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稚魚在劇痛中醒來時,眼淚已經(jīng)浸濕了整張臉。
她以為自己死了,可喉嚨里火燒般的疼痛和身體上未散的鈍痛都在提醒她——她還活著。
“醒了?”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側(cè)傳來。
她猛地轉(zhuǎn)頭,對上一雙沉靜如墨的眼睛。
男人半蹲在她身旁,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眉目間透著幾分冷峻,卻又在看向她時微微放緩。
江稚魚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手指攥緊了身下破舊的草席,警惕地盯著他。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防備,將藥碗放在一旁,聲音平靜:“我叫謝臨淵,是駐守北境的將領?!?/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昨晚路過亂葬崗,見你似乎想尋死,順手救了下來?!?/p>
江稚魚怔了怔,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死死咬著唇,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明明……明明已經(jīng)決定去死了。
為什么連死都這么難?
謝臨淵沒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遞到她面前。
江稚魚沒接,眼淚砸在手背上,燙得她發(fā)抖。
“不想死,就別哭了?!敝x臨淵語氣淡淡,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把藥喝了?!?/p>
江稚魚終于抬頭看他,聲音嘶啞:“……為什么救我?”
謝臨淵目光落在她脖頸上那道刺目的勒痕上,眼神微暗:“想死的人,眼神不是那樣的?!?/p>
江稚魚一愣。
“你眼里有恨?!彼苯亓水?shù)卣f,“恨到連死都不甘心。”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扎進她心里。
江稚魚猛地攥緊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是啊……她怎么能甘心?
那個占據(jù)她身體的妖女,如今頂替了楚瑤光的身份,繼續(xù)欺騙楚云深,甚至可能害死更多人……
而她,卻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狼狽地死在這荒郊野嶺。
“把藥喝了?!敝x臨淵再次開口,語氣不容置疑,“你身上的傷太多了,而且都沒有及時處理過,再拖下去,以后就別想說話了。”
江稚魚沉默片刻,終于顫抖著接過藥碗。
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嗆得她咳嗽起來,眼淚流得更兇。
謝臨淵沒安慰她,只是等她喝完,才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藥漬,動作算不上溫柔,卻莫名讓人安心。
“你……聽說過我的事嗎?”江稚魚低聲問,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謝臨淵看了她一眼:“聽過?!?/p>
江稚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你還敢救我?不怕我是什么惡毒的女人?”
“我救的是我看到的你?!敝x臨淵語氣平淡,“別人的話,與我無關?!?/p>
江稚魚怔住,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三年了……自從那個妖女占據(jù)她的身體,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厭惡和恐懼。
就連楚云深,也從未給過她解釋的機會。
可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卻說……他只信自己看到的。
眼淚再次涌上來,江稚魚死死咬住唇,不想在他面前哭得那么狼狽。
可謝臨淵卻忽然伸手,拇指擦過她的眼角,聲音低沉:“哭什么?活著才有機會討債?!?/p>
江稚魚抬頭看他,眼眶通紅:“……你覺得我能討回來嗎?”
謝臨淵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只要你想。”