。 走廊兩邊是一排排玻璃房，里面關著人。 我湊近看，第一眼差點吐出來—— 一個小男孩，大概十三四歲，躺在手術臺上，四肢被皮帶固定。 醫(yī)生模樣的人正往他脊椎里插針，針頭連著拇指粗的導管，里面是藍色液體。 男孩疼得渾身抽搐，卻發(fā)不出聲音，因為嘴里塞著口球。 我猛地轉身，揪住林綰衣領：“你們到底在干什么！” 林綰面無表情：“在制造武器?！?/p>
林笙拉開我：“你別沖動，聽我說。” 她帶我走到隔壁房間，里面是一塊大屏幕，上面滾動播放實驗數據。 【實驗體編號：TC-β-17】 【骨骼密度提升300%，神經反應提升240%，副作用：肌肉溶解風險12%】 林笙指著屏幕：“這些孩子都是自愿的，父母簽了合同，拿到錢的。” 我冷笑：“自愿個屁，十三歲懂個毛自愿！” 林綰插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選擇權？窮人的命不值錢，你懂不懂？” 我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再往前走，是一間更大的實驗室。 中央是一個圓形場地，周圍坐滿穿白大褂的人。 場地上，兩個少年正在對戰(zhàn)。 一個拿匕首，一個赤手空拳。 赤手空拳的那個，正是我在觀察室見過的“預讀”男孩。 匕首閃著寒光，朝他喉嚨刺去，他卻像提前知道軌跡，微微側身，反手扣住對方手腕，一擰。 “咔嚓”一聲，匕首落地，拿匕首的男孩抱著胳膊慘叫。 周圍白大褂鼓掌，像看一場精彩表演。 我胃里翻江倒海：“這是斗獸場？” 林笙低聲說：“這叫‘實戰(zhàn)測試’，勝者才能活下去。” 我喉嚨發(fā)干：“敗者呢？” 她沒回答，只指了指角落的黑色袋子。 袋子鼓鼓囊囊，還在往外滲血。
林綰帶我進了一間辦公室，墻上掛著天策集團創(chuàng)始人畫像。 一個老頭，笑瞇瞇的，眼神卻讓人發(fā)毛。 林綰說：“這是林老爺子，我爺爺，也是笙笙的外公?！?我諷刺：“祖?zhèn)鞯娜钡?？?林綰沒生氣，遞給我一份檔案。 封面寫著： 【實驗檔案：逆骨功】 【研發(fā)時間：1999-至今】 【失敗案例：127例】 【成功案例：1例】 我翻到最后一頁，成功案例的照片赫然是我。 我腦袋“嗡”的一聲：“老頭是你們的人？” 林綰點頭：“他代號‘酒匠’，負責在民間篩選苗子，你是他近十年唯一看中的。” 我后背發(fā)涼，原來防空洞也是天策的一環(huán)。
林笙拉我坐下，聲音發(fā)顫：“我外公瘋了，他想打造一支少年軍團，賣給軍方，賣給雇傭兵，甚至賣給恐怖組織?！?我罵道：“瘋子！” 林綰聳肩：“生意而已，誰給錢誰就是上帝?！?我站起來：“我要走，現(xiàn)在就帶那些孩子走！” 林綰按下遙控器，辦公室門“咔嚓”鎖死。 她指我脖子上的項圈：“你走可以，電流開到最大，三秒心臟停跳。” 我僵在原地，像被冰水從頭澆到腳。
林笙突然掏出一個U盤，插進電腦。 屏幕上出現(xiàn)一段錄像： 一個小女孩，被綁在椅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林笙聲音發(fā)抖：“這是我表妹，去年被送來，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 林綰臉色變了：“笙笙，你瘋了！” 林笙紅著眼：“我沒瘋，我只是不想再當幫兇?！?我趁機問：“怎么救？” 林笙壓低聲音：“三天后，基地有一批實驗體要轉移，守衛(wèi)最少，我們趁機救人?！?林綰冷笑：“你們兩個小孩，能翻多大浪？” 我盯著她：“別忘了，我能一拳碎鐵樁，真逼急了，我拆了你這破基地。” 林綰盯我三秒，忽然笑了：“行，我給你們三天，看你們怎么演?！?/p>
離開實驗室前，林笙帶我去了最后一間玻璃房。 里面關著一個男孩，渾身插滿管子，眼神空洞。 林笙說：“他叫阿遠，是最早一批實驗體，現(xiàn)在只剩一口氣。” 我隔著玻璃，輕聲問：“想回家嗎？” 男孩眼珠動了動，一滴淚滑下來。 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不管多大代價，也要把這里炸了。
回程車上，我一句話沒說。 林笙坐旁邊，遞給我一張紙巾：“擦擦汗。”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全是汗。 車到校門口，天快亮了。 我下車前，林笙拉住我：“記住，三天，凌晨兩點，基地后門見?！?我點頭，脖子上的項圈忽然“嘀”一聲，紅光閃。 林綰的聲音從車載音響傳來：“倒計時72小時，祝你們好運?！?我站在校門口，看著車子遠去，喉嚨發(fā)緊。 回到宿舍，室友們還在睡覺。 我悄悄爬上床，從枕頭下摸出老頭給的跌打酒，喝了一大口。 酒精燒喉嚨，卻壓不住心里的火。 我閉眼，腦子里全是藍色液體、黑色袋子和空洞的眼神。 三天。 72小時。 我要么把天策掀翻，要么被天策埋了。 沒有第三條路。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