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張翠花就在院子里指桑罵槐。
“真是沒見過這么嬌貴的，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我們老顧家是娶媳婦，不是請了個祖宗！”
“想當年我嫁過來的時候，天不亮就得給一大家子做飯，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沒規(guī)矩！”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遍半個院子，讓左鄰右舍都聽個清楚。
這是在給我立規(guī)矩，也是在敗壞我的名聲。
上一世，我被她罵得抬不起頭，天不亮就起來干活，結果不到半年，身體就垮了，還落了個“藥罐子”的名聲，更讓她拿捏。
【來了來了，經典下馬威！】
【嫂子別怕，拿出你昨晚的氣勢！跟她battle！】
【不能慣著，你退一步，她能進一百步！】
我慢悠悠地起床，穿上我那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紅棉襖。走到梳妝臺前，那是一面模糊的黃銅鏡，鏡子里的人面黃肌瘦，眼神卻亮得驚人。
我推開門，張翠花正叉著腰站在院子中央，看見我，眼睛一瞪，剛要開口。
我卻搶先一步，露出一副惶恐又內疚的表情，幾步走到她面前，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媽，對不起，我起晚了。”
我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張翠花準備好的一肚子罵詞全都噎了回去，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著我：“你知道錯就好！還不快去做飯！”
“誒！”我爽快地應下，轉身就要去廚房。
走了兩步，我突然“哎呦”一聲，身子一軟，扶住了旁邊的墻，臉色煞白，呼吸急促。
“媽……我……我頭好暈……”我捂著額頭，身體搖搖欲墜。
顧倩倩從屋里出來，看到我這副樣子，嗤笑一聲：“嫂子，你又裝什么？不想做飯就直說，別在這兒演戲?！?/p>
我沒理她，只是虛弱地看著張翠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昨天在雪地里凍壞了身子，現在渾身沒力氣……我怕……我怕我做的飯不干凈，吃壞了家里人……”
【教科書級別的綠茶發(fā)言！我喜歡！】
【翻譯：我不是不做，是我身體弱，做了怕毒死你們?！?/p>
【高，實在是高！把皮球踢回去了！】
張翠花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她總不能說“沒事，吃壞了也得做”吧？
我這副隨時都要倒下的樣子，要是真在廚房出了事，她怎么跟顧衍交代？怎么跟花了三百塊“買”我回來的林家交代？
“行了行了！看你那沒用的樣子！”張翠花不耐煩地擺擺手，“倩倩，你去做飯！讓她歇著，真是個喪氣玩意兒！”
顧倩倩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進了廚房。
我則順理成章地回了房，躺在床上“養(yǎng)病”。
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張翠花母女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沒過多久，我就聽見院子里傳來了鄰居王大娘的聲音。
“翠花啊，聽說你家娶新媳婦了？恭喜恭喜??！”
“嗨，別提了！”張翠花的大嗓門立刻響了起來，“娶了個藥罐子回來！啥活也干不了，還得我們伺候著！我這當婆婆的，真是命苦??！”
王大娘：“哎呦，怎么會這樣？我聽說林家那閨女身體挺好的??！”
張翠花：“誰知道呢！我看啊，就是懶！想拿捏我們呢！現在的年輕人，心眼多著呢！”
她們在院子里一唱一和，故意把聲音放大，就是說給我聽，也是說給全村人聽。
我躺在床上，嘴角卻微微上揚。
魚兒，上鉤了。
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然后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沖了出去。
我沖到院子里，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張翠花的面前。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張翠花自己。
“媽！”我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媽，求求你，你別趕我走！”
張翠花懵了：“你……你胡說什么？誰要趕你走了？”
“我……我都聽到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我身體不爭氣，給您和妹妹添麻煩了……可我是顧衍的媳婦?。∵@里就是我的家！您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好，您打我，罵我，怎么罰我都行！我只求您，別不要我……”
我一邊哭，一邊重重地磕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咚咚”的響聲。
【臥槽！狼人自爆啊這是！】
【這一招太狠了！直接把張翠花架在道德的制高點下不來了！】
【反向CPU！我學到了！】
王大娘和其他幾個被吸引過來的鄰居都看傻了。
在她們眼里，看到的是一個剛過門，無依無靠，被婆婆嫌棄，生怕被趕走的可憐媳婦。
而張翠花，則成了一個惡婆婆的形象。
“翠花，你這是干什么？”王大娘皺起了眉頭，上來拉我，“快起來，地上多涼??！有話好好說，怎么能逼孩子下跪呢？”
“是啊是啊，新媳婦剛過門，哪有你這么當婆婆的？”
“這要是讓顧營長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
輿論瞬間倒向我這邊。
張翠花百口莫辯，臉漲成了豬肝色。她想發(fā)火，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恨不得用眼神殺了我。
我就是要這個效果。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我不孝，而是你張翠花容不下我。
“都……都干什么呢！”張翠花氣急敗壞地吼道，“我什么時候說要趕她走了？我就是……就是心疼她身體不好！快！快把她扶起來！”
她嘴上這么說，卻一步也沒動。
還是王大娘心好，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順勢倒在王大娘懷里，哭得更兇了，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媽……我就知道，您是心疼我的……是我不好，是我誤會您了……”我一邊“認錯”，一邊把惡婆婆的帽子給她扣得死死的。
張翠花氣得渾身發(fā)抖，卻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快回屋歇著吧，別再凍著了?！?/p>
我“聽話”地被王大娘扶回了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臉上的淚痕瞬間消失，眼神冷得像外面的冰雪。
這一局，我贏了。
但懸念也留下了。張翠花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她會用什么更陰毒的招數來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