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說吧,你是想魂飛魄散還是想投胎?!蔽铱粗媲肮蛑呐?,
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腰。順勢坐到圓凳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灌下去,
才感覺順過氣來?!皠e掙扎了,這是我的噬魂鞭,你掙脫不開的?!迸矸艞壛藪暝?,
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我。雖然現(xiàn)在是正常的模樣,我可沒敢忘面前的是個吊死鬼,
那長長的紅舌頭還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澳阃柡Π?。我差點栽你手上。你什么時候死的,
修煉了多久,誰教你的修煉方法?!薄澳憬o我解開,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可以嗎?
”女鬼眼巴巴的望著我?!澳憧梢宰?,解開不可能?!遍_玩笑,
大戰(zhàn)三百回合才堪堪捆住你,解開了讓你弄死我嗎。我承認這次是我肖靈兒輕敵了。
“我想跟著你,你養(yǎng)我吧?!薄澳惘偭藛?,我是正派,不是邪修,不養(yǎng)鬼。”“我給你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有道德的?!薄昂芏嗪芏噱X。比趙老爺給你的辛苦費多的多的多。
”說罷,女鬼站起來,往外飄去,示意我跟著她。我隨她來到一個房間,
進門就看到房梁上掛著的一根白綾。女鬼掙了掙身上的鞭子說:“你先給我松開吧,我不跑,
我還指望你帶我回去養(yǎng)我呢?!薄皶呵倚拍阋淮?。你也跑不了?!蔽沂栈亓吮拮?。
女鬼也不停,繼續(xù)往右邊的房間飄去。我站在房門口等她,
不一會兒她從屋里抱出來一個盒子,放到桌上,反身進去。又抱出來一個盒子。來回幾趟,
桌上多了五個盒子。她打開五個盒子:“喏,都給你,夠你養(yǎng)我了吧?!蔽已劬Χ贾绷?。
一盒金三盒銀,還有一盒晃花我眼的寶石首飾和銀票。我咽了一口口水,艱難的轉(zhuǎn)過頭看她。
“這。這。這少說也得有上萬兩。。就。就。就這么給我了?”“給你啊,只要你養(yǎng)我。
養(yǎng)到。。?!迸硗犷^想了想,“養(yǎng)到我想去投胎的時候。”“咳。重新認識一下,
我叫肖靈兒。請問姐姐貴姓?!迸斫憬阈ζ饋恚骸拔医戌娗迩?,清水的清。
”2、“清清姐,您得跟我說清楚了,為什么一定要讓我養(yǎng)你,不明不白不好養(yǎng)的。
”說完我留戀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錢錢。鐘清清示意我坐下?!叭缒闼?,
我就是吊死在這屋里的。年少無知,用死威脅我父親,沒想到弄假成真,意外給自己吊死了。
”“我是鐘家獨女,我爹原來是這縣里有頭有臉的大戶,我娘早死,我爹無意續(xù)娶,
獨自將我撫養(yǎng)長大?!薄拔以谝粓鲅鐣辖Y(jié)識了我的夫君杜世安,那時候他窮困潦倒,
卻也掩不住讀書人那股清貴之氣?!薄拔遗c他熟識后漸漸互通情愫,但是他們家太窮了,
有生病的母親,年幼的弟妹。我爹不樂意,拗不過我喜歡,還是同意了我們倆,
但是要他入贅。”我插嘴問道:“他同意了?”“嗯,他同意了。他說為了我,他愿意的。
”憶起往事,鐘清清唇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羞赧?!皣K嘖。。不一般啊。”我咧了咧嘴。
“我們成親后,父親幫他家里買了房置了地,幫襯著,他們家日子也好過了起來。
世安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現(xiàn)在更是一門心思的好好念書。”“家里一切都很順,
唯一不順的是我的子嗣問題?!辩娗迩逋蝗恍沽艘豢跉猓Z氣都變得哀傷起來。
“成親兩個月后我就有了身孕,許是我身體不好,沒保住。我和世安都很傷心,
世安安慰我說我們兩還年輕,日子還長著。”“我養(yǎng)了一年,終于又懷上了??墒菦]想到,
五個月的時候,在花園散步,我踩滑摔了一跤,孩子摔沒了。大夫說這次小產(chǎn)傷了根本,
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否則再難受孕?!薄拔液褪腊矀牡目蘖艘粓觯姨岢鼋o他納個妾。他拒絕了,
說就守著我過就夠了。”我看著對面哭的梨花帶雨的鐘清清,說:“這不是挺好的嗎,
怎么就想不通要去上吊呢?!辩娗迩宀亮瞬裂蹨I,
繼續(xù)說:“這之后我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著苦藥,我們努力了三年,還是沒有結(jié)果。
世安也不好過,考了幾次試,都沒能考上。我父親那邊也不太高興?!薄坝刑焓腊不貋恚?/p>
和我吃飯的時候說起隔壁縣有個缺,花一千兩銀子就能頂上去。我試探了下他的意思,
他說起來是有些向往的語氣。我知道他想去?!薄俺捎H這幾年,我連個孩子都不能給他生,
他既然想要這個缺,我還能不如他的意嗎。我去找了我父親。沒想到父親卻一口拒絕了,
要他正正經(jīng)經(jīng)走科舉,不要動買官的念頭。”“然后你就上吊威脅你爹?”“嗯,
我爹從小疼我,我想要的東西,他就算開始不想給我,禁不住我的糾纏,
我磨一磨他就會給我?!薄澳窃趺催@次玩脫了,真給吊死了?!甭犖以捰悬c不順耳,
鐘清清瞪我一眼。“本來計劃好,芳兒在外面放哨,我爹來了她提醒我,我就上吊,
他們正好可以進來救我。”“我在聽到芳兒大聲的'老爺好'以后,就吊了上去,
踢掉了腳下的凳子?!薄敖Y(jié)果誰都沒有來。我爹沒來,芳兒也沒來。
我就死在了我自己的鬧劇下?!薄暗任以傩堰^來時,這座宅子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
這根掛在這的白綾讓我記起我已經(jīng)死的涼透了。”鐘清清指了指頭上的白綾?!斑?。
”真淡定。3、我盯著鐘清清,問道:“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我不可能一直養(yǎng)著你的。
”鐘清清悠悠的說:“我與世安夫妻一場,沒能白頭到老。也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
我想出了這個宅子,再去看看他,陪陪他,只要看他過的好,我就沒有心愿了,
可以放心的上路了?!蔽覠o語。誒,不對呀?!澳阍谶@宅子里多少年了?!薄罢炅?。
”“十年你都沒出去過?”“嗯,我走不出這個宅子的。我嘗試過,不論從哪,
就好像有一面隱形的墻攔著我?!薄安粚ρ?,我跟你交過手,你身手不錯啊。法術(shù)也高,
怎么會跑不出去。對了,說到這個,你法術(shù)是誰教你修煉的?!辩娗迩宕瓜铝搜?,
“我從一本撿到的書上學(xué)的?!薄皶亍!薄熬毩?xí)縱火的時候給燒了?!薄澳憧次倚艈幔?/p>
”鐘清清手一攤,“真的燒了,不熟練,誤燒的。我才看了半本,剩下的半本都沒學(xué)上。
”“你怎么知道我能帶你出去?!薄霸瓉韥碜焦淼囊粋€沈大師說的?!鄙虼髱煟?/p>
我正在想是不是我?guī)煾?,鐘清清突然湊到我耳邊說:“年紀輕輕的,
白白凈凈高高大大的捉鬼大師,仙風(fēng)道骨跟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不像那些干癟的道士老頭。
”我?guī)煾父闶裁垂?,前幾天捎信讓我接了趙員外家這個捉鬼的活,
敢情他早就跟人女鬼說好了啊。“那我們下一步干嘛,去見你的夫君?你知道他在哪嗎?
”“他在隔壁縣當縣令?!薄澳阆⑦€挺靈通?!薄澳鞘?,我托夢給我原來的奶娘,
讓她常來給我說說世安的事情。前年她過世了,
這兩年都是她兒子按照她的囑托來跟我說話的。就在院門外,給我燒紙。
”我將那條白綾解下來裝好,和鐘清清連夜帶著銀子回了我村里的小院。
臨走的時候我問鐘清清還要再逛一逛這個家嗎。鐘清清卻拉著我頭也不回的出了這個門。
“沒有父親在的地方已經(jīng)不再是家了?!钡诙煳揖婉R不停蹄地去給趙員外復(fù)命,
順便免費給新院子看了風(fēng)水,找了財位,一番發(fā)大財?shù)墓ЬS話哄得趙員外合不攏嘴,
在我的一百兩銀子的報酬上又額外添了十兩。晚上我和鐘清清去了臨縣的縣衙。
我倆蹲在后院的大樹上,看著底下歡愉的一家人。
杜世安帶著他的老娘和夫人侍妾在院子里賞月吃月餅,看著院里嬉戲跑鬧的三個小孩,
不時說笑兩句,一家子喜樂融融、母慈子孝的場景。我看著都刺眼。鐘清清就想看個這?
打了個冷顫,咋突然有點冷。嗯,在鬼旁邊就是感覺冷。。我看著身前的鐘清清,
她已經(jīng)好一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了。我試探的輕輕叫了一聲:“鐘清清?”4、“鐘清清。
”身后肖靈兒的聲音傳來,拉回了我的理智?!拔铱此@也過的挺好的,你也放心了吧,
要不。。。我們先回去?”嗯,他的確是過的挺好的。好的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這十年我都在擔心他,擔心他等不到我出來的那天就死了,
他死了我還怎么報仇呢。我捏緊了拳頭,不斷的告誡自己十年我都等了,不急在這一時。
讓他一下就死了,那太便宜他了,他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還他家破人亡,這才是禮尚往來。
我和肖靈兒回了她的小院。一路上她不停的勸說我,讓我忘了杜世安,早點擺脫這世的情緣,
早點投胎解脫。她不知道,剛才站在杜世安身后的侍妾,就是我那從小伴到大的好丫鬟芳兒。
看到她彎腰親昵的和杜世安調(diào)笑說話,我就想作嘔。肖靈兒還在絮絮叨叨的勸我早點投胎,
我的思緒卻飄回了十年前。十年前那條白綾勒在我脖子上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天我的生魂就這么站在我的尸體旁邊。
看著探頭進來查看的芳兒,看著她將一封遺書放到桌上,看著她尖叫著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看著匆匆趕來的杜世安,痛哭的奶娘,管家。最后是我那額頭帶血的父親,
聽到我死訊后跌倒在地撞傷了額頭。我就這么渾渾噩噩地在哭喊聲中接收了我的死訊。
那封遺書里全是'我'對我父親的控訴和咒罵,聽著杜世安一字一句的讀出那封遺書,
我父親不相信的搶過去,看著我熟悉的字跡,終于承受不住,在又悔又氣中暈了過去。
我大聲的沖著父親大喊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寫的,這是假的。
我對著杜世安哭喊著說是芳兒害了我,是芳兒偽造的遺書。
我對著芳兒大喊到底是誰指使你害我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喊得聲嘶力竭,
卻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聲音。我飄飄乎乎地跟在杜世安的身后出了房間。我不知道還能干嘛,
下意識的跟著杜世安。父親因為傷心過度,病倒在了床上。
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杜世安的身上。杜世安頂著哭紅的雙眼進進出出的處理我的后事。
還開始接管父親手底下的生意。每天還要去病床前看望我父親,侍候湯藥。
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形,我一邊心疼,一邊也欣慰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那天傍晚,杜世安照例去看望父親。父親望著走進來的杜世安,說:“是你設(shè)計害死了清清。
”杜世安腳步一頓,隨即神色如常的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說:“岳父大人是病糊涂了嗎。管家、丫鬟們都看到了,
您當時也找大夫仵作來看過,大家都知道清清是自己想不開上吊的?!薄霸僬f了,
清清的遺書大家都聽到看到了。怎么回事您心里應(yīng)該清楚?!薄澳愫f!
”父親狠狠地捶了一下床,眼淚流下來。“我的清清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那么想不開。
她怎么可能會恨我。”“岳父大人,事實就是如此?!倍攀腊沧叩轿腋赣H的病床前,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昂λ狼迩宓娜耸悄?。你說你要是答應(yīng)清清,她就不會死。
”父親艱難的從枕頭底下抽出兩張紙,盯著杜世安道:“這是瑞珠和芳兒那倆丫鬟的證詞,
瑞珠親耳聽到你和芳兒是如何密謀引誘清清上吊。那張遺書也是你偽造,
芳兒我已經(jīng)讓管家給關(guān)了起來,什么都招了。這張證詞我也命人送去給縣令大人了。
你就等著吧?!倍攀腊草p笑了一聲,從懷里拿出一封信?!笆沁@個嗎?!备赣H驚大了眼睛。
“您是不是想問為什么在我這。呵呵。您老了。老了就好好休養(yǎng)。管太多事傷身。
”說著笑著從我父親手里抽出那兩張紙,轉(zhuǎn)身點燃了它。“管家。”隨著杜世安的一聲輕喚,
門外候著的管家林叔低著頭走了進來。父親戰(zhàn)戰(zhàn)巍巍的伸出手指著他:“老林,
你——”“老爺,當心身子。”林管家彎著腰畢恭畢敬的對著我父親?!傲止芗?,
鐘老爺身體不太好了,收拾一個清靜的院子給鐘老爺好好休養(yǎng)。藥別忘了提醒老爺吃。
”杜世安朝門口走去?!芭?,對了,以后這府里姓杜,大門上的匾額別忘了換。
”杜世安出去了,留下我氣暈過去的父親和冷漠看著我父親的管家。以及懵逼的我。
5、當晚父親就被挪到了后院一個偏僻的院落里。只剩下一個丫鬟和我奶娘伺候著。
我不知所措,只想著去找杜世安問個明白。自我死后,杜世安就再也沒有進過我們的房門,
一直歇在前院。我飄過去的時候他正和芳兒在床榻上翻云覆雨。我霎那間明白了一切。
事后芳兒依偎在杜世安的懷里:“恭喜老爺?shù)脙斔浮?/p>
”杜世安慵懶的摟著芳兒:“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老爺記下了。”“那就謝謝老爺了。
只是可惜了那兩個孩子,要是留下來老爺?shù)暮⒆佣紳M地跑了。”杜世安瞥了芳兒一眼,
“不用試探我。我可從來沒想過要鐘清清給我生的孩子。制造那兩次意外,掉了孩子,
她才能愧疚于我,死心塌地的聽我的。就算這次沒有傻的去上吊,吃了那么多特制的藥,
也活不過兩年了。”“還有那死老頭,防我跟防賊一樣。這兩天你盯著點,
老頭那邊刺激神志的藥不能停,等我徹底把他的家底拿到手里,就送他上路。
”我猶如五雷轟頂。沖上去想掐死這兩個畜生,卻無能為力。我積攢了滿身怨氣,
卻只夠打碎桌上的茶杯。我失魂落魄的飄回父親的屋子,跪在昏迷不醒的父親床前流淚懺悔。
是我的識人不清,固執(zhí)己見,才引得豺狼入室,害了父親也害了我自己?!扒迩?,別哭。
”父親的囈語讓我淚如雨下,我握著父親的手,不斷的低聲道歉。上次和杜世安對峙后,
父親被氣的中風(fēng)癱在了床上。管家不念一點舊情,為了討好杜世安,
把我父親安置在陰暗潮濕的偏僻院落,沒有人伺候,吃不飽穿不暖,
每天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我卻只能在旁邊看著,無能為力。仇恨漸漸讓我發(fā)狂。
慢慢變成了一個厲鬼。我開始在夜晚嚇唬這房子里的每一個惡人。
'大小姐的鬼魂變成厲鬼回來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每個角落。我很滿意。
我就是要一個一個的嚇死你們。杜世安和芳兒害怕了,去郊外的道觀請了護身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